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萱和路遠分離後,雖然心裡還記掛着蕭嶷的事情,但是她想既然都來到廣陵了,還是先解決阿孃的案子吧,她換上男裝,去了徐夫人府邸,孟之月是在徐夫人府上亡故的,她想着也許能在徐夫人府邸探聽到一點消息,徐夫人是廣陵樂者,在廣陵人盡皆知,她的府邸很好找,徐夫人爲人低調,一直深入簡出,只是最近徐府要爲她操辦六十大壽,於是纔多請了很多下人,管事的看明萱長相機靈漂亮,於是就留她下來在廚房當個燒火的小廝,明萱爲人活潑,她雖不會燒菜,但當初慕珩做菜的手藝絕頂,讓她對品嚐菜很有研究,吃一口就能指出怎麼做才能更好吃,廚房的大廚也樂意讓她嘗菜,以精進自己手藝,不出幾日,她就和廚房的人混熟了,對徐府的地形也弄得很明白了。
這日明萱在徐府裡面瞎逛,逛到一個冷清的院子時,上面還掛着一個牌子,寫着忘憂居三個字,只是木牌都已經被灰塵佈滿了,明萱不由好奇地想進去看看,卻被一聲大聲喝止:“你幹什麼?”
明萱驚嚇地回頭,一看原來是招她入府的王管事,王管事皺着眉頭看着她,明萱立刻裝出無辜的表情:“王管事,我只是看這個院子沒人住,所以想進去看看。”
“這個院子誰都不準進去的!”
“爲什麼啊?”明萱眨着眼睛好奇問道。
“你一個剛進府的下人,哪有這麼多爲什麼?”
“可是,看到一個這麼好的院子廢棄在這裡,是人都會好奇的啊,王管事您在這府裡這麼多年,是夫人的左膀右臂,除了您,我都不知道問誰去呢。”
王管事是個年屆五旬的婦女,明萱的高帽子捧的她很是舒服,加上明萱又長得十分漂亮,那雙大大的明眸一眨一眨的,讓膝下無子的王管事很是喜歡,於是王管事輕咳了兩聲,故作威嚴道:“你既然這麼想知道,我也就告訴你,這個忘憂居當初是夫人的三個徒弟住的,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情,夫人看着傷心,就吩咐以後誰都不準進去,這個院子也就廢棄了。”
“呃,是什麼事情啊?”
王管事瞪了明萱一眼:“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
明萱眼珠轉了轉,換了個問題問:“王管事,原來夫人還有徒弟的啊,我原先想夫人一身本事,沒個傳人多可惜。”
“嘖,你晚生了幾十年,沒見到她們的風采,當初夫人的三個徒弟在廣陵城無人不知,還有好事者給她們起了個瑤琴三姝的名號呢。”王管事的眼睛眯着,顯然是回想起了當年:“她們三人長得又美,琴又彈的好,多少公子哥跟在她們身後轉,唉,只可惜啊……”
“王管事,那她們琴彈的這麼好,比當年的音聖阮弘又如何呢?”
“你還知道音聖阮弘啊。”王管事大感意外,明萱忙道:“我阿爹也喜歡彈琴,他常說起音聖阮弘,所以我知道。”
“哦。”王管事也沒有對她的回答深究:“音聖阮弘就是月姑娘的丈夫啊。”
“月姑娘?”
“月姑娘是夫人的大弟子,長得美,心腸好,人又溫柔。”王管事端詳着明萱:“說起來,你倒有點像她。”
明萱心中打鼓,她笑嘻嘻道:“王管事您說笑呢,我這種家裡一窮二白父母雙亡的人,哪裡能像夫人的得意門生呢?”
“你別看輕你自己,月姑娘是孤兒,身世和你半斤八兩,不過啊,月姑娘嫁人後生的是個女兒,而且那個女娃娃也失蹤好多年了,聽說和阮先生一起死了,唉,月姑娘命真苦,她和夫人的二弟子蘿姑娘都是夫人從小收養的,夫人把她們都當做女兒一樣,她們感情也特別好,像親姐妹一樣,怎麼現在一個高高在雲端,一個卻……唉。”
一身男裝小廝打扮的明萱悄悄捏了捏衣角,平復下自己的心緒,她繼續打探道:“那夫人的三弟子呢?”
“她……”王管事忽然閉嘴不談,她兇惡地趕着明萱:“你哪這麼多問題啊,趕緊回去幹活,現在廚房有這麼閒嗎?”
明萱見王管事現在對這個問題諱莫如深,她知道也問不出什麼了,於是趕緊回了廚房,她一邊燒火一邊想着王管事的回答,今天也不是沒有收穫的,至少她知道了忘憂居是以前阿孃住的地方,忘憂居被廢棄,估計就是因爲當年阿孃在那裡出了事,徐夫人的二弟子和阿孃感情特別好,她真想見見這位蘿姑娘,說不定她知道當年的事情呢。
不知不覺,明萱已經到徐府數十日了,徐夫人的壽宴馬上要到了,明萱一直想再去忘憂居看看,可是自從上次她差點闖進去之後,王管事就在忘憂居的門上加了把鐵鎖,加上這條路經常有人走動,想□□根本不可能,明萱只能望門興嘆了。
這日,明萱正在忘憂居四周轉悠着,忽然看見徐夫人帶着王管事等一行人匆匆而來,她趕忙躲在柱子後面,她看見徐夫人往大門走去,出去好奇驅使,她也悄悄跟在後面,只見徐夫人在大門迎來一駕很是豪華的馬車,馬車後面還跟着很多婢女和帶刀的侍衛,看樣子這人非富即貴,一個婢女捲起馬車車簾,又放一個精緻的檀木團凳在地上,馬車裡的婦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踩着團凳下了馬車,那婦人穿着繡着茱萸與對獸的素色絲履鞋,裙子也是淡青色的曳地長裙,她擡起頭,只見她長相娟秀清冷,眼中神色也是冷冷的難以靠近,只是她看見徐夫人的那刻,眼中才有了笑意,她快步走向徐夫人,俯身拜道:“勞煩師父前來迎接,是絲蘿的不是。”
徐夫人看起來也很是開心,她握着那婦人的手:“絲蘿,你特地從徐州過來替我賀壽,我走幾步路過來接你算什麼,來,裡面說話。”
“是,師父。”
徐夫人親親熱熱地握着那婦人的手往徐府裡走着,明萱躲在柱子後面看着,這婦人想必就是王管事口中的蘿姑娘了,徐夫人長相美麗慈祥,這個婦人則端莊大方,王管事說,徐夫人把阿孃當做親生女兒一樣,這位蘿姑娘把阿孃當姐姐,她們都是阿孃最親近的人啊,如果阿孃還在的話,那該有多好,明萱看着看着,眼睛不由溼潤了。
“咳咳。”
明萱驚嚇地回頭,身後是一臉慍怒的王管事,明萱嘿嘿一笑:“呃,王管事,又是您呀。”
“你躲在這幹什麼?還哭成這樣?”
明萱擦了擦眼淚:“王管事,我看到夫人她們就像母女一樣親,我想起了我死去的阿孃,如果她還在就好了……”
孑然一身的王管事觸景生情:“唉,你這孩子,還真是可憐。”
明萱指了指徐夫人和那婦人的背影:“王管事,那就是蘿姑娘嗎?”
“是,不過我們現在都不叫她蘿姑娘了,你要見着她,也要稱呼她一聲秦妃娘娘。”
“秦妃娘娘?”
“是,她如今已經是義陽王的側妃,身份尊貴不比往日,我們這位姑娘看上去挺冷淡的,但脾氣挺好的,也算是有福報了。”
明萱眼珠一轉:“王管事,那那位月姑娘人怎麼樣啊?”
“月姑娘人更好,就是沒福,哎,我說你這小子怎麼總是打聽這些事啊,快回去幹活去。”
明萱不甘地回了廚房,她一邊走一邊看着秦絲蘿和徐夫人的背影,遠處的秦絲蘿似乎覺察到她焦灼的目光,於是微微回頭望去,明萱唬了一跳,趕緊低下頭,但秦絲蘿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繼續陪徐夫人走着,明萱撫着驚嚇的心臟,據王管事說她和阿孃有點像,如果被秦絲蘿給認出來就不好了,雖然她和阿孃親如姐妹,但茲事體大,她還是不想讓秦絲蘿知道她的身份,免得連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