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悠在玻璃畫室畫畫,顧少雋有時會過去看看,有時爲她彈鋼琴。
二樓的窗戶裡,恰好可以將玻璃畫室收於眼底,女人在裡面的一動一行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裴悠在畫室認真作畫,顧少雋看着女人的身影,心裡溢出一絲滿足,收回視線,目光看向那櫃子的方向時,眼中的光彩明顯黯淡了下來。
幾日後,沈梅香也已經從外返回。
這天中午,顧經邦帶着安生回來,還帶回了另外一個人。
“正好大家都在,我有事情要宣佈。”
顧經邦此刻意氣風發,神采奕奕,響亮的嗓音從門外就傳了進來。
“梅香,我找回了我和小玉的孩子。”顧經邦笑得很高興,看着沈梅香介紹,繼而轉向顧少雋。
“少雋,這是你哥哥,少毅,他一直流落在外邊,我找了他這麼多年,如今功夫不負苦心人,我終於找回我失散多年的兒子了。”
“你們好。”男人薄脣輕啓,似笑非笑的臉靨充滿陽剛之氣,面容還同以前一樣,只是經過歲月的洗禮,添了成熟的魅力與一種說不出來的深沉。
從男人一走進,裴悠目光一直焦在他身上。
欣喜、激動從心底翻涌着出來,面前這個男人就是池燁。可是他爲何會這樣出現,又爲什麼會成了顧少雋的哥哥?
“是嘛,少毅找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沈梅香臉上一貫的疏離笑容,顧少毅找回來,她是不應該高興,可是身在她的位置上,卻不得不高興。
池燁(顧少毅)友好地看着沈梅香。
“伯母好。”
伯母?
這一聲下,沈梅香臉色有點難看,依然維持着微笑的弧度,對上顧少毅挑釁的目光。
“你這孩子,叫她媽,她是你媽,以後就這麼叫。”
顧經邦訓斥,但是不難聽出,他的語氣根本沒有一丁點兒的生氣。
“這是你哥哥,少雋,快叫哥哥啊。”
男人依舊不發一語,氣氛瞬時有些尷尬。
“他剛找回來,你們應該好好聚聚,我們就不打擾了。”
冷冷地說完,不帶一絲感情,顧少雋就拽着裴悠離開,陰沉的臉色下,蘊藏着盛怒。
自從這男人一進來,裴悠目光就一直在他身上,他看得清清楚楚。而那個男人,起初第一眼他覺得有些熟悉,後來再一想,便知道了,可不就是裴悠畫像上的男人。畫的果真與真人一模一樣,居然還騙自己說畫藝不高超!再高超就該成神了!
裴悠不得已收回目光,一路踉蹌着跟在顧少雋後面。
她擰着眉,甩開了顧少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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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抓得我很疼,你怎麼了?”
男人看過來的目光寒光凌冽,六月底的溫度已經很熱,可是他周邊散發出來的寒意都沒能被這溫度融化。
“你問我怎麼了?”
男人咬牙切齒道。
“你剛剛目光一直盯着他,你當我是死的嗎?裴悠,你要記住,你是誰的女人,別讓我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你。”
男人說完,離開,他怕自己再跟這女人呆一起,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裴悠看他轉身離開,張了張脣。
剛剛大廳的男人分明就是池燁,爲什麼他的目光連一秒都沒在她身上逗留,甚至都未看他一眼。如果真的是池燁的話,他不會這麼對自己的。
池燁當初曾經說起過他的身世,他說自己無父無母,是被婆婆帶大的,後來,婆婆死了,他就只剩一個人,如今又怎麼會是顧經邦的兒子,顧少雋的哥哥顧少毅呢?
裴悠本想找顧少毅好好聊聊,想弄清他到底是不是池燁,可是一整個下午,顧少毅一直與顧經邦呆在一起,她一直沒有機會。
晚餐,沈梅香張羅地十分豐盛,如今顧經邦找回兒子顧少毅,可能會有常住的打算,沈梅香未想過有一天她居然是靠一個私生子留住這個男人在自己身邊。
“少毅,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隨便吩咐下來做一點,你吃吃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若是不好,直接跟我說,我讓廚房做別的。”
顧少毅看眼桌上的美味佳餚,繼而看向沈梅香滿目期待的神情。
“謝謝媽,我不挑食,我一貫吃的都是粗茶淡飯,如今這錦衣玉食又怎麼可能會不習慣。”
男人話裡暗示自己清苦,沒有享過什麼福。
顧經邦聽了,心中酸楚,對顧少毅的愧疚就更深了。
“少毅,以後這兒就是你的家,我們都是一家人,需要什麼的,直接告訴爸爸,爸爸會盡可能地滿足你的需要。”
“謝謝爸。”
“喲,還吃不吃飯了,搞得跟什麼認親大會一樣。”
“好了,聽少雋的,咱們吃飯吧,別說那麼多見外的話了。”顧經邦率先拿起筷子。
夾了一筷子的雞肉到顧少毅碗裡。
男人點點頭,把它吃完。
“來,少毅,你剛回家,多吃點,這些都是特地爲你做的。”沈梅香夾了塊魚肉到顧少毅碗中。
“謝謝媽。”
男人笑,但那笑總是帶着一股子寒芒,讓人看着很不舒服。
裴悠吃着飯,不時擡眼看着顧少毅,只可惜男人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視,從來沒看她一眼。
“你多吃點,瘦成這樣,摸起來都不舒服。”
裴悠被這話嗆到了,咳了幾聲,轉頭看身側的男人,只看到男人上彎的脣線以及半張妖媚的側臉。
“你這孩子,這飯桌上的,說什麼呢?也沒個忌諱。”
沈梅香無奈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反正都是一家人,不是嗎?你說是不是?”他丟給顧少毅一個眼色。
“少雋說的對,都是一家人,不用避諱。”
顧少毅脣邊挽笑,這話說的不溫不火。
“好的,那咱們一家人就自在些,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顧經邦喜得子,此刻顧少毅說什麼都是好的,只要一家人相處融洽,其樂融融就好。
他滿足地看着自己失而復得的大兒子,夾了只蝦到他碗中。
顧少毅眉頭輕皺,他吃蝦過敏。但是他還未表露出來,就有人先說了出來。
“他不能吃蝦,他吃蝦過敏。”
這話說完,四周目光齊刷刷地看過來,裴悠一下子成爲這焦點,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