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護衛聽到他們準備將復體投落到靈妙玄境,先是吃了一驚,可再是一想,確實沒有比那裡再爲合適的地方了。
靈妙玄境的真修一直是自己關起門來修行,與洲內沒什麼往來。
玄鏡裡面到底有多少中位修士不好說,但是中位頂端的修士肯定不會佔據很多,其中有幾個較爲厲害的還被玄府玄正張御給斬去了修爲,威脅可以說是近一步削弱。
而在靈妙玄境之中就算鬧出什麼事,這些真修礙於臉面,也未必會傳到外面來。
那男師匠這時笑了笑,道:“靈妙玄境麼,我也覺得很合適。”
烏制院看了看兩人,見他們並不反對,便道:“那便就這麼定下了。”這時一個師匠跑到身邊,低聲道:“制院,可以開始了。”
烏制院對魏護衛等人點下頭,就撐着柺杖再度來到前方,他看了下時晷上面的漏刻,心中默算了下,道:“開始喚醒。”
隨着他這一句話說出,在場百餘名時間的神色頓時嚴肅起來,場中一時變得也是針落可聞,哪怕是魏護衛等人,此時也是感覺周圍的氣氛一時充滿了壓抑和緊張。
琉璃艙中,那本來充盈整個艙體的水液開始徐徐下降,在被逐漸抽離出去,而裡面站着的那個身影儘管失去了水液的浮托,卻並沒有因此倒下,而是穩穩站定在了那裡,本來漂浮的黑色長髮也是垂落在了身後。
待水液全部退盡之後,又是一陣煙霧充塞進了艙體之內,好一會兒之後,那煙霧纔是徐徐散去。
烏制院凝注琉璃艙,沉聲道:“打開艙門。”
一個師匠緊張的把手放在了一塊金屬板上,而後用力向下一按,聽得一聲輕微響動,那琉璃艙體一旋,被收入了上方的頂艙之內。
隨着殘餘煙霧的散開,裡面那個年輕人顯露在了外間,此刻他仍是低着頭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他緩緩擡起頭來,露出了自己的臉龐。
這是一個看起來俊美的年輕人,好似只有十七八歲,黑色長髮一直垂到腿彎,他身形比例完美,整個人看去就像經過精心打造的藝術品。
他的眸子幽黑無比,神情冷漠平靜,在煙氣完全散開後,便沿着金屬臺座的階梯一步步走了下來。
“他的氣息……”
魏護衛神情一下變得嚴肅起來。
這個年輕人在走出艙室的時候,氣息還是很微弱,可是隨着其一步步走下來,那氣機卻是變得逐漸強盛。哪怕此刻沒有顯現出任何神異力量,他也是從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大的威脅。
那個男師匠道:“魏護衛,爲了這個計劃,他們之前給洲內修士打造了很多觀察者,這些觀察者記錄了每一個修士用過的秘傳章法、觀想圖還有各種經驗感悟。
而他們通過事先設立在青陽上洲各州郡內的霜靈晶,將這些信息記錄在內,隨後植入復體的意識之中。
這樣復體一甦醒,就可依靠蒐集得來章法和經驗,迅速突破提升,並於短時內達到目前所夠達到的最高境地。”
魏護衛道:“霜靈晶是什麼東西?”
男師匠道:“那是霜洲人的一種技藝,具體很複雜,這東西原本只有霜洲人能用,不過洲內拿來後,又做了一番改動。魏護衛只要把這東西想成軍中傳遞信息收集信息的哨臺便就可以了,它所起到的作用也是相類似的。”
而就在他們說話之際,那個年輕人已是走了下來,他平靜的看了眼衆人,隨後目光移到了魏護衛的身上。
魏護衛眼瞳一凝,此時心中的威脅感應猛然放大了,他忍住喚出外甲的衝動,穩穩站在那裡不動。
烏制院這時走了上去,對着那年輕人道:“從此刻開始,你的冊名就叫烏子辰。”
那年輕人的目光收了回來,他擡起手來,對着烏制院拱手一揖,平靜道:“是,烏子辰見過制院。”
烏制院滿意一點頭,他一伸手,便有親信將一枚金屬書簡放在了他手裡,他隨後遞給那年輕人,道:“看一下。”
烏子辰低下頭,伸手接過那金屬書簡,看了幾眼之後,眸中光芒忽有照落在上,這東西就化爲了窸窸窣窣的鐵屑,散落在了地上,他擡起頭,道:“看完了。”
烏制院迴轉頭,對金大匠道:“老金,你們的那個安排呢?”
金大匠急忙關照了一聲,立刻就有兩個役從走到一邊,隨後就把兩個載在推車之上的巨大的神目推了過來。
烏子辰看了那神目幾眼,他伸手出去,立刻有一團心光綻放出來,將其中一個神目整個籠罩了進去。
而後就看見此物在光芒之下變得越來越小,最後凝聚成了一粒鴿蛋大小的珠子,並向他飄了過來。
他一把將之抓在了手中,再往額頭之上一按,此物居然就這麼沒入了進去,只是他放下手來後,那裡卻是看不到半分痕跡。
金大匠鬆了口氣,對烏制院道:“制院,沒問題了,有另一個神目在我們這裡,下來他所能看到的場景,我們都能看到。”
烏制院不由點頭,他一擡手,道:“開啓通道。”
隨着他命令一下,上方的穹頂頓時向兩邊分開,露出了一個向上去的幽深通道。
他對烏子辰道:“既然你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那麼就出發吧。”
烏子辰擡起頭,上身忽然綻放出一團明光的光芒,由於光芒太過強烈,大部分人都是不由自護遮住了眼睛。
待光芒散去之後,烏子辰已然不見了蹤影。
魏護衛看着上方的同道,他對烏制院道:“你們是用什麼辦法控制他的?”
烏制院言道:“那是一種植入血液和腦顱之中的造物。還有他的記憶,也是我們賦予他的,不過,到底是否能絕對控制他我們也不確定。”
魏護衛神情一沉,道:“不確定?我不喜歡這個說法,希望你們能有一個解釋。”
方諭中明確說過不希望看到失敗,可這些人做事居然自己也不確定,這立時引發了他的警惕。
烏制院解釋道:“魏護衛,神異力量是最莫測難料的,就如魏護衛身上的外甲,到底能發揮出多少力量,能運用到何等程度,還是要具體披甲的是誰。
而每一個個體都是不同的,現在我們所面對的,就是其中最爲特殊的。
我們雖然設置了一定的手段來設防,可是很難說他在得到了足夠力量是否能夠破壞我們的控制。畢竟在此之前我們也沒有經驗和案例可以參照,對於許多情況我們也難以預估。
而也是如此,我們纔派遣出了復體,哪怕失敗了一次,我們也可以在下一個復體上面改進。”
男師匠這時開口道:“魏護衛,烏制院說得是有道理的,況且就算是這個復體擺脫了控制,那也是在靈妙玄境裡,自有那些真修去解決,我們又何須去爲此擔心呢?”
魏護衛道:“魏某不懂這些,既然烏制院你們有信心,那魏某便不再多言,但是總院的話,需要幾位不要忘了。”
烏制院沉聲道:“魏護衛,我們爲這件事努力了幾十年,不知多少人爲這件事做了努力,我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看到這件事失敗。”
青陽洲南域,一道白芒自遠空飛來,其飛掠極快,隱隱可以看到,光芒包裹之中,是一柄爍不已的飛刃。
此物在來到了一個矮丘附近後,憑空轉了一圈,便一頭就往下落去,並從平坦的地表之中一穿而過,進入了一處煞氣瀰漫的地界之中。
這白光到了此間之後,倏地一閃,往前衝去,瞬息之間就來到了最深處,隨後勢頭不停,往那捆縛在大玉盤上的人影飛去,一下穿入了位於其上方的那一團煞氣之中。
這飛刃一至,立時綻放出了一團耀目白芒,那原本渾成一團的煞氣再度被劈散開來,化作了一赤一黑兩道煞氣洪流,向着兩旁流出。
待劈開煞氣後,這飛刃緩緩向前,奪的一聲,插入了那大玉盤之中,在過去片刻之後,一道虛虛人影自那白光之中浮現出來。
它忘了忘四周,似在回憶什麼,隨後雙目之中微微一閃,過了一會兒,便有兩縷精煞氣被那下方的人影之上抽出,並往他身上匯聚而去,隨着時間推移,漸漸凝聚出了一個半實半虛的身軀來。
此刻隱隱可以看出,它與白秀有幾分相似,但卻又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待這身軀再無任何變化後,它倏地一閃,再一次從這地窟之中飛遁出來,而後化一道煞光,直往青陽而來。
只是一刻之後,這虛影就橫穿過了茫茫荒域,可就在其一衝入大青榕所散發出來的盈盈青氣中後,身上原本煞氣凝聚的地方卻好似污泥遭遇了暴雨沖刷一般,化爲一團團污穢煙塵,逐漸剝離散去。
這虛影發現不對,不由得停了下來,並往外退去,它似乎極爲畏懼這片青氣,在盤旋了幾圈之後,未敢再前進,而後又化一道光華,就往西北方向飛射而去了。而可以看到,其若是勢頭的不變,那麼最終落處,就將是銳擊軍大軍所在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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