這夥計並非有意刁難,這點靳宛還是看得出來的。
看着他就像是個新手,剛剛攔下靳宛他們時,就已經有點不自在了。後來又被左笙“兇”了一下,夥計更加膽怯,恐怕若不是實在不想丟了這份活計,他八成已經被左笙嚇跑了。
如今看到靳宛好聲好氣地對自己說話,面上登時浮起了一抹感動。
“姑娘稍等,小的這就去請教掌櫃的。”
“有勞。”靳宛淺淺地笑。
瞧見靳宛的笑容,夥計的臉好像紅了一點兒,他立刻慌里慌張地轉身跑進了酒樓。
那夥計一走,魯班達便道:“實在不行,咱們換家酒樓吧?本王瞧那小哥也挺爲難的。”
“魯國主真是心善呢。”靳宛含笑說,手一下一下撫着綿綿,“放心吧,我不會難爲他的,只是想讓他進去問問,也好弄清楚這個規矩是這家酒樓獨有的,還是這城裡的酒樓都是如此。”
“來了。”敖千的聲音響起。
靳宛望向酒樓。
一個高高瘦瘦、穿着深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快步朝幾人走了過來。
而剛纔那名夥計,如今正跟在中年男子後面,垂着頭看起來十分沮喪。
還未走近,幾人就聽見了中年男人的道歉聲:“對不住、對不住!店裡新來的夥計不懂事,怠慢了幾位貴客。這隻綿羊是這位姑娘的愛寵吧?”
說到最後一句話,那中年男人的眼睛停留在靳宛身上。
靳宛彎了彎脣,“掌櫃的好眼光呢。”
然後目光移到他後面的夥計身上,“小哥,你這是?”
夥計擡頭委屈地看了靳宛一眼,抿着脣沒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不料卻被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
那力道不大,只是幾人卻看得微微皺眉。
中年掌櫃低聲訓斥:“你又不是啞巴,客人問話你搖什麼頭?要不是城裡機靈的小夥子都走了,我還真不想請你這個憨貨。”
“掌櫃的,你們酒樓到底還招不招待客人?”敖鈺生氣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靳宛循聲看去,只見敖正太橫眉豎眼,一副“我很不高興”的樣子。
中年掌櫃的這才放過那名夥計,對着幾人點頭哈腰地笑道:“要的要的,幾位貴客快裡邊兒請!本店的招牌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諸位快快進去吧……”
待轉頭面向那名夥計,立即變成了另一副面孔。
“別愣着了,快將貴客的愛寵帶去後院好好伺候。”
夥計木訥地點了點頭,“哦。”
說着就上前,想要去牽綿羊的繮繩,結果發現那隻綿羊身上根本沒有繩子。
這時靳宛衝他笑笑:“你給我帶路吧,綿綿現在不舒服,我要親自安頓好它才放心。”
“阿鈺也去!”敖鈺馬上舉起手錶態。
靳海的目光凝在綿綿身上,認真地說:“綿綿不舒服,我也吃不下飯,還是先跟小宛一塊兒去瞧瞧。”
“呃……”魯班達發現大家幾乎都決定要跟靳宛一起走了,看看太子殿下,猶豫着開口:“要不,本……咳咳,我也跟去?”
大家的視線集中在敖千那裡,而敖千則是看了中年掌櫃一眼。
就這麼一個眼神,中年掌櫃居然能夠明白他的意思。
當下就乾笑着說:“幾位果然是關心愛寵,那好吧,我們就先去後院。”
後院是安置馬匹的地方。
一行人轉到後院,靳宛到處看了看,最後給綿綿挑了個比較乾淨的位置。
而後不好意思地對掌櫃說:“可不可以給我找些乾草來?”
“是要給綿羊吃的?”掌櫃的臉上一直帶着熱情的笑。
靳宛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掌櫃的以爲自己猜對了,立即讓後院負責照管馬匹的夥計,去草料房搬了一些乾草過來。
然後靳宛從夥計手上接過乾草,也不嫌髒,直接走到了圍欄裡面。
“哎姑娘,您這是幹什麼?”掌櫃的看得訝異,不由得問出聲來。
靳宛沒說話,只是將乾草鋪在地上,弄出了一個舒舒服服、乾乾淨淨的“牀”。
做完這些,靳宛走了出來,叫了一聲“綿綿”。
綿羊走了過去,虛弱地“咩”。
“好孩子,就在這兒乖乖的睡一會兒,待會兒孃親就回來找你,知道嗎?”
“咩~”
綿綿蹭蹭靳宛的手。
“行了,知道你難受,進去吧。”
靳宛推開圍欄的門,綿羊便聽話地走了進去,而後順從地躺在了少女鋪好的乾草牀上。
將一人一羊互動的過程由頭看到尾,後院的兩名夥計以及酒樓掌櫃,全都是呆滯地瞪大眼睛。
好半天,三人都沒能回過神來。
見靳宛已與綿綿告了別,敖千望向中年掌櫃,發現對方已經徹底傻住。
輕輕蹙眉,他淡淡地說:“掌櫃的,現在可以帶我們去用膳了。”
“啊?”聽到有人叫自己,掌櫃的才清醒過來,“什麼……哦!對,瞧我,都看糊塗了……”
轉過身去,中年掌櫃還有些發愣地道:“貴客隨我來,這邊走。”
心神則已經被那頭綿羊給勾走了。
娘啊,從來沒見過這麼有靈性的羊,剛剛真不是他眼花了?
又不是馬,咋能這麼聽話、這麼懂事?
世間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
想到此,中年掌櫃在心裡暗歎:神羊啊!
綿綿靈性十足,所以一般靳宛等人與它說話時,它都能給予一定的迴應。故而剛剛靳宛也是習慣性地與綿綿交流,更不認爲自己與綿綿的互動,有什麼特別的。
只是,這在靳宛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卻給酒樓的掌櫃與那兩名夥計,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在掌櫃的帶領下,一行人沒多久就上了酒樓二樓,在一個靠窗的雅座坐下。
或許是因爲幾人的衣着打扮看着十分貴氣,又或許是因爲之前幾人在酒樓外被新來的夥計“得罪”,所以中年掌櫃全程親自陪同、招待,態度熱情,服務也周到。
給貴客推薦了幾道菜,然後聽貴客點好了菜,中年掌櫃以爲自己的任務也該結束了。
然而沒等他離開,就聽到之前在後院開口的冷淡青年,忽然問道:“方纔進來前,掌櫃的說城中青年都走了,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