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有人輕輕敲門。
向秋菊應道：“進來！”
一名腰扎圍裙，肩上搭着一條潔白的毛巾，看上去很是機靈的小夥子端着兩屜包子進屋了。他將兩屜包子放在桌子的正中間。客氣說：“二位客官，請慢用！”
張廷瑞、向秋菊異口同聲：“謝謝！”
小夥子笑問：“二位客官用不用上個湯？”
張廷瑞說：“你看着安排吧！不過要快。”
小夥子笑答：“好吧！”轉身欲出。
向秋菊說：“等一下！”
小夥子折身回來。恭敬地問：“這位小姐，您有什麼吩咐？”
向秋菊先將幾張錢票遞給他。隨後說：“我想跟你打聽個事。”
小夥子手裡攥着錢說：“有話請講！這錢就不必了。”說着，將錢放在了桌上。
向秋菊冷冷地問：“怎麼，嫌少嗎？”
小夥子笑答：“小姐，您誤會了。我雖是窮苦出身，但對錢這東西我沒有太強的慾望。再說：我認識二位，怎麼好意思收大英雄的小費呢？不是所有的窮人都視錢如命的。”
張廷瑞看了一眼向秋菊，又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小夥子說：“小兄弟，這位小姐一向是個厚道人，所以讓你見外了。對不起！”又對向秋菊說：“算了，這位小兄弟已經把話說到家了。把錢收起來吧！”
向秋菊發自內心地對小夥子笑着說：“小兄弟，我想麻煩你一件事，幫我們看看隔壁的客人都走了沒有？沒別的意思，我們是熟人，好久不見了，突然在這遇見了，剛纔我認出了他們，他們卻沒認出我來。我是擔心一會走的時候再碰在一起，不知是說話好，還是不說話好。”
張廷瑞親切地說：“小兄弟，恕我眼拙，你剛纔說認識我倆，是怎麼回事啊！”
小夥子一副恭恭敬敬的態度，說：“前些日子，學生上街遊行，您二位的表現我們都看在眼裡了。也記在心裡了。”對張廷瑞說：“尤其對這位大哥的印象更加深刻。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官稱張大哥的張廷瑞。對不對？”
張廷瑞睜大眼睛剛要作答，向秋菊卻激動地搶先說：“沒錯！他也是我眼中的大英雄。看來，你對學生上街遊行也是蠻支持的。”
“當然支持了。咱中國人要是都能早日醒悟，並勇敢地站起來，爲正義而戰，就不至於是今天這副慘狀了。最後那兩次的大遊行，我也親自參加了。報紙上還登了我舉手歡呼口號時的照片哪。”
張廷瑞、向秋菊再也坐不住了，同時站起來，與這位二十來歲的小夥子熱情地握手。
握過手之後，三個人都坐下了。
小夥子坐在了張廷瑞一旁。表情異常興奮。
張廷瑞說：“小兄弟，既然我們的階級立場是一致的，我就更有理由稱呼你一聲兄弟了。小兄弟，能向我們簡單地介紹一下你的家庭背景嗎？”
“好。我叫陳小虎，今年十九歲，家住在保定西郊。但並不是本鄉本土的保定人。十年前，是我爺爺帶着我們一家五口從安徽老家一路向北，以討飯爲生。我爺爺因旅途勞頓，再加上有肺病的病根，剛到了保定就病倒了，沒多久便離開了人世。從此，我們一家四口僅靠爸爸的鐵匠手藝，求得一線生機。開始，我母親還能去有錢人家打打零工，縫縫補補地掙幾個小錢，貼補家用。後來，我母親因積勞成疾，也病倒了，常年臥牀不起。這對我們這個本來就飢寒交迫的家庭來說，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我和哥哥一直跟着爸爸到處飄蕩，靠手藝養家餬口。誰也沒想到：兩年前，父親也在一場大病之後，撒手人寰了。可父親的屍骨未寒，哥哥就在一天夜裡，被突然闖進來的官兵抓走了，至今杳無音訊。現在，就只有我和病入膏肓的母親相依爲命。”說到這，他含着辛酸的淚說：“我家的情況就是這樣。不知您二位還想了解什麼？”
張廷瑞心情沉重地握着陳小虎的手臂說：“已經夠了。那就跟你實話實說吧！相信你不會出賣我們。”更加嚴肅地說：“小虎兄弟，現在我可能遇到了點麻煩，得求你幫忙化解一下。你有這個勇氣嗎？如果你覺得有難處，就不要勉強了。畢竟我們是萍水相逢。”
陳小虎果斷地說：“張大哥，您太小看我陳小虎了。不過我不會怪您的。因爲我們接觸的時間太短了。從感情和信任度上有所欠缺，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我敢對天發誓，我陳小虎要是有一絲的膽怯，或是有不軌之心，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二位有需要我去做的，就儘管吩咐吧！腦袋掉了，不就碗大的疤瘌嗎？”
張廷瑞用目光徵詢向秋菊的意見。
向秋菊先向張廷瑞點了點頭。可沒等他說話。自己就接過話說：“小虎兄弟，對不起了！剛纔我多了個心眼，沒敢跟你說實話。你不要介意。現在形勢這麼亂，人心難測。不提高點警惕不行啊！現在好了，咱們都是同命相連的好兄弟，有些話也就不必向你隱瞞了。”接着指着隔壁牆說：“這個房間裡有四五個來歷不明的人，看着他們都不像是好人。我們覺得這幾個人對我們可能有些威脅，希望你能幫助我們瞭解一下虛實，打探一下這幾個人來這吃飯的真正目的就行了。剩下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了。”
張廷瑞讚許地點點頭。而後叮囑說：“小虎兄弟，你過去以後，要策略一些，千萬別讓他們看出你有什麼用意來。對店裡的其他人也不要泄露一點這方面的消息。否則，對我們都很不利。先謝謝你了！”
陳小虎聽了以後，表情頓時嚴肅了。緊張地都能聽到自己心房裡發出的咚！咚！聲。濃重的眉毛連續聳動了幾下。又思考了一會兒，才非常自信地說：“好！沒問題。這件事對我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二位請慢用！我很快就回來。”說罷，閃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