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差點撞到了一起。
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有人在高聲誦經。
“烈火蓮華,焚我遺軀,一生何歡,一死何悲,我觀世人,悲苦實多。”
衆人往場地一側的蓮臺一看,柯林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趺坐在蓮臺上。雙手結蓮花印,口中唸誦不已,字正腔圓,行雲流水,根本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不會。
原來他一直在裝,就爲了等現在這一刻。
一位尼師呆立原地,聽了兩句,悄悄的問風萍對不對,風萍臉色很難看,看着柯林不說話。
另外一個尼師悄悄的說:“聽到現在,連一個字都沒錯。”
“那誦法呢?”
火化葬儀是一種白蓮教儀軌,唸經不但要一字不差,而且還要正確的抑揚頓挫,這被稱爲誦法,外人即使無意間看到了白蓮教的經書,也無法照本宣科,冒充上師的。
被問到的尼師也回答不出來了。風萍恨恨的說道:“不知道,不像青藤派誦法,但是一聽就是上師傳授過的,可能是。。。”
“是什麼?”
“正教誦法。”風萍很不情願的說道。
而來源也很清晰,肯定是來自正教的木丹親傳的,只是不知道一夜之間柯林是怎麼學會的。
索契在一旁聽到了,無話可說,恨恨的瞪了柯林一眼,隨後無奈的跪倒在火堆前,在場所有人都漸漸的不再說話,在柯林洪亮而悠揚的誦經聲中依次跪倒,最後所有人,全都跪在火堆前,低頭默默祈禱。
在這誦經的聲音裡,火勢越來越大,沖天而起,直到一丈來高,不知道這葬儀上要用的柴堆里加了什麼猛料,把這把火燒得如此的旺。
林中忽然風起,連火焰都被吹得獵獵作響,真是難得的奇觀,蓮臺不知爲何正好在上風,而在下風跪着的人們臉上身上被火光映的通紅,但是他們也不敢在這樣莊嚴的儀軌上亂動,只好任由火苗撩撥着他們。
火燒得旺,自然也就燒得快,沒多時,火勢小了許多。柯林的誦經也誦了好幾遍,聲音逐漸小了下來。
等柴堆燃盡,衆人按照儀軌在尚有餘溫的灰燼上輪番踩過,踩過幾輪後,手抓起骨灰和草木灰的混合物奮力的拋向天空。
看得柯林頭皮發麻,這算是挫骨揚灰麼?這白蓮教算是真正的邪教無疑了,自己居然大模大樣的坐在這裡主持邪教儀式,看着她們在下面羣魔亂舞,柯林不知道是該害怕還是該苦笑。
最後,當尼師帶着監督隊員開始在中間挖坑,然後用蘆葦扎的掃把地上剩下的餘燼也開始掃進坑裡去的時候,柯林終於有點明白了,在長久的被明教追殺的過程中,也許她們就是這樣隱藏自己在這個修羅道世界上最後的痕跡的。說什麼昇仙和直上真空家鄉,也許只是她們自欺欺人的藉口。
風萍帶着兩個尼師做完這一切,走了過來,這時候她們上午那種倨傲的神情已經完全消失了。
“南宮大人,多虧有你,沒想到你的經文誦法相當的老道,要不是我們親眼見證你來時是一個未學者,我甚至懷疑你是一個上師。”一個尼師帶着欽佩的口吻搶在風萍前面說道。
“尼師你過獎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我叫風林邪可。我是風林國人。”
“哦。”柯林假裝聽懂了,點點頭。
風林邪可繼續問道:“我冒昧的問一句,剛纔那種誦法,您給大家說說,您到底是怎麼學會的?您昨天好像還不會啊。”說完她回頭環顧了一圈,監督隊的隊員們都跟着尼師圍過來了。
如果柯林說他昨天或者昨天以前就會了,那就說明他其實是在欺騙大家。
柯林端坐蓮臺,不慌不忙的環顧了一圈,連柯瑪都沒有走到他身邊來,也在圍觀的人羣中期待着他的答案。
他微微一笑:“真的要說麼?”
“不說也可以,其實我們都猜到了,你原來就會,昨天只是不願意吧。”風萍馬上接上話。
領導的位置屁股還沒坐熱,風萍直接就暗示大家他其實是一個做事遮遮掩掩沒說實話的人。
“不是。”柯林搖了搖頭:“本來我不想說,不過既然你這麼問了,我也不妨告訴大家吧。”
他把大家的胃口都吊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昨天晚上我睡下以後,風漣上師,來到了我的夢中,她是在夢中,傳給了我。”
衆人一陣譁然,好幾個人當場叫了起來:“夢傳金圖!”
這個典故記載在木丹傳給柯林的一本經書當中,說的是當初淨圖宗開宗的祖師夢中獲得了白蓮教第一任大蓮座,也即是白蓮聖母本人化身的第一白蓮夢中的傳授經文,這本金圖經後來就成爲了淨圖宗奪取西山派教權的最有力神助。西山派這個建立大清淨國的主流派別從此一蹶不振。
這幾乎是蓮都各派信徒人盡皆知的典故。
風萍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三位尼師臉上全都是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柯林。
因爲這套把戲太好用,以至於從那以後,淨圖宗幾乎每代掌門弟子都會玩這套把戲,搞到最後沒人信了。後來從淨圖宗分化出去的各大派別已經絕不允許任何人宣稱夢傳金圖了。只要有人這麼宣稱,她就成了各派公敵。
“你怎麼敢!”風萍說到一半的時候閉嘴了,她忽然意識到在整個無道區,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一個其他的白蓮教派別回來剿滅眼前這個犯大不韙的傢伙。
“風萍師是不是覺得我這篇烈火法華經有什麼問題?”柯林笑眯眯的問道。
“經文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你說風漣上師會在夢裡傳你經文,從你的誦法來看,這根本不可能是風漣上師的傳授。”風萍重新找了一個柯林的破綻準備開始發難。
“也就是說風萍師你其實是對烈火蓮華經是非常熟悉的咯。”柯林還是不緊不慢的問道。
風萍當場被噎住了,不管私底下尼師們怎麼勾心鬥角,拿到了尼師以上聖職的人,明面上對個人誠信的要求達到了苛刻的程度。
“呃,也沒有,我只是。。。只是在風漣師姐唸的時候,聽,聽過幾次,好像有點細微的出入。”風萍結結巴巴的說道。
“南宮大人,師姐,你們是很閒麼?我們走掉了一大半的人,下面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先不要在這裡閒聊這些了好麼?”風林邪可拉着已經招架不住的風萍跑了。
等到她們倉皇離去,帶着人回到地下的時候,索契也帶着手下來跟柯林行禮,準備離開,去到外圍值守。
柯林點頭示意,叫住了準備離開的他們。
“你們先回來,我還有話對你們說。”
索契跟手下相互看了看,有點不情願的回來了:“南宮大人,今天大家都很累了,有什麼話回頭明天再說吧。”
“是啊。”
被他帶的,其他護衛隊員也在幫腔。
“你們不關心護衛的職務分派問題麼?”
索契當場就把臉拉下來了:“現在的職務有什麼問題麼?”
昨天面對木丹,拒絕被她挑選的時候,索契雖然也是拒絕,但是絕對不是現在這副嘴臉。當時他是表面上客氣,但是話語中百般推脫。
但是面對柯林的時候,他幾乎是毫無掩飾的表示了反對。
但是沒想到的是,站在他身邊的兩個副手一樣的護衛,立刻打起了圓場:“老大,你別急麼,先聽南宮大人說什麼。”
他們的段位也不低,雖然沒到阿修羅,但是也是巔峰的上修羅。雖然和索契比起來還差一點,但是光從修羅意來看,碾壓其他修奴和護衛沒問題。
聽他們倆說這話,索契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柯林心中暗笑,二桃殺三士根本不需要考慮你們之間的情誼哦,永遠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