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等等,你的意思是……進攻南方的軍團被打敗了?這怎麼可能,他們可是受到諸神的賜福呢!”
“南方……我來的地方,那裡也有神。而且看上去並不輸給這裡的四神。”艾修魯法特輕聲的說道。“再說了,有時候,輸了並不是因爲別人強大,而是自己內部出了問題。”
這句話讓克萊兒沉默了很久。
“戰爭已經結束了?”她最終還是有點不死心的問道。
“沒錯。”艾修魯法特回答。他完全可以肯定這一點,因爲本來這場大戰就是他指揮的。
“白堡呢?”
“諸神的目光已經從那裡離開了。”艾修魯法特用了一個隱喻。這句話是他在這段時間內學會的,意思不言自明。
“原來是這樣啊。”克萊兒想了半天。“難怪我們過來都一路平靜……沿途居然都沒有受到別人的襲擊。”她感嘆着。突然之間,她高興起來。“這不是意味着說……我們的情況其實沒那麼糟糕?”
“啊……”艾修魯法特一時之間不明白克萊兒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果每個部落都已經元氣大傷的話……”她有些興奮的說着,“或許……”
“呵呵,這話還是和阿索文說的吧。”艾修魯法特打斷了她的話。“和我說沒用。”言畢,他開始解下披風,想要把自己包裹起來,很明顯打算在篝火邊直接睡覺了。
“對了,艾修魯法特,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問你。”克萊兒突然問。“你能回答我嗎?”
“啊,那麼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能得到什麼?”
“一個問題的答案,當然,是我力所能及的,知道答案的問題。”
“這很公平,問吧。”
“我聽人說過,統治那些南方國度的,是一些被稱爲‘貴族’的人?”
“沒錯,確實如此。”對此,艾修魯法特倒一點也沒想否認。
“但是,我又聽說,那些貴族其實並不是最優秀的。他們也不是最強的那羣戰士,也不是最聰明的巫師。但是,那些強大的戰士和巫師,卻要服侍那些貴族,聽從他們的命令……”
“啊,可以這麼說吧。”
“像你這麼優秀的戰士也必須聽那些貴族的話?聽那些不管力量還是智慧都遠不如你的人的話?”
“確實如此。”艾修魯法特說道。“比方說……那個國家的首領,”他特別使用了“首領”這個詞,因爲他不知道克萊兒有沒有“王”這個概念。“是一個小女孩,嗯,那個時候還只有十二歲。”
“十二歲?那麼她憑什麼讓你服從?”克萊兒好奇的問。“你不覺得服從一個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甚至那還是一個孩子),聽從一個小女孩的命令,是一件很不可思議,同時也很難令人接受的事情嗎?”
“這個……”艾修魯法特一時之間發現居然很難解釋這個問題。他花了好一點時間整理思緒,這纔回答道。“其實是這樣的,一個國家的首領,被稱爲‘王’。她之所以能成爲首領,是因爲他繼承了王族的血脈。因爲她父親是一個王,所以她就繼承了這個地位。嗯,就和你身上的這一身服裝一樣。你的母親死了,這些東西就被遺留給你。”
“那麼她父親……也是從更上一輩繼承這個王位的咯?那麼,總有一個開始吧?最初的那一個王是怎麼來的?”
“這麼說吧,這個小姑娘的祖先……是很強的。是那種真正的強大,靠着自己的力量,擊敗、消滅、吞併了所有的敵人,建立了一個穩固的國家。”他想起書上的那些記載。“按照某個說法……所謂的王族,其實就是由最強的山賊和海賊轉變過來的。”
“但是這和小姑娘有什麼關係?”克萊兒更加迷惑。“我母親是一個女巫——也許是個三流的女巫,但是她終究也是一個女巫。但是我卻一點魔法都不會啊。我並不能繼承女巫的地位,因爲確實沒有這個能力。”
“這個……”艾修魯法特想了半天,“大概是因爲那邊的神和這邊的神不一樣吧。”
“神?”
“因爲那裡的神……不會搞這種事情。比方說,它們絕對不會插手地位的升遷的事情。而有些能力,比方說聰明、智慧什麼的,不經過特殊的考驗是很難得到精確的結果的。一個人可以很聰明,別人也可以很聰明,那麼兩個人誰更聰明一點呢?要知道,聰明有很多種類型,所以這是凡人的力量極難評價的。凡人只能做凡人的事情。南方那裡,一個戰士得到提拔,只需要他的上司認可就可以,既不需要神的認證,也不需要衆人的一致認同。所以你應該懂了,那種情況下,人們只能通過一些簡單的方法來判斷別人的能力……比方說,血統。”
“啊……”
“聰明強悍的人生下來的孩子應該也是聰明強悍的。如果他能僞裝一下,那麼除了用一場戰爭或者其他什麼的嚴酷考驗來驗證,任何人也不能輕率的說他無能。”艾修魯法特說道。“我想,大概就是這個原因吧。因爲要真的進行這種嚴格考驗的話,就意味着……”他停頓了一下。“永無休止的戰爭。”
“原來是這樣,我懂了。”克萊兒回答道。“難怪大家說南方人都很軟弱。貪戀短暫的和平,卻忘記了危機是逐漸積累的。讓無能的人去領導強者,遲早有一天,危機會爆發……到時候……”
“就是這樣。”艾修魯法特說道。“現在可以不可以輪到我問你了。”
“說吧。”
“嗯,一個恐虐的混沌冠軍,吃了敗戰卻沒有死……他會做什麼來平息神的憤怒?”艾修魯法特問道。他知道自己的問題有點莫名其妙,但是眼下卻也只能這麼問。
“啊,血神並不一定會憤怒。”克萊兒用那種“你真無知”的神情看着艾修魯法特。“他只需要血。他只喜歡戰鬥和鮮血,而不在意勝負。對血神來說,鮮血的噴涌聲與骨頭的斷裂聲纔是最好的禱告聲。”
“你的意思是,假如一個信仰恐虐的混沌冠軍戰敗了,他……也不會失寵?”
“就是這個意思。只要他在這場戰鬥中從頭到腳戰鬥到了最後,血神不但不會發怒,甚至可能對此大爲褒獎呢。但事實上,無論是誰,只要願意不計後果的大肆殺戮,就將得到他的賜福。而且,他的部下被殺了,血神也從不在意。”
“那麼……血神如果發怒了,要如何平息他的怒火?我的意思是,”艾修魯法特清了清喉嚨。雖然這個問題似乎是隨口而問,但是對他來說卻是很重要的問題。“需要進行某種活人獻祭的儀式嗎?抓一個合適的俘虜,帶到某個神殿裡獻祭什麼的。”
“不可能的。血神從不讓信徒建造神殿也很少在意祭壇。我說過,對血神來說,鮮血的噴涌聲與骨頭的斷裂聲纔是最好的禱告聲。凡是以他的名義執兵刃行殺戮的人必將受到他的青睞。”克萊兒說道。“如果真的有什麼人觸怒血神,解決方法就是努力的去殺殺殺,殺掉足夠多的人,這樣就能得到血神的諒解。祭壇什麼的……奸奇才會玩這一套。”
“那麼恐虐的部下如果抓了一個俘虜……是爲什麼?”
“留着以後殺唄。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雖然說血神的部下中有很多瘋子,但是腦子相對正常一點的人也不少。如果一個俘虜確實有他活命的價值,那麼他就會被允許活下去。比方說利用俘虜獲得贖金什麼的。”
這個回答讓艾修魯法特陷入了沉思之中,過了很長時間,他終於說道。
“我的女人……我之前說過的,就是我來這邊的理由……她被恐虐的部下抓走了。”
他這麼說,唯恐這句話會引起對方的警覺或者其他什麼。但是令他吃驚的是,克萊兒的神情一點也沒有變化,好像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現在只是再聽一次而已。
“原來如此。”她輕描淡寫的回答道。
“抓走她的是一個恐虐的混沌領主。”
“我也相信如此。”克萊兒回答道。她現在已經完全理解了歡娛王子的計謀——想要讓這麼強大卻心靈軟弱的一個戰士歸入到這邊陣營,並和恐虐的部下作對,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她當然不能揭穿歡娛王子的計謀。一切都要以色孽之名進行。
艾修魯法特越來越迷惑。這不像是一個騙局或者是一個僞裝,因爲經過這幾天的接觸,他已經明白,這個女孩雖然是一個混沌信徒,但是其實她也沒太大的心機。
“我想把她救回來,但是首先,我得知道那個混沌領主抓走她是爲了什麼。”艾修魯法特說道。“恐虐的信徒可不是以留下俘虜聞名的。”
“這個……很難說。就算是瘋子,偶然也會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克萊兒回答道。“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艾修魯法特察覺到有點不妥,但是卻又想不清楚到底哪裡不妥。
“算了,我們還是休息一下,明天加快速度,爭取早點回去。”他說道。反正,這一次出來參加危險的貿易,讓他對混沌部落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就和他之前預料的一樣,真正的混沌部落——也就是混沌部落的日常生活——和教會的那些書上描寫的差別很大。實際上,根據這幾天艾修魯法特親自接觸到他,他完全可以說,那些書是由偏見、謊言和神話混合起來的。真不知道他們派了那麼多探子去北方荒野到底是幹什麼的,就寫了那些真話遠不如謊言多的書?
這趟回來的旅程卻也是順順利利,沒有任何波折。也許正如艾修魯法特之前判斷的,幾乎所有的部落都在之前的混沌軍團入侵中損失慘重,元氣大傷。所以在他們通過一些有危險的地方的時候,都沒有遇到偵察兵什麼的。似乎,僅僅是似乎,每個部落表面上裝出似乎波瀾不驚的樣子,實際上卻已經放棄了擴張勢力的嘗試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