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馬維塔在僅僅一分鐘之前纔剛說過一句相同的話。
但這兩個“怎麼可能”的意思，卻是截然相反。
前者，是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不疑。
而後者，則是內心震動之下的難以置信……
IAI此前制定的所有佈局，從收集情報、到買通人員、再到干擾測試……都是基於兩個競爭對手“進度不快”的預判。
因此，主要瞄準的是幾個月以後。
按照計劃，G550“海雕”的測試結束以後，纔是表演真正開始的時候。
但現在，眼前這架突然出現的預警機，卻打亂了他們的一切部署……
一時間，馬維塔的腦子如同一團亂麻，理不出半點頭緒。
直到埃蘭·科普斯的聲音把他從茫然中驚醒：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實際上，前者這會兒也處在完全發懵的狀態。
但預警機競標這事，說到底並不是摩薩德自己的業務，只是應領導要求給IAI擦屁股而已。
所以也很難說就沒有看笑話的心態。
果然，聽到科普斯這帶着兩分陰陽怪氣的問題之後，馬維塔的臉色就突出一個風雲變幻。
不過後者也清楚，現在不是跟自己人置氣的時候。
只是夾槍帶棒地回了一句：
“我們一切推測的基礎，是去年12月，達索才向華夏交付了第一架用於商業試運營的獵鷹8Z，但這架飛機卻並沒有出現在華夏的幾個主要機場之內……”
聽到這裡，科普斯臉上的表情微微一變，整個人的態度也明顯軟化下來。
因爲上面那條消息，正是摩薩德向IAI提供的。
但現在看來，準確性顯然有問題。
二人互不相讓地對視了幾秒鐘，然後幾乎同時選擇了移開視線。
內部矛盾，可以放到以後再說。
現在他們還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所以……達索應該是在試飛階段，就提前向華夏交付了一架用於改裝的飛行平臺……”
馬維塔首先開口，主動給對方遞了個臺階下。
後者也跟着借坡下驢：
“是啊……他們總不可能用六個月就改裝出一架預警機，肯定是用了某種可以避開我們偵察的辦法……”
實際上，這件事如果深究起來，還是有不少問題。
比如預警機生產之後總要進行試飛，但並沒有任何目擊報告，也沒有衛星拍攝到停在機坪上的飛機。
甚至，就連阿聯酋方面也沒有提前透露任何相關消息。
倒不是說短時間的試飛無法保密。
而是作爲一個兩國合作研發，且面向外貿的型號，正常操作應該是恨不得把每個重大時間節點都宣揚出去，以保證用戶的信心。
反正等你賣出去之後，該知道的信息別人總會知道。
根本沒有理由費那麼大力氣去遮遮掩掩。
除非……
冷靜下來的馬維塔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除非對方提前預估到有人想要在測試過程中使詐，才特地搞了一手突然襲擊。
“埃蘭，你覺得……”
他本來想和對方討論一下這種可能，但話到嘴邊還是放棄了。
一方面，這件事只有包括自己在內的極少數人蔘與，根本不可能泄露，對方絕無可能提前知曉。
另一方面，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想太多反而容易壞事。
“呃……你說什麼？”
科普斯還以爲是自己沒有聽清楚。
“我是說，情況或許還有轉機。”
馬維塔回答道：
“根據我們這段時間的流程來看，飛機在抵達阿聯酋之後，還需要7-10天來對設計信息進行覈查，然後才能進入測試流程。”
“你剛纔不是說阿爾巴庭宮機場人員很容易對付麼……那就趁這段時間儘快動手，最好是能收買到地勤人員或者無人機操作員這類核心崗位中的次要人員……”
科普斯微微皺眉：
“這個倒是沒有問題，實際上我在近幾天已經選好了幾個目標……但收買之後呢？”
“我的意思是……你剛纔不是說，干擾設備還需要進行一些修改？”
馬維塔輕嘆了口氣，回答道：
“按照原計劃修改肯定是來不及了，現在只能簡單粗暴地降功率運行……好在轉發式相干干擾需要的功率本來就不大，我們也不需要讓對方的雷達完全失能，那樣反而顯得太假，只要讓他們發現目標的反應速度明顯變慢就行……”
“到時候就算阿聯酋空軍有意延續使用法國裝備的傳統，也不可能接受一種技術上存在明顯缺陷的產品。”
“……”
在部署完任務之後，馬維塔爲了避免引發不必要的注意，又重新回到了正在慶祝的人羣當中。
但心思卻已經飛出了千里之外。
他在腦海中重新把獵鷹8Z公務機項目的時間表捋了一下。
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和眼前的情況對上……
“爲什麼會這麼快的？”
他無奈地自言自語道。
……
“我們改進了原有的飛機生產流程，把效率提高了一倍以上。”
阿爾巴庭宮機場的另外一處停機坪上，卡索雷和馬林二人正在與前來迎接的穆罕默德王儲交流着身後不遠處那架預警機的情況：
“所以，如果貴國能夠選擇我們的型號，那麼我方可以保證，在收到訂金之後的六個月內就交付第一架飛機，並派出一批技術人員進行駐場指導！”
卡索雷剛纔在半空中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地面上停着的那架G550預警機。
他非常清楚，大衛國那邊最大的優勢就是交付週期短，可以快速形成戰鬥力。
因此一上來就直接強調了交付週期的問題。
果然，王儲在聽到“六個月”之後，臉上的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腳上邁步的頻率卻稍微慢了下來。
之前大衛國雖然說過可以交付現貨，但前提是在今年底或明年初做出決定。
跟面前這個法國人保證的時間差不了太多。
並且，如果考慮全部四架飛機的交付週期，那反而還是獵鷹Z會更快一些。
阿聯酋雖然並不急着跟誰打仗，但卻急着用新裝備提高在海合會內的話語權，以及彌合阿布扎比派系和迪拜派系之間的關係。
眼見着之前商定好的話術發揮了作用，馬林也順勢趁熱打鐵：
“另外，王儲閣下，除了基本的預警指揮功能以外，‘高明’預警系統還特別加強了寬帶寬角度探測和抗電磁干擾的能力……前者允許預警機以更加自由的航線飛行，至於後者……我相信電子戰的威力，您身爲一名戰鬥機飛行員，應該是有直觀體會的……”
“所以，我們希望能夠在本次實機測試中增加相關項目，以更加直觀地展示產品性能……”
這一招，叫做將計就計。
根據大衛國方面的動向，樑紹修和常浩南已經基本確定，對方會在測試過程中給自己使些絆子。
與其完全被動應對，還不如主動接招。
你不是想要干擾麼？
那我就直接讓甲方增加一項抗干擾能力測試。
不光可以宣傳產品性能。
如果操作得好，還有可能讓阿聯酋“無意中”發現大衛國的小動作，從而在雙方之間製造一些裂痕。
而面對這個要求，即便是穆罕默德王儲，也難免流露出幾分意外——
作爲中東狗大戶，買裝備這事，他已經經手過太多次了。
從坦克步兵戰車，到戰鬥機直升機，再到巡邏艇護衛艦……
也就是這年頭實在買不着中程彈道導彈，否則非得對標沙烏地那邊整上個幾十枚不可。
但饒是如此身經百戰，他也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乙方主動在測試中給自己加擔子的。
“如果臨時增加科目的話，可能需要一點額外的時間來安排。”
王儲饒有興趣地回答道。
“這當然沒問題……”
馬林對此早有準備：
“只不過，我方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請講。”
“在正式啓動測試之前，不要過早向外界，包括機場工作人員透露其中的具體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