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衝來的丁信一聲喝問,然而左手銀刀右手龍鱗槍的王動根本不答!
一來與這殘害白蓉的匪首哪有半句話好講,王動恨不得將丁信剝皮挖心,用千般酷刑萬種手段折磨死他!以慰白蓉林靜的英魂!
二來他怎可能自報家門,讓對方知道了他的根腳?
一旦丁信等人得知他是青羅弟子,那麼必然會防備他隱忍至今伺機而動的梯雲縱,畢竟四大仙門之間,各派弟子大致上都有什麼手段,早已不是秘密。
再加上戰場之上局勢瞬息萬變,失之毫釐,生死立判,王動怎可能被敵手牽着鼻子走?丁信問什麼他便答什麼?笑話,他豈會中了對方的計策,遂了對方的心願!
丁信小兒科的算計,在他的眼裡簡直不值一哂!
與大部分同境界的青羅弟子不同,他自從出身微末拜入青羅開始,便是一路打過來的!
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裡,他經歷過的戰鬥大大小小不下四百場,有單對單的,也有以一敵衆的,有對人的,也有對妖獸的……
雖然大多數都是近身戰,但說起戰鬥經驗,他可謂極其豐富,最起碼的一點,便是爭鬥中隨時保持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這絕不是說假的,任何一個久經征戰的人都能做到,也必須做到,否則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所以,就在丁信喝問出口猛衝過來的同時,刀槍在手退守湖邊誘敵深入的王動飛快地掃了一眼四周,或遠或近的戰局當下便一目瞭然。
七八丈遠密林外的泥濘草地上,周倉白爲首的四人一張張靈符激射而出,從四個方向朝着中心處狂轟濫炸,緊鑼密鼓地圍攻着慕容紫衫。
而被四人拉開距離合圍在中心處的慕容紫衫,也不知道施展了什麼手段,被一大片紫濛濛的寶光罩在了裡面。
那片寶光猶如一輪紫色太陽散發出的光暈,密密麻麻的靈符激射而來,化作種種法術形態,驟雨打芭蕉一般,源源不斷的砸在寶光之上,火光大作冰劍樹刺亂飛,轟隆隆的巨響震天。
可紫濛濛的寶光罩在樣貌模糊的慕容紫衫身上,任你百般法術襲來,我自巋然不動!
僅只看過了一眼,王動便放下了心,慕容紫衫不愧是隱世修仙世家的大小姐,異寶強悍防禦力驚人,一時間絕無危險,倒是他自己要小心了。
因爲就在打眼掃過四周的一瞬間,王動已然發現了潛藏在地表之下,從自己斜後方飛快襲來的兩個土包!
“遁地烈火符!”王動一個箭步躥前六尺多遠,在湖邊的泥水中趟出了一片扇形水幕,堪堪避開了地皮下偷襲而來的兩道靈符!
嘿!功虧一簣,再慢上半刻他必死無疑!不只是施放靈符的馬家俊和那名女子暗道可惜,就連衝向王動的丁信也是抓着長劍連連扼腕!
就在這時,潛行在地表之下、走空了的兩張遁地烈火符去向不變,雙雙扎進了王動身旁的小湖。
剎那間,清澈的湖水就好像開了鍋,兩團暗紅色的火光隨着大大小小的氣泡,從湖底的淤泥裡飛快地翻騰了上來!
王動還來不及眨眼,悶雷般的兩聲巨響已然灌入耳中,突然鼓起的湖面上,炸起了兩蓬水花飛濺的沖天水幕!
讓人瞠目結舌的是,漫天飛濺的水花之中,居然有四隻綠油油的王八蓋打着旋兒被炸上了半空。
“瑪德,沒炸到人,倒是炸出了四隻王八!”丁信剎住腳步抓着長劍怒罵連連。
就見遭了無妄之災,被兩記靈符炸出湖水飛上半空的烏龜殼翻滾掉落,“啪嗒啪嗒”的砸進了浪花翻涌的小湖。
其中三隻的甲殼焦糊殘缺,在激盪的湖水裡暈染擴散出了三團血霧,忽忽悠悠的沉了下去,顯然是死翹翹了。
而餘下的一隻浮上來之後,四條小短腿立在湖面上拼命倒騰,刨出了一片片水花漣漪,帶出了一溜筆直的水線朝
着南方踏水而去,兩個呼吸後便鑽進了濃霧沒了蹤影!
那登萍渡水一龜絕塵的架勢,儼然一個輕功蓋世的王八高手!
眼前這詭異的一幕,讓湖邊的敵我雙方同時一愣,緊接着先後反應了過來。
“小心……”丁信一聲大叫,卻是爲時已晚!
就見空中霹靂般的一道烏光閃過,另一個方向趕來支援他的馬家俊倒是沒事,另一個女子卻是反應慢了半拍,直接被一丈多長的漆黑長槍透胸而過釘在了地上,淒厲慘叫中四肢一攤腦袋一歪死不瞑目。
“幹掉了五個,還有六個!”
趁着衆人看龜愣神,當先反應過來的王動抖手擲出龍鱗槍再下一人,空了的右手飛快地一拍腰間儲物袋,一小截漆黑的繩頭頓時飛出,正是捆仙索。
“快閃!”丁信瘋狂大吼,拎着長劍足尖猛點地,兩個後空翻退出了一丈多遠。
他離着王動的距離也就三丈多一點,五丈之內抓人犀利的捆仙索讓他魂飛膽裂,被捆仙索勒住要不了命,可握着捆仙索一端的王動豈能放過他!
“哪裡走!”一見丁信反應如此之快,王動暗道可惜的同時一聲大喝,手中飛快扭曲伸長的捆仙索卻是方向一變,聲東擊西的朝着斜後方背對自己奔逃的馬家俊捲去……
“看符!”丁信一連三張靈符首尾相接一條直線射出,直奔王動的腰背而去,想要解救被捆仙索一舉勒住腰身,驚恐大叫倒飛而回的馬家俊!
與此同時,他朝着圍攻着慕容紫衫,卻是頻頻驚恐望來的周倉白四人吼道:“不要分神!儘快破開她的防!殺了她!”
就在這時,一抖捆仙索凌空將馬家俊拉回身前的王動身體前撲,避過三株連發激射而至靈符的同時,一記惡狠狠的頭槌,正頂在了馬家俊的尾椎骨上。
耳輪中就聽“咔”的一聲脆響,尾椎骨被頂碎、腰被頂斷的馬家俊“嗷嗚”一聲慘叫,整個人從腰身處後折,後腦勺都貼住了後腳跟,整個人摺疊落地後由於腰折當場斃命。
“馬師弟!”丁信眼珠子都紅了,騰空而起撲向王動長劍一甩便是一記劍芒揮出,“我要你一隻手!”
泥水裡的王動剛想翻身蹦起,就覺着一道森冷的氣息直奔他抓着捆仙索的手掌射來,他一把鬆開捆仙索,一個懶驢打滾竭盡全力滾向一旁。
然而避過了手掌,卻感覺大腿外側被一道森冷的寒氣飛快抹過,緊跟着便是一陣劇痛襲來……
“王動小心!”紫濛濛的光暈中,慕容紫衫驚聲尖叫,就見大腿飆血泥猴一般的王動停止翻滾剛想蹦起來,撲倒近前的丁信一道劍光飛起,自上而下直奔王動的面門劈去!
這一劍猶如霹靂劃空直擊大地,竟是如此之快,瞬間已直逼王動面門!
慕容紫衫嚇的緊緊一閉眼,就在這時,“咣”的一聲金鐵相擊聲震耳欲饋的傳來,不只是慕容紫衫霍然睜開了眼,就連外圍四個方向圍攻她的周倉白四人也是渾身一顫!
遠遠的,就見丁信被崩的身形後仰,抓着長劍踉踉蹌蹌倒退出整整五大步,半邊髮髻不知何時已被利刃削斷,披頭散髮半邊臉上已是鮮血淋漓。
而躺在泥地上一記快刀崩開了丁信長劍的王動,背貼地面在泥水中倒着滑出七尺多遠,所過之處的草地上,刮出了一條泥溝。
慕容紫衫剛剛鬆了一口氣,卻見嘴角掛血的丁信飛身撲了過去,雙手握劍再次劈下,而滿臉泥漿剛想起身的王動銀刀橫胸,火星四濺中“咣”的一聲架住了長劍!
丁信咬牙切齒的以劍推刀狠狠下壓,而銀刀架着長劍的王動躺在泥地上咬牙苦撐。
不是王動廢物,實在是他“槍挑了胡不歸,兩刀連斬了丁步羣二人,躲避丁信靈符的同時,還一記頭槌頂死了被捆仙索拖回來的馬家俊,之後竭力閃避劍芒”的連番動作下來,氣都沒有喘勻一口。
也正是看出了便宜,丁信纔敢近身撲來欲斬王動首級,可即便是這樣,王動方纔瞬息而發的兩記快刀連斬,也是其中一刀斬掉了丁信的頭皮,另一刀崩開了丁信劈面而來的一劍。
至於生扛這第二劍,卻是着實費力!
“只要讓我緩過一口氣,神力哪怕恢復半成也好,快刀之下,丁信必死無疑!”
被長劍逼着的銀刀刀背已然卡在了喉嚨上,王動面色漲的通紅,憋在胸膛裡的一口濁氣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真可謂心急如焚!
丁信咬牙切齒道:“裝瘋賣傻,斷臂瘸腿冒雨而來,接連殺我劍符門四人,閣下好心機,好手段,丁某即便恨你,卻也不得不佩服你,事到如今,還不報上名來?”
王動發青發紫的嘴脣緊抿,呼吸越發艱難,眼珠子都快凸出眼眶,可他知道絕不能開口!
只要他敢呼吸上一口氣,一進一出,支撐銀刀的力氣便會鬆懈上半刻,也就是這白駒過隙的半刻時間,丁信必然會取了他的項上人頭。
“怎麼不說話?莫讓丁某看不起你!”丁信咬牙冷笑,使盡渾身的力氣,青筋畢露的雙掌握着長劍一分一毫的下壓。
眼見銀刀的刀背一點一點的卡進了王動的喉嚨,而王動攥着刀柄託着刀背的兩隻手掌,卻因氣血嚴重供應不足而憋的紫紅微微發抖,丁信恨喜交加,知道再有半刻,換不上一口氣的王動必死無疑!
而看到這一幕,遠處圍攻着慕容紫衫的周倉白四人心頭狂喜,更加賣力的施放靈符,抽風似的遠程打擊着紫濛濛的光幕。
光幕之中,慕容紫衫則是心急如焚,忽然靈機一動扯着嗓子一聲怪叫:“王大哥我來助你,看法寶!”
啊?丁信勃然變色,這個女人可是非比尋常,她放出的那片紫光也不知道是何種寶物,竟然扛得住己方靈符這麼長時間的連續打擊,現在又說要放法寶,不行,老命要緊寧可信其有,先退開再說!
想罷,丁信長劍向下一壓,藉着銀刀上傳來的反彈之力,整個人騰空而起一個後空翻雙腳落地,長劍護胸偏頭一看慕容紫衫的方向,氣的險些噴出了一口老血!
有個屁的法寶,那娘們仗着防禦力驚人,只能龜縮在紫濛濛的光幕裡。
“臭娘們,安敢詐我?”丁信剛剛罵了一句,回頭一瞥頓時心肝一顫,就見緩過一口氣來的王動根本不急着起身,躺在地上銀刀一抖,一記白霜般的刀芒偷襲而來!
王動揮出刀芒半刻不停,一掌拍在泥水裡“噌”的蹦了起來,下一刻便想施展梯雲縱飛撲到丁信近前將之斬成殘廢,接下來活生生的折磨死他。
就在這時,已然來不及施放劍芒的丁信一聲驚叫,飛快倒退的同時,渾身自爆出的一片血幕中,猛然飛出了一連串總共六張的寸許大靈符!
這些閃爍着血光的靈符一經出現,立刻圍着丁信身前身後,走馬燈似得飛快旋轉不休,幻出了一圈懸空轉動,鏈條一般的血色靈符虛影!腰帶一般,圍着丁信遊走不休!
激射而去的刀芒一舉斬了上去,卻只聽“鏗”的一聲震響,只是斬的那一圈靈符虛影血光一暗,下一刻便被攪碎成了點點熒光,消弭於無形……
王動面色大變,丁信卻是目露瘋狂絕望,失心瘋的大叫道:“逼我至此,定將你碎屍萬段!拉你墊背!”
“丁師兄……”看着腰帶般圍着丁信旋轉不休的血色靈符虛影,圍攻慕容紫衫的周倉白四人駭然失聲,一個個的眼睛裡瞬時佈滿了血絲,淚光盈盈!
“哈哈哈哈……”
丁信披頭散髮仰天狂笑,忽然回頭看向了僅剩的四名同門,淚水滾滾而下,“師弟師妹,丁某拼的一死,只願助你等逃出生天,你等快走,照顧好我的父親母親,丁某九泉之下感念大恩,瞑目矣!”
“丁師兄……”
“還不快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