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驚喜萬分,繼而想到後果,才知道自己遇上了世上最可怕的事,又變得驚恐萬狀了。
這些人雖都在盡心盡力地搜索,卻無不在心裡暗暗祈禱:切莫讓我遇到這對煞星。心裡都跟敲着一面鼓似的。
誰知命運就是如此不濟,怕什麼來什麼。那人一聲驚喝,唬得這些人盡皆魂飛魄散,呆怔在當地。
左丘明喝道:“都給我過來。”
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腳下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挪近着,渾忘了手裡還拿着刀槍棍棒。
左丘明喝道:“你們想死還是想活?”
這些人撲通一聲,盡皆跪倒,叩頭乞哀道:“左丘盟主饒命,不是小的們膽敢冒犯,實是上命差遣,身不由己,小的們上有老、下有小,左丘盟主饒命吧。”
左丘明道:“都起來吧,我要問你們些話,誰要是想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儘可胡言亂語。”
前面幾人連聲道:“不敢,您老人家但有所問,小的們知無不言。”
左丘明心中一笑,暗自思忖:“這些人背後不知把自己形容成什麼樣子了,以致這些人怕的跟見了鬼似的。”
慕紫煙問道:“你們教主在哪裡?”
當先一人壯了壯膽子,回道:“小的們在教中職位太低,只是巡山伏路的,既見不到教主,也不知他在何處。”
左丘明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們教主抓了太武山莊四個人,把他們藏在哪裡?”
那人回道:“這事就更不知道了,不怕您兩位老人家笑話,我等都是小嘍囉,連洞裡面都沒進去過。”
慕紫煙惱將上來,叱道:“我們兩人很老嗎?”
那人雙膝一軟,又跪下道:“小的該死,小的失言,兩位少年英俊,比……比……”
他舞着兩手,卻不知該比什麼好,惟恐一個比喻不當,便要人頭落地,急得滿頭大汗,額筋都快迸裂了。
左丘明一笑道:“好了,別比了,你們還是往別處搜去吧。”
那人愣了一下,旋即省悟,站起身作揖不止,便領着手下又向左邊搜了過去。
慕紫煙道:“你信他的鬼話?”
左丘明道:“柳三鳴御人有術,狡詐百端,腹心重地不會讓這些無足輕重的人知曉。”
慕紫煙失笑道:“他們倒也老實聽話,你叫他們過來它們就乖乖地過來了。”
左丘明道:“慕少宮主在此,我左丘明都得乖乖的,他們又怎敢不聽話。”
慕紫煙看了看他,驀地裡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跌,指着他道:“這種時候你也能開玩笑,我真服了你了。”
正笑着,忽聽遠處一陣弩箭破空聲響,有四五人大聲嚷道:“在這裡呢,把讓她跑了。”
左丘明二人互視一眼,尋思道:“哪兒有冒出膽大的來了?”
定睛向喊聲處望去。
須臾,卻見一位少女披頭散髮、跣足奔來,白色的裙裾已撕破了多處
,有幾條掛在橫出的樹枝上,隨風飄蕩。
她身後有二十幾人追至,約有十丈的距離,仆地跌到,身後數人追上,刀劍齊舉,向她身上砍去。
“嗆啷啷”數聲響過,這幾人刀劍剛落下一半,便盡皆被一股大力震飛,左丘明看清倒地的少女時,卻吃了一驚,失聲道:“是你,怎麼又是你?”
原來倒地的人正是言馨玉,她力竭氣衰,斷斷續續道:“左……左丘公子,別放過……一人,否則冰叔叔性命難保。”
左丘明聽得駭然心驚,更不多想,手起劍落,已將身邊四人刺死,後面二十幾人齊發一聲喊,四散逃命。
左丘明和慕紫煙分頭追去,迴轉來時,二十幾人均橫屍地上。
言馨玉緩緩坐了起來,氣喘道:“左丘公子,慕姐姐,謝謝你們救了我。”
左丘明厲聲道:“你適才說冰莊主是怎麼回事?”
他見言馨玉在此時此地露面,頓生疑竇。
言馨玉喘了半晌,才從胸圍子裡摸出一張紙,遞給左丘明。
慕紫煙見她身上不下十個窟窿,露的又都是要害地方,春光半泄,饒是身爲女子,也不禁臉紅,忙側身切入,擋住左丘明視線,笑道:“言小姐,你這衣服破的也夠藝術的,是樹枝掛的還是自己撕的?”
言馨玉苦笑道:“我知道你們恨我,我也不在乎。只求你們救出冰叔叔他們,他們好慘啊。”
左丘明見紙上只有一行字:“囚居山洞,日受酷刑,天日不見,生不如死,左丘賢弟速來救我。”
他認得是冰雄親筆所書,不禁心如刀絞,又聽言馨玉如此說,便目注她,問道:“他們現下如何?”
慕紫煙惟恐他眼神落在不該看的地方,伸手捂住他眼睛笑道:“急什麼,等我先給言小姐換件衣服也不遲,你可不許偷看啊。”
當下從行囊裡取出一襲自己的衣裙,給言馨玉換上,又拿出一雙布襪和鞋子給她穿上。
左丘明聽着窸窸窣窣的換衣聲,腦子中竟浮現出了言馨玉玲瓏剔透、美妙不可方物的胴體,頓感腹中一熱,暗暗自罵不已。
慕紫煙笑道:“好了,睜開你的眼睛吧。”
左丘明睜開眼睛,見言馨玉顏容憔悴,顯是吃了不少苦頭,心下沒來由一酸,問道:“言小姐,上次我們不是救你出來了嗎?怎地又落到他們手中?”
言馨玉嘆道:“我一個弱女子,又無家可歸,只能到處流浪,目下又豺狼遍野,這些惡魔見我長得還有些模樣,便擄了我去,要獻給他們教主作進身之階,你們上次救了我,沒過一個時辰又被他們抓了去,他們還說是我把你們引去的,他們把我……”
頭垂落胸前,珠淚撲簌簌滾落,再也說不下去了。
慕紫煙先聽她說血魔教衆要把她獻給柳三鳴,還頗有些幸災樂禍,暗自思忖:“惡人自有惡人磨,看你們兩個誰更惡些,誰磨得過誰?”
待看她痛不欲生的樣子,又大感酸楚,情
知她必是受了非人所堪的折磨,纔會痛苦成這樣,自己畢竟也是女人,而有些痛苦是隻有同類才能切實感受得到的,便蹲下身來,撫她雙肩道:“好妹子,事過去就不要想了,我們會替你報仇的。”
言馨玉擡起頭,涕泗滿面,淚眼朦朧道:“他們把我送到這裡,獻給柳三鳴,我是日日以淚洗面,求生不得,求死良難啊。”
慕紫煙從袖中取出一方漢巾,替她拭去臉上淚水,勸慰道:“這些事不要去想了,你安然無恙已是僥天之倖了,等捉住了柳三鳴,我讓你在他身上戳十幾個透明窟窿解解氣。”
言馨玉道:“我的心早死了,我之所以未死,是那天恰好見到了冰叔叔他們。”
左丘明急問道:“你怎能見到他們?”
自從上次被鄭敬之騙了一次後,他已不敢再輕信他人了,雖見言馨玉悽慘之狀令人酸鼻,言語情態亦無絲毫可疑,內心深處仍是不敢相信。
言馨玉幽幽道:“開始時他們看得我很緊,我連自殺一死的機會都沒有,爲求一死,我不得不對柳三鳴曲意承歡,貼盡小意。
“他以爲我真的委身於他了,便叫我去勸冰叔叔獻出《指玄寶鑑》來,我這才見到了冰叔叔。
“冰叔叔假意說要寫在紙上,這纔得到筆和紙,寫了這張條子,我把它藏在胸前,那些下人們倒也不敢搜我的身。”
慕紫煙急道:“冰莊主真的肯寫給他們了。”
言馨玉嘆道:“冰叔叔若願寫早就寫了,何必鬧得家破人亡的。不過冰叔叔聽說歆如妹子無恙,又聽說將與左丘公子締結連理,喜歡得要不得,讓我見到左丘公子時說:不要掛念他們的生死,只管斬妖除魔。”
左丘明點了點頭,對言馨玉的疑慮稍減,問道:“他們現今被關在何處?”
言馨玉道:“他們被關在一個山洞裡,而且有多人看守,路徑曲折,不過我出來時已記清了,可以帶你們去。”
左丘明又問道:“你在裡面,怎能知道我們來了?又怎能找到我們?”
言馨玉嘆道:“我知道你終究是信不過我,這也難怪你,我可以給你們畫一張圖,你們按這張圖也可以找到冰叔叔被囚之所。”
頓了一下,又道:“算了,你們既信不過我,又怎能信過我給你們畫的圖,冰叔叔能否得救,端看天命了。”說着站起身來,緩緩走去。
慕紫煙問道:“你到哪裡去?”
言馨玉冷然道:“我去尋一處死的地方,洗去這一身的髒污,如果你們肯成全,一劍殺了我就再好沒有了,我的罪孽和所受的玷污也只有用自身的鮮血才能洗得清。”
慕紫煙忙過去拉住她道:“好妹子,快莫如此想,我們絕沒有信不過你的地方。”
言馨玉悽然泣道:“好姐姐,你我都是女人,你自能理解我的不幸,可惜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啊。”
慕紫煙急道:“明哥,你倒是說句話啊,難不成你真要眼看她尋短見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