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大王回來想你說什麼?”柯林和漢金並排走着,柯林發問道。
漢金想都沒想就說:“一山難容二虎,對於修羅來說,生即鬥。他說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鎮子已經容不下我和他兩個修羅將了。”
“爲什麼呢?”
“在修羅國度裡,最小的國家是侯國,有三個修羅將就可以勉強湊成一個國家了,在這小小的無道區村鎮裡,又怎麼可能容得下兩個修羅將?不動明王還賜修羅將至少方圓一仞的將土,兩個修羅將要怎麼分雨?所謂的兄弟排序,所謂的尊卑上下,在這裡,其實並不存在,一切都要靠實力說話。”
柯林聽了沉默不語,自己這點微末的本事,除了可以自保之外,在兩將相爭的局面里根本討不到好,甚至插不上手,救出金圖以後,恐怕到了離開這裡的時候了,但是無道區蠻荒,又有哪裡是自己的存身之處?想要去貪狼的王廷,連路都不認識。
漢金和柯林走出鎮子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一行人舉着火把朝緬馱寨走去。
一路上,柯林既急迫又有點擔心,一個小美女落在敵人手裡,這幾天過去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拿出裝甲玉的袋子,在手裡掂着,一路沉默無語。
漢金問他:“等下該怎麼行事?是客客氣氣的給他們錢還是來硬的?”
柯林說:“只要金圖妹子還活着,我願意把錢都給他們,不要再額外再生枝節了。 ”
很奇怪的,漢金沒有搭話。
柯林看了看他:“你怎麼不說話了?”
“呃。。。。。。嗯。。。。。我想說,如果金圖妹子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就要準備一套和他們死戰的方案了。”
“不會的。”
“我知道,只是有備無患,方案我要預備下。”說完吩咐下去,約定了動手的暗號。
柯林不由得越發緊張起來:“你是說?”
“我說了你可別太着急啊,前天去跟他們交涉的人回來說他們的精神狀態好像不是太正常,他們這些人修煉都在土包裡,怎麼看都不像是太正常的人,而且雖然只是阿修羅的段位,但是實力好像很不穩定,有好幾個都有了突破修羅將的跡象,這很奇怪。我和嵐彩猜測應該是吃了白蓮丸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人是很容易狂躁的。”
柯林不由得心頭一緊,用力捏了捏甲玉的袋子,他不是不知道金圖落在他們手裡很危險,但是無能爲力就是無能爲力,他已經拿出所有的錢給他們,只希望穩住他們十天的時間,至於對方是不是理性,只能希望寄託在對方身上。
隨着隊伍越來越靠近緬馱寨,天已經全黑。柯林越來越不安了,距離事情過去兩三天了,緬馱寨的人早已離開了土包回到了寨子裡,可是他們依然沒有設立崗哨,豎起旗子,連寨子裡的火光都好像不太對勁,不像是有什麼秩序,那火光也不像是寨子中心的一堆篝火,倒好像寨子裡各處被點着了,星星點點像是餘火未盡的樣子。
寨子裡莫不是遭遇了什麼變故?
柯林越看越不對,喊了一聲:“快走。”加快了速度衝向了寨子。
“小心。寨子裡好像有點不對勁。”
但是柯林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一陣風一樣不管不顧的衝進了緬馱寨。
漢金連忙招呼大家加速,自己迅速跟上,進到寨子裡沒多久就看見柯林和金圖相對呆立在那裡,寨子裡滿地是屍體和零星的火苗,這裡好像經歷過一場大戰。
“她人呢?”柯林顫抖着嘴脣問金圖。
“走了。”金圖冷冷的說道。
漢金曾經在柯林身邊見過一兩次金圖,今天晚上的金圖好像變了一個人,不再是那個刁蠻中帶着點天真的女孩子了。她的身上好像平添了一層黑色的冷漠氣息。
“你們,四下散開,看看有沒有幸存者和戰利品,天色不早了,早點收拾完回家睡覺!”漢金向手下發布了命令之後,推了一下木木的柯林:“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她活着就好。”
可是柯林像是中了邪一樣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話,只是在痛苦的追問金圖:“爲什麼?爲什麼?”
“你應該很清楚他們吃了什麼,如果他們總是清醒的話,應該會按照你想象的那樣等你十天,但是很可惜,他們不總是清醒的。哪怕他們清醒的一方能攔着那些失去理性的傢伙也可以,可是事情就是這樣,忽然失控了。我也不願意面對這個局面,但是,沒辦法。”雖然她的話說得很無奈,但是從她的話裡聽不到太多惋惜的情緒,而且好像根本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漢金疑惑的看着兩個人,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柯林木然的看着金圖,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手中的甲玉袋子滑落在地上。
漢金彎腰撿了起來,遞給柯林,柯林沒有接,也沒有回頭,只是用乾澀的聲音說道:“我和她有兩句話要說,你。。。。。。先去忙吧。”
聽得出來,他是真的很難受,漢金沒有多說什麼,拍了拍他肩膀,自己走開去查看寨子裡的情況了。
“那爲什麼她會不在了呢?你又不是第一次幫她度過難關了,爲什麼這一次不行了? ”柯林近乎於嘶吼了起來。
“上一次她受傷就很重了,其實她並沒有真正的好起來,她不像你,有人把命給你了,而她要靠自己扛着。今天,這裡的局面忽然失控了,她再次受到了致命的傷害,我也沒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想走出來面對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但是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也許,這就是她的命運吧。”
柯林無言以對,緩緩的跪了下來,捂住了臉。
來晚了。
到最後,他誰也保不住,誰也救不了。
他說不上來爲什麼要爲這個認識不久的女孩的消失感到悲傷,也許真正讓他悲傷的是,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在這裡的努力,什麼都不是。
淚水從他的掌縫中流出。他的哭泣沒有聲音。
浮伽漠然的站在他面前,冷冷的往下望去:“你爲什麼要如此難過,是在爲誰難過呢?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你應該知道,色相非相,寄身非身。你所懷念的不過是一個影子而已,往前走吧,也許過不到三個月,你就會徹底忘掉她,徹底的忘記這道影子。”
“不,她不是你,你也不是她,我也不會忘記她的。”柯林這麼說的時候,再次想起了金圖說起的那片灑滿陽光的草地和山坡。
那樣的地方,無道區就有,但是在這裡,卻沒有一塊地方擁有她所希望的祥和和安寧,在這裡,依然只有無盡的殺戮和紛爭。
也許她在修羅場裡註定找不到這麼一塊淨土,也許只有超越這個世界,去到鮮花遍地的天人界和人間界,纔可能找到那樣一塊樂土吧,可是連身邊人都守護不了的柯林,自身都難保,又怎麼帶她去到那樣的天堂呢?
也許她所希冀的彼岸,是柯林永遠無法帶她去到的地方,柯林註定要辜負她。
這樣想着,柯林越發感到深深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