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天將亮未亮之時,主城街道,做生意的小攤販開始叫賣,熱氣騰騰的包子夾雜着米香四散而來,不多時人越來越多。落魄的閒散人,稚嫩的孩童,佝僂着腰背討生活的車伕...大都會在此時買份早食,從這裡開始一天的生活。
街頭拐角,遠遠看見有孩童把玩着剛得的銅錢,唱着晨起新近流傳的歌謠:“南氏有女初長成,今朝出嫁沒頭繩,南家賣奴把銀贈,一人千兩尚可行....”
又見那孩童笑問落魄書生:
“範書生,今年科考銀兩可夠用?”
“娃仔,莫哪壺不開提哪壺!”
“快去後街,領銀錢去類!”
秦淮樓上,今日輪值說書的先生,在櫥窗前聽聞,眉間含笑。只見他神采奕奕,一副儒雅做派,背手默唸今日新出的評書,不多時走出廂房,說書檯下,人頭攢動:
“咱們書接上回!”
“好!好啊!”
“話說此人借岳父之威名在聖京謀得一官半職....”
鬼三像往常一樣,優哉遊哉的在市井街頭閒逛,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今日的他是帶着任務來的,打探城中的消息,回去講於大俠聽。
走至后街拐角,一羣人圍在柵欄前,兩個當差的正塗抹面牆,張貼榜文和畫像,幾人竊竊私語:
“榜文上寫什麼?”
“此人是誰啊?”
“不知啊!”
鬼三走進一瞧,心中驚駭,這這這....這是何人所作,如此之像!
一當差人拱手道:“諸位,此人便是刺殺賢王爺的主謀,賢王爺現賞黃金萬兩捉拿此人!”
“此人便是刺殺賢王爺的兇手?”衆人驚詫!
“正是!”
“膽敢謀害先王嫡子,我北業國的戰神!別讓我們見到他!見到他非打斷他的腿不可!”
“就是!打死他!”
“打死他!”
羣情激憤!
賢王屬下感念百姓之情,拱手行禮言道:“諸位!卑職在此多謝各位!傳賢王爺口令:凡提供可靠線索者,人皆有賞!”
“好!好!請王爺放心,我等見到此人,一定上報!”
“一定上報!”衆人義憤填膺高喊。
鬼三聞言,大氣不敢喘。
衆人湊上前仔細端詳畫像,儘可能記全貌,也意圖從蛛絲馬跡中尋找有用的信息。
良久,待四下無人,鬼三迅速的摘下畫像,揣入懷中,疾步逃離。
鬼三氣喘吁吁的跑回家,敲開阿叵的房門大喊:“大俠,不好了!”後者正在悠閒的閉眼假寐。
好心情被破壞,阿叵臉色不太好,皺眉道:“何事如此驚慌?”
阿叵從懷中掏出畫像呈上:“您看!這是今日聖京城大街小巷張貼的畫像,與您本人別無二致啊!”
阿叵皺眉,迅疾接過:“什麼?”他很少在人前出現,在南家之時通常是行蹤不定,只有幾個要好的兄弟見過他以真面示人,可他們都已經人頭落地。作畫之人必定對他非常熟悉,他端詳着畫中人,與他如此相像,使他有種時刻被人偷窺的感覺,這一點讓他很不爽。可想破腦袋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對他如此瞭如指掌。
“該死!”阿叵怒罵。
一直關注京中動向的南家不可能不知曉賢王府如此興師動衆的抓人,“老太爺,這是今天賢王府張貼出來的畫作,聲稱此人便是潛逃的賊人。”管家恰時拿來夥計今晨在大街小巷看到的人面畫像給南同龢看。後者拿到手裡,看到畫中人,心下大驚!這作畫竟如此之像!
他心中猜測有兩種可能,一是阿叵已經被賢王府抓到,如此大張旗鼓的張貼他的畫像是賢王要給皇帝個下馬威,還有一種可能阿叵受傷,藏匿在某處不便行動,賢王府的人正想方設法把他找出來,可這副與他本人神似的畫作該做何解?這是出自誰的手筆?有了這副畫,全京城的百姓見者都能將他認出來!哪怕只是一個身影!不管哪種可能,阿叵此刻都很危險。
阿叵跟隨自己有些時日,他們主僕除各取所需外,多多少少也有些情感,他們志趣相投,阿叵就像自己的兒子般,有時候甚至比親生兒子都要了解自己。所以他不希望阿叵有事。
他此刻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管家在一旁,看着老太爺憂心忡忡的模樣,心想歌謠的事他還是同夫人講,讓她拿主意吧。
阿叵正憤懣當頭,突然想到什麼,大驚失色,急聲問:“你是在何處見到的畫像?”
鬼三見阿叵變了臉色,不明所以:“就…就后街…小人趁人不備揭下一張拿來給您看!”
想到一種可能,連忙催促:“此處不宜久留,收拾東西離開!”
“大…大俠?”鬼三聞言,手足無措。
阿叵提起刀催促:“快走!”然而,爲時已晚!說話間阿砌已經帶着賢王府的人將此處圍得水泄不通!
“放箭!”
“該死!”阿叵怒罵,抓着鬼三的一隻胳臂,迅疾變換着武步,飛身逃離。躲閃間,一支利箭刺中鬼三:“啊!我的眼!我的眼!”阿叵無言,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若不是還需要鬼三醫治自己,他絕不帶着這個累贅逃命,他從不是憐憫之人。
阿砌等人窮追不捨,弟兄們鬥志昂揚,誓要活捉二人!一番惡鬥,二人都負傷在身,被逼懸崖邊,耳邊雨箭橫飛,望着深不見底的崖底,阿叵深吸一口氣,大喊:“跳!”
“砌哥,人跳崖了!”稟報的人,幾分歡喜幾分憂。
阿砌也不惱:“此人還當真稱得上是亡命之徒!在箭矢上點火,往下放箭!送他們一程!”
“是!”
又言:“一批人去崖下尋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望着這一處尋常人家的院落,不假思索道:“將院子圍起來,把可疑的東西都帶回王府!”
“是!”
傍晚,雷在惠賢居稟報今日所獲:“王爺,今日一共有三幅畫像被揭。一幅被送去了皇宮,一幅被送去了南家。還有一幅,那揭畫之人長得尖嘴猴腮,趁人不備揭了畫像逃竄,被藏在暗處的屬下瞧個正着。“賢王聞言,扣動扳指的手指微頓,深不見底的墨眸下暗流涌動,這京中一定有藏在暗處的賊人,他早就料到這一點。"屬下們順藤摸瓜,在京郊找到了那亡命徒的藏身之處!"雷言語中不掩興奮:”既已中了毒箭又跳下那麼深的懸崖,他二人不死也殘廢!”
搞半天還是沒抓到人,南小酒有些挫敗,興意闌珊,岔開話題:“那歌謠呢?”
“王妃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你就瞧好吧!”雷滿臉笑意繪聲繪色的稟報今晨街頭巷尾傳唱歌謠的盛況。
“哦,還是銀子好使。”南小酒小大人似的不禁感慨。
賢王爺脣角含笑,示意雷退下,後者拱手,正欲離開,且聽南小酒突然道:“回頭帶我瞧瞧你們繳獲的瓶瓶罐罐!”
雷詫異,看了眼王爺,後者轉動玉扳指不知在想什麼,最後在小王妃不容置否的威壓之下,雷只能硬着頭皮應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