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唐三藏早早的把行者叫了起來。行者就吩咐八戒、沙僧好好看護師父,也不吃早齋,打了唿哨,一筋斗跳在空中,睜火眼往西看處,果然有一座城池。他就往前晃了晃身子,近前仔細看處,見那怪霧愁雲漠漠,妖風怨氣紛紛。行者在空中讚歎道:
若是真王登寶座,自有祥光五色雲;
只因妖怪侵龍位,騰騰黑氣鎖金門。
行者正然感嘆,忽聽得炮聲響亮,又只見東門開處,閃出一路人馬,真個是採獵之軍,果然勢勇,但見:
曉出禁城東,分圍淺草中。
彩旗開映日,白馬驟迎風。
鼉鼓咚咚擂,標槍對對衝。
架鷹軍猛烈,牽犬將曉勇。
火炮連天震,粘竿映日紅。
人人支駑箭,個個挎雕弓。
張網山坡下,鋪繩小徑中。
一聲驚霹靂,千騎擁貔熊。
狡兔身難保,乖獐智亦窮。
狐狸該命盡,麋鹿喪當終。
山雉難飛脫,野雞怎避兇?
山場擒猛獸,林中射飛蟲。
那些人出得城來,散步東郊。不多時,有二十里向高田地,只見那中軍營裡,有小小的一個將軍,頂着盔,貫着甲,果肚花,十八札,手執青鋒寶劍,坐下黃驃馬,腰帶滿弦弓,真個是:
隱隱君王像,昂昂帝主容。
規模非小輩,行動顯真龍。
行者在空中暗忖道:“看這陣勢,看中軍小將形象,必是真皇帝遺下的皇兒了。只可氣他也粘竿駕網的行兇。等我下去試他一試,看值不值得與他家報仇。”好大聖,按落雲頭,下得避靜處,捻着訣,搖身變作一個行腳的和尚,向那採獵軍中行去。
這太子領一班隨從,下馬停在一個山崗前,計劃從哪下套設網,從哪圍堵獵物。大聖便趕了上來,外圍的隨從攔住道:“和尚哪去?太子今日這裡圍獵,請遠離這裡。”大聖道:“我看你的首領氣宇不凡,想來會會,原來是當朝太子,不敢高攀,貧僧這就離去。”說罷,轉身要走。一侍從道:“慢着和尚。你能看到我家主子氣宇不凡,也算是個有眼力的和尚。我給你通報一聲若何?”大聖道:“那就有勞施主了。”這侍從就往太子那走去。不一會,便跑了回來,向大聖招手道:“太子準了。”大聖拽步前行,來在太子面前,起手道:“小施主,貧僧想問你幾句話,不知可否?”這太子便轉過身來,放眼看了看大聖,道:“可以。不過長老,我想先問你幾句,不知可否?”大聖道:“小施主講來。”太子道:“幾年前,有個全真道人,在殿上行走,我常接觸他。不但會呼風喚雨,還會點石成金。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與和尚說話。我是說,和尚和道士的區別在哪?”大聖心驚道:“不得了,這小子問的問題還真不易答。”提了提神,便答道:“道士、和尙都是想成仙之人,只是走的修行路不同。歸到底,還是殊路同歸。”太子道:“我問的就是修行路不同在哪?”大聖便混着答道:“和尚走的是歷劫之路,道人走的是避劫之路。”太子道:“這話一時我還不易理解。我在城中行走時,常見和尚穿的直裰與你這不同。你這僧衣有些特別,有甚不同嗎?”大聖道:“我這是外披的僧衣,當然與他不同。算是一件寶貝,叫‘來去袈裟’。” 太子笑道:“我只問你有何不同,怎麼稱起寶貝來?說白了,不就是半邊苫身,半邊露肩的一塊布嗎!這布料不錯,也就貴點罷了。”大聖道:“若披了我這袈裟,能知過去未來之事,所以叫來去袈裟,能不是寶貝?還有一首詩但說這袈裟的好處哩!”太子道:“念來我聽。”大聖胡謅道:“這袈裟:
佛衣偏袒不須論,內隱真如脫世塵。
萬線千針成正果,九珠八寶合元神。
仙娥聖女恭修制,親賜禪僧靜垢身。
披在身上猶精神,過去未來自在問。”
太子笑道:“聽長老說來是件寶物,只不知真假?”大聖道:“披肩一試不就知真假了。”太子道:“我可一試?”大聖道:“可以。不過你要先回答我的問題。”太子道:“長老請問。”大聖道:“是明君都有好生之德,我想問太子,這山野生靈是不是也在君主潤育之下呢?”太子道:“長老言之有理。可我出城採獵,只是一種聲勢,遊玩散心而已,並不刻意殺生。長老之言,又使我明瞭一事,這樣會助長打獵之風。從今絕不以採獵之勢出城,就是效遊,也只騎射訓練而已。”說罷,就以折箭爲誓,決不再無故傷生。大聖便解下袈裟道:“小施主,披我這袈裟,要安靜坐下來。你的手下遠離了你,纔能有驗。”一侍從忙從馬上拿來坐毯,鋪在草地上。太子就擺了擺手,侍從都退了出去。大聖便把袈裟披在太子身上,並示意他坐下,並閉目靜神。大聖便作起移像法術來。
好太子,聽從大聖言語,閉雙目,靜了心,腦海裡霎間就顯現出御花園的景象來。一輪明月高掛空中,父皇和全真攜手賞景。過御井時,全真便把父皇推入井中,自己變了父皇的模樣,急忙把御井封好,出了花園,去了後宮。大聖住了法,太子腦海裡只剩下一片空白,便睜開了眼道:“長老,我這腦海裡怎麼有這樣的景象?我父皇明明在朝上朝下的當着皇帝,怎可能是全真變的?”大聖便示意太子站起,把袈裟又披到自己身上道:“我這袈裟靈驗的很,還從沒錯過。”太子道:“是不是你用了什麼邪術,要我父子火拚,你想從中取利?”大聖道:“我問你,那御花園是不是封了幾年?”太子道:“是封了幾年。”大聖道:“你父皇爲何要封御花園?”太子道:“父皇說,他與全真賞景時,刮來一陣大風,全真就被颳了去。父皇一是怕園裡有邪風,再颳走了人;二是思念全真,怕進園落淚,就封了園子。”大聖道:“以前刮過邪風嗎?”太子道:“沒有。”大聖道:“還有,這御花園是你一家散悶尋樂的地方,一關幾年,合乎常理嗎?”太子道:“現在想來,是不合常理。誰要說開放御花園,他就大怒。我問你長老,你可是特意給我報信的?”大聖道:“我們連馬一行五衆,是大唐差往西天取經的。你父皇託夢給我師父,叫我等給他報仇。起初我不信,想先去城中打聽打聽,不期遇你出城,經你說來,這皇帝必是假的。”太子眼含熱淚道:“我這就去弄個明白,與我父皇報仇。”說着就走。大聖一把抓住道:“你可是妖怪的對手?事沒弄明,小命就沒了。”太子哭道:“叫我如何是好呀!”大聖道:“抹去眼淚,聽我的。這事誰也不要告訴,就裝着沒事一樣,等明日我在朝上捉妖。記住,不要露半點風聲,以免驚了妖怪。”太子就雙膝跪下,先謝過大聖。大聖把他攙起道:“繼續騎射,天晚再回。”說罷,大步而去。這太子強打精神,領着衆人耍玩到天黑纔回不題。
且說大聖迴轉寶林寺,見衆和尚都圍陪三藏左右,聚神聽師父講大唐國盛事。見他來了,都忙站起,立在兩邊。院主道:“去集市上買菜的可回了?”一小和尚道:“剛回來。”院主道:“快給老爺置辦午飯罷。”說着,都出了方丈。三藏道:“悟空,進城可有消息?”大聖坐下道:“我正要進城,卻見太子出城採獵,我就變了一個遠遊的剃度僧,與他攀話。真如你夢中所說,花園被禁封了三年。”三藏道:“那已是假皇帝無異了?”大聖道:“是假皇帝,不過他當朝這幾年風調雨順。”八戒道:“管他真假?只要老百姓不受餓就可。”三藏道:“明明老皇帝冤屈。”八戒道:“老皇帝不濟事,他當國時,連年大旱,顆粒無收;妖怪當國,卻雨順年豐。我們何必多此一舉。”三藏道:“我們總不能看着一個殺人犯當國罷。明日細問他來,爲何要篡國?”八戒道:“都常說:和尚跳出三界外,不問紅塵事。師父可好,專問紅塵事。”三藏怒道:“呆子咧咧什麼?”八戒笑道:“師父也差一點成了妖怪。”三藏道:“這夯貨說話沒頭沒尾,師父怎又成了妖怪?”沙僧道:“師父莫聽三哥的。”師徒們閒言了一陣,就有和尚送來兩桌飯來,一葷一素,看着很是豐盛。院長陪着唐僧、沙和尚坐了一桌,監院陪着大聖、八戒坐了一桌,只吃到太陽大偏西才住。大家吃過,衆和尚又攀着三藏細講大唐盛事,沙僧作陪。八戒、大聖去藤牀上睏覺。至晚,和尚又擺上齋飯,侍候着師徒吃了,都退了下去。師徒幾個便講些不着邊的閒話,打發時光。看看天已定更,八戒就要睡覺,大聖拽住道:“呆子,莫睡,我們還有買賣沒做。”八戒道:“還有甚買賣沒做?”大聖道:“咱們去烏雞國御花園裡走一趟。”三藏道:“悟空,可是找一找那御井?”大聖道:“師父猜的沒錯。常言道:‘捉賊拿贓’。 若老皇帝屍體不腐,明日百官面前打撈出來,看妖精有何話說?”八戒道:“明天打撈,今天看什麼?我以爲什麼好買賣!我早困了,睡覺!睡覺!”大聖道:“你後晌睡了那麼長時間,還困?”三藏道:“八戒,你同悟空去看看,也好有個照應。”那呆子嘟嘟囔囔,只得隨了悟空,出得禪堂,起在半空,向烏雞國城行去。
大聖邊行邊道:“我在師父面前還有一句話未說。”八戒道:“還有甚話沒給老和尚說透?”大聖道:“這寶貝的事能給他說?”八戒道:“什麼寶貝?快說猴哥!”大聖道:“太子給我說,他父皇身上有一顆夜明珠,自三年前那晚就不見了。我想是在那御井中。”八戒道:“珠子是好,只是裹在屍體裡。”大聖道:“若屍體化了,不就遺下明珠放光了嗎!尚若百官面前打撈,還不歸了太子?”呆子道:“猴哥說得是,這個買賣我也去得,但我與你講個明白。”大聖道:“講甚明白?”八戒道:“明日降了妖怪,功歸你;今夜得了寶貝,我卻不奈煩什麼小家子罕氣的分寶貝,我就要了。”行者道:“你要作甚?”八戒道:“我不如你們乖巧能言,人面前化得出齋來,老豬身子又夯,言語又粗,若到那無濟無生處,可好換齋吃麼!”行者道:“箱子裡不是有銀子嗎?”八戒道:“那是大衆的,老和尚看的嚴。他有些內緊外鬆,昨兒一下子送出十幾個銀蛋蛋,心疼人。若得了珠子,卻是個人的,我能自由的吃。”行者道:“一顆珠子能換一座糧倉哩。”八戒道:“沙漠地裡,也就能換兩三袋水。”行者道:“不消說了,老孫只要名,寶貝歸你。”八戒聽了猴子許口的話,便來了精神道:“猴哥走快點。”
不多時到了,按落雲頭,落在塵地。只聽得樓頭鼓響,行者道:“兄弟,夜深了。”八戒道:“正好!正好!人都在頭覺裡。”二人不奔正陽門,徑到後宰門首,只聽得梆鈴聲響,行者道:“前後門皆緊,如何得入?”八戒道:“哪見做賊的從門裡走麼?瞞牆跳過便罷。”行者依言,將身一縱,跳上裡羅城牆,八戒也跳上去。二人潛入裡面,找着門路,徑尋那御花園。正行時,只見有一座三檐白簇的門樓,上有三個亮灼灼的大字,映着那星月光輝,乃是“御花園” 。行者近前看了,有幾重封皮,公然將鎖門鏽住了。兄弟倆已舊跳了進去。前行不遠,行者忍不住跳了起來,大呼小叫,唬得八戒上前扯住道:“哥呀,害殺我也!那見做賊的亂嚷,似這般吆喝,驚醒了人,把我們拿住,送入官司,就不該死罪,也該解回原籍充軍。”行者道:“兄弟啊,你卻不知我發急爲何,你看這:
彩畫雕欄狼狽,寶妝亭閣敧歪。莎汀蓼岸盡塵埋,芍藥荼䕷俱敗。茉莉玫瑰香暗,牡丹百合空開。芙蓉木槿草垓,異卉奇葩壅壞。 巧石山峰俱倒,池塘水涸魚衰。青松紫竹似乾柴,滿路茸茸蒿艾。丹桂碧桃枝損,海榴棠棣根歪。橋頭曲徑有蒼苔,冷落花園境界。”
八戒道:“且嘆他做甚?快乾我們的買賣去來。”行者雖然感慨,卻留心想起師父的夢來,說芭蕉樹下方是井。正行處,果見一株芭蕉,生得茂盛,比衆花木不同。真是:
一種靈苗秀,天生體性空。
枝枝抽片紙,葉葉卷芳叢。
翠縷千條細,丹心一點紅。
淒涼愁夜雨,憔悴怯春涼。
長養元丁力,栽培造化功。
風翎寧得似,鸞尾迥相同。
薄露瀼瀼滴,輕煙淡淡籠。
青陽遮戶牖,碧影上簾櫳。
不許棲鴻雁,何堪系玉聰。
霜天形槁悴,月夜色朦朧。
僅可消炎暑,猶宜避日烘。
愧無桃李色,冷落粉牆東。
大聖道:“八戒,動手麼!御井在芭蕉樹下埋着哩。”那呆子雙手舉鈀,築倒了芭蕉,然後用鈀一摟,摟有三四尺深,見一塊板蓋住,呆子又一鈀,把板蓋摟開,卻見裡邊霞光灼灼,白氣明明。八戒笑道:“猴哥,這真是那眼御井,造化!造化!寶珠放光哩!”又近前細看時,呀!原來是星月之光,映得那井中水亮。八戒道:“猴哥,我乍看不到夜明珠放光?”大聖便近前來,睜火眼金睛往井下看去,這水面離井沿約有二丈遠近,離井底卻有五丈之多。細搜之,連落下的水桶都能看得出,卻不見屍首。水桶上映着白光,順着光看去,似有一個水洞。大聖道:“八戒,這井下蹊蹺。”八戒道:“怎蹊蹺?”大聖道:“這井深約有六七丈,連落下的水桶我都看得清,卻不見老皇帝的屍首。”八戒道:“許是化了。”大聖道:“若是化了,也得有堆骨殖,況且井下之水寒涼,不易化的。”八戒道:“掃興,老和尚盡做瞎夢。走罷,回家睡覺。”大聖道:“你不要珠子了?”八戒道:“井裡沒有怎要?”大聖道:“有一道白光平着射在水桶和井底壁上,想是寶物放光,等我下去看看。”說罷,裝着就要下去。八戒道:“別忙猴哥,若得了寶貝可有我的?”大聖道:“說不得,若是一般的寶貝咱兩個分,若是稀奇寶貝,那我就一人要。”八戒不悅道:“嘴臉,講好你要名,我要利,怎麼又變了卦?”大聖道:“咱路上說的是寶珠歸你,這下邊放白光的或許不是珠子。”八戒道:“這差讓給兄弟罷,你下水還要捻避水訣,我卻不用。這水裡買賣我最熟,不然,我枉稱了天蓬元帥。”大聖道:“那就照顧兄弟一個生意。”八戒道:“真是好猴哥。”說着就脫下直裰來,往井邊走了兩步,又轉頭道:“猴哥,說下的,名歸你,寶貝歸我。”大聖道:“還有什麼名可歸?”八戒道:“老皇帝的屍體不是名?”大聖道:“你呆子不呆,已沒了老皇帝的屍首,你才大嘴說屍首,若真有屍首,叫你下你又不得下了。”八戒道:“看猴哥說的,就是一個屍體在下邊,我老豬也能把他背上來,可惜這下邊沒有。”大聖道:“別說了,快下去看那放白光的是什麼寶貝?”那呆子就要往下跳,大聖道:“別忙,這井水不比河裡水,不要猛下。”說着把金箍棒掣出,兩頭一扯,叫“長!”足有七八丈長,道:“八戒,你抱着一頭兒,把你送下井底。”八戒就抱了鐵棒,被行者輕輕提將起來,將他放了下去。
卻說那呆子來在井底,正好踩在躺倒的水桶上。看時,真有一條條白光從北邊洞**來。他就順着光線往裡走去,不多遠,見有一座牌樓,上有“烏雞水府” 字樣。原來那井內白光是這幾個銀字放的,便灰心道:“早知如此,不如叫弼馬溫下來了。”卻又心驚道:“不得了,這地下也有水府。且等往裡耍耍再說,或許裡邊也能尋着些寶貝,也未可知。”這呆子心想身動,就往裡走。正走着,碰着一個尋井的夜叉,八戒道:“過來小子。”那夜叉只是呆了呆,也不怕,就站在那裡道:“叫我怎的?”八戒道:“這地下怎麼也有水府?”夜叉道:“這是烏雞國的總水府,下管着河水府、湖水府、井水府。”八戒道:“那我下的這井是井水府管了?”夜叉道:“這御井共有八口,專供烏雞國國王用的,有總水府直轄,不歸地方井水府管。”八戒道:“這水府有多遠?”夜叉道:“不遠,就在前邊。”八戒道:“你家府主是多大的官別?”夜叉道:“龍王下邊的級別,開會要去西海龍宮。”八戒道:“可有名號?”夜叉道:“怎沒名號?我們都叫他烏府督,或烏老爺。”八戒笑道:“可是楞噔,怎麼都烏烏的,是不是隨國姓?”夜叉道:“說不得,我家主子是個烏賊精,又正巧分在這烏雞國。”八戒笑道:“這亡人的父王也會派人,偏要叫烏賊來烏雞國,可不把滿國的黑雞都叫黑賊偷吃了。”夜叉道:“誰是亡人?”八戒道:“我說的是我的師兄西海龍王七太子。”夜叉道:“看不出,你這胖子跟俺主子的上司還有親戚哩!”八戒得意道:“那是哩!你家烏督督難道不請我吃酒?”夜叉道:“請請!我家主子正一個人喝酒無聊呢,快請!”說着,夜叉就前邊帶路,直往水府走去。
走不多遠,夜叉手指道:“這不是水府!”八戒笑道:“這個破院子,頂多三十間房,也叫總水府?”夜叉道:“這你就不懂了,內富外窮是做官之道。許是你沒做過官。我家主子自在着哩。”說着過了府門,就看到幾個魚蝦知事,東奔西走忙亂着。夜叉道:“你先候着,等我通報通報。”說着進了西邊偏廳。一會工夫,府主就笑着出了廳,道:“遠客,請進!”忙把八戒讓在廳內席上,吩咐道:“重新端上一桌菜來。”八戒道:“別客氣,我不能久停,師兄還在井上等我說話呢。我就趁着喝二盅解寒。”勤務忙斟上酒來,呆子也不客氣,亂喝亂吃一通。烏府督道:“老爺是?”八戒笑道:“光顧着喝,也忘了報個萬兒。我們是大唐國差往西邊取經的,師父叫唐三藏,大師兄叫孫大聖,二師兄就是你家七太子,我是老三,叫豬八戒,還有個師弟叫沙和尚。路過烏雞國,老皇帝給師父託夢,說全真把他推入了花園內的御井中,叫我師徒與他報仇。捉賊要拿贓,我來井下找一找老皇帝的屍首,好對證捉拿假皇帝。”府督道:“原來是豬長老,失敬!失敬!你師兄是鬧過天宮的?”八戒道:“不錯。”府督道:“那是英雄呀!百年前,只知七太子壞了明珠,被解往天庭時丟了。這都有了正果,可賀!可賀!”八戒喝了一口酒,道:“說正事。”烏府主道:“對!說正事。三年前的二月初旬,尋井的小的們忽報我說,烏雞國的皇帝落下了井。我忙上去查巡,知他被妖怪所害,有些冤屈,就想護住他的屍體,來日等待雪仇。因府小物薄,沒有定顏寒珠之類,只好就地取材,把他的屍體暫放在府後冰洞中,也能不得壞顏。”八戒道:“快使人把他弄到井下,叫師兄看一下放心,好等明日打撈上來作屍證。”那府主就吩咐幾個蝦兵去運屍體來。八戒道:“我大師兄有些脾氣不好,等急了會罵人哩。我先過去,若屍體到了井下,請照應一聲。”府主道:“我也隨你去見見大聖。”八戒道:“免了罷,一臉酒氣,路就走不上來,別被大師兄罵。”府主搖頭道:“偏今天喝多了酒。”八戒道:“你保護了老皇帝的屍首,算是有功之神,我叫烏雞國的太子給你逢年節上供好了。”說着,就別了府督,向御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