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恩怨了斷

飄香谷主唉聲一嘆道:“孩子,你且退下,今晚之事非你能辦得了的。”

杜君平想了想,終於退了下去,靜立於一旁。

飄香谷主望了真假肖錚一跟,忽地一飄身伸手將先來的肖錚抓住,道:“薛姑婆,你守住盟主。”

薛姑婆應聲將朱拐一橫,守護在肖錚身旁。

飄香谷主一指後來的肖錚,扭頭對杜君幹道:“平兒,此人便是毒害你先父之人,你過來先攻他一陣試試如何?”

杜君平應聲躍出,劈面朝假的肖錚胸前大穴攻去。假肖錚嘿嘿兩聲冷笑,雙掌一翻,硬碰硬地接下了他一招。

杜君平此刻掌上內力何等雄渾,一掌之勁猶如巨斧開山,直壓了下來,二掌接實,“蓬”

的一聲巨響,假肖錚身不由主地退後一步,杜君平亦覺手臂一麻,身子連晃了兩晃。

假肖錚似乎不願與杜君平敵對,倏地一飄身,徑朝薛姑婆身鍘的肖錚撲去。

薛姑婆大喝一聲:“回去!”朱拐一掄,迎着假肖錚當頭砸下。

突地,紅影直閃,朱拐巳爲孟紫瓊抓住,輕輕一送,喝道:“沒有你的事,站一邊兒去。”

薛姑婆踉蹌退了二步,擡頭見是孟紫瓊,立刻如鬥敗了公雞似的,翻着白眼道:“二姑娘,您爲何幫着外人?”

孟紫瓊哼了一聲道:“叫你不用管,就是不用管,與我站一邊去。”

這時兩個肖錚已然接上了手。

飄香谷主唉聲一嘆,邁步上前,沉喝道:“都與我住手!”

上官麗卿飄身上前道:“你若是覺得技癢本座可以陪你走上幾招。”翠柚一拂,迎面點來。

飄香谷主挪身一閃,喝道:“且慢,今晚之事,不是倚仗着武功可以弄清楚的,咱們必須先把真假肖錚弄明白。”

上官麗卿冷笑道:“誰有那麼多的閒工夫與你打嘴皮官司,接招。”

長袖一抖,又是一招攻來。

飄香谷主見她攻出的勢子十分凌厲,不敢大意,只得發招還手。

二人瞬即糾纏一處。

假肖錚攻了肖錚幾招後,突然停手不攻,對他招了招手道:“有膽子就跟隨我來。”言畢,撤身往後疾奔而去。

肖錚一心要把假肖錚擒獲,當下縱身便跟着他疾奔而去。

假肖錚身法甚快,只幾個起落,已閃入一堆岩石之後。

肖錚怒極,大喝道:“我就不信你能逃上天去。”

縱身亦往岩石後衝去。

驀地裡,岩石堆後涌出了一批黑衣人來,當先一人舉掌便朝肖錚攻去。

肖掙怒氣勃勃地舉掌一封,砰的一聲,震得黑衣人踉蹌連退兩步,黑衣人自知不敵往斜裡一閃。

而第二黑衣人已拳風虎虎,直襲肖錚面門。

肖錚來不及封架,側身一讓,黑衣人一拳落空,竟不敢再攻,也往側面閃退,跟着第三個黑衣人雙掌帶着一股急風,又兜胸攻到。

如此多人攻出一招,肖錚雖攻力深厚,亦覺吃力,一撤身指着神機羽士道:“彼此約定不得攜帶幫手,你爲何領來……”

神機羽士對黑衣人輕嘯一聲,作了一個手勢,着他們站着不要動。

那批人倒也聽話,一個個聽言不動,竟沒人開聲說話。

肖錚暗數,恰是四九三十六人,每人的面孔均爲黑布包沒,只留兩眼在外,充滿了陰森與神秘。

神機羽士容那批黑衣人排好,這才徐徐言道:“這些人乃是盟主座下的三十六玄天使者,他們每人均有一身精湛的武功,並擅演‘天罡陣法’,不遇強敵,絕不輕易施展。”

肖錚怒極而笑,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你是要用他們來對付本座了?”

神機羽士道:“本座爲了查明真假盟主,不得不借助這座天罡陣法。”

肖錚怒道:“明明方纔是假的,你爲何讓他走了?”

神機羽士道:“這事山人也難作主,待我把他們呼來商量。”

隨即揚聲道:“都不用打了,請這面來談談吧。”

上官麗卿與飄香谷主各出絕學,互攻了十餘招,突聞神機羽士喝叫,立時一撤身與孟紫瓊雙雙退了出來。

此時飄香谷主的面色十分難看,緩步行近肖錚道:“上官麗卿果是你的同門嗎?”

肖錚道:“一言難盡。”

舉步行近上官麗卿道:“愚兄自問並無對不起師妹之處,師妹何故如此恨我?”

上官麗卿冷笑道:“誰恨你來着。”

肖錚道:“師妹如有意於盟主,應該對愚兄明說,不該使用許多毒謀與卑污手段。”

上官麗卿冷冷一笑道:“誰稀罕你讓位,老實對你說,你能組天地盟,我照樣也可以組盟,你以爲你已盡得師門絕學,我卻認爲未必見得。”

肖錚嘆道:“這又何苦呢,愚兄出來主盟,那是事非得已,我可絕無稱雄稱霸之心。”

上官麗卿格格笑道:“名位美人俱已獲得,自然是心滿意足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肖錚沉聲道:“師妹怎可信口雌黃,壞人名節?”

上官麗卿亦怒道:“不用說了,你自以爲德高望重,我就有辦法讓你聲名狼藉,同時我要眼看着你們痛苦的死在我眼前。”

飄脣谷主道:“姑娘無故血口噴人,指斥老身,實是大不應該,你該把事情先行查明纔是。”

上官麗卿格格笑道:“我且問你,令師妹孟紫瓊她是如何脫離師門的?說來說去還不是爲了那個該死的杜飛卿。”

飄香谷主怒道:“你胡說!”

上官麗卿看了孟紫瓊一眼,冷冷道:“這事你既佔上風便該滿足,竟又得隴望蜀,再施狐媚,又把另一位臣服,手段未免太辣。”

飄香谷主忍不住尖聲喝道:“上官麗卿,你不要欺人太甚。”

上官麗卿冷漠地道:“本座句句實言,那杜飛卿若不是情場失意,怎會悄然南下,買醉秦淮,難道他就不怕風聲傳入心上人之耳內?”

飄香谷主一腔怒火上衝,已耐不住性子,舉手一掌劈去。

上官麗卿一挪身,哼了聲道:“杜飛卿在秦淮河遇害,不問可知,那是有人主使,因爲他遇害之後,多情的美人亦傳言死亡,實際明眼之人一望而知,她是在爲自己掩飾避嫌。”

在說幾句話的工夫,飄香谷主已連攻了七八招,上官麗卿爲了說話,並未還一招。

杜君平突往前一趨身,擋在二人中間,大喝道:“請慢動手,把話說明了再打不遲。”

他這一介入,不問可知,想是受了上官麗卿那一席話的影響。

飄香谷主停下慨然一嘆道:“莫非你也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杜君平道:“她的話雖難相信,卻也不是全然無因,前輩可有什麼解說嗎?”

飄香谷主長嘆一聲道:“自你娘死後,令尊確有求鳳之意,並向老身微露口風,但爲老身婉拒,想是因此而心灰意懶,南下金陵。”

杜君平又道:“前輩婉拒先父,想是已然接受了肖盟主的求婚了?”

上官麗卿在旁冷笑道:“江湖上誰個不知,杜飛卿與她姊妹二人感情都極好,就算求婚被拒,他仍可向小的去求,何況小的愛心至今不移。”

杜君平聽後心中大是惱怒,上一輩的愛恨糾紛,作一個晚輩的怎弄得清,但是此事關係他父親的慘死,卻又不能不問。

飄香谷主心情痛苦已極,有許多話,對方可以暢欲言,她當着一些晚輩之面,就很不好措詞。

上官麗卿心中十分得意,冷冷又道:“你爲破壞師妹與杜飛卿的好事,竟不惜虛情假意,大施狐媚,使杜飛卿拜倒石榴裙下,等到孟姑娘一怒脫離師門,瞬即便與杜飛卿疏遠,而投入另一人懷抱,此人究竟是誰,自用不着我來說。”

又道:“本座乃是鐵髯蒼龍肖錚的師妹,自幼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先師久就有意令我倆共結連理,不想師兄自與謝紫雲結識後,即把本座置諸腦後。”

長長吁了一口氣,又道:“本座亦知這事不可強求,是以並不計較,只是對他所行多種不義,實是難以容忍。”

她說話的嗓音極大,在場之人自然聽得一清二楚,肖錚原與神機羽士說話,聆聽之下,心中大怒,一趕身衝到她面前,大喝道:“你再胡言亂語,我把你活劈了。”

上官麗卿看了他一眼,冷笑道:“莫非你要殺人滅口不成?”

肖錚沒想到她是如此狠毒之人,明明是自己所作,卻都推到旁人身上,由不得人不信,天衣無縫。

他雖是一代大俠,平日豪氣干雲,遇到這事,亦是大感棘手。

孟紫瓊冷笑道:“這件事你雖自認做得乾淨俐落,終難於一手遮天,今晚本盟替天行道,要讓汝等得到應得的報應。”

肖錚強壓心頭怒火,暗用傳音對飄香谷主道:“她二人成見已深,解說只是徒費辱舌,看來只有用武功來折服她們了。”

飄香谷主搖頭一嘆,亦用傳音答道:“老身認爲罪魁禍首,仍是那神機羽士,此人絕不能饒放了他。”

肖錚道:“此人道號神機,詭計極多,本座已約了修羅王郭兄與神風堡主幹手神君二處人馬,料他也難逃公道。”

飄香谷主又道:“神機羽士假借天地盟名義,約下了許多黑道門派,以他的爲人,決不會棄而不用,而以真實武功來與咱們決勝負。”

肖錚道:“本座對此已略作安排,谷主請暫忍耐些時。”

上官麗卿與孟紫瓊知他們在蟻語交談,暗中一丟眼色,悄悄往後退去。

杜君平一聲大喝道:“站住,事情尚未了結,如何便走?”

一飄身把二人去路擋住。上官麗卿冷笑一聲,翠袖往前一拂,一股柔風緩緩往前推去。

肖錚見她出手便施辣手,心裡一急,沉喝道:“平兒小心。”

杜君平近年來,不僅功力精進,閱歷亦已大增,當下猛地一凝功,擡手也推出了一股掌勁,朝翠袖推去。

一剛一柔兩股暗勁一觸之下,各自心頭一震,知已遇上了強敵。

孟紫瓊格格笑道:“這叫大水衝了龍王廟,你們叔侄怎麼動起手來了。”

暗中玉手輕揮,直取杜君平左肋,出招陰毒,了無聲息。

杜君平知她爲人,早已暗中戒備,腳下一挪,側閃五尺,避了她這一招。

可是,上官麗卿與孟紫瓊並非真個要跟他動手,就在他身形一挪之際,腳步一擡,雙雙躍到了神機羽士的身旁。

杜君平知已上當,霍地長劍出鞘,朝神機羽士撲了過去。

神機羽士冷笑道:“不用狗仗人勢,今晚有你們瞧的。”

口中發出一聲怪嘯。

排立於谷內的三十六個黑衣人,一聞嘯聲,就在谷內穿梭飛舞,迅速的將杜君平與肖錚等人團團包圍於人羣之中。

杜君平一見黑衣人各站方位,便知是在排演陣法,立時身形一窒,停步不前。

肖錚哼了一聲,對薛姑婆道:“你與平兒守一方,本座與谷主扼守一方,玲姑姐、珍姑娘可在中央隨時填補漏隙。”

此時四下之黑衣人已愈逼愈近,卻沒有發動攻擊。

肖錚剛纔已跟四五個黑衣人交過手,只知道這批人武功俱都不弱。

杜君平心中十分惱怒,高聲道:“前輩,咱們趁着對方陣勢未發動之前先衝出去吧,免得被她們趁機逃走了。”

肖錚道:“不用急,她們自認已穩操勝算,豈會逃走。”

杜君平又高聲道:“可是……”

說話之間,黑衣人的攻勢已發動,每三人成一組,三支長劍挾着嘶嘶急嘯之聲,直向杜君平胸前襲來。

杜君平大喝一聲,揮劍往外一封,他此刻內力何等精純,三支長劍立被封得直盪開去,只這一封擋之際,已然覺出,黑衣人劍上所隱含的勁道,十分強勁。

黑衣人動作輕靈快速,前一排稍沾即走,後面的一組已迅速填補,瞬刻之間,場中人影交錯,劍芒電閃,交織成一片劍山,陣內之人只覺每過一片劍山,壓力便增加一分。

肖錚位列乾坤雙絕,無論武功、閱歷,俱都高人一等,他並非是無力突出陣外,而是要藉這段時間內,看看對方的武功、耐力如何?究竟他們要耍什麼花樣?是故靜立於陣中。

陣外的神機羽士見肖錚等人俱都被黑衣入團團困在劍陣之內,毫無突圍的動靜,不由得意地笑了笑,突地嘬口發出一聲倏長尖銳的怪嘯。

這怪嘯有如軍前擂鼓,火上加油,黑衣人的攻勢陡然加快,但見一片劍芒閃耀,有若巨浪排空,一波一波直涌了上來。

杜君平展開杜門大千劍法,在身前布起一重劍牆,任黑衣人衝刺猛撲,亦無法撼動分毫。

最感吃力的莫過於薛姑婆了,被強猛的攻勢,逼得她怒吼連聲,步步後撤。

阮玲見狀,知她已然不支,急與王珍雙雙躍前,三人協力纔算把局勢穩住。

就在黑衣人陣勢發動到巔峰之際,谷外倏起一聲大喝,兩條人影如飛射入陣中。

這聲大喝競似具有無限威力,黑衣人聞聲俱覺心神一振,不自主地停下手來,而來人中的一位黑袍老者,就像一陣旋風在人羣中盤旋急轉,所經之處,黑衣人紛紛倒地,不及片刻工夫,三十六人全都躺下了。

來人中另一個走方郎中打扮之人,也沒閒着,每倒一人,他都在此人嘴裡塞進一顆丹藥。

杜君平細看來人,乃是藥中王聞人可,另一位黑袍老者卻是南毒莫懷仁,心中大感驚異。

神機羽士原以爲自己精心排成的劍陣,縱不能困住肖錚等人,最低限度也要耗損對方不少的力量,詎料晃眼之間便爲來人破去,且動手之人竟是自己引爲臂助的南毒,心中頓時大怒,厲聲喝道:“莫懷仁你好大的狗膽!”

南毒森森笑道:“老夫一時不察,上了你的圈套,幾乎讓我鑄成了大錯,這遭我可覺悟了,再不會上你的當啦。”

神機羽士哼了一聲道:“你別以爲這樣便可討好,當年神風堡之事可是你乾的!”

南毒大笑道:“不錯,是假盟主令老夫乾的,今晚正是老夫補過之時。”

神機羽土厲笑道:“你別在做夢了,旁人或可不問,可是那修羅王會放過你嗎?”

南毒並不理會,身如風車似地在人羣中亂轉,不一會黑衣人俱都坐了起來。

聞人可大喝道:“諸位身中之毒雖解,但不可勞動,快一邊去運息,用本身真元逼出餘毒。”

黑衣人個個如夢初醒,竟不知是怎麼回事!

南毒亦喝道:“時機迫促,還不快離開這裡等待何時?”

黑衣人這才一個個從地上爬起,往山谷外行去。

飄香谷主對薛姑婆道:“這批同道此刻身體十分衰弱,你與公孫大俠負責守護他們。”

薛站婆應聲跟着黑衣人行去。

南毒對藥中王一拱手道:“兄弟事已辦完,恕我不再參與這場是非了。”

聞人可拱手還禮道:“莫老一諾千金,兄弟十分感激。”

南毒一語不發,身形躍起,疾奔而去。

肖錚不知他與藥中王之間有何承諾,心中甚感奇異。

杜君平想起那晚雙方比毒之事,不禁恍然大悟。

飄香谷主深恨對方居心狠毒,臉上泛起一片怒容,舉步上前道:“神機羽士,你不惜費盡心機,挑起這場紛爭,現尚有何話說?”

神機羽士哈哈笑道:“你不用着急,早晚咱們得分出一個是非曲直來。”

肖錚道:“肖某承各位擡愛,推我爲盟主,自問一生所作所爲,俱可質諸天地鬼神,不想你心懷叵測,包藏禍心,竟圖一舉將四大副盟主毒殺,總算皇天有眼,沒能讓你得手,今晚該是你受報應之時。”

神機羽士微微笑道:“山人行事向不喜先談是非,反正世間事成則爲王,敗則爲寇,你是真盟主也好,假盟主也罷,到得靈山便是真佛。”

肖錚素知此人城府深沉,當下打定擒賊先擒王的主意,施出龍騰八式的“龍御九天”,凌空朝神機羽土撲去。

上官麗卿格格笑道:“好一式龍御九天。”

人隨聲起,衣袖飄飄,迎着肖錚的身形凌空而起。

雙方用的俱是凌空搏擊之術,恍若巨鳥一般,一觸之下,各自一個盤旋,又復落回地面。

肖錚道:“你這又何苦呢?”

上官麗卿冷笑道:“你自以爲武功蓋世,今晚咱們不妨先分一下高低。”

肖錚唉聲一嘆,道:“師妹何故要護着他?”

上官麗卿道:“你又爲何樂於爲謝紫雲效死?”

肖錚怒道:“你這是什麼話?”

神機羽士朗聲笑道:“若是你們心地果而光明,就請一試山人的天魔舞。”

言畢,一陣鼓樂之聲已然傳入耳內,跟着山後涌出了一隊長髮披肩,手舞綵帶的裸體女郎來。

這隊女郎爲數不下三四十人,一路輕歌曼舞,繞谷而行,行動似是極有節奏。

飄香谷主見多識廣,立時吩咐阮玲姊妹道:“此種天魔舞,極是厲害,汝等務必留意。”

杜君平道:“管他們什麼玩意,待晚輩前去制服她們。”

飄香谷主道:“不可造次。”

那羣裸女郎一入谷內,鼓樂立變,短促急驟,恍如一陣驟雨傾盆而下,谷中的女郎,也隨那鼓樂急驟的旋律,飄飛起舞,頓時繞成了一個大圈,把肖錚等人圍在中央。

杜君平拔劍出鞘道:“此時若不將她們趕散,不知以後還要弄些什麼花樣來!”

就這兩句話的工夫,場中的情勢又變,不知什麼時候,鼓樂之中已夾雜了琴音。

飄香谷主心裡一動,舉目看去,只見先前的那位假肖錚,正盤坐於亂石之上,緩緩撥弄着琴絃,不由一怔道:“不好,只怕他們又要用魔音了。”

話剛說完,心裡突然一陣飄蕩,不由一懍,立刻收斂心神,不敢再言語。

魔音厲害之處,便是能隨每個人的心理的幻變,肖錚苦戀着謝紫雲,這份情意雖只是暗藏於深心,未敢吐露,此刻被琴音一擾,竟砰然心動起來。

總算他功候甚深,一覺出不對,立時閉上雙目,咬牙守護心神。

杜君平自幼長於憂患,一出江湖,便耿耿於父仇,從來沒空去想其他之事,是以心懷坦蕩,一塵不染,看着那些瘋狂起舞的裸女,心中大爲厭惡,驀地大喝一聲,揚掌擊出,一股強勁的掌力,猶如巨浪排空,直向人羣撞去。

但見人影紛飛,頓時衝開一個缺口。

肖錚與謝紫雲俱是夙具慧根之人,杜君平無意中的一聲大喝,猶如當頭棒喝,頓令二人警覺,俱都暗叫慚愧不已。

神機羽士冷眼旁觀,早已看在眼裡,當下沉聲喝道:“取琴來!”

山後應聲行來二個青衣小廝,一個懷抱寶劍,一個捧着古琴,神機羽士接過古琴,輕輕撫弄了一下,杜君平立感心神震盪,暗叫:“糟了,若讓他二琴合奏,勢將難以抗拒。”

當下身形一躍,直趨人羣。

別看那婆娑起舞,一絲不掛的裸體女郎,原來俱都是身懷上乘武功之人,杜君平一落人羣之內,驀覺一陣寒風拂面,十餘根綵帶,靈蛇般地捲了過來。

杜君平猛一提勁,大喝一聲,揮掌擊出,一股勁疾的掌風直入人羣,震得綵帶飄飛,登時發出一片驚呼之聲。

只是那批裸體女郎乃是久經訓練,一經覺察有人衝入,舞步立變,但覺陰風匝地而起,似乎滿眼俱是昂頭吐舌的蛇,同時耳際亦響起一陣難以忍受的怪音。

杜君平咬牙切齒,猛一提功,揮掌急衝,可是,那陣陣如波濤洶涌的琴音,一經入耳,功力竟然無法提聚,不由大爲震駭。

肖錚眼看杜君平涉險衝入陣中,不由大急,顧不得真元受損,急聚功力,振臂一聲大喝,此聲大喝乃是他畢生功力所聚,聲若雷鳴,直震得山鳴谷應,四下俱起回聲。

藥中王就趨琴音稍頓之際,急衝入陣,一拉杜君平,翻身躍回。

飄香谷主與阮玲姊妹,俱是精通音律之人,雖無破解魔音之法,卻有自保之能,是以在雙琴合奏之下,井未覺出怎樣。

倒是肖錚、聞人可、杜君平等三人,既須以神功護住心神,又須防禦裸體女郎的突襲,是以感到十分吃力。

神機羽士處心積慮,要把肖錚等人一網打盡,佈置十分周密,只是沒有想到修羅王與千手神君俱不曾來到,而且連與肖錚寸步不離的銀面摩勒于謙也沒有來到。

神機羽士生性多疑,他本可以此刻發動全力進攻,卻又擔心自己精疲力盡之時,修羅王和千手神君兩處人馬來到,那時縱已將谷內之人心脈震斷,自己亦難逃毒手。

上官麗卿可不知他的心意,見他似未盡全力,不禁皺眉道:“你是怎麼啦?”

神機羽士全神貫注撫琴,未便答話,只把頭搖了兩搖。

孟紫瓊道:“夜長夢多,你不快動手,等會那老禿驢來到,可又是麻煩事呢!”

上官麗卿笑道:“那倒不用擔心,谷內的那些棵女,讓老和尚見了,說不定要走火入魔呢!”

二人只顧嘮叨說話,倒把神機羽士的心神分去不少。

是以琴音威力在無形中便減去了。

飄香谷主用傳音對肖錚道:“神機羽士的魔音並未盡全力,此刻破去魔陣固是時機,但極可能引起他全力進攻,不知盟主作何處置?”

肖錚亦用傳音道:“本座所擔心的是阮玲姊妹,她們既能挺得住,咱們再耐些時候,修羅王與千手神君遲遲未到,必是外面的事尚未辦妥,待那些黑道門派之人打發走後,神機羽士便難逃公道了。”

飄香谷主此刻才知肖錚所以不即刻反擊,乃是伏有這一步棋,於是便不再言語了。

神機羽士乃是主持全局之人,但因南毒的倒戈,失去了使毒的主腦人物,心中不無懊惱。

雖然他另有毒謀,卻又因修羅王與千手神君二個勁敵未露面,亦不免患得患失,故始終無法將心神集中。

上官麗卿對孟紫瓊道:“羽士爲恐無力對付修羅王與千手神君,至今不肯用全力,不如咱們入陣去,先把他們制服,然後再合力對付修羅王等人。”

孟紫瓊沉忖有頃道:“咱們若是此刻動手,勝負各半,而這些苗女便無法用上了。”

上官麗卿猛地省悟道:“北妖自誇她有絕招,爲何至今不見前來?”

孟紫瓊道:“照理該來了。”

說話之間,谷口突起一陣吹竹之聲,只見北妖裸露着兩臂,領着一隊裸體苗女,載歌載舞,行進谷來,這些苗女裝束打扮與先前來的又不同了,每人右手執着一把藍汪汪的苗刀,左臂挽着一條昂頭吐舌的長蛇。

上官麗卿見了不由大喜,急對神機羽士道:“北妖來啦,”

神機羽士面露獰笑,突然用手在琴上一抹,那悠悠盪盪的音調,已一變爲急劇短促的殺伐之音。

前後二隊裸女,隨着音調犬牙交錯,往來奔馳,瞬間融成一片。

北妖口吹竹峭,和着琴聲,居中指揮。

被困的肖錚與杜君平,耳聆琴音,只覺心房跳動突然加快,情緒大感不安,丹田的一口真氣似要渙散一般,不由暗吃一驚。

先前那批裸女,只不過是以色惑亂對方,北妖一至,情勢立變,輪番前進,右手苗刀一揮,幻出一片碧熒熒的刀光,隨即左臂往前一遞,執着蛇尾攻向人身。

苗女手中之蛇,每條長達三尺,加上手臂足有四尺多長,每排六人,分三路攻擊,不論有無得手,都是一擊便走,跟着第二路緊接又到,輪番不息,有如車輪一般。

肖鋅等人一面要抗拒魔音,一面又要分心應付裸女的攻擊,自是大感吃力。

聞人可對杜君平道:“快運劍爲我擋一擋,老夫先擺治這些蛇兒再說。”

杜君平手上一緊,劍光暴長,將聞人可掩沒於劍芒之內。

聞人可從藥囊取出一個小布袋,用千里火將布袋燃着,立有一股濃烈雄黃氣味散佈開來,瞬刻散佈全谷。

那布袋是多種藥物混合製成,一經燃着,苗女手中毒蛇,立即收起紅舌。蜷曲一團,再不肯舒展噬人了。

迫得那些苗女們不得不將臂上長蛇趕緊收入囊內。

毒蛇顧慮一去,羣雄精神不由一振。

神機羽士見北妖竟無法惑亂羣雄,臉上殺機頓現,暗暗對上官麗卿一呶嘴。

上官麗卿知他要施展最後煞手,突地一聲清嘯,北妖及衆裸女聞聲如流水般迅速後退,晃眼已盡行退出了谷去。

杜君平大感奇異道:“她們爲何要撤了?”

肖錚沉聲喝道:“神機羽士就要施展七煞魔音了,快把真氣凝聚,不要分神。”

肖錚話音才落,神機羽士攻勢已然發動,但聽鏗鏘一陣長鳴,琴音大變,剎那心頭如遭千斤重錘急撞,震得心頭亂跳。

杜君平因心有旁鶩,首當其衝,只覺五腑內一陣翻騰,一口鮮血衝口而出,尚幸他內力甚深,趕緊一吸丹田之氣,硬把上涌的血氣壓制,跟着澄神凝慮,做起運息的功來。

只是那琴音猶如狂瀾怒浪,一波一波直涌了過來,一陣急似一陣。

飄香谷主師徒雖然精通音律,此時亦感難於忍受,飄香谷主爲恐愛徒真元受損,趕緊伸手把阮玲姊妹點了暈穴。

神機羽士滿腹殺機,把全神均注入琴音之內,以圖一擊將肖錚等人心脈震斷。

詎料,一聲“阿彌陀佛!”傳了過來,這聲佛號乃是運用佛門獅子吼功力發出,立將琴音掩蓋了。

一位老和尚與一位欣長老者,在巖後飄然而來,直趨神機羽士,欣長老者手一擡,一道金光直取神機羽士膝上古琴。

神機羽士已然與魔音相合,老和尚這一聲大吼,使他心神大感震撼,急睜目看時,膝上的古琴已爲那道金光擊落於地。

這具古琴得自一座山洞,珍貴無比,神機羽士平日愛逾性命,視同拱璧,一被擊落,立即飛撲搶取。

可是發出暗器之人乃是千手神君,他被譽爲江湖上使用暗器之第一高手,以一顆金蓮子擊落古琴後,雙手齊揮,已連續發出四五種暗器。

神機羽士聽風辨位,已然覺出身後襲來的暗器,勁力極強,儘管心愛古琴,亦不敢不閃避,衝出的身形一窒,就勢往側裡挪開五尺。

但聽轟然一聲,古琴已爲一顆霹靂彈擊中,頓時四分五裂,和着沙石漫天飛揚。

神機羽士雖躲過了暗器,卻把古琴失去,不禁勃然大怒,虎吼一聲,翻身便朝千手神君撲去,他因失去了古琴,以致心痛得失去了往日的沉鷙。

千手神君哈哈大笑道:“你素常只憑着一點陰謀詭計,躲在暗中作祟,今晚老夫倒要伸量你一下真實的功夫。”

神機羽士滿腔怒火,出手便是辣着,倏忽之間攻出了七式,招招取的都是致命要穴。

千手神君一面揮掌,一面又道:“你一心要在泰山造成一場大殺劫,只是天不從人願,你所請來的那些門派,他們都已走啦。”

神機羽士對千手神君猛攻了七八招,自忖自己武功方面縱能取勝,亦不是三二百招可辦得到,何況未必能姓,是以就趁千手神君說話分神之際,霍地往回一撤。

此時肖錚與飄香谷主俱已奔了過來,上官麗卿與孟紫瓊撤劍迎了上去,神機羽士沉聲道:

“此刻尚不是決勝負之時,二位請暫忍耐。”

上官麗卿看了他一眼,緩緩納劍歸鞘,轉身朝谷後行去。

肖錚身如箭發,直向假肖錚撫琴處撲去,假肖錚似知琴音已無法奏效,霍地騰身而起,迎着急衝而來的肖錚攻去。

二人一言不發,立即打成一片。

神機羽士唉聲一嘆,對孟紫瓊一呶嘴,急步朝谷後行去。

飄香谷主沉聲喝道:“站住!今天若不把事情弄個明白,絕不容汝等離開此谷。”

孟紫瓊與神機羽士充耳不聞,反而腳步突然加快,迅即隱入谷後。

飄香谷主哼了一聲,舉步便追。

突聞谷內響起一片喊殺之聲,回頭一看,只見北妖所率領的苗女,重又衝進谷來。

恰巧先前南毒所救下的那批黑衣人,身上的餘毒已然排出,個個怒憤填膺,由薛姑婆領頭,齊向谷內衝來,與北妖所率領的苗女碰個正着,雙方立時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羣毆。

飄香谷主眼看谷內血光飛濺,慘叫頻頻,暗暗一嘆,頓着阮玲姊妹,尾隨着神機羽士急追。

聞人可與杜君平急衝而上,亦跟着追去。

只聽千手神君大喝道:“杜公子!你快去把盟主接替下來,他乃主持全局之人,哪有工夫與人動手。”

杜君平應聲一躍而前,到了鬥場卻又怔住了,因爲二人形像武功俱是一般,實難令人分出誰是肖錚誰是假盟主。

假肖錚與真肖錚拼搏了廿餘招,自知無法取勝,又見杜君平來到,不敢再纏鬥下去,趁機往後一撤身,亦往谷後奔去。

肖錚回頭見是千手神君來到,拱手笑道:“東方兄,久違了。”

千手神君亦拱手笑道:“真想不到咱們尚有重逢之日。”

肖錚又道:“今晚無論如何,咱們得把這事作個了斷,兄弟受害尚屬小事,可不能再讓他們流毒江湖。”

千手神君道:“神機羽士詭計多端,說不定又要施些什麼毒謀,咱們快跟上去吧。”

幾人相偕奔入谷後,放眼一看,到處俱是嵯峨怪石,一堆堆有若諸葛的八陣圖,神機羽士、假肖錚、上官麗卿、孟紫瓊四人一排立在一堆亂石之上。

飄香谷主率着阮玲姊妹,就在四人對面立着,肖錚略一打量,朗聲笑道:“羽士選的這地方不錯啊,倘若四下用火攻,那是一個也跑不了。”

神機羽士哼了一聲道:“你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山人豈屑用那鬼蜮伎倆。”

上官麗卿接道:“今晚之事勝者爲強,咱們用不着口角爭雄,乾脆以真實武功決勝負。”

千手神君哈哈笑道:“老夫已有十餘年沒與人動手,武學生疏,恐已不堪一擊。”

孟紫瓊冷笑道:“在神風堡時本座念你武功已失,不忍傷你,想不到竟上了你的大當。”

千手神君笑道:“這不是你的慈悲,而是欲借用老夫這塊活招牌以遂汝等陰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絕沒想到這幾個老鬼的武功俱都恢復了。

神機羽士面含詭笑,始終立着沒說話。

肖錚一指假肖錚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冒用本座之名。”

上官麗卿微微一笑道:“反正你已是快死的人,就說與你聽也不要緊,她是我的門下,她叫璇姑。”

跟着一伸手撕去假肖錚的面幕,露出一張潔白如玉的嬌豔面孔,赫然是個女的。

那女郎索興將身上的長袍亦脫下來,裡面是一身白綾勁裝,羣雄見後無不愕然。

杜君平道:“這姑娘我見過,原來竟是她,若知是她,我可不會輕易放手。”

女郎冷笑道:“那天若知是你,我也不會容你活到現在。”

杜君平怒道:“要見真章此刻動手也不晚。”

女郎突然撤劍道:“撤出你的劍來,姑娘今晚要讓你死而無怨。”

神機羽士沉聲喝道:“且慢,放着許多長輩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女郎偷瞥了上官麗卿一眼,低頭不敢再說話。

肖錚默察眼前情勢,自己這面無論在人數與武功方面,俱佔絕大優勢,只是想起恩師僅此一女,心中委實不忍下手,是以遲遲難於委決。

飄香谷主與肖錚是同一心意,裡了孟紫瓊一眼,突然一聲長嘆。

聞人可深悉二人心意,驀地一回頭,對着杜君平沉聲道:“你爹之死,明着是奪命羅剎所下的毒,但罪魁禍首乃是神機羽士,怎的還不動手?”

杜君平只覺一股怨忿之氣,直衝上來,撤劍在手,仰天悲呼道:“爹爹英靈不遠,孩兒今晚要仗此血劍,手刃元兇,爲你報仇雪恨了。”

神機羽士哈哈一陣狂笑道:“別得意太早,只怕未必見得。”

驀地雙袖往外一抖,波,波二聲爆響,身前陡起一片濃煙,迅速將所立石堆掩沒。

肖錚不知他所用的是何毒物,當下一聲沉喝道:“決退!”

羣雄聞聲紛紛躍退,展目一看,神機羽士等人已蹤跡不見,只留下縷縷青煙,隨風飄蕩。

聞人可道:“不好,咱們上當了。”

話猶未了,四下響起一陣嗚嗚號角之聲,跟着崖上涌出一批黑衣人來,每人手中均拿着強弓火箭,居高臨下,颼,颼,萬箭齊發,衆人頓成衆矢之的,只是谷內寸草不生,火箭着地,只不過燃起海碗大小的一團火球,並不發生多少危害,是以心中驚疑不定,不知對方尚有何手段。

千手神君大喝道:“咱們分散上衝,先趕散那些弓箭手再尋神機羽士不遲。”

飄香谷主心思縝密,突然高叫道:“留意,這谷內只怕埋有炸藥。”

此時谷內已響起一片嘶嘶之聲,正是火藥引線的燃燒之聲,而且爲數極多。

肖錚怒髮衝冠,厲喝道:“此人如此狠毒,萬萬容他不得。”

騰身往崖上急衝。

但聽轟隆一聲震天爆響炸開來,剎時煙霧迷漫,碎石猶如雨點般四下飛舞,緊跟着又是幾聲大爆響,暗埋在谷內的炸藥一齊爆炸,谷內羣雄俱淹沒於煙火亂石之中。

杜君平身中了幾枚亂石,耳際卻隱隱傳來阮玲姊妹的悲呼聲,遂顧不得傷痛,冒煙直衝了過去,只見阮玲爲一塊巨石壓倒,王珍亦滿臉血污,正自拼命推那巨石,當下運足功力,大喝一聲,將巨石往上一託,推至一旁。

王珍撲上前將阮玲扶起道:“玲姊,傷勢如何?”

阮玲咬牙強忍道:“左腿已折,但不致送命。”

杜君平目睹她一臉痛苦之容,大生憐惜,道:“玲姊既已無法行走,我揹你衝上崖去。”

阮玲搖手道:“我還能掙扎。”

緊接着又道:“衝上崖去太危險了,神機羽士他們所立亂石之下,必有地道可通,咱們快去瞧瞧。”

杜君平恍然道:“此話大是有理。”

將阮玲往背上一背,大步朝神機羽士所立亂石奔去,到達石下,果見下面有一洞穴,遂揚聲大叫:“各位前輩請這面來。”

無奈谷內的爆炸聲,大過他的嗓音,因此沒有人能聽到他的喊叫。

王珍皺眉道:“他們只怕都衝上崖擊了,咱們如能出谷尚趕得及去接應。”

杜君平深覺有理,遂當先往洞內行去,入內才知果是一條長長隧道,於是從懷中取出千里火來燃着,摸索前行,走了約有裡許,隧道突然漸漸朝上,一蹬一蹬鋪有石級。

看看已至出口,阮玲突然輕聲道:“快把我放下,神機羽士極可能派人守在洞口。”

杜君平放下了阮玲,吩咐王珍道:“珍妹,你在此守着玲姐,待我先出去看看。”

說着一掌護胸,一掌前探,呼地躍出洞來借星光一看,洞外靜的出奇,不見一個人影,遂又返回地道,招呼阮玲姊妹出來。

阮玲打量了四下形勢,道:“咱們快上去,神機羽士等人必在岩石上截擊。”

杜君平亦覺有理,遂由王珍背了阮玲,疾往巖上奔去,遠遠便見崖上人影晃動,已展開了兇猛的搏鬥。

杜君平一急之下,腳步加快,直趨巖上,只見飄香谷主亂髮披肩,身上傷痕處處,在一羣玄衣人的圍攻下,已是岌岌可危。

肖錚亦是一身灼傷,右臂已軟軟垂下,只用一隻左臂在與孟紫瓊動手。

上官麗卿滿面殺機,正朝藥中王進逼。

璇姑劍勢如虹把薛姑婆緊緊圈住。

卻不見神機羽士與千手神君。

杜君平大喝一聲,揮劍朝孟紫瓊攻去。

孟紫瓊見他來到,似是大感意外,哼了一聲道:“你居然沒死?”

杜君平怒忿填膺,大喝道:“你等手段如此歹毒,斷不得好死!”

手上長劍一緊,將大千劍法施開,展開了一掄急攻。

孟紫瓊細察他的音容舉止,無不酷似神劍杜飛卿,頓時百感交集,倏地展開飄香步法,一連幾個飄閃,脫出了劍光之外。

杜君平怒吼道:“你還想走嗎?”舉步便待追去。

肖錚嘆道:“不用追了,快去接應謝谷主要緊。”

杜君平一抖長劍衝了過去,劍芒展處,立有二個玄衣人橫屍地下。

衆玄衣人見來勢十分兇猛,紛紛舍了飄香谷主,朝他攻來。

杜君平一面展開杜門劍法,左掌也不閒着,不時以渾厚掌勁,雜在劍影中擊出。

這場拼殺,端的兇猛絕倫,但見劍芒過處,血雨紛飛,一片狂呼慘叫之聲。

飄香谷主身上多處火藥灼傷,步履艱難,搖搖欲墜,端賴-一口真氣支持,一經脫離包圍,不禁長吁了一口氣,正待取出百花仙釀,驀覺薛姑婆情勢危殆,顧不得身上傷痛,飄身上前,喝道:“薛姑婆,你且退下。”

薛姑婆聞言,奮力擊出二拐,撤身便退,卻見谷主滿身傷痕,不禁大爲失驚,來不及喘息,朱拐一掄,虎吼一聲,又撲了上去。

飄香谷主唉聲一嘆道:“這又何苦呢。”

上官麗卿原與藥中王動手,突見飄香谷主,頓覺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一飄身躍至飄香谷主身前,冷厲地道:“謝紫雲,咱們這筆帳也該好好算一算了。”

飄香谷主一嘆道:“姑娘,你誤會了,你們所猜想的那些事,俱非事實。”

上官麗卿冷笑道:“不用多說了,反正你我勢不兩立,有你便沒我,有我便沒你。”

肖錚正自調息運功,耳聞上官麗卿口出惡聲,趕了過來,沉聲道:“師妹,怎的至今仍執迷不悟,你上了神機羽士的當了。”

上官麗卿厲聲道:“神機羽土雖然稍嫌奸猾,但總比你這人面獸心之人好得多。”

肖錚長嘆道:“這些事並非三二語便能說清,現元兇神機羽士已然乘機逃走,你又何苦執迷不悟呢?”

上官麗卿仰面笑道:“你別做夢了,泰山四周已然佈下了天羅地網,你等今晚插翅難逃。”

肖錚哈哈笑道:“你可曾想到四大副盟尚有二位沒有露面麼?愚兄已然派出銀面摩勒于謙,會同修羅王掃蕩各處的餘孽,只怕不久便該來了。”

上官麗卿心頭一懍,嘴上仍然強橫道:“你等即使有後援,但眼前之勢,已難逃我的劍下。”

孟紫瓊此時行了過來道:“不用與他多說了,咱們每個人對付一個,早早打發他們上路吧。”

飄香谷主想不到這種言語竟出自師妹之口,心中甚是難受,嘆了一口氣道:“師妹,難道你竟毫無一點同門之誼麼?”

孟紫瓊冷笑道:“當年你若稍有同門之誼,我也不會如此這般光景了。”

那面杜君平因知肖錚與飄香谷主俱已身負重傷,是以抱定速決心理,盡出一身功夫,手下毫不容情,晃眼已連傷六七人,那批玄衣人雖是神機羽士的死黨,但見杜君平來勢如此勇猛,竟亦不敢再行進逼。

杜君平心掛師父手臂受傷,身形一躍,趕到肖錚的身旁。

肖錚看了他一眼道:“這裡沒你的事,快去追查神機羽士的下落。”

杜君平遲疑道:“你老人家的傷勢如何?”

肖錚面現不悅之容道:“這點外傷礙不了事。”

杜君平擡頭朝璇姑望去,只見她一臉兇戾之容,正自猛攻薛姑婆,不禁怒道:“薛姑婆你且歇着,容我來對付她。”

挺劍躍前,把璇姑的攻招接了下來。

璇姑哼了一聲道:“我正要找你呢,今晚咱們不分勝負決不住手。”

雙方俱知對方武功極強,是以出招十分小心,晃眼已互攻了五六招。

肖錚目睹二人各以本門的武功搶攻,心中十分感慨,情不自禁地唉聲一嘆。

上官麗卿冷笑道:“這少年想是你調理出來的,且看二人哪個強些?”

肖錚嘆道:“愚兄委實不忍見此同室操戈之事。”

上官麗卿微哂道:“用不着虛情假意,你我同門之情早已不存。”

就在這時,于謙疾奔而至肖錚面前,見他們衣衫不整,遍體傷痕,不由一怔。

肖錚沉聲道:“于謙,事情怎樣了?”

于謙答道:“各路英豪已在修羅王與少林、武當二派掌門人開導下,離開了泰山。”

肖錚又道:“可曾見着神機羽士?”

于謙道:“據修羅門下傳報,他已和北妖西怪一同逃離泰山了。”

肖錚一嘆道:“此人不除,勢將又起風波。”

就在這時,修羅王已率領羣雄奔了上來,望着肖錚拱手致歉道:“兄弟遲來了一步,致令盟主負傷,實是罪該萬死。”肖錚道:“兄弟一時不察,誤中他的奸計,總算命不該絕。”

修羅王瞥了上官麗卿與孟紫瓊一眼,對肖錚道:“此二位想是令師妹與飄香谷主的師妹了?”

肖錚點了點頭,臉上呈現一片愁容。

修羅王一嘆道:“自古多情空遣恨,可嘆世人俱不能勘破此關,以致招來許多是非麻煩。”

肖錚接道:“總歸是兄弟無能,此番事了,決定辭去盟主,再不過問江湖之事了。”

修羅王道:“此刻不是談論公務之時,兄弟已與千手神君聯名傳告盟友,明日重行集會,商談整頓本盟之事。”

話音一頓又道:“神機羽士善於利用人與人之間的矛盾,他知飄香谷主與孟女俠之間,因杜大俠之事,生有誤會,竟暗中將杜大俠害死,豈知令師妹稟性剛強,對肖兄亦有難於解說的誤會,竟唆使她冒名肖兄,做出許多天怒人怨之事,一方固是可破壞肖兄的名譽,二來藉此廣結黑道人物,妄想稱霸稱尊,可嘆許多同道,竟不知不覺附入其彀中!”上官麗卿道:

“你滿嘴胡說。”

修羅王笑了笑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人孰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孟紫瓊哼了一聲道:“你不用倚老賣老,在此說教,本座心如鐵石,向不信那些詭言惑衆之語。”

就在這時,倏聞杜君平一聲大喝,嗆啷一聲將璇姑手中的長劍震落。璇姑驚呼一聲,撤身暴退。

上官麗卿倏地一聲震喝道:“不用打了,隨我走。”身形躍起,往崖下疾奔而去。

璇姑見師父走了,連劍也不拾,跟隨奔去。杜君平並未追趕,緩步朝肖錚行來。

孟紫瓊見大勢已去,反手將髮髻拉開,縱聲一陣格格狂笑,揮劍將一頭青絲割下,往地下一扔,跟着手臂一抖,長劍竟被震斷成二截,扔去劍柄,轉身朝崖下狂奔而去。

飄香谷主聞她那充滿悲憤的笑聲,知她心中十分悲痛,不自覺地流下兩行清淚來。

修羅王道:“今晚總算禍害已除,人人無恙,可喜可賀。”

只聽崖下一人接口道:“元兇在逃,未來隱憂正多,怎說禍害已除?”

修羅王聽出是千手神君的嗓音,哈哈笑道:“你外號千手神君,如何眼睜睜地任令那魔頭逃去?”

只見人影連閃,千手神君、華山三鶴、妙手書生、青衫劍客以及祁連山主、雪嶺居士等人已上崖來。

千手神君搶前兩步,朝肖錚拱手道:“請恕兄弟擅專,已傳下鬼頭令判,着令丐幫追查神機羽士的下落,日內必有消息。”

肖錚忙拱手還禮道:“東方兄處置得宜,兄弟十分感激,何言擅專二字。”

千手神君道:“盟主太客氣了。”肖錚一聲長嘆又道:“兄弟自覺無能,愧對朋友,更兼身中火毒,必須擇地養傷,會盟之事,要偏勞東方兄與郭兄了。”

修羅王道:“兄弟忝爲副盟,此乃理所當然之事,盟主只管請便。”

肖錚一個羅圈揖,莊容道:“盟友們大部分都在這裡了,兄弟決從此刻起,辭去盟主之責,再不過問天地盟之事。”千手神君道:“江湖禍患未已,天地盟任重道遠,盟主怎可輕卸肩?”

華山三鶴、青衫劍客等人亦齊聲道:“往日的誤會今已大白,盟主正該大展經倫,爲武林同道造福,豈可中途撤身?”

肖錚長嘆一聲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兄弟自覺老朽無能,豈可再戀盟主之位,務盼各位體諒區區的苦衷。”

修羅王已聽出他話中之意,對千手神君丟了一個眼色,又對杜君平呶了呶嘴,朗聲笑道:

“盟主既已決心退隱,兄弟也不便強留,明日大會盟友之時,兄弟自有道理。”

肖錚似乎心意已了,招手叫過於謙道:“咱們這就走吧。”

又把杜君平叫到跟前,正容吩咐道:“你父仇未報,前途艱險正多,諸事務必聽從幾位前輩的指導,好自爲之,莫負爲師一番苦心。”杜君平心中甚覺茫然,唯唯聽命。

此時藥中王聞人可已將阮玲的腿傷包紮,由王珍扶着行了過來。

肖錚見後,似乎突又想起了什麼,隨對聞人可道:“兄弟已決心退隱,尚有幾樁未了之事,意欲請兄臺代勞,尚望不可推辭。”

聞人可望了阮玲一眼,冷笑道:“你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都叫旁人代勞,未免太不近人情。”

肖錚輕籲一聲道:“兄臺哪知兄弟此刻苦衷,自經此次變故後,兄弟已無顏再見江湖同道了。”

說着竟不待聞人可回答,偕同于謙飄然躍下巖去。

杜君平呆呆立着,心中甚是感慨,只覺師父的言語中,充滿了傷感,知道他心中所受的刺激甚深,一則此事起因於男女之間的愛恨紛爭,而且對方的首腦人物又是他師門中人,且是學藝時青梅竹馬之交,真叫他有口難辯。

飄香谷主見肖錚行去,幾度欲言又止,終於未發一語,只是臉上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不斷抽搐,極是難看。

要知飄香谷主在江湖上,享譽極隆,歷代谷主,均不得論嫁娶,謝紫雲天生麗質,國色天香,邂逅乾坤雙絕後,彼此過從甚密,以致江湖上謠言極多,更不幸的是杜飛卿於肖錚當選盟主以後,竟突然中毒死去,於是有心之人便乘機添枝加葉,把謠言傳得更是有聲有色。

謝紫雲自問清白,究竟難堵那悠悠衆口,此番泰山之會,自己的同門師妹,更明白指出此事,確令她心中痛苦已極。

如說是謝紫雲對乾坤雙絕,並無一絲情感,那也是欺人之談,不過君子之交發乎情而止於禮,絕無一絲暖昧卻是事實。

此刻見肖錚萬念俱灰,雄心盡失,當衆退出江湖,心中自是十分難受。

她知肖錚乃是極其剛強之人,若不是所受刺激極深,絕不致悄然退出江湖,也惟有她才能體念出對方內心的沉痛,本想上前勸慰一番,但又自覺人言可畏,竟不敢造次。

場中之人,正自感懷之際,一位白眉者和尚,飄然行上巖來,對着飄香谷主雙手合什,口宣佛號道:“施主別來無恙?”

飄香谷主一見那老和尚,鼻子一酸,熱淚奪眶而出,悲聲道:“師兄……”

老和尚低宣了一聲佛號道:“孟施主自感罪孽深重,已然皈依我佛,痛贖前行,谷主不用難過了。”

飄香谷主道:“小妹自感有違祖師遺訓,此番回谷,亦當面壁十年謝罪。”

老和尚低宣了一聲佛號道:“那倒用不着,咱們走吧!”

飄香谷主點了點頭,轉身對修羅王等福了福道:“妾身自感門規不整,愧對同道,不敢再居副盟,伏乞諸君見諒。”

修羅王神色一整道:“谷主不必自責,這事不能怪你的。”

飄香谷主唉聲一嘆,繞緩往前行去。

阮玲腿骨折斷,剛剛上藥接好,由王珍扶着,緩緩而行。

那王珍見杜君平呆呆立着,未發一語,心中大是不樂,嬌聲招呼道:“平哥,泰山事了之後,務必來趟飄香谷啊。”杜君平行前幾步道:“玲姊腿傷未愈,途中多加珍重。”

阮玲嫣然一笑道:“我可不是閨閣千金,些微傷勢還能挺得住。”

杜君平從認識她交往以來,就沒有見過今晚這般嬌媚,不禁一呆。

阮玲見他呆呆看着自己,臉上一熱道:“不用送了,泰山事了可別忘了來飄香谷。”

杜君平才如夢初醒,道:“這個自然,這裡事情一了,小弟一定專程趕來便是。”

木然目送阮玲姊妹行去。

修羅王揚聲說道:“諸位同道俱請到中嶽廟歇息,明日咱們重開盟友大會。”

羣雄齊聲答應,紛紛行下崖去。

千手神君一拍杜君平肩頭笑道:“自今而後,你要身負重任,務必好自爲之。”

杜君平不知他所指何事,含糊點頭道:“謹謝前輩訓誨之言。”千手神君哈哈一陣大笑。

華山三鶴正待行來與杜君平敘話,聞千手神君之言,齊聲道:“平兒,快謝過東方前輩。”

杜君平素來信服師尊,聞言雖覺茫然,但仍依言對千手神君深深一揖。

只聽暗影中有人噗嗤一笑道:“明天身登盟座之時,可不能再這般愣頭愣腦。”

杜君平這纔會過意來,回頭一看,只見易曉君一臉笑容,朝他行了過來,方待開聲說話。

側面突又傳來一陣大笑,只見王宗漢與李俊才並肩行了過來,同聲大笑道:“杜兄,可還記得當年九洲鏢行的舊友?”

提起鏢行,杜君平突又想起厲若花,心中頓覺茫然,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

耳際突然傳來藥中王的傳音道:“老朽不能在此久耽,今晚便得回山,切記勿負你師厚望,還有謝谷主的一番苦心……”

杜君平心情突感沉重起來,只覺父仇、師長的寄望,朋友的熱愛、女友們的癡癡深情,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壓來,大有顧此失彼的感受。

此際天色已現微明,金色的陽光由遠山背面透射出來,映得漫天金霞燦爛。

杜君平迎着晨風深吸了一口氣,神智頓覺一清,大步趕上衆人,朝中嶽廟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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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泰山古寺第七回 紅衣女郎第二十八回 棲霞道長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二十九回 上官女俠第八回 毒蠍娘子第十回 索隱山莊第十六回 錦衣公子第四回 困禁魔穴第三回 官道劫鏢第二回 魔女宮主第五回 神秘總壇第二十六回 三姑忌恨第十八回 智破魔影第二回 魔女宮主第十回 索隱山莊第十二回 閉關墓穴第十二回 閉關墓穴第二十四回 奪命羅剎第二十六回 三姑忌恨第二回 魔女宮主第七回 紅衣女郎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第九回 絳衣麗人第二十三回 巧遇藥王第十六回 錦衣公子第十七回 雲夢山人第十六回 錦衣公子第一回 飄香谷主第二十二回 燕山老人第二十二回 燕山老人第十九回 修羅島主第十一回 真假難辨第十回 索隱山莊第十回 索隱山莊第二十七回 截獲金鳳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二十二回 燕山老人第二十八回 棲霞道長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第十九回 修羅島主第一回 飄香谷主第二回 魔女宮主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十八回 智破魔影第二十六回 三姑忌恨第二十九回 上官女俠第十八回 智破魔影第二十四回 奪命羅剎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五回 神秘總壇第二十七回 截獲金鳳第十九回 修羅島主第四回 困禁魔穴第十四回 北妖蛇娘第二十七回 截獲金鳳第三回 官道劫鏢第二十九回 上官女俠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三十回 中嶽廟會第三十回 中嶽廟會第二十回 秦淮河畔第六回 神風堡主第十二回 閉關墓穴第三十回 中嶽廟會第二十五回 泰山古寺第二十三回 巧遇藥王第二十三回 巧遇藥王第二十三回 巧遇藥王第一回 飄香谷主第二十二回 燕山老人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第十一回 真假難辨第十九回 修羅島主第十八回 智破魔影第三回 官道劫鏢第二十七回 截獲金鳳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第八回 毒蠍娘子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第二十三回 巧遇藥王第十五回 神通丐幫第十九回 修羅島主第五回 神秘總壇第十二回 閉關墓穴第二十四回 奪命羅剎第十九回 修羅島主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第三回 官道劫鏢第十五回 神通丐幫第十四回 北妖蛇娘第二十二回 燕山老人第七回 紅衣女郎第二十五回 泰山古寺第二十一回 誤陷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