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道人戰罷,便站在那裡不動了,似是在等着後一個對手到來。
至於後方接應的焦堯等人,他根本沒興趣上前料理。
因爲他一眼看出,那些人沒有一點爭勝之心,並且境界還差了他一層,有什麼好理會的?
他方纔與方景凜一戰,算是品嚐了一道珍饈,自然沒興趣再去喝那寡淡的清粥。
焦堯看着前方之人盡歿,那前面阻路的道人望過來,也是稍稍心驚,可見其沒有動作,他也沒有再貿然前進。
但他也沒有後撤。他知曉這應該只是一次交鋒,算是一個試探,玄廷那邊不會停下,應該很快又有人到來的。
而在那廣臺之上,凌靈子自下方收回目光,又是看了萬道人、向司議兩人一眼。這兩人依舊是默不作聲。
他在考慮那另一路進攻的時機。
天夏雖是被擊退一次,但用的卻是以往元夏的叛逆,甚至於出現的求全修道人也僅有一個,暴露的東西也是不多,甚至那人的道法到底是什麼,目前也沒有一個具體的定論。
這充其量只是一次簡單的試探,天夏真正的力量還沒有顯露出來,所以現在還不用急着發動。
雖然他們這裡顯露出來的一些東西,可是天夏那邊當能明白這並不是他們的全部力量,下來應該還會派人過來再作試探,是絕不會停下來的。因爲在天夏一方看來,眼下這段時間可能是瞭解他們的唯一機會。
他看着上方,那七件寶器如今聚合爲一,雖不能主動進攻,只能守禦,可等到徹底穩固下來,就寶器威能就能有一個不小的提升,這個改變很緩慢,他會遮掩和壓低這裡的變化。
不管天夏是否能察覺到,都需要來主動進攻他們,這樣他們可以守在這裡,並將天夏的力量牢牢牽扯住,那個時候,哪怕不用他主動去提,兩殿當也知道怎麼做纔是正確的選擇。
清穹雲海之上,諸廷執把方纔方景凜的鬥戰都是看在眼中,在這其中,張御看得最爲清楚,哪怕遮掩,也擋不住他的目、聞二印,前後過程十分清晰。
其實方纔方景凜連敗兩人的時候,他察覺到其人身上氣息膨脹到了一個高度,若是其連敗三人,那麼無疑會跳過一個門檻,推動着自身道法往上提升。
不過這僅僅是有利於其人鬥戰,距離上境尚是遙遠,因爲往上走,可不光光只是依靠自身道法,內外時機缺一不可。
除非其人能一直勝下去,併成功轉回,方可能消化這次收穫。不過其人此戰雖敗,可接下來未必沒有機會。
方景凜這樣的人,道念雖與玄廷不合,可畢竟是天夏的修士,在現在的情況下,任何元夏修士獲得益處,那都是有利於天夏的。
天夏也唯有當前能守住,那才能談得了過後之事。
殿中金光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他身後,稽首道:“張廷執,方上真來了。”
張御道:“讓他到此。”
片刻之後,方景凜走了過來,雖然遭遇了一場挫敗,可看上去她毫不介意,上來稽首一禮,道:“張廷執,方某回來覆命了。”
張御點首回禮,他擡了下手,便有一枚晶玉飄了過來,一直到了方景凜的面前方纔停下。後者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饒有興趣道:“這東西有意思,大利於我天夏,這是長孫廷執的手筆吧?”
張御道:“正是長孫廷執所造。”
方景凜此刻不禁想到,要是自己當初有這等利器,說不定能串聯更多人,不過再是看到張御,不禁暗自搖頭。
修道人歸根到底還是看道法之高下,道法比不過人,那說什麼都是無用。
當初他與張御一戰之後,後來壓入鎮獄,曾又推演了幾番,仍舊覺得勝算不大,要知當初他與張御一戰,這位還不曾求全,現在更是今非昔比,兩人之間的差距想必更大了。
他念頭數轉後,將這些思緒壓下,伸手按住了那一枚晶玉,只一剎那間,就與其餘廷執的意識都是牽連上了。
陳首執的聲音響起道:“方上尊,且說一說方纔的情形吧。”
方景凜道一聲好,便敘述起此戰經過來。他詳細描述了一下此戰遇到幾個元夏上真,又說了下自己對這些人道法的推斷,被他鬥敗那二人自不用說,交手之後,道法壓勝一籌,自是能做到一定了解了。
還有一個就是迷惑他心神之人,這人其實未曾展露出自身的真正手段,但是他憑着經驗大致能看出是屬於什麼路數,也是說了下自己的看法。
至於敗他的平道人,一見他面,就把自己的道法說出來了,故他如實轉述就可。
末了,他又言:“另外麼,方某懷疑,其人之道法只能遮擋他人道法片刻,而不是能遮擋許久,否則鬥戰之術不必要入神一戰,以求在頃刻間決出勝負了。”
此話一出,此間求全道法之人都是微微點首,如此也是合理的。
道法實際上是有強弱之分,你要說壓制長於變化的道法,那尚還可能,你若是連長於強攻的道法也能遮擋於外,那是絕無可能了,你有修行,莫非別人就沒有修行了?
還有若是此人遇到兩人以上的敵人,他又豈能同時遮擋兩人之道法?但若是道法強橫,擋住一瞬還是有可能的。要是如此,那就解釋的通了。
這時崇廷執忽然問了一句,道:“此人所言那根本道法,會否有作僞之處?”
方景凜回道:“方某以爲不會如此,一人之根本道法乃是真正之根本,要麼不對外言,若言則必不會作僞,此人道出自我之道法,也是堅定自我道念之舉,我即天心,執我就是執道,非是外物可以動搖……嗯?”
說到這這裡,他忽然心中一動,沉吟起來、
這些事其實根本用不着他來說,崇廷執的修行縱然還未曾到那一步,可修到眼前這個境界,又豈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這個時候卻來刻意問他一句,令他不禁想起崇廷執的道法,又感受了一下崇廷執溝通上來的意念,立刻便就明白了,心下道:“原來如此。”
崇廷執卻是藉着他大戰一場,道法氣機往上勃發,有着不少收穫,所以借他一句話來推動點化自身麼?
應當是如此了!
只是他再一想,覺得有些可惜了。
崇廷執只是問了一句話,而並沒有多問,若是多問,在道法上得了更大的推動,那就欠下了他莫大承負,或對他以後有所助益,現在雖也有一些牽扯,可是推動不大,下來修行主要還是靠其自身,所受承負也便不深了。
鍾廷執這時道:“方上尊當是明瞭了此人道法,若是再戰,可還有把握麼?”
方景凜道:“假身鬥戰,也是如此了,雖然假身之下,我無法動用玄異,但此人也着實了得,即便是我正身與之相鬥,或能堅持一二,但依舊贏面不大,而且方某有感覺,此人手段也未盡出。”
他想了想又道:“此人修道年月當遠在我之上,此回未能勝,實是實力道行之差距。”
鍾廷執緩緩道:“方上尊所言,而似這般人,元夏許還有不少。”
諸廷執聽罷,神情都是沉肅。
元夏攻滅萬世,不知多少年的積累,求全道法之人勝過他們極多,而且現在遇到的,當還不是全部,甚至能顯露道法的,很可能還不是其中的佼佼者。
韋廷執道:“方上尊,除此外,你可還有其餘什麼發現麼?”
“其餘發現?”
方景凜沉吟片刻,點頭道:“倒是有一樁,元夏這些人給我之感覺非常之從容。”說着,他看了一眼張御,“玄廷似有通過假身斬殺正身之法,可他們對此好像卻是絲毫無懼,說不定他們應對的辦法了?”
林廷執這時道:“的確有此可能,元夏很可能是借托了某件鎮道之寶的助力,能夠斷去自我生機,避開殺招。”
與元夏之戰,張御的“斬諸絕”自也是被玄廷考慮進去的,因爲此法可以有效消殺元夏的上層力量。
別的不說,駕馭寶器的是否是求全之人,相互之間的差別很是大的。還有這等修士往往就是上層,上層少缺,動盪絕然少不了。
但要是元夏此回根本無懼,那麼哪怕將元夏求全之人的道法全數試探出來,那依舊是對他們大爲不利。
張御這時思忖了一下,若真是鎮道之寶提前斷去生機,將人接引走,這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他能殺對面一次也能殺兩次,不外乎是多揮幾次劍的事。
況且他還有大道之印,也能溝通上層力量,若是用得巧合,未必就不能遮擋對面寶器的牽扯,從而斬殺對方。
他所要考慮的是,此刻是否就要出手,試一試自己的想法?
要是不能順利斬殺,那麼就要考慮另尋辦法了,要是能夠證實他的想法,那麼下來的謀劃仍可順利執行。
想到這裡之後,他於晶玉之中向着諸廷執言道:“首執,諸位廷執,御有意親去陣前,會一會那元夏衆修!”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