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英雄傳》三十七(下)、設計伏妖魔

大聖尋思道:“白面書生是小龍易了形段;這敗家的哪吒,不來尋我,卻尋小龍,不知有什麼鬼事?上次他兩個見面還拳腳相加,小龍說哪吒抽了他表兄的筋,哪吒不認賬,說是一個叫波羅怨女的施的計。莫非哪吒找小龍是爲了波羅怨女的事?我且往西北邊走走看。”大聖心思到這,便起在雲端,往西北慢慢行去,睜火眼金睛往下搜巡。過了壓蛇山的北頭山,又往前走了六七百里,卻也不見蹤跡。再往前走,卻有一座高山阻路。這山險峻異常,又很特別,一圈山峰相依相連,中間卻凹了下去,形似一個大鐵鍋放在竈臺上。大聖看得仔細,那進山處的石碣上明明寫着“鍋竈山”,大聖笑道:“真是山如此名,不知誰起了這樣一個好名字。”再細看,一週數峰,卻沒有下里去的路徑;就是外圍,上山的路徑也急難尋到。那大山凹內,松柏、藤草疊起,遮天蔽日,叢叢籠籠。大聖好奇,便按下雲頭,直落鍋底。那鍋底鳥語花香,小河潺緩,野鹿、山羊四處奔走。正中卻有一個二里方圓的深井大洞,大聖又往下降,四壁卻時不時現出洞穴來。大聖也無心進去,又下有數丈,北壁上現了一個大的壁洞,便按雲落了進去。這洞高寬都在兩三丈上下,平行着蜿蜒而去。大聖便往裡去,約行有裡許,便有火把光照來,再走一段,一座洞門現在那裡,幾個穿紅着綠的小女妖坐在那裡閒聊。大聖心想道:“這世外桃源也有妖精居住,可知這西牛賀州的妖精是打不盡、殺不絕的。”往門額上看,鐫着五個大字,叫“方外波羅府”。 大聖又尋思道:“這與波羅怨女粘了點邊,或許走對了路,不若變化變化,進去看看罷!”

好大聖,說變就變,轉眼變了一個小男妖,手裡拿了一封請帖兒,一蹦一跳走了過去。女妖們見了,都精神起來,不問來路,就圍了上去。一女妖笑道:“哪府的?”大聖道:“上府的。”女妖道:“你會說話!我們這方外府是最下一洞,上邊所有住家都是上府的。”大聖道:“我們大王寫有請諫,請看。”說着便把黃封兒遞過去。一女妖接了,都伸頭去看,上寫着“波羅聖女親啓” 幾字。女妖道:“像是蟒公大王的字跡。不知請俺主子甚事?”大聖道:“俺大王得了一件寶貝,請聖女過去賞玩。”一女妖道:“可惜我主子沒空,他卻得了兩件寶貝,正在賞玩呢!”大聖笑道:“你家大王小氣,哪有一人欣賞寶貝的。”女妖笑道:“告訴你不得,你家大王是不稀罕這種寶貝的。”大聖道:“吆,吆!還告訴我不得。你不說,我也知道。”女妖道:“你猜來聽聽?”大聖道:“這都是我家大王幹剩下的事,他常弄些你家大王也不稀罕的活寶,一玩就是幾天,玩煩了,喀嚓一聲,扭斷脖頸生吃了。過幾天再弄一個。”衆女妖道:“好殘忍的蟒公大王,看着還斯文,怎麼壞透了頂,玩了還要弄死。咱要告訴主子,對蟒公大王要小心點。”大聖道:“不許當面說我主子的壞話。不知你家大王弄這寶貝,是第幾次了?”女妖道:“這是頭一次。”大聖道:“我不信,都是大王等級,我家主子爲何弄了幾百次了?”女妖道:“我家大王是個有理想的主子,他被叔父從皇宮攆出時,孑然一人,身無半文,是他這千把年勤學苦練,纔得到這個身份,擁有井澗中最豪華的洞府。”大聖道:“這我早知道,我只是對你家大王第一次弄寶貝上心。”衆女妖笑道:“你一個小送信妖上心何用?我家大王弄的寶貝來頭大的狠。”大聖道:“有我家大王大?”女妖道:“比你大王大得多,這兩個活寶是正規軍。”大聖道:“你這方外府真有趣,妖精就妖精,還能分出正副來?”女妖道:“告訴你也無妨,只是別給你大王學舌。”大聖道:“我從不多嘴。”女妖精道:“這兩個活寶,一個叫托塔天王三太子,一個叫西海龍王七太子。可是正規軍?”大聖聽了這話,心中又驚又喜,不動聲色道:“真笑話。反着說還搭點邊。”女妖道:“怎講?”大聖道:“若你家大王成了這兩個太子的活寶還說得過去。”一女妖道:“騙你是孫女。今天中午兩個太子來我府中尋仇,中了我家大王的迷香,不動刀槍,就擒了兩位太子。現在正攻心呢,侍候大王是早晚的事。”大聖道:“你家大王真不要臉,來和他尋仇的人也要親熱。”衆女妖怒道:“你家大王纔不要臉呢!知道嗎?他們之間的仇是情仇。”大聖道:“我不懂!我只知道情人只有一個才叫終情。他怎麼有兩個?”女妖道:“我家大王只認識哪吒三太子,這七太子是剛俘獲的。”大聖道:“原來你家大王只喜歡哪吒三太子,還有點癡情。只是對我家大王有點不公。”女妖道:“怎講?”大聖道:“我家大王也癡情你家大王,不然,何至讓我來請他?”女妖道:“他癡心妄想。我家大王給你家大王來往,只是出於禮節,情上面別想有半分。不但你家大王,這滿井澗的十幾個大王,也別想有半分情份。”大聖道:“好清高。我在逗你們,我家大王還看不上你家大王呢。”衆妖道:“這樣乾淨。”大聖道:“你家大王爲何不放了七太子?”女妖道:“你哪裡知道,我家大王一千年前曾弄死了東海龍王的五太子,也就是這個西海七太子的堂兄,我大王能放他嗎?”大聖道:“你家大王爲何弄死五太子?”一女妖道:“我家主人,李家三太子,東海三太子本都認識,常在一起玩。有一次,五太子對我家主子起了不良之心,我家主子就奮力反抗,一怒之下,抽剝了五太子的筋皮。”大聖道:“你真會替你家主子說慌。我家大王常說,四海龍王家的家教最嚴,男女婚姻關係到龍族的純潔性,在婚姻方面更加嚴格。那五太子願與你主子調情?”另一女妖道:“瞞不得這送帖的小子,實話說罷,我家主子本喜歡那時還沒進天庭的哪吒太子,要哪吒太子與他結婚。五太子便怒斥我家主子,說我主子就毀了哪吒一生,又說我家主子敗壞門風,我家主子就恨五太子。恰巧有一個逃脫的水族罪犯大鯊精,告訴我家大王,說他能揍五太子一頓,替我家主子出這口氣。我家主子信了他的花言,就哄五太子在海岸邊玩耍,冷不防,大鯊精卻用劍刺殺了五太子,等我家主子緩過神來,他已抽了龍筋。我家主子大怒,就質問他爲何行兇,他反手就刺我家主子,被我家主子取巧刺殺了他,我家主子噙着淚把龍屍送入大海。我主子便去找哪吒,再次表白心跡,卻被哪吒訓了一頓,情上一口回絕。萬念俱灰的主人就到海邊散佈消息:五太子殺了哪吒的朋友大鯊精,哪吒反手殺了五太子。就把抽筋的罪名給了哪吒。二人又大戰了一場,這叫情深不成仇更深。我家主人就含恨遠走他鄉,後來到了這裡,就心若止水,勤奮研法。不想今日被他尋到,我家主人那壓在心底的情又激發起來了。想想看,我家主人能放情人哪吒嗎?能放尋仇的七太子嗎?”大聖道:“你家主子是情深,只是心眼不正。”女妖道:“心眼不正的多哩!我家主子可歌可泣罷!這井澗十幾個大王都唾涎我家主子的美色絕藝,而只能望井興嘆。有一次,一個臊大王在井邊調戲我家大王,被俺大王一腳跩在了井水裡,用功壓住他,再也沒有出來。那臊大王卻臊到了家,一縷陰魂常停在我家洞口,還偷看着我家大王呢。”大聖道:“我來時,怎沒見着這縷陰魂呢?”女妖道:“早被勾魂鬼套走了。”大聖道:“我這帖子能不能傳遞傳遞?”女妖道:“傳遞也白搭。”大聖道:“那我改日再來?”女妖道:“改日也不一定見你家那臊大王。不過,你常來這裡閒話還可以,俺姊妹愛聽。”大聖道:“不煩我就好,那我就改日來敘。”說着,拿了帖子,與女妖告了別,迴轉洞口。

這大聖走了一段,還了原形道:“這女妖怪不知用了什麼迷藥,迷了哪吒和二弟?且去看看再說。”搖身變了一隻蠓蟲兒,飛身折回。入得方外波羅府,連飛了四道門,進了大廳。秀士打扮的小白龍卻躺在一張香藤牀上,兩個小女妖站立牀邊,拿眼時不時瞟上一下。大聖先飛到小龍身上聽了聽,呼吸均勻,便飛起放心道:“這二弟好福氣,只是不省人事。可惜!可惜!”四下巡視,卻不見哪吒,就又往裡飛去。又越了二道門,就看到六個女妖立在一門旁,大聖便從門縫中飛了進去。原來這房是女魔頭的臥室,素潔大方,幽香然然。一張檀木香藤牀上,躺的卻是哪吒,波羅怨女坐在牀沿垂淚。大聖心異道:“這女魔不和哪吒親熱,爲何落淚?”四下看看,沒有異樣,正自納悶,忽見女魔摸着哪吒的手道:“小冤家,你別嚇我,你好好醒來罷。我只說你兩個來勢兇兇,怕打鬥起來,先迷倒再說,不承望使女們下的藥重。我給你也用瞭解藥,怎就不醒呀?小冤家,咱相離千年,今始見面,可別嚇我。”那女魔說着,淚流如雨。大聖便飛到哪吒的鼻孔邊,聞他氣息,道:“還好,這小子死不了,只是藥迷心竅。”擡眼看了看這波羅怨女,大聖也着實心驚,卻是一個美人坯子。可知這天下美人,是不分神、人、妖、鬼界域的。看怨女對哪吒的這種癡情,大聖只是苦笑着搖頭,便就飛了出去。來在大廳,現了原形,就使了定身法,定了那些妖女,背了小龍就走。一路上不住的定那女妖,出得妖府,來在井澗邊。大聖便閃了閃腰,躍了上去,踏祥雲,飛出大鍋,越過峰巒,向東南一路行去。

展眼工夫,這大聖便把小白龍背進了蓮花洞,沙僧見了,忙伸手抱下,放到鋪上。三藏見徒弟這樣,那淚就撲簌簌落下來,道:“悟空,這悟誠怎麼了?”大聖道:“師父莫哭,悟誠沒多大事,只是被迷藥迷了,睡一覺就好了。”三藏道:“嚇死我了。悟空,快說說,這悟誠跑哪去了?”大聖就坐在牀上,把他找小白龍的事說了一遍。三藏道:“悟空,救人要救到底,那生瘡的小胖孩不還在妖洞裡嗎?”八戒笑道:“師父說話不着風。哪吒出行,身上帶的丫丫叉叉,兵器就有六件;開戰時,變化多端。怎麼成了濃瘡的胖娃娃?”大聖笑道:“你哪裡知道,師父見他時,他化裝成一個生瘡的胖小子。師父記得清哩!”大聖便把太白金星和哪吒下凡之事說了一遍。八戒道:“可惜我沒趕上,我若遇到太白老兒,非要戲弄戲弄他不可。老二和哪吒誰贏了?”三藏道:“悟空,煩你再走一趟,把那哪吒也揹回來。他還是個小孩,別迷了性。”八戒笑道:“哪吒比那波羅怨女的年齡還要大些,還不知誰迷誰的性哩。”大聖道:“那女妖看哪吒的眼神太癡情,我不忍把他分開。”八戒道:“好感人,我也想看一眼。”三藏道:“悟空,你與哪吒是朋友,去救救他罷!”大聖道:“我可不去了,爲我救師父,打殺了白骨夫人,呆子不知罵了我多少回,我可不要在呆子面前落過了。”三藏道:“去罷,悟空!你若去晚了,哪吒會罵你一生哩。”八戒笑道:“猴哥別去,你若拆散了他們的情緣,哪吒和波羅女合着罵你一生哩!”三藏道:“你這夯貨,只會胡言亂語;去罷,悟空,別聽悟能瞎咧咧。”大聖笑道:“師父放心罷,看那波羅女的心思,是害不得哪吒的。不出兩天,哪吒必會尋來;不信,等老二醒來你問問。”三藏便不言語了,只是默唸什麼阿彌陀佛,保佑三太子不要遭了波羅女的傷害。沙僧道:“大師兄,飯菜都在鍋內,現在可要端來?”八戒道:“勞四弟去端來,我陪猴哥喝兩盅。”沙僧就去端了飯菜放到桌上,八戒弄來燒酒,倒上三碗。沙僧不喝,八戒就陪着大聖各喝了兩碗,又都吃了兩碗飯。沙僧收了傢伙,送到廚下刷洗了。

三藏道:“八戒,你去到廚下給悟誠弄碗熱湯來喂喂。”大聖道:“喂湯沒用,叫呆子尋半碗醋來喂他。”沙僧回來聽到,忙又折回,倒了半碗香醋端來。八戒扶了小龍,三藏就用小勺餵了悟誠幾勺香醋,不一會,小龍就動一動身子,甦醒過來。八戒道:“二哥,還迷不迷?”小龍擡眼看了看衆人,便道:“我怎麼回來的?”八戒笑道:“二哥好有福,是幾個小美女把你擡來哩!”沙僧道:“二師兄莫聽三哥的話,是大師兄把你揹回來的。”小龍道:“哪吒在哪裡?”大聖道:“莫要問哪吒在哪裡。我叫你在洞中安心看行李,怎麼和哪吒鬼混在了一起?快說來我聽!”三藏道:“說話輕一點,悟空!悟誠,慢慢的說。”沙僧忙端來一碗熱茶遞給小龍:“二師兄先喝口水。”小龍就接過碗,一氣喝了道:“我在洞中口渴難忍,就去澗下喝水,剛喝了兩口,就聽空中有人叫我,我以爲是大師兄,就飛轉雲中。看時,卻是哪吒,我便大怒,問他找我何事,他便說害我堂兄的兇手找到了,就在西北下鍋竈山中。我便與他同行,去抓兇手。誰知我兩個進了妖洞,還沒動刀動槍,便聞了一縷香氣,就什麼也不知了。”大聖就又把找他的事說了一遍。小龍道:“師兄,何不替我拿了波羅怨女,給堂兄報仇?”大聖道:“我已給你問個明白,波羅怨女只是恨五太子多事,他並沒殺你家堂兄,是你伯父王手下的大鯊精殺了五太子。大鯊精當時就被波羅女殺死,也算爲你堂兄報了仇。因哪吒回絕了他的情事,他就把殺五太子之事推到了哪吒身上。你改日也把這事給你的四海弟兄說一說,不要再叫哪吒背這抽龍筋的壞名聲了。”小龍道:“若不叫哪吒救出來,能行嗎?”大聖道:“放心罷,哪吒過兩天就會來看你。”沙僧道:“夜深了,都睡罷,明天還要趕路。”八戒道:“恐怕天就要明瞭,這覺還睡得長?”三藏道:“睡罷,明天晚起會,悟誠也要多休息休息。”說罷,師徒安寢不題。

卻說那金角老魔徑投壓蛇山菱花洞,誰知洞府內卻靈棚高搭,正爲老女怪備辦喪事。金角大王見了乾孃的棺木,就急跪在靈前大哭起來,嘴裡不斷的言語,發誓要爲乾孃報仇。金角大王的幹舅,也就是老女怪的親弟,名喚狐阿七大王的,裹着一身白孝,從裡堂出來,指着金角大王怒斥道:“都是你金角做的好事,說叫我姐姐去吃什麼唐僧肉,肉沒吃成,姐姐卻被打殺在了荒山野嶺上。不是我的小妖巡山發現,現在還不知姐姐在哪裡呢?人家養兒是防老的,而姐姐認了兩個好乾兒,老沒防得,卻反傷在了你們手上。還有臉在這哭哩!”金角聽了幹舅的話,更加氣憤哀傷,自已如喪家之犬投在這裡,哪還有半句言辭,只是在靈前大哭。哭到天明,扙劍就要去報仇,幹舅阿七大王叫一洞女妖守靈,也就率了自已的二百多個部下同去,就向蓮花洞進發。

師徒幾個剛吃了早飯,就要出洞,急聽外面喊聲震天,沙僧走出看時,卻是一夥妖兵裡外幾層,圍住了洞口,忙折回到洞裡道:“老妖魔請救兵來了,現圍住了洞口。”大聖道:“有多少救兵?”沙僧道:“約有二三百個。”三藏聞言,驚恐失色道:“徒弟,似此如何?”行者笑道:“放心!放心!把他這寶貝都拿來與我。”沙僧忙拿了來。大聖將葫蘆、淨瓶系在腰間,金繩籠於袖內,荷葉扇插在背後,雙手掄着鐵棒,教沙僧、小龍保護師父,穩坐洞中,着八戒執釘鈀,同出洞外迎敵。那怪物擺開陣勢,只見當頭的是阿七大王。他生的玉面長髯,鋼眉刀耳,頭戴金煉盔,身穿鎖子甲,手執方天戟,高聲罵道:“我把你個大膽的潑猴,怎敢這等欺人!我姐與你無冤無仇,爲何殺他?現在又佔我外甥洞府,敢早兒一個個引頸受死,雪我姐家之仇!”行者罵道:“你這夥作死的毛團,不識你孫爺爺的手段!不要走,領吾一棒!”那怪物側身躲過,使方天戟劈面相還。兩個在山頭一來一往,戰經三四回合,那怪力軟,敗陣回去。行者趕來,卻被老魔接住,又鬥了三合,只見那狐阿七復轉來攻。這壁廂八戒見了,急掣九齒鈀擋住。一個抵一個,戰有十多個回合,不分勝敗。那老魔喝了一聲,羣妖兵一齊圍上。

卻說三藏坐在蓮花洞裡,聽得喊聲震地,便叫:“悟淨,你出去看你師兄勝負如何?”小龍也要出去,卻被三藏止住。沙僧果舉降妖杖出來,喝一聲,撞將出去,打退羣妖。阿七戰不過八戒,羣兵忽又被戰退,見勢不利,喊一聲“撤”,都敗陣而逃,轉眼無影無蹤。那魔王見老舅戰不過八戒,領羣妖散去,心中泄氣,沒了鬥志,躲離行者,也要逃竄。八戒使鈀攔住,剛摟上一鈀,沙僧也撞近前來,舉杖便打。那妖拚全力抵敵不住,縱風雲往南逃去,八戒、沙僧緊緊趕來。大聖卻不追趕,急又往上縱了縱雲,解下淨瓶,罩定老魔,叫聲“金角大王!”那怪以爲舅舅阿七叫他,就回頭應了一聲,嗖的裝將進去,被行者塞了符塞。只見那七星雙劍墜落塵埃,也歸了行者。人戒迎着道:“哥哥,寶劍你得了,精怪何在?”行者笑道:“了了!已裝在我這瓶兒裡也。”沙僧聽說,與八戒十分歡喜。

弟兄三個迴轉洞中,與三藏報喜道:“山已淨,妖已逃矣!請師父出洞行路。”三藏喜不自勝,師徒們收拾了行李,擔出洞來,小白龍變作白馬,馱了唐僧,尋路奔西而去。八戒聽着大聖身上,嚯嚯索索的響聲不斷,就笑道:“猴哥,妖怪攀話哩!”大聖道:“你這呆子,哪還有妖怪?”八戒道:“在葫蘆和玉淨瓶裡,你聽,響聲不斷。”大聖道:“早化了,攀什麼話?把屍水倒了罷!”說着,摘下葫蘆和玉淨瓶,八戒忙接了一個。都開了符塞,口朝下,亂倒起來。卻各倒出了一團白煙和一股黃汁液。那兩團白煙霎間合在一處,向大聖襲來。大聖忙把玉瓶遞給八戒,掣出金箍棒就砸白煙。那團煙霧碰到鐵棒,嗞嗞作響,想逃也逃不脫,被攪得絲絲縷縷,都四散飄去。八戒道:“看這屍水,都染黑了草地。”大聖忙收了鐵棒,與八戒趕上唐僧,繼續前行。正行處,路旁閃出一個瞽者,走上前扯住三藏馬,道:“和尚哪去?還我寶貝來。”三藏不敢行馬,楞在那裡。行者仔細觀看,原來是太上老君,便道:“老官,你不在宮中燒丹,卻來這荒山何干?”那老祖忙摸索着把大聖拉到一邊,道:“來荒山是向你討寶貝的。”大聖道:“什麼寶貝?”老君道:“葫蘆是我盛丹的,淨瓶是我盛水的,寶劍是我煉魔的,扇子是我扇火的,繩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帶。那兩個怪:一個是我看金爐的童子,一個是我看銀爐的童子,只因他偷了我的寶貝,走下界來。正無覓處,卻是你今拿住,就此還我罷。”大聖道:“你這老兒,着實無禮!縱放家屬爲邪,該問個鈐來不嚴的罪名。”老君道:“你還說呢,就因和你師父的師父講**道,耽擱了煉丹的時間,走了爐童,壞了丹藥,我損失大矣!”大聖道:“這老燈佛不在西天享樂,卻去天庭攪擾!看在你下界的傷上,拿去罷。不過!”老君道:“不過什麼?”大聖道:“不過你那兩個小童作惡多端,化在葫蘆和玉瓶裡了。”老君道:“只要在瓶裡我有辦法叫他還仙。”大聖冷笑道:“化了就永遠也倒不出來了。”那老君笑着收得五件寶貝,起一朵祥雲,飛昇而去。只見那上空霞光力道,咦!縹緲同歸太清院,逍遙直上大羅天。畢竟不知此後又有甚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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