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鬆開了巨劍的劍柄,做了一個表示屈服的手勢。艾修魯法特的劍也垂下來。薩格慢慢的爬起來。
“真厲害。”邊上的弗林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雖然他早就知道艾修魯法特必勝,但是無論如何,最後的那場戰鬥依然很精彩。這也是旁觀者中常見的情況:他也許看到了戰鬥的整個過程,但是他不一定能完全的理解。“大人,您真是太很厲害了。”
這話倒不是刻意的阿諛,而是真心實意的說法。因爲剛纔他已經看到了薩格表現出來的超凡能力,所以很清楚,如果和薩格對決的不是艾修魯法特而是他——估計這個下場就實在談不上什麼樂觀了。
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就是之前艾修魯法特關於不殺對方的承諾。說起來弗林特現在也頗有點疑惑。要知道,如果他是艾修魯法特,剛纔打倒對手之後,一定補上一劍——如果沒死,多補幾劍也行。須知在這麼一場公開戰鬥中殺掉一個恐虐的混沌冠軍,無疑會讓極大的取悅歡娛王子,哪怕艾修魯法特是個混沌領主也一樣。但是艾修魯法特卻兌現了自己之前的承諾,沒有殺對方/?.。難道是說打算讓對方改投到歡娛王子陣營?一個恐虐的高階信徒,一個冠軍武士,會接受陣營?
“艾修魯法特大人,請容我爲您效力。”薩格站直身體後,立刻半跪下來,低下頭。
一個恐虐的混沌冠軍向一個色孽的混沌領主宣誓效忠,這在不知情的人看起來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色孽和恐虐不是對頭麼?但是實際上,這並不值得驚訝,混沌邪神從來都是一邊鬥爭一邊聯合,內部關係錯綜複雜。比方說之前血牙領主的情況,就是一個以血神爲主神的混沌領主,得到了其他三個邪神信徒的宣誓效忠,組織起一支龐大的混沌軍團。所以事情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再說了,血神需要的只有戰鬥、屠殺和鮮血,到底流的是誰的血倒真的不太重要。
“我接受。”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他表面矜持,實際上卻也是鬆了一大口氣。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在剛纔的戰鬥中,他是用花招取得勝利的——不是屬於那種混沌觀念中認同的光明正大的勝利。這種做法應該很容易刺激到失敗者,如果這個叫做薩格的人喊着“我不服”,然後揮舞巨劍以作死斗的話,那麼艾修魯法特就不得不一切以安全優先,殺了對方了——就和上一次一樣。
但是,只有一個恐虐的高階信徒嘴裡,他才能得到自己需要的情報。
這就是爲什麼他之前作出那番宣言的理由。必須要說,這個宣言其實不是什麼聰明的事情。要不是艾修魯法特剛纔這種“呼吸平穩得不像是在戰鬥”的表現迷惑了對方(不管是薩格還是弗林特,都據此認爲艾修魯法特遠沒有出全力),其實這場戰鬥的勝負,還真是很難說。艾修魯法特就算贏了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更別說履行自己之前的承諾,擊敗對方而不殺死對方了。
薩格恭敬的站起來。
“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艾修魯法特問道。
“悉聽吩咐。”
艾修魯法特將星刻的事情——當然,並不是直接的說實話,而是經過了一番拐彎抹角掩飾——仔細的描述了一遍。經過這麼長時間,問過這麼多人之後,艾修魯法特在提出這個問題方面已經很熟練了。
但是,和艾修魯法特之前問過的所有恐虐信徒一樣(包括那些“前”恐虐信徒),薩格對此事的表示是:完全不可能。他坦承,一個高階信徒幾乎不可能做出這種攜帶一個沒有太大價值的俘虜走上漫長旅途的事情。這絕不是恐虐信徒的作風。他自己也承認,把俘虜就地幹掉纔是取悅血神的好方法——他自己就是這麼幹的。
和其他人說的一樣,這種情況唯一的例外就是俘虜也成爲了血神的信徒。這種情況下,假如這位頭目缺乏部下,那他確實會將解放俘虜並容許他成爲部下。
當然也有其他幾種情況,比方說這個俘虜非常貴重,有重大價值;這個俘虜和勝利者是舊相識等等。此類情況下,腦子清醒的人——不管是不是恐虐的信徒——都會留着俘虜以發揮更大作用。但是星刻和血牙領主之間不可能有這種情況。所以最後的答案只有一個。
“你是說……她活下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也成了血神的信徒?”
“只能如此解釋。”
“有沒有其他的可能?”
“沒有了。除非那位勝利者因爲某種原因中途改變了陣營。”薩格回答。“比方說,在他殺死俘虜之前,他選擇了另外一位作爲主神。那麼這位俘虜就很可能被釋放。”
艾修魯法特想了一下,他雖然已經知道星刻擁有高超的戰力,但是卻也無法想象星刻會崇拜血神。不,也許事情不應該這麼想。要知道,在死亡的威脅下,有些事情就沒那麼不可思議。但是問題是……
薩格的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大人,您剛纔說‘她’?不是‘他’?是個女性?”
“男性和女性有什麼區別嗎?”艾修魯法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
“是這樣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血神之前曾經發布了一道神諭。”薩格說道。“他希望能得到一位女性的混沌領主。”
“什麼?混沌領主?”
“如果有人能爲血神帶去一位女性的高階信徒,那麼血神將給予他難以想象的獎賞……”這一次說話的是弗林特。“但是,這不是流言嗎?這個謠言還有一個說法,叫做‘恐虐的新娘’。都說血神想爲自己尋找一個凡間的新娘。”
“應該不是謠言。”薩格回答道。“血神真的許下了這樣的承諾。不過,只有高階信徒才知曉這個……其他人?大都將其當成是謠言或者是故事。”
“可惜,男女之間確實存在天然的生理差別,不管血神的這個願望是真是假,至少目前爲止,還沒人聽說過有恐虐的麾下出了這麼一個女性的混沌領主。”弗林特說道。
艾修魯法特看着薩格,這畢竟是從一個恐虐的冠軍武士嘴裡說出來的話,可靠性不容置疑。他突然之間發現自己找到了真相。
在戰場上,俘虜而不是殺掉對手……千里迢迢,帶着俘虜離去……雖然失去了白堡,但是卻沒有選擇就近積蓄勢力準備反撲,而只是一路向北……
血牙領主種種令人捉摸不透的行動,如果和這個神諭結合起來,那就不一下子就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真的是恐虐希望爲自己找一個女性的混沌領主……好吧,以他知道的消息來看,星刻也許正合適。
當時星刻防守大神殿,殺死了上百個……也許更多的混沌戰士。之前羅蒂雅也說過,星刻曾經一個人“廢掉”了幾十個壯漢。艾修魯法特沒有親眼看過星刻的身手,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也從拉莉亞那裡問道了一些當時戰鬥的具體情況。
如果真的是這個理由的話……這意味着,他之前的計劃。也就是找到星刻然後將其偷偷帶走的計劃……完全不可能了。更糟糕的是,如果星刻成爲了恐虐的混沌領主……
“這個……‘恐虐的新娘’的傳言,更具體一點是什麼樣的?”艾修魯法特問弗林特。
“沒什麼更具體一點。”弗林特看着艾修魯法特的表情,有些驚訝。他第一次看到艾修魯法特的臉上露出如此怕人“嗯,就是血神想要一位女性的混沌領主。而且他將給予完成這個任務的人,也就是爲他帶來女性混沌領主的人,難以想象的獎勵。”
“難以想象的獎勵?”
“大概是要什麼給什麼的意思吧。”弗林特支支吾吾的的回答道。他已經察覺到這個傳言也許沒那麼簡單——對艾修魯法特而言沒那麼簡單。
“但是,要成爲一個混沌領主,前提是信仰纔對吧?”艾修魯法特努力的想說服自己。但是話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了。
他自己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此時此刻,他手上還戴着象徵他混沌領主身份的指環,他的身上還披掛這混沌領主的盔甲呢。可是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真的是色孽或者奸奇的信徒——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爲混沌領主。
哪怕在教會寫的那些書中,也都說邪神是很徹底的現實主義者,向強者遞出橄欖枝這種事情是他們做慣了的。
而且,混沌邪神並不是一定要信徒崇拜他們。邪神們還有另外一種方式——這種方式,艾修魯法特已經在色孽那邊感受到了。那種魅惑人心的力量,也許只要稍微一個恍惚失察,人就會陷進去。
艾修魯法特自己也不知道,他能夠抵禦色孽那種異常的魅惑的理由是什麼。是他的意志特別堅定?亦或者是色孽並沒有使出全力?或者根本就是他和色孽是通過那件飾物溝通的,他只需要將其從自己的額頭挪開就能中斷那種溝通。
假如這種和邪神的精神溝通是無限的話(而不是將東西挪開額頭就會停止的)……如果邪神的耳語永不停歇的在耳邊迴盪……也許沒有人類能夠在那種情況下保持得住自我。星刻也不會例外。
他定了定神,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臉色已經陰沉得駭人。
“假如這個‘恐虐的新娘’真的被找到了,那麼她會被帶到哪裡?”艾修魯法特問道。他知道血牙領主一路北上,但是卻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恐虐的領土內。”弗林特回答道。“肯定是帶到那裡去。”
“恐虐的領土?那是什麼地方?”
“北方,更北方。傳說中,極北之地,聳立着恐虐的堡壘。那裡是它的私人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