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敢在這裡多耽擱,立刻轉回了飛舟之上,而後讓侍從馬上啓舟離開此處。
飛舟一晃,有一陣亮光自舟身上流淌而過,便就騰空而起,沿着制院的甬道往地面上飛去。
翁大匠此時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怕陳紹方纔只是佯作退去,稍候再度追上來,於是讓兩名造物一人在外護持,一人在內負責保護自己。
而陳紹在離開之後,就再沒有回頭,直接沿着甬道往回飛遁,準備循着方纔過來時見到的一個地下暗口離開這裡。
他方纔其實是有機會殺了翁大匠的,但是除了讓那兩個甲士和他不死不休之外,他又有什麼好處呢?
他可沒興趣跟兩個看起來厲害無比的甲士鬥戰,特別是在那等狹窄地界之中,那更是吃虧了。
反正他只要保持着自己這身本領,到了哪裡都不會吃虧,甚至他就這麼回去……
他想了一想,不能回去了。
那位相國讓他出來,就是有讓他將功贖罪的意思,要是這次他仍舊無功而返,到了獨州可就不見得會再他對客氣。
那麼等出去了之後,就離開此間吧,或者試着去找尋一下外洲也未嘗不可。
正在他琢磨之際,忽然見到甬道的遠端有一道光亮閃爍,只是他在看到的瞬間,其便已是趨至近處。
他心下一驚,不覺把遁光一壓,隨後便見一個身上玉霧雲光環繞,手持長劍的年輕道人破開光華,出現在了正前方。
陳紹頓時神情大變,此刻他心中後悔無比,早知道往回走會碰上這一位,那他剛纔寧願留下來與那兩名甲士一戰了。
甲士變化手段還不算多,他自問有幾分贏面,而這一位卻是神通劍法俱全,自己一人根本沒有可能拼的過。
張御自然也是認得陳紹的,兩天之前,在陣前帶領那七名霜洲修士抵擋他與衆修就是此人,不過此人跑得甚快,他當時爲對付那些留在戰陣上的修士,也就沒再去理會,卻不想現在在這裡又碰上了。
方纔他甬道之中留下經行痕跡的,應該就是此人了,不過其人看去正在撤離之中,可爲何又走回頭路?
是其人遺落了什麼東西,還是察覺到自己追在後面,所以特意前來阻攔?
只是他方纔如轉念之時,卻見對方懸在身邊的兩柄清光流灑的飛刃一轉,作勢欲攻,可隨即倏地一下,卻是往後方射去,而其人身影也是化作流光一道,直接追了上去,隨後寄託於刃身之上,只一眨眼,就又往來路方向飛遁離去了。
張御淡然看着那逃遁離去的身影,身側一聲劍鳴,一道劍光已然飛追而去。
陳紹見到身後劍光追着自己而來,本擬將之甩開,可卻發現那劍光迅快無比,且是速度越來越疾,距離自己也是越來越近。
他眼見自己即將被劍光追上,那劍上鋒芒欲吐,似下一刻躍空斬來,也是不由得心中一緊。
他也是知道凡是駕馭飛劍之人都是精通各種劍上神通,一不留神,就會爲對方所算,縱然張御只是玄修,未必會這些殺招,可這時他又哪敢冒險,忙是一引刃芒,回身朝那劍光之上一駕!
這一撞擊之間,頓時有一股莫大力量傳遞上來,受此衝擊,他渾身不由劇烈一震,護身法力頓時飄搖如風中火燭,五臟六腑也是一陣翻騰,一口逆血涌到了喉嚨口,被他強行又咽了下去。
不過那劍光得此一阻,也是微微一頓,他則是借勢往後飄退,並不惜催發自身元氣,使得遁速又大大提升了一截。
因爲他方纔離開翁大匠等人並沒有多遠,所以纔是二十來個呼吸之後,就又追上了前方正在撤離的飛舟。
飛舟之內的負責觀望的役從第一時間留意到了後方的動靜,面露驚容,手指通透的艙壁之外,驚懼道:“先生,他,他好像又回來了。”
翁大匠回頭看了一眼,他倒是顯得很鎮定,道:“不要緊,有‘甲伍’在後面,他想破壞飛舟沒那麼容易。”
一直在外掩護飛舟的“甲伍”見到了陳紹遁光過來,毫不猶豫朝其迎了上去。
然而在兩人看去就要相撞的那一刻,陳紹那道遁光卻是忽然往外一偏,卻是繞過了“甲伍”的攔截,但其人也沒有對飛舟發動攻擊,而是直接越過飛舟,往前方飛去。
坐在主艙內的龔大匠看到這一幕,有些不確定的說道:“他,他好像不是來追我們的,好像是在躲避什麼……”
翁大匠想了想,神色一緊,正欲扭頭往後方看去,這時卻見一道似星流疾電的光芒自眼前一閃而過,直往陳紹所在追去。
緊跟着,眼前忽然爆開一陣此目閃光,他忍不住以手遮眼,而後耳畔聽得一聲爆響,飛舟也似是受到了什麼衝擊,整個晃了兩晃,這讓他幾乎翻下座位,還好身邊的“甲肆”一把將他扶住。
而此時半空之中,陳紹又再硬生生接了一劍,這次卻再未能忍住,鮮血從口中一下噴了出來。
此刻外面的“甲伍”根本沒管那劍光,直接衝着他奔過來。
陳紹心中大惱,若是不是被甲伍拖延了一下,自己又何至於被劍光這麼快又再度追上?現在居然連真正的敵人都認不清楚。
他只能向着舟身之內傳聲道:“翁大匠,快讓你的人停手,玄府的那位張玄正追來了,你我只有聯手,方能阻止其人,否則我等誰都逃不了。”
翁大匠心下大驚,看到方纔那一幕,他知道陳紹說得很可能是真的,立刻用特殊方法溝通甲伍,讓其阻擋來人。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讓甲肆也出去,既能負責支援,順便還能盯着陳紹。
張御這時已然是追了上來,他一眼便望見了那艘正在前方飛馳的飛舟,並且看到在外飛遁的甲伍和自裡艙門之中鑽出來的甲肆。
這兩人給他的感覺異常之熟悉,很像之前殺到方臺駐地附近的那名白髮女子,但從身上靈性光芒上看,卻是較之強盛許多了。
有這等甲士保護,而且一次便是兩個,那飛舟裡面所坐的必然是重要人物,聯想到自己過來之時見到那些疑似制院的地界,對方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
他目光一轉,見甲伍朝着自己這裡衝來,他沒有去管,而是意念一使,那本來襲向陳紹的劍光忽然一轉,朝着方纔飛舟之中出來的甲肆射去。
甲肆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劍光威脅,立刻往旁處一閃。
不過那劍光卻是靈動異常,居然跟着飄忽一轉,卻是順着就刺了過來,並在他身上重重一點。
這一擊並沒有穿透身上的外甲,但是那裡面所迸發的力量卻是將甲肆轟地一聲,遠遠衝擊了出去。
這劍光在一擊之後,再是一轉,又對着陳紹殺去,將正欲逃竄的他於半空之中再度攔截了下來。
陳紹暗罵了一聲,他這時也意識到,在張御的劍光威脅之下,靠着自己一人,絕無可能獨自離去,他又暗罵了一聲,只得雙刃一引,主動發起了攻擊。
隨着法力催動,他左右皆是出現一個元神照影。
此是神通“三合正元”,每一個元神照影都與他正身一般無二,所有他能用的神通在短時之內神通照影皆可運使。
這兩個照影甫一出現,皆是一伸手,各自將一柄飛刃持拿手中,隨後同時向着張御所在劈出一刀,霎時就有一重重的刀光飛斬而來!
此是神通“過陽誅陣”,刃鋒所至,無堅不摧,並可分合變化,列爲刀陣,你若正面迎擊尚好,若是躲避,反會激發刃上戾氣,那麼後續刃光可謂源源不絕而來,直至你躲無可躲。
而這個時候,最先向張御衝來甲伍已是到了他面前,並且在近距離內對着他腦袋就是一拳轟來。
張御沒去躲閃,只是伸手一按,直接將拳面按住,心光排蕩之間,將那股擊來之力生生敵住,霎時撞擊聲光爆開,他在原處凝立不動,而甲肆身軀不由自主震動了一下,身上靈性光芒也是一陣顫晃。
此刻一道劍光迴轉,張御伸出另一手將之拿住,袍袖揮舞之間,順手幾個撥擋,已是將陳紹襲來的刃光隔開,而後反手一劍向面前甲肆斬去,當中動作有如行雲流水,銜接的十分自然,沒有任何間隙停頓。
甲肆被捏住一手,一時掙脫不開,於是另一手捏拳攻來,然而張御這一劍卻是後發先至,劍光一閃,已然一劍斬破靈性光芒,劈入了他頭顱之中!
不過這個造物人察覺不對,卻是於霎時間逆轉力量,順着劍鋒而退,同時靈性光芒死死合閉,夾住劍刃,並沒有讓其真正斬開自身頭顱。
而這個時候,另一個造物人甲伍從遠處迴轉,一拳朝着張御背後打來,然而它眼前浮現出了一道星光,卻是直接從張御身軀之上透過。
張御看着已至自己前方的甲伍,伸手在其背後一按,轟的一聲,巨大的力量迫使其人往甲肆那處撞了過去,甲肆往旁側一讓,任其遠遠飛了出去。
而這時外面寒芒再起,卻是陳紹的刃光再度殺至,張御手腕轉動,長劍一挑,霎時撥開刃光,與此同時,背後燦爛星光一閃,剎那間,一道無比明銳的劍光斬入在場所有人的心神之中。
在場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一頓。
張御手中劍刃上明光一閃,踏前一步,橫劍斬過,甲肆頭顱霎時飛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