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性圓明道自通,翻身跳出網羅中。
修成變化非容易,煉就長生豈俗同?
清濁幾番隨運轉,闢開數劫任西東。
逍遙千百年無計,一點神光永注空。
此詩暗合孫大聖道妙。他自得了那魔真寶,籠在袖中,喜道:“潑魔苦苦用計拿我,誠所謂水中撈月;老孫若要擒你,就好似火上弄冰。”藏着葫蘆,秘密的溜出門外,現了本相,厲聲高叫道:“精怪開門!”旁有醉酒的小妖道:“你又是甚人,敢來吆喝?”行者道:“快報與你那老潑魔,吾乃行者孫來也。”那小妖急入裡報道:“大王,門外有個什麼行者孫來了。”老魔大驚道:“賢弟,不好了!惹動他一窩風了!幌金繩現拴着孫行者,葫蘆裡現裝着者行孫,怎麼又有個什麼行者孫?想是他幾個兄弟都來了。”二魔道:“兄長放心,你這葫蘆裝下百十人哩。才裝了者行孫一個,又怕那什麼行者孫!等我出去看看,一發裝來。”老魔道:“兄弟仔細。”
你看那銀角大王,披掛整齊,拿了個假葫蘆,雄赳赳,氣昂昂,走出洞門。行者擡眼,看那魔怎生打扮:
頭戴鳳盔欺臘雪,身披戰甲幌鑌鐵。
腰間帶是蟒蛇筋,粉皮靴靿梅花折。
顏如灌**真君,貌比巨靈無二別。
假紫葫蘆手中擎,怒氣沖霄威烈烈。
二魔立在那裡,見行者模樣,高呼道:“你又是誰,敢在此間吆喝?”行者道:“你是不認得我。我是孫行者的弟弟行者孫,你逮了我兩個哥哥,難道我不尋你的仇?”二魔道:“孫行者是綁在那裡,可你的二哥者行孫已化在我這寶葫蘆裡了。”說罷,哈哈大笑幾聲,道:“尋仇?像你這半斤八兩的人能尋什麼仇?”大聖道:“小便小,可精神着哩!不打你個劈里啪啦,決不罷休。”二魔道:“你且過來,我不與你打,但我叫你一聲,你敢應麼?”行者笑道:“你叫我,我就應了;我若叫你,你可應麼?”那魔道:“我叫你,是我有個寶貝葫蘆,可以裝人;你叫我,卻有何物?”行者道:“我也有個葫蘆兒。”那魔道:“既有,拿出來我看。”行者就與袖中取出葫蘆道:“潑魔,你看!”幌一幌,復藏在袖中。那魔見了大驚道:“他葫蘆是哪裡來的,怎麼就與我的一般?縱是一根藤上結的,也有個大小不同,偏正不一,卻怎麼一般無二?”他便正色叫道:“行者孫,你那葫蘆是哪裡來的?”行者委的不知來歷,接過口來,就問他一句道:“你那葫蘆是哪裡來的?”那魔不知是個見識,只道是句老實言語,就將根本從頭說出,道:“我這葫蘆是乾宮夬地,崑崙初立山時,萬仭峭壁上,有一縷仙藤,上結着這個紫金葫蘆,卻被道祖留下到如今者。”大聖聞言,就綽了他口氣道:“我的葫蘆,也是那裡來的。”魔頭道:“怎見得?”大聖道:“那仙藤上本結着兩個,我在天庭行走時,老君送了我一個雄的,他留一個雌的,不知怎麼到了你手裡?”那怪道:“莫問我怎得來,也莫問是雌是雄,但只裝得人的,就是好寶貝。”大聖道:“你也說得是,我就讓你先裝。”那怪甚喜,急縱身跳將起去,到空中執着葫蘆,叫一聲:“行者孫。”大聖聽得,卻就不歇氣連應了八九聲,只是不能裝去。那魔墜將下來,跌腳捶胸道:“天那!只說世情不改變哩!這樣個寶貝也怕老公,雌見了雄,就不敢裝了!”行者笑道:“你且收起,輪到老孫該叫你哩。”急縱筋斗,跳起去,將葫蘆頂兒朝天,口兒朝地,拔掉符塞兒,先收了瓶內的毫毛,才照定妖魔,叫聲:“銀角大王。”那怪不敢閉口,只得應了一聲,倏的裝在裡面,被行者塞上符塞。心中暗喜道:“我的兒,你今日也來試試新了。”
他就按落雲頭,拿着葫蘆,心心念念,只是要救師父,又往蓮花洞而來。那山上都是些窪踏不平之路,積雪又深,搖的那葫蘆裡嚯嚯索索,響聲不絕。你道他怎麼便有響聲?原來孫大聖是天地生成,加上是熬練過的身體,百年、千年也化他不得。那怪雖也能騰雲駕霧,移山翻浪,不過是些法術,大端是凡胎剛脫,到了寶貝里就化了。行者還不當他就化了,笑道:“我兒子啊,不知是撒尿耶,不知是漱口哩,這是老孫幹過的買賣。不等到七八日,化成稀汁,我也不揭蓋來看。忙怎的?有甚要緊?想着我出來的容易,就該半年不看纔好!”他拿着葫蘆說着話,不覺的到了洞口,把那葫蘆搖搖,一發響了,他道:“這個像發課的筒子響,倒好發課。等老孫發一課,看師父什麼時間才得出門。”你看他手裡不住的搖,口裡不住的念道:“周易文王,發課!發課!”那洞門小妖看見了,忙跑進洞裡道:“大王,禍事了!行者孫把二大王爺爺裝在葫蘆裡發課哩!”那老魔聞得此言,唬得魂飛魄散,骨軟筋麻,撲的跌倒在地,放聲大哭道:“賢弟呀!我和你私離上界,下得塵凡,指望同享榮華,永爲山洞之主。怎知爲這和尚傷了你的性命,斷我手足之情!”滿洞羣妖,一齊痛哭。
豬八戒在廳外聽得一家子齊哭,忍不住叫道:“妖精,你且莫哭,等老豬講與你聽。先來的孫行者,次來的者行孫,後來的行者孫,反覆三字,都是我師兄一人。他有七十二變化,騰挪進來,盜了寶貝,裝了令弟。令弟已是死了,不必這等扛喪,快些兒刷淨鍋竈,辦些香蕈、蘑菇、茶芽、竹筍、豆腐、麪筋、木耳、蔬菜,請我師徒們下來,與你令弟念卷《受生經》。”那老魔聞言,心中大怒道:“你這個不老實的大耳朵,倒作笑話兒打覷我!”叫小妖:“且休舉哀,把豬八戒解下來,蒸得稀爛,等我吃飽了,再去拿孫行者報仇。”沙僧埋怨八戒道:“好麼!我說教你莫多話,多話的要先蒸吃哩!”那呆子也盡有幾分悚懼。旁一小妖道:“大王,豬八戒不好蒸。”八戒道:“阿彌陀佛!是哪位小哥積陰德的?果是不好蒸。”又有一個小妖道:“將他皮剝了,就好蒸。”八戒慌了道:“好蒸!好蒸!皮骨雖然粗糙,湯滾就爛。”老魔道:“先留着長耳朵,改日慢慢的燉。且把這瘦猴子弄鍋裡快蒸,先解解化弟之恨。”幾個小妖忙鬆了八戒,就去解假行者。假行者見有小妖近他跟前,他便拳打腳踢,小妖道:“這猴子不老實。”老魔道:“先給我打五十大棍,弄個半死不活,再上籠。”衆小妖都拿了木棍,沒頭沒腦地打起假行者來。真行者在洞外只打寒禁,心想道:“必是妖怪打我的假身報仇哩,不如收了罷。”便唸了咒語,抖一抖身,兩根毫毛收了去。衆小妖正打假行者,轉眼沒了,棍打棍起來。都嚷道:“不好了,大王!孫猴子打沒了,連幌金繩也沒了。”老魔不信,就來看,見柱上什麼也沒有,就大罵猴子。八戒笑道:“這猴子是師兄的毫毛變的,你打這假猴子,師兄就知道,收了去也。”老魔道:“我的幌金繩呢?”八戒道:“這是根假的,也是毫毛變的。真的早被師兄弄走了。”老魔道:“這八戒知而不報,忒不老實。小的們,把他放下,上大籠。”小妖們就上前動手,八戒用腳踢道:“老魔兒,我比你太爺年齡還大,急難蒸熟。”老魔道:“蒸不熟,夾生也便吃你,爲我幌金繩報仇。”
正嚷處,只見洞門外一個小妖忙進來報道:“行者孫,又罵上門來了!”那老魔又大驚道:“這廝輕我無人!”叫:“小的們,且把豬八戒照舊綁緊,等逮了猴子,一同蒸吃。查一查,還有幾件寶貝?”伶俐蟲道:“先去了玉淨瓶,次去了紫金葫蘆,這又沒了幌金繩。洞中只剩七星陰陽劍和荷葉扇兩件寶貝。”老魔道:“快將劍與扇拿來。”那伶俐蟲與精細鬼,即將兩件寶貝獻與金角大王。老魔穿戴整齊,將荷葉扇插在後項衣領,雙手提了七星劍,點起大小羣妖三百多名,都教一個個拈槍弄棒,理索掄刀,簇擁出洞,擺出陣去,要拿孫大聖。那孫大聖早已知二魔化在葫蘆裡面,卻將他緊緊拴扣停當,撒在腰間,手持着金箍棒,準備廝殺。只見那老妖紅旗招展,跳出門來,卻怎生打扮:
頭上盔纓光焰焰,腰間帶束彩霞鮮。
身穿鎧甲鋼葉砌,上罩紅袍烈火然。
圓眼睜開光擎電,亂須飄起如飛煙。
七星寶劍輕提手,荷葉扇子並遮肩。
行似流雲離海嶽,聲如霹靂震山川。
威鳳凜凜欺天將,怒帥羣妖出洞前。
那老魔急令小妖擺開陣勢,罵道:“你這猴子十分無禮!偷我寶貝,害我兄弟,傷我手足,着然可恨!”行者罵道:“你這討死的怪物!你一個妖精的性命捨不得,似我師父、師弟三個生靈,平白的捆綁在你洞裡,我心何忍!情理何甘!快快的送將出來還我,多多貼些盤費,喜喜歡歡打發老孫起身,還饒了你這老妖的狗命!”那怪哪容分說,舉寶劍劈頭就砍,這大聖使鐵棒舉手相迎,道:“老魔,你是我手下敗將。你弟兄兩個都戰我不過,今還逞什麼能,快快束手就擒。”老魔道:“不要得意的太狠,看劍罷!”兩家各不相讓,這一場在洞外好殺!咦:
金箍棒與七星劍,對撞霞光如閃電。
悠悠冷氣逼人寒,蕩蕩昏雲遮嶺堰。
那個皆因手足情,些兒不放一點善。
這個只爲取經僧,毫釐不容半分緩。
兩家各恨一般仇,二處每懷生怒怨。
天昏地暗鬼神驚,日淡煙濃龍虎戰。
這個咬牙銼玉釘,那個怒目飛金焰。
一來一往逞英雄,不住翻騰棒與劍。
這老魔與大聖戰經二十回合,有些支撐不住,他把那劍梢一指,叫聲:“小的們齊來!”那三百餘精,一齊擁上,把行者圍在垓心。好大聖,公然不懼,使一條棒,左衝右撞,後抵前遮。那小妖都有手段,越打越上,一似棉絮纏身,摟腰扯腿,莫能退後。老魔得勢雙劍齊下,大聖不耐煩,即使個身外身法,將左脅下毫毛,拔了一把,嚼碎噴去,喝聲叫:“變!”一根根都變做小猴。你看他長的耍拳猛砸,短的抱腿啃筋,把那小妖都打得星落雲散。小妖們齊聲喊道:“大王啊,事不諧矣!難矣乎哉!滿地都是兇猴子。”說着,都四散逃命而去。止撇得老魔圍困中間,被衆猴趕得東奔西走,出路無門。
老魔見小妖各扔槍棒散去,就便慌了,將雙劍合了機關,變作一劍,有左手握着,右手伸於項後,取出荷葉扇子,望東南丙丁火,正對離宮,唿喇的一扇子,扇將下來,只見那就地上,火光焰焰。原來這般寶貝,平白地扇出火來。那怪物着實無情,一連扇了七八扇子,熯天熾地,烈火飛騰。好火:
那火不是竈底火,不是爐中火,也不是山頭火,也不是天上火,乃是五行中自然取出的一點靈光火。這扇也不是凡間常有之物,也不是人工造就之物,乃是早年崑崙山天池上產的珍寶之物。用此扇,扇此火,煌煌燁燁,就如電掣紅綃;灼灼輝輝,卻似霞飛絳綺。更無一縷青煙,盡是滿山赤焰。只燒得嶺上鬆翻成火樹,崖前柏變做燈籠。那窩中走獸貪性命,西撞東奔;這林內飛禽惜羽毛,高飛遠舉。這場惡火飄空燎,只燒得石爛溪幹遍地紅。
大聖見此惡火,卻也心驚,道聲:“不好了!我本身可處,毫毛不濟,一落這火中,豈不真如燎毛之易。”將身一抖,遂將毫毛收上身來,徑奔蓮花洞口,想着要救師父,卻被老魔捷足攔住,拿扇就扇,慌得大聖駕雲離去。
卻說老魔眼見幾十個斷腿缺臂的小妖,逃不去,都在門旁扎掙,一氣亂砍,都死在他的劍下。披着頭,仰天長嘆,止不住放聲大哭,道:“苦哉!痛哉!”有詩爲證,詩曰:
思凡下界雙劣頑,憧憬未來賽神仙。
歡歡喜喜離天闕,眼入色情落此山。
暢快無限還不足,要吃聖僧把壽延。
大聖可是尋常人,鬧得妖洞不得安。
雙雁剩單情切切,妖兵散絕淚潺潺。
那老魔慚惶不已,坐在洞口,哭慟不止,只落得靜悄悄,沒個人形;悲切切,愈加悽慘。蹋伏在那門裡石案之上,將寶劍斜倚案邊,把扇子插於肩後,昏昏默默睡着了。這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悶上心來瞌睡多。
卻說大聖爲僻火躍入雲中,猛想起妖魔發了瘋,別要先害師父!就拔轉雲頭,捻着避火訣,要下去入洞,卻看見半開的洞門裡旁,妖王伏石而睡。大聖便靜悄悄的不聞消耗,隨即輕輕移步,潛入裡邊。只見那魔斜伏石案,呼呼睡着,荷葉扇褪出肩外,半蓋着腦後,七星劍斜倚案角。卻被他輕輕的走上前拔了扇子,又要彎腰拿劍,那扇柄兒颳着那怪的頭皮,那怪被驚醒,伸手先拿了劍,望大聖砍去,大聖慌忙躲開。老魔見行者手拿了扇子,急忙執劍來趕。那大聖早已跳出門外,將扇子撒在腰間,雙手執開鐵棒,與那魔抵敵。那魔又將七星劍分開,形成陰陽合圍之勢,雙手緊握,再戰行者。這一場好殺:
惱壞潑妖王,怒髮衝冠志。恨不過抓來囫圇吞,難解心頭氣。惡口罵猢猻:你老大將人戲,傷我若干生,還來偷寶貝!這場決不容,定見存亡計!大聖喝妖魔:你好不知趣!徒弟要與老孫爭,累卵焉能擊石碎?寶劍來,鐵棒去,兩家更不留仁義。一翻二復賭輸贏,三轉四回施武藝。蓋爲取徑僧,靈山參佛位。致令金火不相投,五行撥亂傷和氣。揚威耀武顯神通,走石飛砂弄本事。交鋒漸漸日將晡,魔頭力怯先回避。
那老魔扙着七星陰陽劍,免強與大聖戰經二十回合,抵敵不住,敗下陣來,徑往西南,投奔壓蛇山去不題。
這大聖才按落雲頭,闖入蓮花洞裡,解下唐僧與八戒、沙和尚來。他三人脫得災難,謝了行者,卻問:“妖魔哪裡去了?”行者道:“二魔已化在葫蘆裡,被我倒出了汁水;大魔才然一陣戰敗,往西南壓蛇山去訖。概一洞小妖,見魔王戰不過我,氣數已盡,都四散逃命而去;幾十個受傷跑不了的,卻被髮了瘋的大魔自家殺死。方纔得入此處,解放你們。”唐僧道:“真是罪過。這些小妖的屍體何在?”大聖道:“都在洞門口躺着。”三藏道:“悟空啊,多虧你受了勞苦!”行者笑道:“誠然勞苦。你們還只是綁着受疼,我老孫再不曾住腳,比急遞解的鋪兵還甚,反覆裡外,奔波無已,因是偷了他的寶貝,方能平退妖魔。”八戒道:“師兄,你把那葫蘆拿出來與我們看看。只怕那二魔已化了也。”大聖先將扇子取出,然後把葫蘆兒拿在手道:“莫看莫看!他先曾裝了老孫,被老孫漱口,哄得他揚開蓋子,老孫方得走了。沙僧,把這寶貝收了罷。小龍處還有兩件。”唐僧道:“對了,悟誠和行李在哪?”大聖道:“在前邊山洞裡。”三藏道:“走去把他找回來。”說着要走,八戒道:“我餓了,師父。”沙僧道:“今晚住哪?”八戒道:“妖怪都被打跑了,正好住這。我們也在洞中享受享受。”三藏道:“住這也行,明天一早趕路。”大聖道:“沙師弟把裡邊的米麪蔬菜尋出,竈下做齋飯罷。我和呆子把老二叫來,行李擔來。”說着,領着八戒就要出洞,三藏道:“八戒,出洞順便把妖屍掩埋了罷,看着也乾淨。”八戒嘟嚷着應了,來在洞口,用鈀把橫七豎八的屍體摟到門外,攏在一處,移來火種,就地火化起來。八戒道:“老和尚好心過與,吃了他,他還不肉疼。叫我掩埋小妖哩!”大聖拽了拽八戒,道:“走罷。”二人就往前走去。呆子道:“這妖怪一把火放得好,滿眼不見了積雪,走路也容易多了。”大聖笑道:“你只知沒雪好走路,可這洞方圓幾十裡,元氣要幾年才還舊哩。還好,今日陰天無風!要不然,整個平頂山會毀在火裡。”八戒笑道:“猴哥想的還真遠哩。”兄弟倆說着話,來在小龍睡覺的洞前。八戒率先鑽了進去,叫道:“二哥,醒醒。”連叫了兩遍,卻沒人應。八戒細看處,那鋪上哪裡有人?忙朝外道:“猴哥,老二不在。”大聖也走了進來,看了看道:“許是避火,走了出去,或許在澗下水裡也未可知。你先把行李篾箱挑進蓮花洞,我去找找他。”說着,先走了出去。八戒就把行李包起,一擔挑了,去蓮花洞不題。
卻說大聖躍在雲端裡,四處張望,滿眼都是煙霧繚繞,哪有老二的影子?又墜雲頭,來在澗邊觀望,也無動靜。他就用鐵棒攪那澗水,魚鱉蝦蟹都被攪了上來,也不見小龍的蹤影。大聖尋思道:“難道他回西海看望他的父王去了?不能!他要去,必先給我說一聲;況且我已報了他的家仇,沒理由不告而別。難道老魔落荒而逃時,被老二看到,尾隨監視去了?不能!明明我閒着就不追老魔,他也沒必要多事。”那大聖心裡就有些起急,拿鐵棒往地下連搗兩下,口中又唸唸有詞,本處山神、土地急忙趕來,向大聖施禮不盡。大聖道:“老妖精燒了你們的家園,都不起急?”山神、土地道:“大聖哪裡話,看我們的衣服,爲了呼喚山禽走獸,都被火燒破了。幸爾有大雪壓底,要不然,我兩個的命也不知燒到哪裡去了呢?”大聖道:“我問你們,可見一個藥童在山中走過?”土地道:“小神不知。”山神道:“聽我家下小鬼說,有一個白衣白面書生,往西北去了。但不是他一個。”大聖道:“白面書生?還有誰?”山神道:“還有一個穿戴花花綠綠的小哥兒領路,二人趟雲而去。”大聖道:“那小哥兒像誰?”山神道:“我鼓摸着像哪吒三太子,但不太確切。”大聖道:“這山中的妖怪馬上就要散夥,蓮花洞裡還有些家當,過兩天你們收了罷。去罷!”二小神作揖打拱不止,連連稱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