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下午,楊開明將周文龍,張廷瑞、楊伯清三人帶到憲兵司令部辦公室內,與對馬大佐會面。
對馬大佐一見了這三位特殊的中國客人,表現得很是尊敬,熱情地迎向門口,笑容可掬地說:“喔,我的中國朋友,你們好啊!三位的大駕光臨,真令我這間陋室蓬蓽生輝了。幸會!幸會!三位尊貴的客人,裡面請吧!看看,我已經爲你們備好了一桌酒宴,各位,請就座!”
張廷瑞不屑一顧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一桌酒席。而後風趣地說:“周司令,對馬大佐可是太君駐涿縣的最高長官,你看看,聽說你周司令要來,對馬大佐特預備了這麼一桌豐盛的酒宴,真是好大的面子呀!”
周文龍裝模作樣地說:“中國人有禮尚往來的習慣,今天太君宴請了我,改日我定當加倍償還這份人情。只是……今天是來談事情的,喝酒恐怕不合時宜吧!依我看,今天這酒宴就免了吧!”
對馬大佐說:“不!不!周司令多慮了。其實,我今天這桌酒可是大有文章的。中國和日本是一衣帶水的鄰邦。兩國人很友好。今後我們日本皇軍要和周司令同舟共濟,共同建造東亞共榮圈,這既是日本人民的一件大事,也是中國人民的一件大事。在這喜慶的日子裡,難道我們就不應該喝幾杯喜酒慶祝一下嗎?”
周文龍一時語塞了。回頭看張廷瑞和楊伯清。
張廷瑞按照事先預定好的策略,沉穩地進行周旋:“對馬大佐閣下,其實,周司令的推辭也是有道理的。我們中國人有句俗話:無功不受祿。另外,中國人還有一句俗話:既來之,則安之。這樣吧,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爲了兼顧各自的情面,作爲保人,在用膳之前,我先替周司令提幾個建議好不好?”
對馬大佐無奈地看着張廷瑞說:“既然如此,張先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張廷瑞說:“來的路上,周司令對我說:他很高興與皇軍進行合作,共同完成建立東亞共榮圈這個大業。但是,爲了公平起見,他想提三個條件。”
對馬大佐聽了頻頻點頭。表示願意接受。
“周司令提出的第一個條件是:這次與皇軍僅是軍事上的合作關係,而不是楊縣長所說的投降。在合作的過程中,有事雙方共同商量。不得一方命令一方。”
對馬大佐未加考慮,便很痛快地應允說:“這個條件可以答應。張先生,請繼續。”
張廷瑞說:“第二個條件是:隊伍只改換名稱,組織結構和駐軍地點不變。所以,這支軍隊依然有他獨自行動的自由。”
對馬大佐略加想考說:“這個條件也依了。”
“這第三嘛!”張廷瑞故意猶豫了一下,“皇軍委任周司令爲副縣長似乎是有點屈才了。憑着周司令的能力和威望,當個省長都富富有餘。我的意思是:這正縣長的位置是否可以考慮由周司令繼任。即使現在不好辦,再等待個一年半載的倒也可以。因爲這樣,可以給周司令一個盼頭。今後爲皇軍做起事來就會有無窮的動力。否則……”
一聽說要搶佔自己的位置了,楊開明頓時憤怒了。只因畏懼日本人的勢力,他沒敢把內心的不滿表現在言行上,而是心裡罵道:姓周的也太不識擡舉了,居然敢明目張膽地霸佔我的位置,真是好大的胃口啊!你也不打聽打聽,我楊開明之所以能坐在縣長的寶座上,那是仰仗着我兒子在北平日本大使館裡當翻譯這層特殊關係。爲此,連對馬大佐都得敬我楊某三分,又豈能容你一個小小的毛賊跟我爭高低?想到這,他用鼻子哼了一聲之後,便走近對馬大佐耳旁,小聲地嘀咕了好一會兒才離開。
對馬大佐一邊聽,心裡在說:你懂得什麼?他周文龍要爲大日本帝國效力了,他在華北一帶名聲大噪,人多槍多,是一股十分難得的武裝力量。和他相比你算個什麼東西?平時,我表面上把你當人看,那是我的用人手段。
因而,等楊開明剛一離開,對馬大佐就不懷好意地笑着說:“我的楊縣長,你是皇軍最忠實的朋友,本應該以皇軍的利益爲重,不要過多計較個人得失。周司令是個非常難得的軍事人才。今後,有周司令誠心誠意地爲大日本皇軍效力,不知要給皇軍帶來多大好處,你就委屈一下吧!不是還有半年或一年的時間嗎?到時候我會考慮再給你安排一個更好的位置的。放心,凡是忠於大日本皇軍的人,皇軍都不會虧待他的。用你們中國的一句話說就是:高官得做,駿馬得騎。前途無量啊!”
楊開明知道這事已沒有了迴旋的餘地了,倒不如送個順水的人請。於是,衝着周文龍乾裂了兩下嘴,沒有說什麼。心中自認倒黴了。
舊曆的三月二十五日,周文龍、于振壇、傅德才等“一路”要員,騎上由日本人提供的三匹戰馬,大搖大擺地進入涿縣城,籌備“共同大業”之事。
在張廷瑞陪伴下,周文龍與對馬大佐、豐岸一左美、楊開明等簡短會面之後,開始在大街小巷到處遊逛。當他利用這一機會,弄清了日軍在涿縣城內的兵力分佈後,便立刻派擔任手槍隊隊長的傅德才與暗自安插在城內警察局裡的唐堯、安福祥取得了聯繫,告訴他們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下午,在位於城中心的粉子衚衕孔記鐘錶店內,周文龍、張廷瑞、于振壇、傅德才秘密制定好了具體作戰方案。決定在三天後的北關廟會上,採取城內三點開花、城外一線接應的戰術,在城內日寇的眼皮底下打他個天翻地覆。
夜幕降臨了,周文龍、張廷瑞、于振壇、傅德才等人揚鞭策馬,從南門順利地避開了敵人嚴密的搜查,混出了涿縣城。
舊曆三月二十八日,是涿縣北關廟會的第一天。
儘管鬼子侵佔了涿縣城,但是,來自於四面八方趕廟會的老百姓一點不比往年少。人力車伕出身的傅德才,視日寇爲天敵,曾多次單槍匹馬偷襲日寇駐地,還打傷了幾名鬼子兵。今日,他以城外行動小組組長的身份,帶領十三名手槍隊員,化裝成趕廟會的百姓,準備進城襲擊敵人的指揮部。頭天夜裡,這十幾個生龍活虎般的小夥子,駐紮在了南門大車店裡,在王老闆的精心照料下,睡了一個安穩覺、吃了一頓飽飯。
第二天天一亮,行動小組又進一步地喬裝打扮之後,早早從南門進了城,眨眼的工夫,一行人就在水門溝子口裡停下了腳步。因爲這裡就是他們將要襲擊的目標——大升洋行,日軍駐涿、良、房守備隊的所在地。日軍部隊長對馬大佐就住在洋行裡。
傅德才指着洋行的大門口說:“一會兒戰鬥打響後,我們的行動一定要快,不給敵人增兵的時間。”
衆人紛紛點頭,表示理解。
傅德才命令道:“準備戰鬥!以我的槍響爲號。”
這時,傅德才等十三名勇士,齊刷刷地脫去大褂,由一個人將隊友們脫掉的衣服團在一塊,隱藏在一戶老鄉家的房山與圍牆之間形成的旮旯裡。
傅德才首先從腰間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手槍,咔嚓!一聲,頂上子彈。
其餘的隊員也紛紛亮出手槍、頂上子彈。
接着,行動小組排成縱隊,順着牆根迅速向洋行門口逼近。
這時,洋行門前的一位鬼子兵聽到有異常動靜,剛端起步槍問道:“什麼的幹活?”
就在這關鍵時刻,傅德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甩手,隨着“啪!啪!”兩聲清脆的槍響,就乾淨利落地結束了門前兩位哨兵的小命。
隨着兩位哨兵的倒地,手槍隊的勇士們緊緊跟隨着傅德才,一窩蜂似地衝進了大升洋行的大院。
當時,洋行裡只有三十幾個鬼子兵把守。他們清晰地聽到了兩聲槍響後,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發出槍聲的位置,手槍隊的隊員們就已經堵在了門口。
傅德才如猛虎一般,一腳踹開了對馬大佐的房門,一個箭步撲進屋子。
對馬大佐發現情況不妙,驚慌失措的從座位上跳起,轉身去牆壁上摘取指揮刀。可手臂還沒接觸到刀柄,就被傅德才給摁到在地。
對馬大佐不甘心受制於人,倒在地上後,用盡吃奶的力氣,一邊吼叫,一邊拼命掙扎。
傅德才豈肯再給他逃命的機會?一見這條殺人不眨眼的瘋狗反抗的十分激烈,很難將其制服,便舉起了手槍,用槍把猛砸其頭顱,僅兩下,這條惡狗便不再動彈了。
大升洋行一戰,以消滅小鬼子二十餘人的戰績宣告結束。
與此同時,僞警察局裡也不太平。中隊長唐堯聽到城區裡突然槍聲大作,知道是洋行那邊打起來了。於是,命令手下的十來個兄弟調轉槍口,在打死了七八個鬼子之後,正式宣佈起義投奔“一路”
涿縣城北門,正在站崗的僞警察安福祥聽到了槍聲後,靈機一動,舉槍打死了兩名日軍崗哨,帶領一名警察衝出北門,棄暗投明。
聽到三起莫名奇妙的槍聲後,日軍頓時亂成一團。
于振壇早率“一路”埋伏在城北一線,接應出城的傅德才等人凱旋。
周文龍率部隊攻打涿縣城內鬼子兵的消息,很快在百姓們中沸沸揚揚地傳開了。百姓們奔走相告,歡呼雀躍。
北平城裡的各大報紙,也在同一時刻,大張旗鼓地宣揚了這一振奮民心的好消息。
書場裡的說書先生也把這一段故事編成了大鼓書:十三位英雄闖南北,豺狼窩裡槍聲疾。鬼子丟盔又卸甲,英雄美名傳天下。正義的天敵是邪惡,作孽者必然受懲罰。鐵蹄踏來逞兇惡,四萬萬人民奮力御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