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域高處環廳之內,張御心中感應頓生,眸中神光微閃,往域外遠端看去,就見一道堪稱強盛的靈性力量正急驟往眠麓城域方向飛馳而來,其心意氣機肆無忌憚向外宣泄,似乎怕人不知道自己目標爲何。
他看了一會兒後,就收回了目光,重新入至定中。
這人以靈性力量的層次看,足可與尋常玄尊相較,不過城中早已做好了應對之策,尚用不着他來插手。
另一邊環廳之內,朱宗護在回絕了熹王的徵調之後,這幾來天一直心中繃緊着,只能不斷處置來公務轉移注意力。
廳外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王道人來至跟前,一禮之後,道:“宗護,浮標發現有敵將至,若其速度不變,大約半刻之後就可到我處了。”
眠麓這裡雖然沒有打造造物日星,與昊族其餘城域並沒有直接的消息交換,但卻是有着修道人煉造的遊空浮標。
這些東西對靈性力量十分敏感,一動皆動,如浪傳遞。用其動顫之序,按妥善距離排布,就可以很好的在較遠的地方監察到敵人的到來及其快慢速度,城內就可按此提前做好防範。
朱宗護不知爲何,這時心中反而定了下來,他點點頭,道:“終是來了,下來就看陰先生那裡了。”
這回他可沒有動用鑑鳥的意思,甚至在做出迴應決定之前,就強迫令鑑鳥進入了事先準備的鎮器之中,並封埋入了大陣深處。
這個熹王賜給他的靈性生靈,以往雖然保護了他,可同樣也是在監視他,下來熹王既有可能要出手對付他,他又怎麼放心讓這東西留在自己身邊?自是要先封禁起來,杜絕被其反算的可能。
此時在百層廳臺的最上方,姚貞君一個人站在這裡,晶亮的眸子凝望着極遙之地,這時她伸手握住劍柄,劍刃移了出來半截,而後驟然一拔!
韓鍊師此刻正在往眠麓方向飛騰而來,忽然間,一道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在眼前綻放開來,旋即又收斂下去。
這一瞬間,靈性感應令他猛然感覺到了事情不對,他從急速飛馳之中驟然停止下來,輝盛的靈性光芒轟地一聲向外放開,就像天空之中又出現了一團熾陽,而他手中的杖劍也是先一步擡起,攔阻在了身體前方。
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是微微一頓,在半空之中凝立片刻之後,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手中的杖劍出現了一裂紋,隨着細微的碎礫掉落下去,此物就從中斷裂了開來。
他身上的靈性光芒也是忽而黯淡,像是燃盡了所有的一切,最終熄滅了下去,就在這一刻,他整個人驟然四分五裂,從天空中散落下去,還未落至地面,就已是化作了無數塵埃,消散於大氣之中。
姚貞君依舊立在高臺之上,遙望着遠空,在高空的風聲中,身上葛衣道袍隨着髮絲一同飄飛舞動着,她將手中長劍徐徐收回劍鞘之中,直至劍光隱沒,發出一聲輕輕鳴響。
方纔她看似站在原地未動,實際在一瞬之間,卻是以劍上神通“迫光轉”之術,來回出入萬千裡,一劍將韓鍊師生機殺斷,而在其人在察覺到的時候,其實所有一切都已是結束了。
她微微側頭,令臉頰上的髮絲向後飄去,便從高臺上走了下來。
陰奐庭等人正在那裡等着她,此刻他走了上來,道:“姚道友?”
姚貞君帶着一絲輕快語氣,道:“來敵已除。”
韓鍊師其實實力也是足夠高的,至少方纔成就的姚貞君,從力量層次上而言,並不比其人高出太多,但是其所面對的是從未見過的攻擊方式。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眠麓城域數千裡之外就遭受到攻擊,要是他在原地凝神戒備,說不定還有一定機會守禦住,可在快速前行之中,靈性力量大多用來推動自身,等他反應過來,已然是遲了。
主廳之內,朱宗護正坐在那裡等候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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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表面很鎮定,但是收在袖中的拳頭卻是握得很緊,儘管對陰奐庭他們有信心,可這畢竟是眠麓城域第一次獨自依靠自己的力量抵擋外敵,要是擋不住,這三十多年來的心血可盡付東流了。
此刻外面有聲傳來,王道人請示了一下,便就走了出去,彷彿是過了很長時間,方纔是轉回過來。
王道人面上帶着喜色,進來後對着朱宗護執有一禮,道:“宗護,陰先生他們已然殺滅了來犯之人,浮標也是不在動了,消息是可靠的。”
朱宗護神情頓時鬆了下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幾乎都是僵硬了,不過濃郁的喜悅之情沖淡了這些。
他在仔細了問了一下之後,心緒漸漸冷靜了下來,道:“我很瞭解我那位叔祖,他可不會輕易罷休。對於反抗他的,或者不屈從他意志的人,他一向是不會寬容的,除非是那個人他不得不容忍。”
他看向王道人,道:“我們不能放鬆戒備,還要加倍提防,我恐怕今後的攻襲,不會只來一次。”
王道人肅聲道:“宗護說得是,屬下會安排更多浮標監察周圍動向。”
朱宗護道:“還有替我謝一謝陰先生他們,還有那一位上修,若是可以,我當去當面致謝!”
王道人執禮道:“屬下會把宗護的話都帶到的。”
很快五天過去,靈角前線這處,許先生進入了行舟主艙,道:“主上,韓鍊師……”他見朱延定正在服用養元丹散,不敢相擾,馬上收口,等在了一邊。
朱延定待得把丹散服下,漱口之後,方纔問道:“怎麼樣了?是韓鍊師回來了?”
許先生彎腰回道:“主上,韓鍊師在往那邊去過之後,便就再無消息了。”
本來韓鍊師對他說是一日即可歸還,但是第二日卻是不見傳訊,他本來以爲眠麓那邊難啃,所以耽擱了。
但是下來接連數天都沒有消息傳回,這才發現不妥,馬上再派人傳訊,卻發現眠麓城域那處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好像韓鍊師根本就沒有去過那裡一般。
朱延定皺眉道:“韓鍊師是不是去了別處?查過附近的造物日星了麼?”
一個擁有上層力量的造物煉士,怎麼想也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的,哪怕遭遇阻攔和襲擊,也是會留下某種跡象的,通常很容易就能查出其下落所在。
許先生爲難道:“眠麓城域本身偏遠之地,而朱宗護根基薄弱,根本沒能力打造造物日星,消息傳遞不便,故是我們不知道那裡出了什麼事。”
朱延定皺眉道:“不知道就去查,我要一個準確結果。”
雖然昊族所擁有的上層力量遠比修道人來得多,可放到他這個伯位宗親身上,封地之上的造物煉士也就是寥寥幾位,少去一個都是莫大損失,故他也是很果斷,掏出一個金令扔出去,“必要時可調邵鍊師前……等一下!”
他起身轉了一圈,許先生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過了一會兒,他轉身道:“這件事不對勁,眠麓那邊有古怪,許先生,你擬書去往我那位好叔父那裡,就說我的人消失在路上了,疑似是朱辨業所爲。”
他伸指點了點,“對,就這麼告訴他,讓他知道,他要我做的事我暫時做不了了。”
許先生躬身言是,緩緩退了出去。
朱延定則看着桌案上的輿圖,自言自語道:“不會真讓這小子成了氣候了吧?”
在他得報的時候,熹王幾乎是同一時間知悉了此事。
他雖是外表寬仁,但實際上對每一個前來參戰的宗親和權貴都是派人嚴密監視着的,更別說造物煉士這等上層力量了。
只是韓鍊師在去往眠麓的路上失蹤,這讓他十分詫異,而在韓鍊師去之前,他再也沒有從鑑鳥那裡得到過半點關於朱宗護的消息了,這兩者之間定然是有聯繫的。
他嗯了一聲,面上露出讓旁側陳先生心驚的笑意,“看來是翅膀硬了啊。”他擡起頭,淡淡道:“陳先生,就讓馮治道去一趟查看一下吧,他要什麼,都可以拿走,只要記得把我那侄孫帶回來就好。”
陳先生心頭一顫,低頭道了聲是。
這位馮道人可不是什麼良善角色,這位乃是邪魔修士,其曾經用同門師兄弟煉法,敗露之後投靠了昊族,並利用昊族的力量將自身原來宗派攻滅,再把原來每一個同門都是以邪法煉化了,乃是十分殘忍惡毒之人。
這個人的力量層次極高,據說能軀壞而不亡,也是熹王底下有數的能手。
只是這個人一旦出手,恐怕滿城生靈除了那些天人外,沒有幾個能活得下來了。退出主艙之後,他令人熹王之諭傳去了一座漂懸在主舟之外的飛廬之中。
馮道人此刻正在廬舍之中持筆寫書,鮮紅色的文字落下,便即扭動起來,且能聽到一陣陣嬰孩嚎哭之聲,還有陣陣焦爛的煙霧飄起。
此刻外面一枚晶符飛至,他頭也不擡,一把拿住,把筆擱下,看了看之後,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自語道:“千萬人衆,倒是勉強可煉個血丸了,還有那些天人,的確很有意思,許能抓一些來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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