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衝在用化身傳訊之後,就在上宸天主天域內等待着,過不多時,他便見一道光影渡入那方天域中。
他知道是焦道人動身了,可仔細一察,卻發現其人是元神進入,而正身卻是依舊落在了原來所在。
對此他只是搖了搖頭。
他早便知道以焦道人的性情不會全力投入的。
但是其人只要願意出手已是足夠了。
畢竟以焦道人的功行修爲,元神所擁有的法力神通與正身也無有太大差別,就算被打滅了,以其虛實相生之能,也根本用不着像其餘玄尊一般回去重聚,頃刻之間就可化聚出來。
這也是這等修道人厲害之處,我根本不必自身出面,以元神就可以將你壓死,你又如何與我相鬥?
雖然與他意願有些不相符,可從戰策上講,反而更爲持重穩妥。
只是這個時候,他忽一皺眉,本能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一時之間,倒也不知問題出在了哪裡。
可再過片刻,他於默算了一下,卻是發現天機明晰,原來是被天夏攪亂的天機已然恢復了!
他眼神一凝,這個時候天夏忽然做得此事,多半就是爲了找尋那處天域。
這事情他其實也不是沒考慮過,但是問題正如玄廷所想的那樣,就算他事先想到了,現在大部分人手都被孤陽等三人喚去一同駕馭青靈天枝,他也沒法一下抽調回來。他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在事情發生之後再設法彌補。
他立刻命人喚來渾空老祖,道:“天夏在算我天域落處,道友去拿恕衝盤,再尋到武道友,讓其攪亂天機,不必求能反制天夏,只要拖延一陣便好。”
渾空老祖道:“武道友正在相助駕馭天枝,他可是願意麼?”
贏衝道:“我得三位上尊授準,關鍵之時可喚人相助,你見了他,如實複述此言便好。”
渾空老祖打一個稽首,便即離去。
贏衝則是看向那處空域之中ꓹ 沒過多久,感應之中又是傳來一陣波盪ꓹ 他心下一動,知是張御已入天域,不禁點了下頭ꓹ 道:“終於來了。”
身後弟子見他站立不動,道:“老師ꓹ 已然天夏那位已入彀中,他也逃不出去了ꓹ 何不將那誘餌兩人先拿下了?”
贏衝道:“這二人隨時可以收拾ꓹ 但此戰結果未明,此二人留着還有用,待過後再處置也是不遲。”
張御背後靠着玄廷,誰知攜帶了什麼東西?說不定就能設法脫身呢?而要是這兩人死了,張御也就沒顧忌了,只有這兩人還活着,才能將之牽制住。
在他心中ꓹ 有些玄尊便殺了也沒用,而某些人極具潛力ꓹ 未來無論成就和威脅都是極大ꓹ 殺其一人ꓹ 足以勝過同輩十人ꓹ 而張御無疑就是那種人。
此時此刻,那一駕飛舟正往那片天域之中闖來ꓹ 眼前一層層青光雲霧分開ꓹ 一路穿行ꓹ 卻是毫無滯礙。
張御到了這裡,先看訓天道章ꓹ 他發現自己的確無法再與內外溝通,不過並非如最初所想那般斷了牽連,而是自身氣意根本無法攀渡到訓天道章之上。
他尋思了一下,這應該是自身落在鎮道之寶青靈天枝之內的緣故,這等法器的層次雖到不了鎮壓大道的程度,可也成天地,自有一番運轉之妙。
雖然訓天道章仍在那裡,可到了這法器之內,自是受其所阻,他運用原來之法已然無法觸及,除非他能明白這裡道理變化,在契合此器的道法之上再另造一個道章,才能試着與訓天道章相接。
不過這等事非常難爲,與其如此,還不如設法把陷落之人早些救了出去,那倒還簡單一些。
飛舟在又行駛了一段時間後,朱鳳見周圍始終被雲霧所遮蔽,而感應也是難以落到更遠之處,她道:“張守正,我等當是落於陣機之中了。”
張御點首道:“料到了。”他一蕩衣袖,空勿劫珠就飛了出來,懸停在了一旁,珠玉表面生出熠熠之光。
這種陣勢,正該這寶珠發揮威能的時候,因爲無論此器從哪邊衝擊,都可以衝撞到大陣,雖然陣勢有生克挪轉等諸多變化,可一切所爲皆需消耗陣力,便是轟不破陣勢,最少也能爲他們分擔一部分壓力。
朱鳳望見空勿劫珠,不覺凝視了幾眼,她不難察覺到上面傳來的令人心驚的威能,但此物放在己方這裡,卻是格外讓人心安。
她略作斟酌,也是一擡手,拿出了一面如幡錦扇出來,晃動之間,有灩灩之光,持柄在手,對着前方就是一扇。
此是‘素盛扇’,是她從一位舊友那裡借來得,不算什麼攻伐之寶,可用來掃清陰霾,破除幻障卻是十分有用。
此扇一動,清氣瀰漫,生機覺綻,恰若春風渡來,一夜喚醒萬物風采,
前方雲霧在此風吹拂之下徐徐散開,露出一片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水,這海水波涌不息,融入天際,壯闊非常。
張御往下看有一眼,卻是覺得這片海水似有問題,不像是源自此間,而像是從別的地方挪過來的,在感應之中有一種錯置矛盾之感。
若是普通海水,那就沒有必要如此。
他雙目一凝,眸中神光閃爍,很快便看到了,這哪裡是什麼尋常海水,而是每一滴都是經過祭煉的法水,而且如此巨量,一旦動盪起來,那威能也是絕然小不了。
此刻另一邊,龍淮、施呈二人還被困在天域之中,雖然他們暫時未曾遭遇到更多大的危險,看去還能支撐不少時候,可卻也是被那片青天赤海擠壓得無法動彈。
龍淮道:“玄廷那邊怎還未來人相援,道友那邊傳訊可是發出去了麼?”
施呈道:“自是發出去了,施某又豈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玄廷想來正作謀劃。”
龍淮呵呵一笑,撇他一眼,道:“這倒不見的,說起來道友不過一個玄修,諸執又豈是真的在意?”
施呈不溫不火道:“也是,道友區區一介罪囚,廷上實在難言不棄。”
龍淮哈哈一笑。
施呈呵呵一聲。
龍淮笑言道:“道友倒是有些意思,可若得脫身,等回去之後,我當擺下一場好宴,保證擺上來的仙釀美味都是道友都未曾品過的。”
施呈道:“那倒要提前謝過道友一聲了,施某品過不少美味,可心裡最惦記的還是龍髓鳳肝。”
龍淮嗤了一聲,道:“道友還是見識少了啊,這等傳聞之物怎能當真?”
施呈道:“見識太多,怕就心大收不住了,萬一被關進了鎮獄怎麼辦?”
“你這個後輩倒是好一張利嘴,不過龍髓鳳肝,你要是真敢吃,我給你取來又何妨?”
一個聲音忽然出現艙室之中,兩人不覺一驚,擡頭看去,卻見一個長鬚飄飄的中年道人站在了那裡,也不知是何時進來的。
龍淮看了幾眼,神色微變,自座中站了起來,打一個稽首,鄭重問道:“可是焦前輩麼?”
焦道人看了他一眼,道:“是我,你這小輩倒還有幾分眼光。”
龍淮道:“晚輩早年跟着族中長輩,曾有幸遠遠目睹過前輩的風采。”
焦道人呵呵一笑,他轉而看向焦道人道:“你方纔說吃龍髓鳳肝,鳳肝我這裡沒有,倒是龍髓我看這小輩身上有不少,我倒是可以給你取來。“
龍淮一驚,乾笑一聲,道:“前輩莫不是玩笑?”
龍淮卻是語聲平淡道:“玩笑什麼,你便是少了些許龍髓又能怎樣?回頭也能再長出來的麼。”
龍淮謹慎問道:“前輩怎在此地,可是入了上宸天麼?
焦道人道:“上宸天可還拘束不住我,不過我欠了他們一個人情,卻是不得不還。”他對着施呈,“你怎麼說?”
施呈沉吟一下,道:“小龍的味道太嫩,”他擡頭看着焦道人,“在下覺得,還是老龍的更入味。”
“好膽!”
焦道人語聲一冷,忽然外間天色昏暗,雷霆驟響,閃電忽閃不止,整個飛舟也是劇烈震動起來。
施呈卻是望着他,半步不退道:“本事沒有,膽子卻是不小的。”
焦道人點了下頭,正要說什麼時,“嗯?”他似是察覺到了什麼,飛舟之內狂風一卷,其人已然不見了影蹤。
龍淮見方纔兩人說話,也是心驚膽戰,並不是他畏懼焦道人,而是彼此都是龍種,氣息碰撞之間,對方天然壓他一頭,此刻見其人走開,他定了定神,道:“施道友,你方纔還真敢說。”
施呈道:“以這位的本事,要拿我早就拿了,既然不出手,就是心有顧慮,那我又何懼他?莫不是龍道友真把他當前輩了?”
龍淮沒好氣道:“我說前輩只是攀個關係罷了,不過……”他道:“這位匆匆離開,道友你說是不是天夏來援了?”
施呈想了想,道:“多半如此。”
焦道人離開飛舟之後,身軀一晃,來到了天頂上空,目注着那自遠空飛來的法舟。
似施呈、龍淮二人,他隨手就能滅了,不過他並不想把事情做絕,擒了幾人還好說,要是將之殺了,那就與天夏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了,到時候他不投上宸天也要投了。這當也是贏衝打的主意,他並不準備往下跳。
至於張御,他也是準備擒捉爲主,他自語道:“書報之上如此厲害,便讓我試試你這後輩的成色吧。”說着,他伸手向下輕輕一按,在整個天域的震動之中,一股浩蕩法力,已經傾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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