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復緣心情有些複雜,他聽出來面具所說的意思了。他心下不想承認自己就是那一個人,可理智告訴他,自己之所以能拜在老師門下,應當與此不無關係。
他思緒飄忽的想了一會兒後,終於回過神來,試着問道:“我師兄……他後來去了哪裡?最後是怎麼樣的?”
那面具卻是不願意說了,道:“這你最好不要知道。”
李復緣道:“爲什麼?”
那面具又不吭聲了。
李復緣本來看了這些就覺得十分煩躁,見他不配合,頓時心下生火,一把將面具抄了起來,作勢欲打,道:“你說就說清楚,總是這麼說一半藏一半的,我真想捶你。”
面具有些慌了,道:“莫捶,莫捶,我說就是了。”
他趕緊說道:“那些書信你也看過了,是你,咳,你那師兄應邀赴戰,與人鬥法,最後不敵那位對手,因此身故,這些見到的,就是你那師兄生前所留最後一些書信了。”
說着,他又小聲嘀咕道:“唉,你上一世做事,冷靜多智,胸有城府,哪會有這麼浮躁,一言不合就要動手。”
李復緣不理他的抱怨,只是怔怔出神,他隱約知道這個師兄的,只是兩位師侄都不願說,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其實他早該想到的,若這真是自己的上一世,自己在這裡,就已經說明結局了。一時間,他心中滋味實是複雜難明、
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又問道:“那個我,我師兄是如何戰敗的,與他鬥法的那個人又是誰?”
那面具道:“這個麼……我亦不知。”
李復緣不滿道:“你怎麼會不知曉,你不要騙我,你不是想挨捶了?”
那面具忙不迭道:“我是真不知。”
李復緣猶豫了一下,沒有再去刨根問底,而是拿起那個玉冊,道:“那你方纔說得那個承負又是什麼意思?”
面具支支吾吾道:“我說了麼,我沒說。”
李復緣呵了一聲,他作勢就要將那個道冊打開,那面具無奈道:“行了,行了,我告訴你。
那是你上一世留下的,是你那時候無意之中尋來的一卷至道寶卷,只是那時候你早已拜在了祖師門下,所以沒有再修行此法,引爲遺憾。
後來鬥戰之前,你認爲敵方強橫,自己未必一定可勝,而那個時候,雙方必然是有一方要倒下的,你認爲自己有一定可能回不來,故而留下了一封書信,託人帶去了祖師處。
你思忖萬一不成,敗於敵手的話,可能無法脫身,就求祖師許你轉世之身,回來修行這門功法,再是與那人決一勝負。”
李復緣看了看手中的玉冊,道:“就是這是那捲道冊麼,可爲什麼師兄不是將此傳給自己的弟子呢?”
那面具道:“還有什麼原因,是因爲他們資質不夠唄,以他們兩個人的能耐,就算再練一千年、一萬年,也不可能是那個大敵的對手,你上一世的功行,距離玄尊之境也就一步之遙,可偏就是在此之前斷了上道之前,可惜,可惜。”
李復緣聽了這些,心情複雜莫名,他稍稍定神,故作自然道:“所以我這道冊能修習?”
那面具語聲微妙道:“你的資質不比前身差,不過你可想好了,你一旦修習了此法,那就需承繼前身之承負,說來前身承負與你本沒有關係,你若走祖師安排的那一條道路,也一樣能修成上法,成就玄尊,沒必要去走這條路了。”
李復緣問道:“接了此承負就是要了結前身之恩怨?”
那面具道:“就是如此。”
李復緣吸了口氣,道:“那……那個敵人是誰?”
那面具小心言道:“那個對手具體是誰,我真是不知曉,只知此人功行通天,如今在天夏也是位高權重,不是好招惹的,你還是別去想這些了。”
李復緣追問道:“那老師怎麼說?老師是廷執,莫非也不問此事麼?”
那面具道:“祖師還能說什麼?你那前世,是敗落在公平鬥戰之下,祖師怎麼可能過問?再說以那人如今身份,恐怕已是不在祖師之下了,好似祖師也對他頗是忌憚,所以我才讓你想清楚啊。
你現在也不可能是那個人對手的。再說你前一世是前一世,此一世是一世,那人也不會來找你麻煩的。何必自己去找那煩惱呢?”
李復緣撇了他一眼,道:“可我怎麼覺得,你一直在慫恿我?”
那面具喊冤道:“胡說!沒有的事,你感覺錯了!”
李復緣想了想,將匣子合上,拿起面具往外走,幾步之後,他又回來將那青玉長笛拿了起來。這才走了出去。
他一直走到了道觀外,坐在了門前的臺階之上,將匣子和麪具諸物放在了一邊。其實他是不太願意承認自己就是那個人的,心中滿是矛盾與煩躁,既是怕承擔起過去的責任,又怕面對那些與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人。
他喃喃道:“復緣、復緣,原來是這個意思。”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老師所取,只是不知道原來的意思是什麼,現在一切都是說得通了。
不過想了一會兒之後,他旋又振奮起來。就算這一切是如此,上一世是上一世。這一世是這一世,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到這個,他稍微好過了一些。
他望着道觀外的竹林,還有那潺潺流動的溪流,心中塊壘似乎移去了一些。
看了一會兒後,他又忽然想了一事,拿起那面具,問道:“對了,我師兄是因爲什麼和那個人鬥法的?”
面具道:“可能爲了道。”
李復緣疑惑道:“爲了道?可能?”
那面具道:“具體我也不知曉,你那要問,還不如問祖師去。”
李復緣見他這回真不像虛言,倒也沒有再逼迫他,而是往後仰躺了下來,用手臂在後枕着,道:“你說我此世修行能到什麼境界?”
那面具道:“玄尊極有希望。”
李復緣道:“那你說那時候我能和那個人決一高下了麼?”
那面具語氣肯定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爲什麼?”
李復緣倒是有些不服氣了。
那面具道:“你資質至多和前世一般,連前世那般掌握了天時地利情況下都勝不得那人,你就是再上,又有什麼用?再說了,如今那一位也不是以前可比了,你沒那個希望了,除非……”
李復緣接道:“除非我修行那一卷道冊,對麼?”
那面具道:“是的,”
李復緣沉默了一會兒,一把將道冊拿了過來,道:“你是說我那前身想修行,那是因爲修行了老師給予的功法後就無法轉換功行了?”
“是如此。”
李復緣道:“好,既然我功行還未選定,以後就我選這個道冊了。”
那面具見他態度發生了轉變,有些詫異,小心道:“你可想好了?”
李復緣道:“我想好了,算是完前身一個遺憾吧,再說,有更高的功法擺在眼前,就是因爲不願面對前身之承負,因此視而不見。那我以後遇到更多阻礙時,那又當如何面對呢?
現在鬥不過那人,等我練成之後再去鬥就好了,那個人可以成爲我路上的阻障,也是我心中之目標。”
那面具道:“你雖然決定了,可還是要稟告祖師一聲的。”
李復緣搖頭道:“不必了,我能在這裡見到你,還拿到個道冊,老師一定是知道了。這應該是老師給我的選擇。”
那面具嘀咕道:“這回你倒是聰明瞭。”
李復緣一把抓住道冊,將之拿了起來,面具語聲中帶着幾分期待和警惕,最後提醒道:“這一步走下去,可就不能回頭了。”
李復緣認真道:“我知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是爲了誰,而是爲了我自己。”說着,那將一那捲道冊打了開來。
元夏世域之內,羅鍾回到了黑鏡之中,將這個寶器的權柄接了過來,好在他離開的這段時候並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他此時想想,卻也是一陣心悸,若是那個擅長推算之人趁着他離開的時候算出這一點,忽然過來攻擊,那麼極可能黑鏡就會被擊破,導致失去這寶器,裡面的弟子可能都要失去。
沒了弟子還能再找,寶器若是失去,他可就難以存生在此了。
只是元夏沒用動作,很可能就是那一位沒再參與推算了。
他想來那一次針對自己的行動只有一次非常準確,很可能那人推算了一次,因爲之後就沒有再針對他了,但是此人的存在,仍是讓如芒在背。
最好是儘快讓自己的弟子擁有足夠的力量,免得自己再一個人單打獨鬥。
他看了看兩名弟子,到了元神這個層次後,就需要利用更高層次修道人的正序之力對抗混沌之力了了,每一個修煉混沌道法的人都是逃不掉這等過程的,所以侵染別道修士也是必要的一環。
這必然會和現世修道人走上對抗之路。
要排斥此事,除非真的能靠自身之能對抗大混沌,他想象不出何等人物能做到這點,至少他做不到。
就在他打算下一步時,心中忽然生出一陣沒來由的感應,不覺看向天夏方向,臉上露出了一絲玩味之色,道:“看來又要多上一個同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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