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煙花三月

碼頭上南來北往的人很多,叫賣的,耍把戲的,十分熱鬧。

一個圈子周圍有很多人在喧譁,朱智涵擠進去看,原來是父女二人在表演雜耍。

聽父女的口音像是北方人,父親約五十來歲,玩了一套“鬼手”魔術,衆人齊聲叫好。

女兒約十五六歲,身穿紅色緊身裝,表演的是雜技“下腰叼花”。

她雙腳站在凳子上,一眨眼工夫,從凳子下面叼起十幾朵紅花。衆人拍手叫好,不斷向圈子裡丟銅錢。

這時,從圈子外面擠進來幾個流裡流氣的年輕人,大家一看就知道流氓要來砸場子了。

那個流氓頭子一副公子哥兒打扮,藉故擠進來找茬子。

他脫下一隻布鞋丟在地上,要小姑娘用口叼起來,姑娘當然不肯叼。

流氓頭子便掀翻表演的凳子,其餘幾個同夥一窩蜂上去搶銅錢。

女孩的父親大怒,拿起棍棒驅趕,結果反被幾個流氓打傷。

女孩過來救父親,流氓頭子抓住女孩進行調戲。

朱智涵見了義憤填膺,正要出手相救。

只見人羣外,一個身穿緊身青衣的姑娘飛縱進來,一掌把流氓頭子打倒。

接着起腳飛雙腿,叭!叭!叭!把其餘幾個流氓踢翻。

姑娘抓住流氓頭子的衣服,推出去一丈多遠,叫一聲“滾!”幾個流氓爬起來灰溜溜地逃跑了。

衆人看得呆了,齊聲稱讚姑娘功夫十分了得。

朱智涵仔細看那青衣姑娘,年紀大概還不到二十歲,白皙的瓜子臉上略帶些紅暈。

她用秀麗的大眼睛,望了那父女一眼,準備離開。

朱智涵覺得這姑娘好像許嫦娥,見她要走,忙叫住:“姑娘,且慢走。”

那姑娘一愣,回頭仔細打量朱智涵,然後開口問:

“你是朱永才,哦,不對,是智涵哥哥嗎?”

“是呀,你是許嫦娥吧?我現在叫朱智涵。”

真是女大十八變,朱智涵差點沒認出來。

有道是無巧不成書,在他鄉突然遇到時常牽掛的親人,兩人都興奮異常。

許嫦娥激動得滾下幾滴淚珠,她見朱智涵已着俗裝,心中暗暗高興。

許嫦娥搶上去,一把挽着智涵哥的手,到運河岸邊的柳樹林中漫步。邊走邊述說離別這幾年的情況,兩人心中都有太多的話要向對方傾述。

許嫦娥告訴智涵哥,碧霞觀玉虛道長對她很好。

不但傳授了泰山拳術和器械功夫,還教了她各種暗器和點穴功夫,還送給她一對判官筆做防身武器。

嫦娥勤學苦練,武功提高很快,經常得到師父的表揚。

可是去年中秋節後,玉虛道長無疾而終。

嫦娥守孝期滿後離開碧霞觀,決定去千山頭玄真觀找無爲師父和智涵哥。

可是到了千山頭,嫦娥見到寺廟大部分已燒燬,玄真觀也無影無蹤。

她向附近的村民打聽,方纔知道無爲師父和智涵早已離開了千山頭。有人說,無爲道長和智涵可能到南方避難去了。

於是,嫦娥乘船沿運河南下,一路打聽兩人的下落,前天剛到揚州。

朱智涵等嫦娥說完後,把千山頭如何被毀,師父如何中毒鏢去世,自己如何來到揚州的情況告訴了嫦娥。

說完,他從懷裡取出一個包裹,從中拿出無爲師父遺下的頭髮。

嫦娥撫摸着伯伯的蒼蒼白髮,淚如泉涌,泣不成聲。

兩人在江邊談了大約兩個時辰,朱智涵領着嫦娥到廣陵客棧,叫來店小二,單獨給嫦娥開了客房。

然後陪嫦娥去原來住的客店退了房,把行李拿到廣陵客棧新開的房裡住下來。

揚州氣候宜人,四季如春。嫦娥出生在北方,對南方美景神往已久。

她一踏上這片神奇的土地,就被這煙雨濛濛、綠柳成蔭的景色迷住了。恨不能多生一雙眼睛,把江都的秀美風光盡收眼底。

次日一起牀,嫦娥就嚷嚷着要去瘦西湖玩。兩人吃過早點後,叫了一輛馬車,將他們直接拉到瘦西湖的南大門。

瘦西湖其實是揚州城外一條較寬的彎曲河道,清康熙和乾隆兩位皇帝曾六次來此遊覽,對瘦西湖的景色讚不絕口。

朱智涵和嫦娥走進瘦西湖,沿湖岸北上。湖堤上柳條隨風飄搖,鵝毛樣的柳絮飄落在他們身上,像是撒了一身雪花。

一絲白絮飛進了朱智涵的眼睛裡,有些癢痛。嫦娥忙掏出手絹給他擦眼睛,並幫他拍去身上的柳絮。

路兩邊的山茶花、杜鵑花、碧桃花競相開放,吸引着不少遊客前來踏青賞花。

朱智涵和嫦娥走上著名的五亭橋,盡情欣賞那一池春水,綠意盈盈的江南美景。

這時,從遠處飄來一束移動的映山紅花。

朱智涵定睛一看,一位嬌小的妙齡女郎頭插紅色山茶花,白色和服上印着大朵的映山紅,腳踏凌波微步,正姍姍而來。

一箇中年男人,頭戴金絲眼鏡,身材不高也不胖,緊跟在映山紅的後面,一派日本學者的模樣。

他對着景物指手畫腳,給女郎講解揚州的名勝古蹟和歷史傳說。

映山紅女郎走上五亭橋,日本學者賣弄道:

“美智子,親愛的,這是揚州著名的五亭橋,上面建有五座風亭。每到滿月之夜,橋下十五個橋洞中,每個洞裡都含着一個月亮。”

美智子讚道:“哇,真是美極了!渡邊君,今天是三月十四,天氣又好,晚上必定皓月千里,浮光耀金。我們看了小橋明月的夜景纔回去,好嗎?”

“好呀!寶貝。我也有五年沒來瘦西湖玩了,今晚就陪你一同度過這春江花月夜的迷人時光吧!”

渡邊用手指着遠處的小橋流水,繼續賣弄道:

“寶貝,傳說唐朝有二十四個歌女,個個都姿色豔麗,體態豐盈。曾於月明之夜在此歌舞吹簫,邂逅大詩人杜牧在此賞月。

一名歌女吟唱後,請杜牧賦詩,杜牧即興寫出一首絕妙詩句。”

“什麼詩句,快唱出來聽聽!”渡邊隨口吟唱起來:

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美智子問道:“親愛的,在瘦西湖,我怎麼數也不是二十四座橋啊?”

渡邊笑笑道:“關於二十四橋,有兩種說法。

一種是說瘦西湖有座名叫二十四橋的橋,指的是一座橋,而不是二十四座橋。

第二種說法,二十四是泛指,揚州城到處是小橋流水,是說橋很多的意思。”

美智子道:“我最喜歡後面兩句。

詩人把揚州特有的美景佳勝,和詩人對朋友的懷念遙想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這詩句太優美了。”

“中華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呀!值得我一輩子去研究和欣賞。”

接下來,渡邊嘰裡呱啦地對美智子說起了日語。

朱智涵一直在聽兩人用中文交談,可是二人突然講日語,他一句也聽不懂。

但他覺得這兩個日本人有些神秘,琢磨不透。就站在那裡偷偷觀望,似乎想弄清一些什麼。

嫦娥見智涵哥站在那裡不走,心想他可能被那個妖豔的狐狸精迷住了,癡癡地呆在那裡偷看,她心裡好氣!

嫦娥忍住怒火,上去挽着朱智涵的胳膊,快速走下五亭橋。

二人到白塔和熙春臺看了看,見天色晚了,就回到廣陵客棧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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