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什麼董先生既然還有錢捐出去,家裡肯定金山銀山一大堆,就是不行,抓住她,讓她給我們畫幾幅畫,這一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一羣傻綁匪一臉篤定,還頗爲義正詞嚴,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有錯。
給他們畫畫?
腦子生鏽了不成,就是董先生當真被逼迫畫了畫,他們上哪兒銷售?怎麼變現?這樣巧取豪奪來的東西,真有人敢買?再說,董婉的畫能賣出高價,不是她的畫就真有那麼多的人欣賞,她才氣是有,可現在也不至於到隨便畫幾幅畫,就招來別人千金競購的局面。
所謂亂世的黃金,盛世的古董,書畫作品和古董一樣,都是太平盛世才能賣出高價的東西。
董婉最近的畫值錢,第一,賣的是人情,第二,賣的是感情。
她畫的東西,正好處於這樣的戰亂中,畫的內容,又足以觸動人心,還有典故在,於是,那些富豪很樂意掏這筆錢。
他們買下來的,不僅僅是一幅畫,還有面子,還有氣派!
但這些道理,眼下的綁匪顯然是不懂,他們只知道董先生的畫值錢,只知道她有錢。
董婉:“……”
聽了完整版本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只能搖頭苦笑。
原來捐款竟然還能捐出禍患!
這些人的心思,她實在是無法理解,只因爲自己有閒錢做慈善,救助那些受到兵災的東北百姓,所以就‘十惡不赦’,就要被他們綁起來好刮一層油水?
還是看她一個女人好欺負。
就她那點兒錢,和真正的商賈鉅富比,天差地遠,再說,這些人要是真有本事,完全可以去搶外國人。
呃,搶外國人也一樣是犯罪,但那些日本人還有西洋人,從國內搜刮走的財寶不知有多少,若是這些人真有勇氣,去把中國自己的財富奪回來,那董婉說不得還能說一聲佩服。
既然知道此事沒什麼陰謀,就是幾個白癡搞出來的,董婉便放下了心,卻不免更難受彆扭。
就是消息一傳開,整個報界先是鴉雀無聲,居然有一天都沒報道相關文章,到第二天,才炸了鍋。
所有報紙都報道這件事,許多知名的文人,評論家,對此事發表評論,簡直說什麼的都有。
就連國外的報紙也進行了報道。
董婉看到那些報道,就忍不住皺眉,心裡挺不是滋味。但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就連宋編輯他們來邀稿,希望她就此事說幾句,哪怕批判幾句也好。
董婉想了想,還是沒有火上澆油。
只是在孫老爺子,還有王熾,另外黑白兩道不少知名人物都表示了憤怒之情的時候,她刊登了幾句感激的話,並表明自己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也不會因爲這個就失望害怕。
到也不是全部都是壞事,算是免費給紅十字會,還有董婉自己的善堂做了一次宣傳。
不少有財有權,從來沒有想過還能捐出去的大人物們,紛紛慷慨解囊,還有一部分海外華人也參與進來。
不過,和他們捐款相比,董婉更樂意和他們一起做生意。
這陣子她的製藥作坊,在實驗室裡正在研究幾種藥,其中就有堪稱液體黃金的青黴素,研究已經基本上完成,只是還沒有進行大規模的人體試驗,也就沒有傳揚開。
要是這種藥一傳揚開,肯定有很多人想要,以董婉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一個人保有它。
可若是像對待別的藥物一般,直接公開專利,那未免太可惜,她還想着多保有幾年。
不僅僅是爲了賺錢,她想要錢的話,從來不缺手段,問題是手裡握着這麼個大殺器,隨便拋出去也太傻了,用它說不定能換到很多東西,必要的時候,拿出製作方法,也並非不能接受,只看能換得的好處有多少而已。
這是後話了,綁架事件鬧了好幾日,風波才漸過了。
總會過去的,京城五花八門的新聞八卦一大堆,董婉就算是比較有名氣,能佔據頭版頭條這麼多天,就很夠意思。
只是家裡還是很緊張。
至少孫老爺子,孫媽媽,甚至還有小劉山,一聽見有動靜就特別緊張,每次她出門,都恨不得讓家裡所有家丁們全都跟着去。
李喬也特意專門僱了一大票保鏢,跟進跟出,連白天出門也跟。
沒辦法,爲了讓家裡人安心,也只能放任。
反正最近呆在家裡的時候多,影響不大,這件事兒一過去,董婉反而想寫一些東西。
第一篇,就談中國人的氣節。
她在文章裡詳細講了中國的英雄人物,講文天祥,講岳飛,講屈原。
用的是古今人物對話的一種形式,把他們的故事娓娓道來,連董婉自己都沒想到,她只是稍微使用了一點兒情感藥片,就靈感迸發,一口氣寫完這些,連修改也沒有,直接刊登出去,就讓讀到的讀者們,一半以上紅了眼睛。
那種澎湃的感情,多少讓人覺得寬慰許多。
到女學上課,董婉乾脆就趁着心中的激盪還沒有完全平緩,講了一下文天祥。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爲河嶽,上則爲日星……”
一羣學生們,每天早晨都改成在校園裡朗誦文天祥的正氣歌。
這首文天祥的正氣歌,在這個時空並沒有流傳下來,也不知道他寫了還是沒有寫。
不過,董婉說這是文天祥寫的,那羣學生裡,就沒有一個會認爲不是。
本來也是。
一時間,到在京城開始流行起解讀歷史人物的旋風來,董婉到沒有想到。
時光匆匆而逝,轉眼就到了三十二年。
董婉剛在讀書會的夜校裡,跟一幫學生們一起讀報。
報紙上最近改良派和革命派吵得越來越熱鬧,那些學生們也關注,只是還是忍不住問董婉,按照他們誰說的那樣,中國就能強大,就能不受外國的欺負,以後老百姓能過上好日子?
董婉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只能搖頭嘆息。
歷史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想了想,還是道:“無論如何,現在已經是差得不能再差,已經淪落到谷底,大家要是不做出改變,不去反抗,那老百姓們就絕對不會過上好日子。”
還是以鼓勵爲主吧,總要讓大家看到一點兒希望。
跟孫老爺子聊天,雖然也讀報紙,但主要是聽他的抱怨,他老人家最近身體不大好,精神也不大好,也許是對眼下的時局過於迷惘造成的。
董婉先給他做了一下檢查,藉口就是因爲一直在研究藥品,所以對醫學比較感興趣,想學一學。
老爺子沒多大的毛病,就是得了老年病,他本身養生做的不錯,只要不多耗費精神,保持身心愉快,身體自然會好起來。
但這太難。
孫老爺子自己也清楚,到了現在的地步,不變革不行,恐要亡國,只是他老人家還是對清廷寄予厚望,他是希望清政府自己改革,早在戊戌變法的時候,他就主張變法,只是觀點溫和,這纔沒有被那位太后清算。
這位老爺子一輩子爲清廷盡忠職守,到了現在,恐怕也改變不了了。
董婉也沒自不量力地想去改變他的想法,只是嘆道:“咱們國家想要強大,最難過的一關,恐怕就是列強會干涉,那幫強盜怎麼可能會放任偌大的中國強大起來?革命者對這個問題一直在迴避,覺得只要推翻朝廷,建立共和,符合世界潮流,一切就都好了,就能避免被瓜分,這純屬做夢。”
剩下的她沒說,可意思很明確。
所謂的改良更是隔靴搔癢,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至於清政府自己的改良,只會讓情況變得更壞,最後搞出什麼皇族內閣,等於自己給自己把墳挖好,就差自己跳下去。
“算了。”孫老爺子溫和地看了董婉一眼,把報紙收拾起來,“走吧,吃了飯你還得去上班。對了,你哥在天津有個洋灰公司,你要是缺錢辦藥廠,去找他。”
董婉失笑,知道老爺子說的是那個挺有經濟頭腦的孫子,就點了點頭。
不缺錢也找,賺錢的事兒,還是得拉着自己人一塊兒玩。
在孫老爺子家,說話要有顧忌,到了自己的讀書會,董婉就把憋在肚子裡的那些後世看得清楚,當下很多看不清楚的問題都痛痛快快地說了一通。
“別看現在革命派好像佔據上風,但革命派本身的弱點,大家應該能看得出來,他們自己迴避外國的侵略本性,必然會導致他們干涉我國的革命,連光明正大地喊個反帝國主義的口號都不敢,還指望對方的扶持幫助,簡直是做夢,而且,革命派也把建立民主政體想得太簡單了吧?他們所謂的民衆,只有資產階級那一小部分,只有那些上層社會的人,對於中國光大的窮苦大衆,他們總體來說還是視而不見……”
董婉也不管這些人聽得一愣一愣的,能不能聽懂,反正是說痛快了。
張嵐聽得眼睛直冒光。
“先生,您給我們說說吧,中國要怎麼去革命,怎麼才能實現真正的民族解放。”
董婉:“……”她理論知識……也不豐富啊!當初大學上課的時候,沒怎麼研究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