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鳳凰話音未落,玄月出言制止,一改剛纔的溫文爾雅,語氣頗爲嚴厲:“不可,楚無痕已經入我玄冰宮,已爲我玄冰宮丙級弟子,如此人物,不可說讓你帶走就帶走。”
落塵當然是連聲附和,對火鳳凰的要求嗤之以鼻。
楚無痕愣了。
就是常舞褐和時雨琪也頗爲不解:若是平常人,能夠以一人之力,換的黑水族三年平靜,恐怕玄月長老早已答應,而且會答應的十分爽快。
這幾年因爲連年征戰,玄冰宮勉力獨撐,其人才早已捉襟見肘,若是能夠緩解三年光景,說不定能夠緩過這一口氣,還可與赤火族一戰。
這樣回絕赤火族的要求,無非就是要拿黑水族舉國之力,來換楚無痕一個人的安危,如此更換,楚無痕一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就是屠毒和南宮寒喬也是矇在鼓裡,按說,楚無痕是先族長之子,與玄冰宮有着血海深仇,這樣一個機會,正是借他人之手,除掉楚無痕這個隱患,一舉兩得,如何不能交換?
難道楚無痕身上藏着更爲隱秘的事情?
這件事情也只有族長慕容霜宮主水玄子等人知道,玄月也是知道個大概情況,但是,既然楚無痕身上藏着一件重大的事情,玄月當然不能讓火鳳凰這麼輕易的將楚無痕帶走。
火鳳凰自然是心中不樂意,帶走楚無痕,既能在父王面前獻上奇功,又能解兩國紛爭,這樣的好事,對火鳳凰來說,是最想得到的結果,可是,玄月竟然不答應,火鳳凰也不掩飾自己的心意,冷笑一聲,說:“呸,你們黑水族真是不識趣,若是我父王親自前來要人,我看你們還敢搪塞不敢!”
玄月哈哈一笑,答道:“我黑水族何時怕過你赤火族?”
“好,大話不要說得太滿,到時候別怪我火鳳凰沒有提醒過你,楚無痕這個人我是要定了,順帶連你這小小的玄冰宮也一併燒了,付之一炬……”
火鳳凰還在氣頭上,說話自然惡狠狠的,但是,話還沒有說完,眼前人影一閃,一個身材魁梧,四方大臉的中年人突訪而至。
此人正是玄冰宮宮主水玄子。
水玄子腳踏彩雲,倏忽而至,傲立火鳳凰近前,火鳳凰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的話音戛然而止,後退幾步。
水玄子一襲道袍,鳳目疏眉,面色紅潤,神態飄逸,氣質非凡,鶴立雞羣。
水玄子揮手,讓施禮的玄月等人起身,便直面火鳳凰,語音沉穩有力,說到:“好大的口氣,不失爲一代火王弒天之女,巾幗不讓鬚眉,佩服,不過,要帶走我黑水族子弟,老夫我不答應,任誰來了都不成!”
火鳳凰心中驚疑,楚無痕的身份,在魔幻海海心,海神奴嫣一再警告,不可越雷池一步,萬不可趟這趟渾水,而現在,僅僅是一個玄冰宮剛入門的丙級弟子,竟然能驚動堂堂國師,玄冰宮宮主水玄子,看來,楚無痕的身世一定非凡無比。
這其中究竟藏了一個什麼樣的秘密?
火鳳凰不得而知:難道僅僅是因爲楚無痕吃了一顆九曲還魂丹,人人都想得而食之,提升功力?這樣的理由也只是勉強而已,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火鳳凰面對水玄子,還是十分恭敬,連忙施禮:“不知宮主駕到,小女這廂有禮!”
火鳳凰一向盛氣凌人,見了水玄子卻彬彬有禮,倒也是少見。赤火族的族民,恃強凌弱,對於高過自己功力的人,自然是心嚮往之,在禮數上也是少不了的,就是火王弒天,見了玄冰宮宮主水玄子,也不敢有絲毫的放肆。
哪怕兩個人是敵對的仇人,也是相敬如賓,所謂英雄惺惺相惜,也就是這個道理。
水玄子略微點點頭,對火鳳凰說到:“回去稟告火王,我水玄子隨時恭候火王駕到,但是帶走楚無痕,我玄冰宮乃至整個黑水族是萬萬不能答應。”
一句話,將所有可能迴旋的餘地全部封死,這是水玄子傾黑水族舉國之力,來換楚無痕的安危。
這樣的榮耀,恐怕就是身旁的落塵公主也難以抵得上吧。
楚無痕心中早已是洶涌澎湃,初見水玄子,見周圍人對他畢恭畢敬,就是火鳳凰也是恭敬有加,但是楚無痕確是咬牙切齒,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沐寒雨與水玄子毫無瓜葛,竟然被他扔下懸崖,慘遭身死,這件事情豈能因爲他是一代國師而原諒了他。
但是,楚無痕真的沒有想到水玄子爲了護他,而嚴詞拒絕了火鳳凰的要求,火鳳凰帶走自己意欲何爲?無非是爲了九曲還魂丹,火鳳凰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那麼,自己到了赤火族,遲早是要一死。
水玄子攔截火鳳凰,親自現身,不惜動用國力,這份榮耀,在當今黑水族實在是沒有第二人。
這也是楚無痕遲遲沒有發聲出言頂撞水玄子的原因。
這其中究竟是爲了什麼事情?
火鳳凰遲疑,周圍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甚至就是知道一些原委的長老玄月也是有所懷疑,更何況對此事一無所知的落塵:這個人初次見面就覺得異常,如今宮主親自現身,更是說明此人非同一般,偌大黑水族,玄冰宮首屈一指,功力高進的人如同長老玄月的更是鳳毛麟角,而這些,統統都在國師水玄子手下,這個楚無痕有什麼過人之處,讓水玄子親自現身截留?
落塵時常緊鎖的眉頭,更是皺的越發不理解了。
水玄子坦然說完話後,根本沒有理會周圍人的疑惑,轉而看了一眼楚無痕,上下打量了一番,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說:“好,好,好!”
一連三聲好,說的楚無痕暈頭轉向,怎麼好了?
楚無痕還在懵懂中,卻見水玄子五指箕張,一把抓住楚無痕的肩膀,騰空而起,腳踩祥雲而去,僻靜的小道上,留下幾個神情疑惑的幾個人,面面相覷,頓覺無趣,火鳳凰悻悻的帶了屠毒和南宮寒喬而去,玄月長老和落塵便繼續巡遊,常舞褐和時雨琪驚歎的嘴巴張的說不出話來,待所有人走了,纔回味無窮,順着原路趕快回到了住處,好久才靜下心來,兩人面對面,眼神裡面還是疑惑。
而楚無痕懵懵懂懂的被水玄子抓走,半空中,突然愣過神來,想要掙脫水玄子,卻發覺水玄子一雙大手如同鋼爪,狠狠的抓着楚無痕的肩膀,楚無痕根本無力掙脫。
“小子,想要死,早說。”水玄子輕描淡寫的說到。
楚無痕往下面一看,腳底下已經距離地面百餘丈高,參天大樹也如一棵小苗,層層疊疊的房屋如同一個個小盒子,人影已經看不清楚,恍恍惚惚。
這樣的高度被水玄子丟下去,不被摔死纔怪。而楚無痕的公司完全不能飛來飛去,或許縱身一躍,還可以躍起三五丈高,這麼高的高度,任是十大長老或可勉強,還得藉助輕舟,更別說甲級弟子等人了。
像楚無痕這樣的,只有羨慕的份兒。
楚無痕聽了水玄子的話,看着腳底下模糊的景色,忽然反手緊緊抱着水玄子的胳膊,悶聲說到:“呀呀呸,你要我死,給我個痛快,士可殺不可辱!”
水玄子莞爾一笑,轉過臉來,說:“想死?想死鬆開我就可以了?只怕,你最想見到的人,只能看見你一具死屍了,那樣就太過悲哀了。”
最想見到的人?
楚無痕心中一凜:誰?母親大人?
水玄子看着楚無痕驚疑的眼神,早已看穿了楚無痕的心思,一邊飛昇,一邊說道:“是的,是你母親大人,楚大娘,也是當年先族長的一個嬪妃,名號婧妃。”
“你把我母親大人怎麼了?”
母子連心,母親大人被這惡魔水玄子擒拿,自然是沒有好果子吃,楚無痕心如刀絞,厲聲問道。
“沒什麼,只是暫且關押起來,省得他壞我大事。”
水玄子輕描淡寫,所說之事好像微不足道。
越是這樣,楚無痕越是覺得母親大人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不僅雙目紅腫,無語哽咽,對水玄子怒目而視。
奈何,現在卻不能對水玄子怎麼樣,在水玄子面前,楚無痕功力微弱,根本不是水玄子的對手,現在才知道,過去多日一直想尋水玄子報仇雪恨,現在看來,不啻爲一個笑話。
楚無痕只能眼含熱淚,任由水玄子帶着自己漫天飛舞,腳底下的景色越來越模糊,頭頂幾近挨着偌大白雲,陽光更爲刺眼,渾身上下頓覺一身寒意。
楚無痕沒有說話,水玄子也落得清靜,只是一臉坦然,帶着楚無痕急速飛昇而去。
有幾個時辰之久,楚無痕早已被耳旁呼嘯而過的冷風吹得神經麻木,水玄子才停頓下來,看了一眼腳底彩雲下面的景物,緩緩的落了下來,直落入一處山澗深處,滿眼雲霧瀰漫,瘴氣亂竄。
水玄子站穩腳步,五指一鬆,楚無痕腳步卻一下踉蹌,差點都沒有站穩。
楚無痕連忙運功站在一處,發覺腳底下凹凸不平,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能強使功力,讓自己站的筆直:在仇敵面前,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顏面,就是死,也要站着死。
水玄子看着楚無痕勉強站立的樣子,頷首說到:“不錯,看來老夫沒有看錯人。”
“閒話少說,我母親大人何在?”楚無痕一心掛念母親大人,剛一落腳,自然是着急要問母親大人在哪兒。
水玄子卻不慌不忙,伸手一揮,道袍飛漲,一股洪荒之力,散發出強勁有力的陣風,眼前迷霧頓時散盡,登時晴空萬里,眼前山谷景色清晰可見。
水玄子指着腳底下無邊無際的累累白骨,直言道:“楚無痕,這個地方你可熟悉?”
楚無痕垂頭一看,登時驚得目瞪口呆:“萬人坑?這是萬人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