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天台談話之後,牧逸辰對陸卿卿的態度,明顯發生了轉變。彷彿兩人之間的關係,恢復到最初剛認識的時候。
教室裡很難再尋到他的蹤影,下了課後,也不再有人纏着她,更不會邀請她一起去餐廳吃飯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會對她擺出一種模糊曖昧的態度了。
這種轉變,讓陸卿卿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有幾分慶幸。
不管牧逸辰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兩個人都是不適合在一起的,長痛不如短痛,早點切掉不符合實際的想法,是最明智不過的了。
又是一節枯燥的英語課,只是今天方祁赫站在講臺上的狀態明顯不佳,說話頻頻卡殼,引得臺下學生一陣鬨笑。
“怎麼了,我們的方老師連話都說不明白了?”
“你怎麼連話都說不清楚……哈哈哈,不自覺唱了起來!”
“老師你怎麼了,是不是被甩了?”
方祁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怒拍講桌大吼出聲:“都閉嘴!現在開始上自習,都給我把課本翻到詞彙量那一頁,給我老實背單詞!”
他鬆了鬆衣領,似乎領帶系的有些緊,目光一掃,恰巧與陸卿卿投來的視線不期而遇,他微皺了下眉頭,忽道:
“你,陸卿卿跟我出來一下。”
被點到名字的陸卿卿目露詫異,心道,她難道撞槍口上了?好端端的,爲什麼點她的名字啊?
無奈,她緩緩離開了座椅,走出了教室。
站在走廊靠窗的位置,方祁赫雙手背在身後,像是在沉吟着什麼,半晌,才道:
“卿卿啊,你是不是跟阿辰吵架了?”
微微一愣,陸卿卿下意識的否認:“沒有啊,我們沒有吵架。”等一下,這個說辭似乎很容易引人誤會啊,她連忙又強調解釋了一遍:
“方老師,我跟牧逸辰並不是很熟,請您千萬別想多了。”
“可阿辰很喜歡你啊,前段時間他一節課也不缺,天天往學校裡跑,都是爲了你吧?”方祁赫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上下打量着她,總結出一個結論:
“所以,你們一定是吵架了,對不對?雖然學院不主張提倡談戀愛,但你們都是成年人了,都是大孩子了,適當的戀愛有助於智力發展……”
“停!”陸卿卿面無表情的打斷了他不靠譜的發言,“我不認爲戀愛有助於提高智力,反而,我覺得戀愛之後,人會變傻。再說最後一遍,我跟牧逸辰不是老師你想的那種關係……”
說到最後,她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心累,擺了擺手,直接轉身進了教室。
午休的時候,陸卿卿內急去了趟洗手間,等回來的時候,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便當盒被打翻了,裡面盛的番茄炒飯散落了滿地都是,更可恨的是,幾個同學還用腳來回踩着烤腸,那可是昨晚媽媽費了很大的勁兒烤製出來的啊,是她最喜歡吃的……
“哈哈哈你們快看貧困生那副傻樣子啊,笑死我了!”班上爆發出一陣震耳的嘲笑聲,甚至有人還帶頭鼓起掌來,“我們的貧困生大約在十秒後哭鼻子,現在開始倒計時……”
憤怒壓垮了所有理智,情緒幾近崩潰!
“你們幹什麼?!”陸卿卿衝了進去,將圍在自己座位上的學生一一趕走,“你們這些混蛋,憑什麼對我做這種事情?!我的便當招你們惹你們了嗎,誰允許你們這樣做了?”
她死死咬着嘴脣,低頭看着滿地狼藉,垂於身體兩側的手倏地攥緊了,“你們這樣做,就不怕遭到報應嗎?這都是我媽媽親手做的便當,你們惡作劇的時候都不會聯想到自己的母親嗎?將心比心,你們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
因激動的情緒,陸卿卿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聲音接近嘶啞,“道歉,你們必須向我道歉!”
“啊呸!”一個高個男生毫不客氣的朝她啐了一口,“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之前要不是你跟牧少交往,你以爲你的帝世生活會變得那麼太平?”
“就是,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就你這副德行,憑什麼留在帝世?”
“勾引亞斯少爺在先,現在又企圖勾引牧少……幸虧牧少及時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不然,嘖嘖,真是不要臉的狐狸精!”
陸卿卿孤零零的站在那裡,肩膀時不時就被人粗魯的推搡着,有的力道很大,讓她幾乎站不穩身子。
被七八個學生團團圍住,她的每一句話都會被狠狠反駁、嘲笑,彷彿她的所言所行都是錯的,甚至連她本身的存在,都是一種錯誤。
爲什麼,事情會突然變成這樣?
難道,就因爲牧逸辰跟她劃清了界限,不再用那種曖昧的態度對她,所以,才讓這些人有機可趁,覺得是時候欺負她了?
憑什麼呢,這一切太不公平了……
“我是帝世破格錄取的貧困生,我憑自己的本事考進來的,不知道爲什麼你們一直看我不順眼?如果看我不爽,爲什麼不動用你們的家世背景,把我踢出去呢?”
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
陸卿卿的聲音雖然顫抖又沙啞,但每一個咬字發音,都是那麼清楚,一字不落的傳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眼眶微紅,眼淚倔強的在打轉,就是不肯輕易的落下屈辱的淚水。
“你們一直用這種幼稚可笑的手段欺凌我,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除了用這種下三濫的把戲之外,你們沒辦法將我從帝世趕出去!換句話說,你們越是看我不順眼,越是欺負我,就越代表了你們的無能爲力!”
短暫的沉默後,一個胖乎乎的女生忍無可忍的揪住了她的後衣領,“好你個貧困生竟然還敢諷刺我們?!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反抗?我們丟給你多少狗骨頭,你都必須乖乖的啃下去!”
說着,擡腳對準了陸卿卿的膝蓋就是用力一踹!頓時間,夾雜了屈辱性的劇痛來襲,讓她的腿不受控制的向下跪去。
“趁現在教室裡沒什麼人,我們給貧困生一個難忘的午休時光吧?”幾個男生不懷好意的出了主意。
“好啊,把門關上,我倒要看看這死丫頭的骨頭到底有多硬,不信她不哭着求饒!”
陸卿卿死死護住了頭部,將身子蜷縮成一團,但儘管這樣,依舊不斷有拳頭落在她的身上,他們對她拳打腳踢,興奮的不停發出一陣怪叫,像是在比賽似的,每個人都希望她大力哭出來,或是痛哭流涕的求饒。
疼痛,漸漸被一種絕望的麻痹所替代,然而,也許是因爲心靈上的憤怒與不甘,她依舊覺得全身上下在叫囂着,彷彿骨頭都被擊中的尖銳的痛感,令她幾乎抑制不住想要尖叫。
嘴脣被死死咬住,一縷鮮血順着嘴角緩緩流下,很快沒入衣領,染紅了白色的襯衣校服。
在長達十多分鐘的施暴過程中,陸卿卿始終不肯吭一聲,因疼痛而刺激着淚腺,流下了屈辱性的淚水,也被她很快逼了回去。
不許哭,一旦哭泣,就是向這羣可笑的小丑們低頭!
砰!
教室門,在這一刻被猛地踹開了!
一縷刺眼的光芒透了進來,彷彿驅趕了黑夜的黎明初陽,閃耀奪目的令陸卿卿不禁眯起了眼睛。
視線有些模糊,隱約可以看到門口站着一個頎長的身影。
也許,她得救了……
眼前突然一黑,陸卿卿失去了所有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