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飽受嘲笑,但圖還是到手了,但當我遞給李葉的時候,感覺還是怪怪的,可能是我心裡當她是自己的妻子吧。
除了悉心教導李軒武功,我還接受了李葉要求訓練一支精兵的任務,日子過得很忙碌,但卻很充實,只是偶爾想起護龍司的死,心中還是難過。
但正如李葉所說,皇上一直猜忌護龍司,果然在他的羽翼豐滿之後,就開始想方設法削弱護龍司的實力,李葉在宮中的日子並不好過,先是被人下了春藥,不久又捲入了容妃失子當中,很顯然是有人已經對她下手,即使她不向我解釋,我也知道容妃失子,並不是她故意爲之。
後宮的兇險,人心難測,我實在是擔心她。但我萬萬沒想到,刀子竟然會落在我的頭上,我被誣陷與德妃有染,德妃貶往冷宮,而我打入天牢,交給刑部審查。
因爲圖之事,古廷還真的以爲我竟然糊塗到與德妃有私情,我百口難辯。自小與玄木認識,他的妹妹素容,也經常見到,但我一直都把她當成妹妹,從沒有旁的想法。
刑部沒有審問,就已經先動刑,那一鞭鞭抽打下來,皮開肉綻,有些深到骨頭,甚至還有烙得火紅的鐵塊放在我的胸膛,肉被燙焦,滋滋作響,我痛得幾乎暈厥過去。
“皇上的女人你都敢碰?認不認罪?認罪就畫押,不認罪給我往死裡打。”
“莫楓是冤枉的,自然不認罪。”凌開復與我有私仇,落在他手裡,我沒想過有活路,但我寧願被打死,也不想落下這樣一個罪名,但我沒想到李葉來了,即使刑部之人百般阻撓,但她卻很強硬地留下了旁聽審問。
我被人帶上去的時候,擦乾淨了身子,也換了一套新的衣服,她上下打量着我,看得很仔細,目光帶着關切,這樣的目光讓我真的很溫暖。沒想到她竟能透過我乾淨整潔的衣裳,看出我一身傷痕。
李葉就抓凌開復公報私仇,濫用私刑這點,聯繫十好幾位大臣,面聖參了凌開復一本,我這一案交由爲人剛直的老臣子漢振剛審理。我的命暫時算是保住,但要我死的人是皇上,我想要從這天牢離開,並不是一件易事。
但我沒想到不久後,皇上竟然宣佈我是被人誣陷,我與德妃是清白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才知道李葉竟然以其人之道,還自其人之身,當着皇上的面,將皇后燕楚靈捉姦在牀,以此要挾北天帆放了我。
雖然我安然無恙,但爲了我,她與皇上撕爛臉皮,甚至算計了皇后,皇上雖然一時奈何不了她,但定會懷恨在心,我除了感激她的守護,更是擔心她日後的安危。
雖然還我清白,但從此卻不能再隨意跟李軒進碧水宮,我與她很難才能見得上一面,關於她的情況,我只能從李軒的口中得知,好在這事之後,皇宮再沒起什麼風浪,知道她安好,我也鬆了一口氣。
皇上雖然極力削弱護龍司的勢力,但無可否認,他對百姓而言,是一位好皇帝,他登基之後,他努力實行新政,力除弊端,改善百姓生活,北國也周邊國家的關係逐漸回暖,國勢漸強。但最讓我刮目相看的是,他和護龍司聯手整治貪官,肅清了北朝的烏煙瘴氣。
如果他不刻意削弱護龍司,他是值得擁護的一位帝王。但讓我心生安慰的是這之後,他再沒有對付護龍司下手。
圖的事情已經過了好長的一些日子,不過玄木和古廷還是不肯消停,偶爾突然來訪,就是想看看我府中有沒藏着什麼絕色女子,結果次次都是失望而歸。
“莫楓你這小子既然沒有女人,還天天看什麼圖?這不是讓自己遭罪嗎?”古廷沒好氣地說。
“說不定能望梅止渴呢!”玄木也過來插話。
“玄木,你別以爲你好多少,這麼多年了,連一個羅音都降服不了,要不我犧牲一下,介紹幾個紅花樓的老相好給你們,保證滿意。”
“滾——”玄木直接就將手中酒壺砸向古廷,玄木喜歡羅音的事,我們大早就知道,但我與李葉之事也無人知道,自然就無從說起,思念與擔心都只能爛在肚子裡。
李軒在我們的調教之下,武功進展神速,但他卻從來沒有放鬆,有時累倒在地上喘氣,也不肯回去歇息,無論我怎麼勸。
“不行,姐姐因我才進宮,娘對我說,一定要快點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這樣姐姐纔有機會離開皇宮,嫁一個好男兒,在宮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李葉真的能出宮,從此隱姓埋名,說不定我還能娶她爲妻,這一刻,我心裡似乎有一簇火苗在燃燒,火光中我隱約看到了一絲希望。
不知道她日後出宮,是否願意嫁我?無數次想問她,但始終不知道如何開口,如今又不許入宮,要見上一面真是難以登天,距離上次見面,似乎已經有好些日子了,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她第二天竟然命人請我入宮。
我按時出現在碧水宮,她站在門口朝我展顏一笑,笑容依然是那般親切溫暖,那兩小酒窩和大眼睛,讓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很多。
“羅音,你到外面守着,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她低聲吩咐,看她神色,估計有重要的任務讓我完成。
“不知道大小姐這次召見卑職所爲何事?”我問,她沒有回答我,反倒上上下下打量着我,還不時微笑點頭,似乎很滿意。
雖然與她在碧水宮見面多次,但如此火辣的目光,我還是第一次領教,但被她這樣目光,就像是妻子深情看着自己的夫君一樣,我心裡竟涌上一種說不出的柔情,我甚至在想,莫非她知道,他爹生前曾將她許配於我?今日這般仔細地瞧我,瞧完可滿意?
但她什麼都不說,卻遞給我幾張畫卷,畫上的年輕男子竟然是我,莫非護龍司也曾將我的畫像給她?但這背景怎麼全在皇宮內,這些誰畫的?
“你見過個長公主北淺淺嗎?”李葉問我,眼睛微微彎起,如好看的彎月。
“長公主我是見過一面,她走得有點急,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我恰好經過,扶了她一把,她說了聲道謝,就紅着臉跑掉了。”我答。
李葉的話勾起了我多年前的回憶,那天長公主穿着一件白色衣裙,如一朵盛開的白蓮,美麗而淡雅,雖只是匆匆一瞥,卻也驚爲天人。只想不到天妒忌紅顏,竟然如此早就去世,想起不禁讓人握腕痛惜。
“就這樣?還有沒說過什麼話?以後還有沒見過面?你對公主的印象如何?”李葉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我如實回答,今日怎麼突然提起長公主?但我萬萬沒想到,她說這些畫是公主所畫,還說公主對我傾慕不已,最讓我震驚的竟然是她說長公主尚在人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公主還活着,只不過由於受到一些刺激,已經瘋了,現在她只有看着你的畫卷才安靜下來,除此別無他法,太醫說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情況堪憂,公主可能活不過半年。”
李葉說完看着我,先說公主傾慕我,如今又說公主情況堪憂,我怎麼感覺她是想讓我娶公主爲妻?她剛剛打量我,不是一個妻子在打量着自己的夫君,而是替別的女人在打量我,這念頭一冒出來,胸口竟然有些悶悶的。
“那大小姐想要我怎麼做?想我娶公主爲妻?”我直接問她。
“淺淺公主天生麗質,又傾慕於莫少將,本是一段良緣,只是公主大受刺激,神志不清,我不奢望能成就一段好姻緣,只是公主如今情況不妙,我想暫時留她在你身邊,由你來照顧她,不知道莫少將意下如何?”
雖然李葉沒有讓我娶公主爲妻,但從她的話卻可以知道,她對我似乎並無意,我還是很失落。
關於公主因何而瘋,李葉不肯透露,而我也不勉強,但在離開的那一刻,我卻特別想告訴她,我莫楓待她如妻,我願意等她,但話到嘴邊,竟硬是說不出口,我什麼時候也變得那麼婆婆媽媽?
“莫少將有話直說,是不是這事你有難處?”她狐疑地看着我,對上她的目光,我竟然有些緊張,這些年在戰場上衝鋒陷陣都沒有那麼緊張。我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打算豁出去,我怕這次不說,已經都沒這個機會了。
“四年前,護龍司已經探知大小姐的下落,那時他說過,日後將小姐接回來之後,許莫楓爲妻,所以在很久之前,莫楓已經當大小姐是我的妻子。”
說完我整個人鬆了一口氣,似乎壓在胸口的大山終於被移走了一般,整個人變得從容自如,反而她卻呆立一旁,嘴巴張得大大的,顯然這一切根本就不知情。
但沒想到皇上卻在這個時候來了碧水宮,估計是剛剛過於緊張,我竟然聽不到他的腳步聲,看皇上沒有什麼異樣,估計沒有聽到我們的談話。離開碧水宮之後,我一身輕鬆,原來把自己藏在心裡多年話說出來是如此的舒暢。
此後皇上單獨召見了我,跟我說了長公主的病情,她的飲食習慣,還有她的一些喜好,事無鉅細,一一交代清楚。
“莫少將,朕今日就將皇姐託付給你了。”那天皇上竟然握着我的手,似乎把他最珍視的東西交到我手中一般。
這次之後,爲了長公主的事,皇上單獨又召見了我幾次,他還命人在京城郊外另外準備了一處幽靜宅子,重新給長公主安排了一個新的身份,那就是夏家大小姐夏小淺。
十天後長公主出宮,秘密送到了宅子裡。
一路上轎子裡面很安靜,到了宅子我才知道她被點了昏睡穴,還有半個時辰才清醒,她臉色很蒼白,人也十分瘦弱,如果站着,真擔心風大一點能將她吹走。但即使如此,依然美麗。只是她的眉頭緊皺,似乎在夢中遇到什麼痛苦之事,究竟是什麼事讓公主變瘋?爲什麼先帝要宣稱她已經死去?
因爲下午玄木有事找我,我吩咐安姑姑好生照料就出了門,但萬萬沒想回來之後,佈置一新的廂房,已經亂成一團,被子被扔在地上,紫色的帷帳被撕爛,地上全是鏡子、花瓶的碎片,而剛剛躺在牀上安靜入眠的美麗公主,此刻額頭正滴着血,雙手胡亂地揮舞着,不時發出驚恐而淒厲的叫聲,似乎身後要妖魔追着她一般。
雖然皇上已經向我描述過她的病情,但看到她安靜恬美的面容,我總覺得皇上是言過其實,但這一刻,我終於相信了。
“啊——啊——啊——”她突然抱頭大叫,美麗的臉龐因恐懼而變得扭曲,整個身體劇烈地抖動着,一有人試圖靠近她,就叫得就越淒厲,似乎靠近的人是毒蛇猛獸一般。
“公主,我是安姑姑,我是安姑姑,別怕,別怕。”看到她稍稍安靜,安姑姑拿着藥膏試圖走近她,前一刻她還目光呆滯地看着自己的袖子,但突然像受驚的小獸,發狂地朝牆壁撞去。
“公主——”我心一慌,猛地掠過去,但還是遲了一點,她的頭再次撞在牆壁上,鮮血染紅了新牆,而她美麗的臉龐,也是一條條縱橫的血痕,看着觸目驚心。
被我突然抱住,她顯得更慌,拼命地叫,拼命地掙扎,許是她已經叫了很久,聲音變得沙啞,她的氣力顯然也耗盡,但那發狂恐懼的樣子,讓人憐惜,也讓我不知所措。
“公主,我是莫楓,別怕。”我急急地說,這話剛出口,奇蹟發生了,她竟然停了掙扎,停了叫喊,擡起她那美麗的眼睛看着我。她看得很專注,看得很入神,似乎世間萬物,只剩下一個我。
“莫楓——莫楓——”她低聲呢喃,最後竟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頰,她是除我娘之外,第一個撫摸過我臉頰的女子,這一撫既溫柔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