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英雄傳》七、火眼金睛

富貴功名,前緣分定,爲人定有善心。正大光明,忠良善果彌深。天

上人間同一理,民安神靜福時臨。問玉帝因甚,如今禍害相侵?只爲心高

圖罔報,也因賢能愚不分。

話說齊天大聖被衆天兵擡到斬妖臺時,才昏昏沉沉、似醒非醒地睜開雙眼:只不知這是什麼地方,身上繞了好多繩索,整個身軀木麻木麻,頭蓋骨隱隱作疼,怎麼還綁在了一個大鐵柱上。好多手拿兵器的天兵圍着他,有用刀砍他的,有用斧剁他的,槍刺劍刳樣樣兇狠。這時,大聖似有醒悟,和二郎神鬥嘴時,天上落下的圈圈砸了一下,莫不是被天兵捉了來?唉!捉就捉罷,反正又來天庭一次,隨他們槍刺劍砍,只當給孫大爺撓癢。唉!只可惜那女僧白幫了我。想到這,又迷迷糊糊昏睡過去。

且說這些天兵在斬妖臺上,刀槍劍戟用盡,莫能傷及大聖。那南鬥星官令火部衆神,放火煨燒,亦不能燒着。又着雷部衆神,以雷屑釘打,越發不能傷損一毫。那旋風神與衆復至靈霄寶殿啓奏道:“萬萬歲,這大聖不知是何處學得這護身之法,臣等用刀砍斧剁,雷打火燒,毫不能傷損,卻如之何?”玉帝聞言道:“這廝這等,這等如何處治?”太上老君道:“那猴吃了蟠桃,飲了御酒,又盜了仙丹。我那幾壺丹,有生有熟,被他都吃在肚裡,運用三昧真火,煅成一塊,所以渾做金剛之軀,急不能傷。不若與老道領去,放在八卦爐中,以文武火煅煉,煉出我的丹來,他身自爲灰燼矣。”玉帝聞言,即教兵丁將昏迷的大聖從鐵柱上解下,擡往老君的太清宮煉丹房。一壁廂,着旋風神帶着聖意去下界灌江口,賞賜二郎神:金花千朵,御酒千瓶,還丹百粒,異寶明珠一匣。這旋風神謝恩而去。

那老君帶走大聖,卻惹惱了兩個仙卿:太白金星和赤腳大仙。二仙結伴去找玉帝,此時玉帝已經回宮,二仙又折向後宮。路上有哪吒攔住哭道:“猴子要死了,那太上老道要用大聖煉丹呢!”赤腳大仙給哪吒抹把淚道:“那猴子不是你父子帶上天的?爲何又替猴頭落淚!”哪吒道:“那不一樣。猴子要死了,我求父王救一救猴子,卻被父王臭罵了一頓。哼!連你也說得意話。不如天黑時,一把火燒了太清宮,大家都別乾淨。”哭着就走,卻被太白金星一把拽住,道:“你想造反!我和你大腳叔這不就是找玉帝給猴子說情嗎!”哪吒道:“我也去。”赤腳大仙道:“你不要添亂了,回家等着。”哪吒道:“說不好呢?”金星含混道:“實話給你說罷,那大聖死不了。去求玉帝,就是看不過老君的做作。”哪吒道:“要弄進八卦爐燒呢,如何不死?”金星又含混道:“那大聖生下來就是金鋼之軀,剛纔雷劈可動一根毫毛?煉丹爐也奈何他不得。快回天王府。”正說着,李天王領幾個隨從走了過來,與太白金星、赤腳大仙相見了,道:“金老哪裡去?”金星道:“道祖要煅燒大聖,我和大腳去玉帝那求一聲,這猴子罪不應死罷!”託塔道:“這妖猴太闖禍,好好的大聖仙不做,卻要偷桃偷丹犯賤。去求玉帝,玉帝也不會開恩。哪吒!給我回府,一月之內,無事不許出府。”與太白告了別,拽着哪吒而去。赤腳大仙道:“這託塔怎麼不陰不陽?”金星道:“別管他,去後宮。”說着,二仙繼續前行。赤腳仙道:“金老怎麼說猴子燒不死?”太白笑道:“騙哪吒唄!這孩子愛做出格事。”赤腳道:“騙一時有什麼用?大聖真死了,他還不找你要人?”金星道:“我雖哄他,但那話也不無道理。”

二仙說着話,來到後宮門前,接引綵女攔住道:“二仙留步。”太白金星道:“我們有要事要晉見玉帝。煩仙娥通報一聲。”綵女道:“玉帝和王母娘娘正用御膳,用過御膳後,還要沐浴,早着哩。不如明日早朝回奏。”赤腳大仙道:“等到明日早朝,大聖的小命就沒了。”綵女道:“大聖怎樣?”赤腳大仙道:“太上老君哄着玉帝要走了大聖,要在煉丹爐中煅燒呢!”七個綵女齊道:“不滿二位仙長,忽悠大哥是我們小姐妹們崇拜的偶像呢!”赤腳仙笑道:“這孫忽悠更不能死!”紅衣女道:“黃妹,快去通報玉帝和王母娘娘,就說二位仙長有急事要稟。如不許,可在王母娘娘面前撒撒嬌。”黃衣女急速進宮而去。玄衣女道:“這道祖也太殘忍了罷!”青衣女道:“那道祖真把忽悠哥推入煉丹爐,我們就去吊死在他丹房之內。”藍衣女道:“二位仙長,一定要在玉帝面前救下忽悠大哥哥呀!”說話間,黃衣女從宮裡出來,道:“二位仙長,玉帝叫你進宮,在西順書齋等候,走罷。”二仙卿連說走運,道:“我們路熟,你就免領。”說着趨步進宮,徑直走進西順書房。玉帝一時走來,坐在書案前,太白與赤腳都行了禮。玉帝示意兩位坐下,太白與赤腳也不客氣,忙就坐下。玉帝道:“說罷,什麼事情?”太白金星道:“萬萬歲!那妖猴百錯千錯,不至於推入八卦爐中罷!”玉帝不悅道:“二位是爲孫忽悠說情而來?如說情,請早早離開這裡。我還要沐浴呢!”金星道:“我從不給任何人、任何事說情,我來說的是理。那忽悠天地生成,只是少不更事,充其量好搞些惡作劇,心裡並無大惡。他已受了刀砍雷擊之刑,爲何還要煅燒?你是天下之君,天下的任何生靈都是你的子民,請玉帝慈施石猴罷!”玉帝大怒道:“他曾言‘玉帝輪流坐,明年到他家哩’。 他要坐我這個位子,還不大惡?”赤腳仙道:“猴子從沒說過這話,這是小人口舌。我敢拿生命擔保。”玉帝冷笑道:“他曾變作你的模樣,去亂瑤池嘉會,你很得意罷。”赤腳大仙忙站起道:“微臣怎敢得意。”玉帝道:“都別說了。看在你倆赤誠一片的份上,我不加罪,都去罷。”說着,起身向門外走去,邊走還邊自語:“猴子會死嗎?猴子會死嗎?”二位仙卿見玉帝離去,也只好向宮門走去。赤腳仙邊走邊道:“我說金老,咱去太清宮求情?”金星道:“不要求他,猴子死不了。”赤腳仙道:“那煉丹爐厲害呀!”金星道:“連玉帝都不信猴子會死,你還擔什麼心。只叫這道祖擔個好名罷。”出門時,衆綵女圍了上來,道:“可有好結果?”赤腳仙道:“若道祖不把猴子推進爐子,是好結果;若推進了爐子,就不是好結果。”二仙邊走邊行。綵女們在後面嘰咕道:“白叫你兩個放進宮去。”各自嘆息不提。

且說那老君安排兵丁把昏迷的石猴推入八卦爐中,命看爐的道人,架火的童子,將火扇起煅煉。那大聖剛被推入不久,黃金繩、烏鋼索都被化作汁水,大聖反被火燒得清醒起來,自語道:“這是什麼鬼地方,怎麼這麼熱?地方還窄狹,嗷!象是老君的煉丹爐,這砍頭的老兒要煅燒我呀?且不管他,先找個地方躲躲火再說。”原來這爐內有乾、坎、艮、震、巽、離、坤、兌八宮,他便將身鑽在“巽宮” 位下。巽乃風也,有風則無火,只是風攪得煙來,把一雙眼煼紅了。真個光陰迅速,不覺伏羲天曆四刻二分四十七秒,也就是伏羲人歷三七二十一天,老君的火候俱全。這一日,開爐取丹。那大聖雙手捂着眼,正自揉搓流涕,只聽得爐頭聲響,猛睜眼睛,看見光明,他就忍不住將身一縱,跳出丹爐。唿喇一聲,蹬倒八卦爐,往外就走。慌得那架火、看爐與兵丁一班人來扯,被他一個個都放倒,好似癲癇的白額虎,瘋狂的獨角龍。耳中掣出金箍棒,奔老君打去,道:“我念你在天宮有些老道,特敬重你一些,你竟然用爐火燎我,看棒。”老君沒防着大聖會從爐中活着出來,自感有些理虧,況且他又精神百倍,只好躲着棒逃進密室。大聖邊尋邊大叫:“改日和你這老砍頭的算賬。”一路棒打出太清宮。

那大聖在火爐中不曾燒着,卻煉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睜眼時,似有金光閃射,看遠處比先前更強百倍。手中棒,不分青紅,卻又大鬧天宮。打得那九曜星閉門閉戶,四天王無影無形。好猴王!有詩爲證。詩曰:

混元體正合先天,萬劫千番只自然。

渺渺無爲渾太乙,如如不動號初玄。

爐中久煉非鉛汞,物外長生是本仙。

變化無窮還變化,運智運勇潤人間。

又詩:

一點靈光徹太虛,那條柱杖也如之。

或長或短隨人用,撗豎橫排任卷舒。

又詩:

猿猴道體配人心,心即猿猴意思深。

官封弼馬應假論,大聖齊天是知音。

馬猿合作心和意,緊縛牢栓莫外尋。

萬相歸真從一理,人神共存和平心。

這一番,那猴王不分上下,使鐵棒,東打西敵,更無一神可擋,只打到通明殿裡,靈霄殿外。幸有佑聖真君的佐使王靈官執殿,他看大聖縱橫,掣金鞭近前擋住道:“潑猴何往!有吾在此,切莫猖狂!”這大聖不由分說,舉棒就打,那靈官鞭起相迎。兩個在靈霄寶殿前廝渾一處,好殺:

赤膽忠良名譽大,欺天誑上聲名壞。一低一高幸相持,豪傑英雄同

賭賽。鐵棒兇,金鞭快,正直無私怎忍耐。這個是太乙雷聲應化仙,那個是齊天大聖猿猴怪。金鞭鐵棒兩家能,都是神宮仙器械。今日在靈霄寶殿弄威風,各展雄才真可愛。一個欺心要奪鬥牛宮,一個竭力匡扶玄聖界。苦爭不讓顯神通,鞭棒往來賭勝敗。

大聖越戰越勇,靈官臂力不支,已露敗相。早有佑聖真君發文至雷府,調來三十六員雷將,齊齊把大聖圍在垓心,各逞兇惡鏖戰。那大聖全無一毫懼色,使一條如意棒,左遮右擋,後架前迎。一時,見那衆雷將的刀槍劍戟、鞭簡抓錘、鉞斧金瓜、旄鐮月鏟來的甚緊,他即搖身一變,變作三頭六臂,把如意棒晃一晃,變作三條,六隻手使開三條棒,好便似紡車兒一般,滴流流在那垓心裡飛舞,衆雷神莫能相近。真個是:

圓陀陀,光灼灼,亙古常存人怎學?入火不能焚,入水何曾溺?光

明一顆金剛珠,劍戟刀槍傷不着。也能善,也能惡,眼前善惡憑他作。

善時成神與成仙,惡處披毛並帶角。無窮變化鬧天宮,雷將神兵不可捉。

戰不過三十個回合,三十六員雷將已沒了章法,被大聖的三根鐵棒打得都暈頭轉向,有一半雷將敗下陣來,還有一半在那裡苦撐。大聖笑道:“我纔是雷公爺爺,將來都跟我做徒弟好了。快去報知玉帝老兒,給我送去玉酒千壇壓驚,並把齊天府常人打掃,我閒時來天庭小住。不然的話,打碎他的靈宵寶殿。還有,幫我給老君遞個話,說我老孫謝謝他的八卦爐。”說罷,現出本相,持鐵棒一路打出南天門,一個跟頭雲,早到了花果山。尋山的小妖看到大聖回來,都歡呼簇擁着來到水簾洞,猴子猴孫們急忙整治酒宴。大聖忙叫獨角鬼王安排信使去請六兄弟和七十二洞妖王飲宴歡聚不題。

且說佑聖真君把敗下陣的三十六員雷神俱齊,齊來靈霄寶殿,向玉帝稟告剛纔打鬥經過,並說猴子狂妄至極:“要萬萬歲送他玉酒千壇壓驚,還叫仙吏常去打掃齊天府,閒暇時來齊天府小住。不然還要打上天庭。”玉帝聽後,大怒道:“這潑猴無禮!真真氣殺朕了!那道祖的八卦爐不是能燒化孫忽悠麼?”佑聖真君道:“那大聖出爐來,一雙眼睛比前明亮百倍,都成火眼金睛了。他還叫我給道祖帶話呢,說要謝謝那八卦爐。”玉帝道:“別說了。去把三清天尊請來。”真君領旨就要去請,觀音卻道:“萬萬歲,不必驚動三位天尊,何不叫我師父來降伏猴頭?師父最能降妖伏怪。”玉帝喜道:“虧觀音提醒,朕怎把他給忘了,當年道祖就說二人是個對頭。不錯,如來必是妖猴的剋星,就請釋迦降他。”太白金星出班道:“萬萬歲,不妥。”玉帝道:“有何不妥?”星君道:“說不妥者不只微臣一個。”玉帝道:“還有誰說不妥?”赤腳大仙、南極仙翁,後邊還跟了個哪吒,走出班來。玉帝道:“哪吒,你兩去花果山,寸功不建。我問你,如何才能降得妖猴?”哪吒就要張嘴,早被出列的託塔拽到了身後,躬身道:“萬萬歲!微臣該死,不能降伏妖猴,惹得天庭不寧。”玉帝道:“愛卿不必自責,每天督促哪吒習練武藝要緊。”託塔忙謝恩,拽着哪吒回到武臣班列。玉帝道:“仙翁?”南極仙翁道:“用如來降伏妖猴,臣等也認爲不妥!”玉帝道:“真是井蛙之見,你們降不了妖猴,還不叫能者去降?”太白金星道:“堵不如疏,那石猴是天地生成,就是天地之子。道祖的八卦爐都不能奈他,刀砍斧剁,雷屑釘打都不能傷他毫毛,可見他在天地間有存在的價值。萬萬歲,不如下道旨意,還把他招安上來。”玉帝冷笑道:“虧你想得出,再把妖猴招來,還不把朕給擠兌下來,這九重天不給都砸了。”說着,往外閃了閃手,示意太白金星等歸位。出旨道:“着遊奕靈官協同南海觀音去西天詔釋迦佛降妖。”

卻說南海觀音和遊奕靈官駕着祥雲,出了天庭西門,徑至靈山勝境雷音寶剎之前,四大金剛接着。觀音常來常往,本不必轉達,因有天使同來,不得不按禮先去轉達。如來聽說天庭來使,便吩咐金剛快快有請,也忙着下了寶蓮臺。不一會,金剛領着遊奕靈官和觀音菩薩來到說法大殿,如來慌忙接住,問喧已畢,那遊奕靈官便拿出聖旨,如來領着八大菩薩和四大金剛跪接。遊奕天使展開聖旨念道:

地有紋,人有規,天有道。今有石猴,雖天地所生,可他亂三界倫

序。着釋迦佛降伏妖猴。

玉帝欽此

如來接了旨,都恭身站起,便把天使讓到偏殿坐下。香茗獻過,如來道:“請天使詳述一下這個妖猴。”遊奕靈官道:“向時花果山產一石猴,在那裡弄神通,聚衆猴攪亂世界。玉帝降招安旨,封爲弼馬溫,他嫌官小反去。當遣李天王、哪吒太子擒拿未獲,復又招安他,封爲齊天大聖。先有官無祿,着他代管蟠桃園,他即偷桃,又走至瑤池偷餚偷酒,攪亂大會。仗酒性又入太清宮,偷老君仙丹,反出天宮。玉帝復遣十萬天兵,亦不能收伏。後觀世音舉二郎真君同手下追殺,他變化多端,虧太上老君拋金鋼琢打昏,二郎方得拿住。解赴御前,即命斬之,刀砍斧剁,火燒雷打,俱不能傷。老君奏準,以火煅煉二十一天開鼎,他卻又跳出八卦爐,打退天丁,徑入通明殿裡,靈霄殿外,被佑聖真君的佐使靈官擋住苦戰,又調三十六員雷將,把他困在核心,皆不能勝也。他揚言要叫玉帝送他瓊漿玉液千壇壓驚,還要叫仙吏去常打掃他的齊天府。如順他,便恩怨兩清;如不順他,他便再次打上靈霄寶殿。玉帝無奈,才叫觀音菩薩和敝使來請如來設佛法彈壓妖猴,以救聖駕。”如來道:“天庭有難,臣下理當效勞。量他一個猴子,還能翻天?請天使先到驛宮休息,等我把靈山事務安排一下,便隨天使前往。”說罷,着阿儺引遊奕靈官去驛宮休息不題。

這裡如來謂觀音道:“是你在玉帝面前薦的師父?”觀音點頭道:“是弟子薦的。”如來道:“這猴頭是‘燙手的山芋’,‘ 開鍋的稀飯’, 弄不好會燙手、燒嘴,惹臊上身。”觀音不解道:“小小一個妖猴,還能在師父面前翻浪?”如來道:“還不至於。不過他能大鬧天宮,胸中必有丘壑。只是你不該在玉帝面前多嘴。”觀音又不解道:“我叫師父出山,不正是師父在天庭顯才的時候嗎?”如來笑道:“那妖猴不把十萬天兵放在眼裡,幾次大鬧天庭,也真是一條漢子;況且他的師承必有淵源,我怕降下妖猴,卻得罪了他的師父。”觀音道:“弟子卻疏忽了這個。細算算,那猴子也沒什麼大惡,唉!都是我一心想在師父身上,不如辭了罷。”如來道:“自薦自辭,更不可取。爲了咱們的宏偉大業,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既然你把師父推上去,那就賭一把,或許一着定乾坤。”觀音道:“我就不明白,師父哪一點不如玉皇大帝,他竟受那三界無上供奉?”如來道:“徒兒快莫胡言,師父我去捉妖便是。你和靈官先去一步,我隨後就到。先吿訴玉帝,說我降妖不難,只是還缺一樣東西。玉帝肯定要問還缺什麼東西,你就說,天庭寶庫中存放的一塊黑石頭。因玉帝降妖心切,必叫你去寶庫中尋找那塊石頭。你找到後,用黑蠶絲巾包好,放入黑蠶絲織袋中,再把這黑蠶絲袋放入你的濟世袋,等我用他降妖。”說罷,便叫阿儺把織巾、織袋拿來,遞給觀音。觀音看時,那絲巾黑中見亮;手指輕輕觸及,就如柔水滑過。那絲袋黑中放光,兩邊用淡灰蠶絲線,繡着兩個佛字,時不時有金光閃動;手觸處,似仙女秀髮飄過。觀音知是寶貝,輕輕都摺好,放進濟世袋中。又問如來道:“那天庭寶庫中,奇寶無數,怎麼才能找到那塊黑石頭?”如來笑道:“這塊黑石,有個好聽的名字,叫‘九星墨石’。” 如來說到這,忙用兩手合着比了比,眯着眼輕聲道:“ 大如天鵝蛋,灰黑相間,周身散落着九個白點,就如漆黑的空中飄着灰雲,若隱若現着九顆閃光星星。他放在一個尺許的烏奶雕花石硯中,這石硯又放在兩尺見方的黑木匣中。你找到這個黑木匣後,打開他,把整個雕花石硯用黑絲巾包裹了,放入黑絲袋中。”觀音道:“這石硯有何出處?”如來道:“這石硯乃本三界始創神大昊金羲神留下的。”觀音道:“我們天地人三界是獨一無二的,爲何稱‘本三界’?以前還有三界?”如來道:“這宇宙無竟止大,也無竟止長,只不知分多少個世界?每世界有多少代三界?”觀音道:“祖佛呢?”如來道:“祖爺爺早離開了這個三界,去另外一個世界創造三界去了。”觀音道:“那這三界爲何都遺忘了他呢?”如來道:“講來話長,改日給你說罷。”觀音笑道:“別!師父。”如來道:“就比方人間,普天下本都是龍的傳人,那人王卻專稱自已是真龍天子,叫民人都去敬尊他,那爲何呀?快與遊奕天使先回天庭罷。”觀音走到門口,卻又轉臉道:“大昊創世神爲何遺下烏奶硯?”如來道:“這個我也不知。多少年前,我還在困頓時,有緣進了天庭寶庫一回,是道祖領我去的。千千萬萬的寶物都不打我的心,只這烏奶硯打動了我,我發誓要擁有他,今天機會終於到了。”觀音道:“那玉帝能捨得嗎?”如來道:“玉帝未必知道那烏奶硯是金羲聖祖留下的,恐怕只有道祖知道烏奶硯的金貴。”觀音道:“難道玉清、上清二老不知道?”如來笑道:“虧你常去天庭,實說罷,這二位有名無實,是哄三界神人鬼的。重大場合,非要露面時,玉帝便用他的分身去支撐。道祖卻是一個有名有實的上仙,你沒見玉帝圈着、哄着、敬着他嗎!你只不要叫其他仙卿知道即可,快與遊奕靈官走罷,我隨後即到。”

觀音領瞭如來意旨,與遊奕靈官便離了靈鷲寶地,駕詳雲進入天庭西天門,來到靈霄寶殿。遊奕便把如來接旨、承應降妖之事回了,道:“如來安排好靈山事宜即到。”玉帝聽說釋迦即來降妖,心情舒暢下來,便叫衆仙卿謝了朝,各自回宮府自便,但等降妖時同來觀戰。衆仙卿欣然散朝,只留下觀音相問靈山之事。玉帝從金鑾寶座上下來,早有伴駕仙女扶着。玉帝邊下邊道:“釋迦每天在靈山講法嗎?”觀音道:“十天就有八天講法。萬萬歲,師父還有一事相求。”玉帝道:“你講。”觀音道:“師父講,那妖猴乃是白石崩裂所生,降他時想用黑石碰他,取以毒攻毒之意。本來靈山有的是黑石,拿來降伏妖猴,我卻對師父講,何不在天宮取塊黑石,借萬萬歲的吉祥,威振妖猴。”玉帝停在寶殿門口笑道:“真不愧是釋迦的得意弟子,你這話我愛聽。朕能常常看到你這樣的賢臣,該有多好呀!”觀音笑道:“臣尼每次來天庭,不都是守在萬萬歲和王母娘娘身邊,只怕其他仙卿不自在呢!”玉帝道:“不要計較他們。釋迦不是要用石頭嗎?看天庭哪裡有,隨他去用。”觀音道:“滿天庭都是瑞石,這黑石還真不好找。”玉帝道:“隨便找一塊,也太寒磣,好象天庭無寶似的。你到寶庫中找找,或許有黑石。”觀音道:“寶庫中能有黑石?黑石放寶庫中也不吉利呀!”玉帝想了想道:“一尺長短的黑石硯行不行?”觀音道:“是黑石就行罷!”玉帝道:“有一塊石硯在北庫中不知放了多少年。我稱帝那年尋視寶庫,被裝他的破黑木匣跘過腳。不是伴駕扶着朕,幾乎跌倒。如釋迦能用,就拿去用,也不必還來,隨他處治好了。”說着,坐在了偏殿的暖椅上,問觀音道:“是你親自去寶庫拿,還是叫使女去?”觀音道:“叫他們去拿罷。”玉帝便吩咐一個伴駕仙女道:“拿上一塊絲單,去西院北庫中,就說我的旨意,叫寶庫靈官取出那黑木匣,不必上帳。”伴女應着,出殿而去,不一會工夫,就把木匣背了過來。觀音不敢在玉帝面前拿出黑絲巾,就從伴女手中接過也背在了身上,道:“多謝萬萬歲。臣尼先去西佛宮盥洗一下。”玉帝道:“謝什麼,都是爲降妖猴。何必自己揹着,不如叫伴女送你去。”觀音連聲道:“不用!不用!”別過玉帝,出得靈霄偏殿,便往西佛宮方向飄去。玉帝也回後宮休息,但等釋迦如來降妖。

原來這西佛宮在天庭建築羣的最西邊,離小西天門不遠。這是玉帝力排衆議,專爲釋迦等理佛者修建的暫住居所。如來、觀音等來天庭朝賀、議事、赴宴,就住在這裡,就如如來的行宮。宮裡的僕女、使男都是從靈山叫來的男僧女尼;但外圍的警戒,還都是天兵天將執行。觀音行到一片竹林前停了下來,看四下無仙,便鑽進竹林。忙把木匣打開,用絲巾包好烏奶硯,裝進黑絲袋;再把絲袋裝進濟世袋,斜挎在身上。忙用手指往楊柳枝上彈了一彈,幾滴露水落在絲單和木匣上;霎那間,兩樣都化爲齏粉,隨一股涼風飄散開來,不留一點痕跡。他便走出竹林,一會來到西佛宮門首。因觀音常來這裡,天兵並不阻攔詢問,看着他走進宮裡。把里門的戒僧忙起手接着,衆僕僧尼也都從房間裡迎了出來。觀音道:“師父馬上就到,快準備他老人家的齋飯。”衆僧尼聽說佛祖要來,都急急準備去了。觀音來到自己的禪室,先把楊柳瓶放在桌上,再把濟世袋輕輕放在另一個大禪桌上。自己盤腿坐在禪牀上,微合秀目,養起神來。

卻說如來等觀音和天使走後,他便把彌勒等七大菩薩叫來安排事宜:“我今要去天庭降妖,你等在寺中好生理佛。”彌勒菩薩道:“請師父放心去降妖,弟子在家靜候佳音。”如來帶着阿儺和迦葉倆弟子起祥雲,離了靈鷲山,款款向中天而去。一柱香功夫,便進了南天門,早有李託塔恭候,相互問了好。李天王笑問道:“不知犬子在佛祖身邊可聽話?”如來道:“還說得過去。咱們走罷,那妖猴可還鬧事?”李託塔邊走邊道:“還沒上來,想是等玉帝的美酒呢!”如來道:“既這樣,你便派個天將領一隊天兵把妖猴激上來,我好逮他。對了,可知觀音在什麼地方?”託塔道:“好象去了西佛宮。”如來道:“按我說的去辦罷,我到行宮去一下,就去見玉帝。”李託塔等與如來分了手,先去了靈霄寶殿內玉帝和衆仙卿都剛上朝,衆仙正對如來和大聖大加議論呢。託塔到了寶殿,向玉帝三拜道:“萬萬歲,如來帶着阿儺、迦葉倆弟子已到了天庭。去了西佛宮,說準備一下就來。他叫我派一隊人馬先把妖猴賺到天庭,好施法降妖。”玉帝道:“那你就快去派兵甲下界。”李天王出了靈霄寶殿,去調動兵馬不提。

且說如來領着弟子進了小行宮,衆僧尼忙把他們請進齋堂,三侍尼業已端進洗盥水。觀音笑着走進齋堂,如來道:“那九星墨石可到手?”觀音光笑不答,如來激動得往前走了兩步,道:“真到手了!快!快!淨身焚香!”觀音道:“齋飯正要上桌,不如吃了再看。”如來道:“大家都快到洗盥室準備,我們要沐浴。”幾個僧尼先往洗盥室走去。如來、觀音、阿儺、迦葉沒說上兩句話,也都向盥洗間走去。衆僧尼侍候師徒四人沐浴已畢,都出了盥洗間。觀音去自己的禪室拿了濟世袋,師徒四衆都往思恩大殿走來。如來示意僕從不必侍候,衆僕從都忙離去,大殿內只有師徒四人。如來先是接過迦葉從檀木寶箱中拿出的影像,由迦葉幫着,掛在後壁上;又接過阿儺遞來的檀香焚了,插入香爐;觀音從黑絲袋中拿出裹着黑絲巾的烏奶硯,雙手捧着遞給如來。如來恭恭敬敬地把烏奶硯放在供桌上,後退三步,領着觀音、阿儺、迦葉,對着大昊金羲創世神掛像行了九拜九跪大禮。禮畢,如來又跪下輕聲道:“你老留下的聖物九星墨石,被玉帝封存在庫房至今,不能盡物所能,請見憐晚輩敬藏烏奶硯。”說罷,慢慢站起,來到供桌前,輕輕地把黑絲巾一層一層打開;右手託着下硯,左手壓着上硯,十指指尖試着卡住上、下兩硯棱角,口誦“大昊金羲創世神” 七字心經,兩手試用力,上下陰陽兩硯徐徐分開;上硯拿開,天鵝卵大小的一塊墨石靜靜地躺墨在凹窩裡。那如來眼放明光,並示意觀音用黑絲巾託着上硯,觀音忙用絲巾襯着接了。如來左手從**袋中又拿出一塊略小一週的黑蠶絲巾,慢慢蓋在鵝卵墨石之上,用手隔着絲巾輕輕拿起,右手的下硯合在觀音手上的上硯上,道:“用絲巾裹好,放在黑絲袋中,把黑絲袋還放在你的濟世袋中。”觀音小心用絲巾包裹好合上的烏奶陰陽硯,放在濟世袋中,又斜背在身上。如來伸開左手,黑絲巾攤開在手掌上,九星墨石全形顯現。好墨石:

形似天鵝橢形卵,色如烏鷙亮色羽。橢形卵,卵上九星排;亮色羽,

羽間白點聚。九星排,全按先天九宮數;白點聚,都滲上古陰陽氣。始

祖遺下鎮三界,天地人神安然居。玉皇腦子藏何事?懵懂卻把墨寶棄!

今日到了如來手,從此佛號貫天地。

如來看個不夠,觀音道:“玉帝還在殿上等師父降猴呢!”如來只得用絲巾裹好九星墨石,又從**袋中拿出一個略小一點的黑絲袋,把裹好的九星墨石裝入裡邊,再把絲袋裝入**袋中。師徒四人離開西佛宮,展眼到了靈霄寶殿,天師邱弘濟頂禮相迎。如來領着徒兒進了大殿,先給玉帝行了君臣之禮,又與衆仙卿相見了。玉帝便賜了座,道:“賢卿,好久沒來天庭,朕還真想念你。早天王母開蟠桃嘉會,派使者請你,言你普法不得閒暇,四、五國人王相請。今日爲一猴子,鬧得我心神不寧,他要朕讓位與他呢!”如來道:“陛下有事,臣當竭力去辦,西天再忙,必竟是人間之事。石猴倫亂天庭,臣必擒拿他,以報玉帝知遇之恩。”太白金星出列道:“那猴子功夫了得,七十二般變化,般般稱奇。請問如來老弟,你用何招降伏猴頭?”如來道:“西天有一句常語,叫‘魔高一尺,佛高一丈。’那石猴變化再精,也只是個魔怪。星官老哥哥,到時看我的手段罷!” 正說着, 托塔天王來報, 說那妖猴已被賺到天庭, 在通明殿前正和二十八宿星將揮棒呢。 如來站起道:“請玉帝和衆仙卿都到通明殿樓上觀戰,看我降妖。”玉帝大喜,一邊派仙娥去請道祖、王母等來觀看;一邊同衆仙卿出靈霄寶殿,去前殿樓上觀戰。如來能不能降伏妖猴,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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