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嵩看着傳回來的消息,沉思了一會兒,他認爲自己有必要把些許內情告訴喬盞一聲,不能因爲後者做好了犧牲就理所當然的讓對方去死。
於是在他玉板之上寫明瞭,這一次自己爲了對付神尉軍和異神,所使手段將會非常危險,可能連喬盞自己也會受到波及。
在傳訊出去後,他閉上了眼,他明明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可還是這樣做了。
過了一會兒,玉板上面有字跡顯出。
他睜眼看去,喬盞的回覆卻是顯得非常高興和激動,並且言明,十分感謝陳嵩能告知自己這件事,但是請放心,他一定會跟着神尉軍的。他不怕死,而且在加入神尉軍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
最後上面還說到,看到陳嵩就算到了這時候也並不欺瞞他,他更相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陳嵩微微一嘆,也不知道是因爲精神放鬆還是感到惋惜,他想了想,喬盞回言的這麼快,應該是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中,所以他又在玉板寫下一行字,詢問了幾個細節上的問題。
他一方面是信任對方的,但另一方面,卻又保持着相當程度的警惕。
喬盞對於他所有的提問都是一一如實回言,並言明日開始或許留下文字的機會不多了,不過他會在經過的路上留下心蟲,這樣陳嵩可以過來檢查他們經過時留下的痕跡。
陳嵩暗暗點頭,這是個好辦法,因爲濁潮的影響,到現在爲止,他也只能聽對方敘說,而無法見到此行目標,可一羣人路過密林不會不留下痕跡,唯有能夠見到這些,並加以確認,他才能真正放心。
喬盞這一處,他將心蟲放了出去一隻,又將餘下的小心收了起來,隨後他走出了帳篷,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圍,又在外走了一圈,確認方纔無人來過附近,這才又轉了回去,不過他無心睡眠,整夜都保持着警惕。
第二天早一早,隊伍再次出發。
“喬隊率,你似乎休息的不太好?你該留下來的喝酒的。”谷隊率衝着喬盞打招呼。一如以往,他們兩人所率領的士卒仍舊被在安排一起行走。
喬盞故意露出一副期待之色,道:“只是想到谷隊率雖說之言,心中有些興奮難眠罷了。”
谷隊率哈哈大笑道:“也是啊,我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和喬隊率一樣,不過不用急,雖然我們今天就差不多該到哪裡了,但舉行力量儀式卻要不少時間。”
喬盞看了看他,道:“那我想我應該更有耐心一點。”
谷隊率點頭道:“說得不錯。”
他看了看左右,湊過來小聲道:“還記得昨天我和你說的軍候一事麼?龐軍候昨日告訴我,這次過後,尉軍就有意再選兩個後替出來,就在我們當中選。”
喬盞驚訝道:“真的?”
谷隊率道:“龐隊率親口對我說的,自然不會假,就看我們誰表現的最好了,就算經受同樣的儀式,可接受的程度也一樣是有強有弱的,不過好在這個儀式不像我們神尉軍的儀式那麼兇險,頂多是承受不了力量,是不會危及性命的。”
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一隻巨大的蜘蛛從頭頂爬了過去,隨後又是一隻,在短短時間內,爬過去了一百多隻,與此同時,周圍的樹木也是紛紛放下枝幹,在地面上擰結成一條道路。
谷隊率裂開嘴道:“看來我們的盟友已經先到了。”
喬盞暗暗在外面放下了一隻心蟲,這纔跟着隊伍踏上枝條大道,走了幾里路後,他在見到了一大片空地,周圍的樹木好像都自發的移開了,唯有一株巨樹矗立在那裡。
不過仔細再看,才能看出那其實一個怪物,頂上樹冠是他的頭髮,而它的肢體則是一條條長長枝幹,向着四面密密麻麻延伸出去。
在這個怪物的旁邊,則是一個表面看起來稍微正常一點的女人,但是她站在那裡,一點也不比巨樹矮小多少,並且身後長着一根根蛛肢。
喬盞暗暗捏緊了拳頭,之前神尉軍與這兩個異神結盟的時候,他只是見到了這些異神的寄託身軀,看起來與一般的土著沒有什麼兩樣,可現在出現的,應該就是真身了。
他這時見到三個軍候迎了上去,包括那個復神會的人也是出現在了那裡,雙方似在談論着什麼,過了許久,三人才又轉了回來。
谷隊率和另外兩名深受信任的隊率這時被叫了過去,似在那裡被交代着什麼,而喬盞等大多數人則是後面等候。
不一會兒,谷隊率轉了回來,道:“喬隊率,就在這裡紮營吧。”
喬盞一怔,道:“我們到了麼?”
谷隊率道:“還沒到,不過神眠之地入口就在前方不遠處了,離那裡最多隻有半天的路程了,只是我們這兩位血陽的盟友之前被血陽神衆所唾棄,沒有辦法進入到那裡,所以先要舉行一場獻祭儀式以打開大門,現在正在準備祭品,所以要再等個幾天了。”
接下來,隊伍就又在此駐停下來。
很快又過去了一天,空地之上被搭建起了一個巨大的祭壇,越來越多的靈性生物從四面八方送過來,並且還有成白上千的土著被用繩子繫着帶過來,這些人同樣也是祭品。
這兩名血陽異神並不需要他們卑賤的生命力,而是需要他們用鮮血鋪滿整個獻祭的場所,以此取悅血陽的衆神,當然,這其中也包括它們自己。
喬盞看着這些土著,這些人非但沒有即將要死的恐懼,反而一個個十分狂熱,似乎能爲神付出性命,是他們求之不得事情。
他搖了搖頭,與其他神尉軍士卒一起去狩獵靈性生物,同時也是試着與那些異神的祭祀接觸,設法打探消息。
又是一天之後,他得知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消息,神眠之地其實是一處介於虛與實之間的地界,外面是看不見的。
得知這些後,他心中略微有些焦急,他不知道進入了神眠之地後,自己是否還能用心蟲溝通,要是一旦到了裡面,陳嵩找不到他了,那又該如何是好?
他想告訴陳嵩快些動手,可是白天偏偏又找不到合適的傳訊機會。
直到晚上,衆人分散開來,他才又了一個人躲進帳篷,看着腳下那一根根似在蠕動的枝條,他不禁猶豫了一下,可轉瞬間,目光又變得無比堅定。
他撕下一截衣襬,將心蟲拿了出來,用手指沾上黑色的粉末,直接在上面寫字道:“事急,敵皆在,快動手!”
而另一邊,陳嵩看着玉板上浮現出來的字跡,沉吟了一下,隨後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決斷。
此前他通過喬盞留下的心蟲,下到地方觀察了一番,而後又通過心光觀察,看到了數個強大的靈性力量的痕跡,其中有三道氣息與神尉軍的三位軍候基本相符,基本可以確定喬盞所言皆是真實。
實際他只要確認神尉軍三大軍候就在近處便就可以了,因爲“素義玄兵”一旦投下,其威能所能涵蓋的範圍十分廣大,差個半天一天路程根本沒有什麼區別。
故而這個時候,他也不再遲疑,直接往着最後一處心蟲所能感應的地方飛遁而去,沒用多久,他就達到了地界。
他往下看去,與之前一樣,因爲濁潮的影響,他無法望到下方任何東西,只有一片片幻象和奇奇怪怪的雲光在眼前呈現。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不必要去看了。
他平穩了一下心緒,小心翼翼的將一隻漆匣將拿了出來,緩緩伸手上去,按照正確的次序將匣子四面上插着的木楔機括逐次拔開。
漆匣表面是由諸多細小的相互咬合在一起的榫卯積木組成的,隨着機括打開,一塊塊自行脫落翻開,裡面的東西也是隨之顯露了出來。
這是一團散發着白光的物體,光芒十分刺眼,此刻正發出嗡嗡顫鳴聲響,只是時不時會發出更爲高亢的顫音,大小會隨之擴張收縮,一會兒填滿整個匣子,一會兒又收縮成了一團,看上去處在一種隨時會發生某種變動的狀態中。
他面對着這東西,神情嚴肅而凝重,自從經受過濁潮的沖刷過後,這東西就變得極爲不穩,全靠戚毖用秘法安撫,才能保全下來,而這裡濁潮也是如此濃重,更是催發了這種變化。
他此時又緩緩從袖子裡摸出一根白金色的短棒,這是“兵引”,素義玄兵是無法直接觸摸的,需用“兵引”牽引,而後才能去到正確的地方。
放在以往,這隻需要玄府之人以秘法相引,自能指使其去到該去之地,不過濁潮之後,這就無可能做到了,只能由人來出力引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兵引”舉起,而後朝着心蟲觸鬚所指示的地方,就往那裡重重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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