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香樓

浙江德清縣城北莫干山下,傍山而建的幾間瓦房,形成兩進小院,這便是劍神邵天龍的“世外別莊”。別莊後面是一片空地,經主人的匠心培植,這片方圓十幾丈的曠地四周,長滿了楊樹,就像天然柵欄。

此刻,天剛破曉,一個身材頎長的年青人正聞雞起舞,勤奮練劍,一遍又一遍。

只見他身手矯健、閃跳騰挪,劍氣森森、勁風蕭蕭。只要他躍進大樹五丈間距,無形劍氣就會將樹葉逼落,飄飄灑灑落滿一地。

初時,還能見到他的人影,漸漸速度加快,就只能瞧見一團光芒在林間空地上下飛舞。

陽光漸漸透過樹隙,斑斑駁駁地灑在空地上,使這暮春三月的早晨,充滿了春意。

站在一株樹下旁觀的圓臉青年,直看得目瞪口呆,半張着嘴,圓臉也拉長了,那本是橫生粗眉,也變成了倒八字,那副苦臉如果讓人見了必定好笑。其實,他看人家練劍又不是頭一遭,但每一次練這高不可攀的混天一氣天罡劍第三段,他看了老會自然而然地作出這副苦相。可又有什麼辦法呢?功力差得遠啊!

空地上光芒倏地不見了,舞劍的青年氣定神閒地站在場中,面帶微笑,怡然自得,彷彿還沒有從沉醉中甦醒過來。他那張長方臉上閃着柔和的光輝,銳利刺人的雙目也變得溫情脈脈,微笑使他平日稍顯嚴厲的神態變得和藹可親。他說不上太英俊,但卻飄逸瀟灑、超凡出塵,自有一種懾人的氣魄。他臉上顯現出的成熟練達,與他剛滿二十歲的年齡極不相稱。

此刻,他將劍插入劍鞘,隨手扔在草地上,還想演練一套掌法。他剛剛提氣沉肩,猛聽一聲大喝,場中凌空落下一人。

“呔!待方二爺也來顯顯本事,叫你們不敢小覷了二爺!”

這又吼又叫的“方二爺”不是別人,正是站在樹下旁觀、滿臉苦相的圓臉青年。只見他手舞長劍,剛勁凌厲,劍芒吞吐,使出混元一氣天罡劍法的第二段套式,端的功力深厚,不同凡響。他邊舞邊吼,嗓門粗大,中氣充沛,一個人就把整個場地搞得熱熱鬧鬧。三十六式練完,他收式旁駐,得意洋洋地問道:“怎麼樣?鍾大爺,方二爺的功夫也俊得很吧?”

他臉上苦相早巳消失,此刻滿臉堆笑,就像城裡賣的泥娃娃。

沒有聽到回答,舉目一掃,咦,空場上哪裡有人?

“好哇!什麼人膽敢戲弄方二爺?你既然願變一隻老鼠,方二爺今天就變成一隻貓,貓捉老鼠乃上天安排,我看你往哪兒躲?”他邊嚷邊把兩隻圓滾滾的大眼珠,骨碌碌四處探查,想找出練劍青年的身影。

左邊樹上似有什麼東西閃動,他立即一躍三丈,撲向那株大樹,但卻什麼也沒找到。他乾脆提氣躍到樹上,一棵棵依次探查。心裡想道,看你往哪兒藏?我就不信每次都找不到!

他把每株樹都找過了,哪裡有人影?他正迷惑不解時,忽看見靠房子的一株樹下有衣服影子一閃,離他有十多丈距離。他立即從樹梢上前躍兩次,距離縮短了七八丈,然後深吸一口氣,一個鷂子翻身飄落地上,緊接着一個猛撲,朝樹側躍去,嘴裡大喝一聲:“哪裡走,看掌!”

他的掌剛向樹後擊去,猛覺背影不像他要捉的“老鼠”,便急忙縮回右手,可是身形太猛,已經停不住身子,眼看就要撞到那人背上,就在這一眨眼之時,身影像煙一般消失了,他這才往前衝了幾步,趔趔趄趄停下來。

“沒出息的東西!要跟你老子較功夫麼?”身後傳來一陣喝斥。

他趕緊回頭一看,不禁倒抽了口冷氣,連忙陪笑道:“爹,您說到哪兒去了,孩兒跟鍾大哥玩捉迷藏呢。”

方老頭眼一瞪:“已長這麼大了,還是那麼沒出息,連你老子的背影都認不出來?”

“嘿嘿,爹,你換了衣服,再說……”

“住口,你這沒長眼的東西,人家鍾少爺早就坐家裡吃早點,你一個人在這裡瘋瘋癲癲犯傻,還不趕快滾回去填肚子,累你娘好等!”

“是,是!”他懊惱地喏喏連聲,知道又上了鍾吟的當了。

果然,他回到客堂,鍾吟剛吃完稀粥,正笑咪咪擦嘴呢。

“喲,冕弟,你還沒吃呀?”鍾吟裝作驚訝的樣子說,“練功真夠勤快的!”

方冕氣嘟嘟地說:“你溜走也不打招呼。”

方老頭在後一聲吆喝:“快吃快吃!吃完了到後院去見邵爺爺!”

鍾吟因爲捉弄了方冕,自是十分得意。

方冕的父親方宗民,原系江湖義盜,後來跟隨邵天龍,三十年來忠心耿耿,自甘做僕。

邵天龍堅持以叔侄相稱,讓鍾吟稱他爲叔,叫方冕爲弟。但方宗民卻覺得不妥。鍾吟是邵天龍的徒弟,空靈禪師也是鍾吟的師傅,空靈禪師的輩份要比劍神還高,他只能稱鍾吟爲弟,這已經是勉勉強強的了,怎能讓鍾吟稱己爲叔,妄自坐大?於是這個家裡的稱呼便混亂一團,鍾吟方冕稱兄道弟,稱劍神“爺爺”,方宗民有時稱鍾吟爲“賢弟”,有時又稱“少爺”。

鍾吟這時問道:“方叔叔……”

“不敢,賢弟就稱一聲‘老哥哥’吧!”

方冕嘟噥道:“那我不是太吃虧了?整整少了一輩!”

方宗民喝道:“你小子吃什麼虧,你替你鍾叔叔提鞋都不配!”

鍾吟忙道:“方叔叔,別難爲我了,爺爺早已定名,讓我稱你叔叔,就別再改了吧。”

方宗民道:“空靈禪師何等身份……”

鍾吟忙岔話道:“方叔叔,您昨日從杭州回來,可有什麼新鮮事講給小侄聽麼?”

方宗民笑道:“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別慌,馬上就輪到你出去瞧稀奇了。”

方冕把碗一擱:“爹,真的?什麼時候?”

方宗民臉一沉:“幹你何事?”

方冕嚇得不敢出聲了,這家裡,他最怕的就是這個爹,爹向來對他不假辭色。

方宗民又道:“不吃就別坐着,快和你小叔見爺爺去。”

方冕一躍而起,歡呼道:“敢情爺爺又要帶我們出去遊玩了。”

方宗民冷笑道:“你就成天想出去?憑你那手三腳貓的功夫行走江湖,到時候別丟人現眼爬着回來。”

鍾吟聽出話中有話,問道:“方叔,爺爺找我們有事麼?”

方宗民嘆息道:“見過你邵爺爺就知道了,快去吧!”

方冕喜孜孜朝鐘吟扮了個鬼臉,搶先就出了門,鍾吟和方宗民跟在後面。

劍神邵天龍一如平日坐在書房裡,桌上放着一柄劍身極窄、形式古樸的帶鞘長劍,一隻手正拂着柄上的紫紅絛帶,似乎心有所思。一見他們進來便含笑道:“坐下說話。”

三人行了禮,各找一張靠背木椅坐下。

邵天龍看似九十,精神不減當年。他端起茶盅喝了口,沉聲道:“吟兒,冕兒,你們武功有成,人也長大,該出外辦事了……”

鍾吟心往下一沉:“爺爺,這……”

邵天龍擡手止住了他的話,續道:“且聽爺爺說,你二人習練的混元一氣天罡劍法,系唐朝山東武術名家裴文傳下來的絕技。裴文的劍術,在唐代被奉爲三絕之一。據傳,裴文一日射殺猛虎三十一隻,爲當時武林第一高手。唐開元二十四年,大詩人李白欲拜裴文爲師學劍,特遷居山東。後來李白三十歲時遊歷長安,在北門被一夥地痞鬥雞之徒圍困尋事,他孤身一人毫不畏懼,激鬥中安然突圍。李白並非武人,不過學得裴氏拳腳皮毛而已。裴氏混元一氣天罡劍共一百零八式,共分三段,每段三十六式。這三段劍式,一段比一段需要的功力高。一般武林高手只能習練第一段,練成後足以在江湖行走。一流高手則能練成第二段,以第二段劍法足可縱橫江湖。至於第三段,已經達到身劍合一的最高境界,世上無幾人能修習此段,爺爺當年笑傲江湖,憑的也是一二段,只有與老魔無敵閻羅張錦鶴較技時,才施展出第三段相拼。而當時,爺爺年屆五十,這第三段劍式的最後一招“倒轉乾坤”還未達到火候,然則老魔就是輸在這一招上。吟兒承蒙空靈禪師貫注了七成功力,加上伽藍神功之助,第三段劍法已成,就是老魔親自現身,足可與之一拼。冕兒雖不如你鍾大哥,但你自幼便習爺爺太清罡氣,太清罡氣系道家上乘內功,剛猛至極,天罡劍第一二段也達火候,足以自衛防身。

但你二人不遇勁敵,便不可輕露天罡劍法,以免失手傷人。爺爺教了你們各門各派的劍法,可根據實情靈活用之,以免引起注意。”

邵爺爺又品了口茶,接道:“你兄弟二人缺乏江湖歷練,雖然方侄平日給你們講解了江湖上的鬼門道以及成名露臉人物的絕技,但你們畢竟沒有體驗,千萬不可輕敵大意……”

他頓了頓,目光轉到鍾吟臉上:“吟兒,你把大師傅空靈老禪師臨別的囑咐再背誦一遍,雖然爺爺每年都要你複誦,但今日別前再聽你背一遍,以示鄭重。”

鍾吟馬上垂目低首恭恭敬敬背誦道:“匡扶正義,誅除奸邪,只是切莫大開殺戒,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人生悔過之心,便應放開一條生路,切莫斬盡殺絕。”

邵爺爺點頭道:“很好。記住,這是你二人立身江湖的準則,萬萬不可違背了。”

鍾吟、方冕齊聲答:“是。”

邵爺爺又道:“師門淵源不可輕露。必要時吟兒可稱自己有兩位師傅,大師傅空靈禪師,二師傅便是爺爺。”

鍾吟答:“是。”

邵爺爺神情轉爲沉肅,道:“十年前,你父死於陰魔追魂掌,兇手究系何人,還待你查訪。你師公八公老人及你二師叔蔣金彪也被暗害,這情形待爲師今日詳告於你……”

於是把當年疑案詳詳細細說了一遍,只聽得鍾吟、方冕二人氣血翻涌、怒滿胸膛。

邵爺爺又道:“八公山懸案是全案之關鍵,但一時無線索可尋,然你父死於陰魔追魂掌,自然就與陰魔追魂長孫治有關,必是他的門徒所爲。你只要尋陰魔傳人,不難追出兇手,追出兇手,八公山懸案便真相大白。”

鍾吟恨聲道:“吟兒誓走天涯,不尋到陰魔的蹤跡誓不罷休。只是天下之大,這老魔匿在何方……”

邵爺爺道:“這幾年,爺爺都派你方叔叔進入江湖,時時打探消息,這方面,由你方叔講吧!”

方宗民道:“每年你邵爺爺都讓我重入江湖,就爲的是探訪魔蹤。這兩年來,魔蹤已現江湖,而且猖狂至極,一些正道高手,不明不白失了蹤,少林、武當、峨眉、華山以及別的大小幫派都毫無例外有人喪生。然則各大門派都還未猜到是陰魔手下所爲,就是有懷疑的,也不敢公然說出。因爲陰魔在西北勢大,誰也不願招惹,以免引火上身。觀其兩年所爲,似乎只是小試牛刀,而且偷偷摸摸,大概是爲了探測中原武林的虛實。各大門派這些年也頗興旺,人才濟濟,高手迭出,因此失之警惕。錯認爲在西北的陰魔定然歸了天,其門下子孫也不知情形如何,就算有了幾個高手也不足懼,況且龜縮於西北地區,斷不會、也不敢染指中原武林。對失蹤的各派門人,都以爲是偶發事件,不足爲奇。”

方冕忍不住插話道:“爹爹,老魔既然在西北,待孩兒與吟哥尋去找他算帳……”

方宗民喝道:“住口!你一向只知胡鬧頑劣,哪知江湖艱辛。西北之大,你知道老魔在哪裡?告訴你,不要說你這小子,武林前輩瘋道人親往甘肅一探,結果一無所獲。”

方冕、鍾吟聽了,不免十分驚奇。

邵爺爺道:“可嘆武林各派人才濟濟,卻無人具有遠見,爺爺斷定陰魔還在世,而且修爲已深不可測,他斷不甘心屈居西北一隅,勢必問鼎中原,就在這一兩年內必有舉動。你弟兄適逢其時,兇險無比呢!”

鍾吟默不作聲,方冕卻興奮衝動,躍躍欲試。其實兩人心裡想的一樣,鍾吟尚能自制,只有十七歲的方冕卻怎麼也按捺不下。

方宗民問道:“老魔該有多大年歲了?”

邵天龍道:“這就不確知了,老魔修習的是阿修羅子午天蠍功。此功走的是奇門異路,收效甚快,達到相當功力後便停滯不前,若能突破此關,功力驚人不說,還能使人保持相貌不呈老態。據空靈禪師講,四十年前那次交手,根據陰魔功力,似已突破第一層,進入第二層了。由此推論,陰魔仍在人世。”

方宗民道:“這陰魔要是親自來到中原,只怕無人能敵了。”

邵天龍道:“也不盡然,三山五嶽,能人異士有的是,自古邪不勝正,只要武林人士連成一氣,何愁不能降魔。”

方宗民擔心道:“吟兄弟和冕兒初入江湖,小侄非常不放心呢。江湖上不全憑武功取勝,還有防不勝防的毒物,數不清的詭計……”

邵天龍微笑道:“孩子們大了,總不能蝸居家門,大丈夫生該生,死該死,何懼之有?”

方宗民正顏道:“是,小侄多慮了。”

邵天龍拿起手上的劍,對鍾吟道:“此劍隨爺爺數十年,雖不是什麼斷金削玉的寶劍,但也不是凡物,劍稱紫金,贈與你作兵器吧。”

鍾吟趕忙雙手接過,下跪行禮。

邵爺爺又對方冕道:“爺爺也準備了一把劍送你,此劍名赤陽劍,也不是凡品。”

方冕大喜,伸出雙手要接劍。

邵爺爺笑道:“劍在臥室,就請你父拿來吧。”

方宗民忙轉身去了。不一會兒,雙手捧着一柄古劍走來。

邵爺爺接過古劍,遞給方冕,方冕趕緊叩頭。

邵爺爺隨即道:“你二人可到後場練劍,明天一早出發。”

說着帶頭往書房外走。

鍾吟心中說不出的一股滋味,既想踏入江湖訪查仇蹤,又捨不得離開爺爺。只有方冕渾不知事,滿心歡喜可以到處遊玩。

丐幫總舵設於杭州城南錢塘江邊月輪山下一座砌着圍牆的莊院內。這莊院佔地面積頗大,除了三進大院子自成一個大院落,在它的左右側還有兩個四合院,雖然僅是平房,但間數頗多,這是爲了方便各地幫衆往來住宿之用。

此時正值辰時末,陽光普照,在大院的第三進小院裡,上房的客堂大廳中,正聚集着幫中的精英人物。

大廳佈置簡樸,桌椅傢俱質地堅實,四壁粉刷得雪白,掛有一些字畫,有的是武林名人題詞。

在廳正中坐着丐幫幫主伏虎丐韓戈,他年過六旬,瘦骨嶙峋,面貌清癯,兩眼白多黑少,看人時總要朝上翻兩翻,一副倨傲倔犟的神態。丐幫乃天下第一大幫,幫中高手如雲,勢力遍及大江南北,在武林中舉足輕重。難怪幫主傲視羣雄,睥睨江湖。

分坐在兩側的是丐幫四大護法長老。

緊靠他右首第一位是鐵掌馮康,此老年近六旬,身體粗壯,方頭大耳,相貌威嚴。在他旁邊是鷹爪追魂孫猛,此老身材高大,相貌威猛。左邊的第一位是神行丐趙衝,此老身材瘦長,細手細腳,像根竹竿。第二位是笑彌勒甘石,此老慈眉善目,待人和氣,在幫中最有人緣。

坐在下首兩排的,都是幫中重要執事,每邊有十二人。

此刻,幫主翻了翻眼睛道:“北京九龍鏢局總鏢頭率衆來訪,本幫自是歡迎。總鏢頭九天神龍丁浩,名滿宇內,幾個子弟又都拜在名門大派學藝,黑白兩道人物,無人敢輕視九龍鏢旗。總鏢頭不僅在江湖上人緣甚廣,就連達官貴人也都折節下交。如此名動一時的大人物,竟然親自上我丐幫拜訪,足見丐幫在江湖上深孚衆望,因此本座今日召集人衆,以幫禮迎接丁老鏢頭一行。執事人員、酒宴、住宿等事宜,都給本座準備好了麼?”

負責具體事宜的執事人員,紛紛站起報告都已準備停當。

神行丐趙衝道:“丁總鏢頭來訪,怕不是爲了遊山玩水吧?”

鐵掌馮康道:“怕是爲了失鏢之事,想求助於我丐幫。不信就等着瞧。”

鷹爪追魂孫猛道:“九龍鏢旗所到之處,從未失利,這又會是什麼人如此大膽,敢捋虎鬚?”

伏虎丐韓戈冷笑道:“若是丁總鏢頭真要求助,那不過小事一樁,憑我丐幫聲勢,不難找出劫鏢賊盜。”

笑彌勒甘石皺了皺眉,道:“依屬下看,劫鏢人怕不一般,若丁老鏢頭有意求助,本幫自是義不容辭,只是須慎重行事。”

伏虎丐聽了不悅,兩隻小眼一翻,正要說話,堂下就聽見執事報告,丁總鏢頭一行已經光臨。

韓戈急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來到廳門,就見丁老鏢頭已由兩位丐幫長老陪同進了大院,連忙下廳迎接。

丁老鏢頭年在六旬,身高體壯,雙目精光四射,一臉笑意。

韓戈雙手抱拳,朗聲說道:“虎駕光臨丐幫總舵,真是蓬蓽增輝,老叫化未能遠迎貴客,望乞恕罪!”

丁浩回禮道:“不敢、不敢,老朽一行打擾幫主,請幫主多多擔待!”

韓戈笑道:“好說、好說,總鏢頭請!”

丁浩道聲:“有僭了!”大步邁進客廳。

丁浩一行八人被安排在執事席上坐下。

丁浩將一行人逐一介紹。所有七人無不是名震江湖的高手名宿、年青俊彥。

年屆五十左右的鏢師有追風刀姚剛,鐵腿金剛王峰,陰陽判陳虎。丁家大公子小白龍丁辰,家學淵源,一條九龍鞭盡得乃父真傳。次子丁申,人稱小黑龍,華山派掌門雲剛之徒。

之女丁香,普陀山達摩嶺一心神尼愛徒。還有一位姑娘吳霜玉,人稱雲中燕。

丐幫幫主也向貴賓介紹了四大護法,至於八大長老,已分巡各地,均不在總舵。

丁浩一拱手道:“老朽遠途而來,聊備薄禮,望幫主笑納。”

大公子丁辰立即雙手捧一錦匣,大步走到幫主座前。

韓戈連忙起身接過,將錦匣打開,只見紅色錦緞上,嵌着兩顆龍眼大的珍珠,閃閃發光,珠圓潤澤,好不令人喜愛。

韓戈連連推辭道:“總鏢頭太也客氣,老花子何敢受此重禮?”

丁浩道:“一點薄禮,不成敬意,幫主就不必推辭了吧,否則,老朽何以見人?”

韓戈順勢將盒蓋好,置於案上,笑對總鏢頭道:“如此,老花子只好收下了。”

丁浩道:“老朽仰仗貴幫之處尚多,還請幫主鼎力相助。”

韓戈道:“總鏢頭有事儘管吩咐,敝幫上下,無不盡力。”

丁浩道:“不敢。”接着嘆了口氣,續道:“不瞞各位,從去年起,敝鏢局先後在湖北、湖南、河南、山西等地失鏢,劫鏢人心狠手辣,鏢師和趟子手無一生還,而且不見屍身。所劫鏢銀,價值已達一百萬兩,九龍鏢局再有多大家業也擔待不起……”

丐幫諸人聞言,十分震驚。

鐵掌馮康道:“鏢銀失了這樣多,江湖上竟無傳聞,豈不怪哉?”

丁浩道:“護鏢的鏢師及趟子手無一生還,消息傳得自然不會快,待傳到老朽耳中,已延擱了不少時光,老朽爲了便於追查線索,也未敢聲張。”

神行丐趙衝問道:“總鏢頭諒已查到線索,不知此乃何人所爲?”

丁浩又是一聲長嘆:“說來慚愧,劫鏢賊十分神秘,老朽派出的人相繼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與各地分局有來往的俠士仁人,只要幫俺追蹤失竊鏢銀,也都一個個消失,至今不見歸家。”

丐幫諸老又是一驚。

鷹爪追魂孫猛道:“老鏢頭此行也爲的是追蹤線索?”

丁浩道:“不然。老朽此次到杭州,實因此地分局接了一宗大買賣,老朽欲親自押鏢,旨在與劫鏢大盜一較高低,九龍鏢局生死存亡就在此一舉!”

幫主不禁脫口道:“原來如此。”

丁浩又道:“煩請貴幫上下,若有線索就請轉告老朽。”

韓戈道:“敝幫定要助老鏢頭找出匪人,諒他們也難逃出丐幫眼線。”

丁浩雙手一拱:“多謝幫主!”

韓戈道:“老鏢頭親自押鏢,不知人手可夠支配?敝幫上下,願助一臂之力。”

丁浩道:“人手足夠,不敢煩勞幫主。賊人要是再敢劫鏢,老朽定將此獠生擒!”

韓戈正要答話,忽聽有怪里怪氣的聲音在大廳上回響:

“嘟、嘟、嘟!黃口小兒吹法螺,你也吹,我也吹,法螺吹不破……”

大廳諸人不禁大吃一驚,皆齊仰頭朝頂上望去。不錯,聲音正是頂上來的,唱這小兒順口溜的人也瞧見了,這是何方神聖?竟敢跑到丐幫總舵的大梁上來了。不,不是什麼神聖,甚至很不起眼,衆人瞧見大廳橫樑上,一個穿着鶉衣百結的瘦削老道,兩手比作喇叭形狀,一對鼠眼卻一個勁往下睃。

“嘟、嘟、嘟!黃口小兒吹法螺……”老道興致正高,吹得起勁,“一聲更比一聲高……”

韓戈氣得渾身亂顫,大吼一聲:“快給我滾下來!”

樑上老道雙手放下,露出尖削的瘦臉,將尖下巴朝前一挺,幾根頜下的鼠須倒也有兩寸來長,他伸出瘦手,往須上捋了捋,哼哼道:“世上的事真奇怪,只准自己吹法螺,別人吹就犯了王法?”

這老道什麼時候來的?爲什麼大廳諸人竟然無一人發覺?

伏虎丐韓戈大喝道:“你再不下來,我老花子可要得罪了!”

老道兩隻鼠眼瞪着韓戈:“我老道下不下來幹你何事?”

笑彌勒甘石心中一動,忙施禮道:“敢問道爺可是名動江湖的無憂大師麼?”

甘石這一道出名號,大廳諸人莫不爲之動容。這無憂道人綽號瘋道人,武功高絕,一生遊戲風塵,行俠仗義。只是他行蹤無定,不喜與江湖人來往,是以見過他的人不多。

無憂道人翻着小眼道:“什麼大師不大師,你明明知道我是瘋道人,幹嗎要吹法螺捧我?

你見道爺比你們花子還窮,就故意挖苦我麼?真是可惡已極!”

笑彌勒甘石一愣,心想這老道果真難纏,但他一點不動氣,笑道:“老花子豈敢挖苦道爺,你老人家何不移駕廳上,讓老花子敬奉三杯,以聆聽教誨呢?”

瘋老道咧嘴嘻嘻一笑:“你請道爺喝酒?不瞞你說,道爺今天聽見你們迎接什麼貴客,想必要大擺酒宴,就趕着來湊熱鬧,順便喝上幾杯,嘻嘻。”

丐幫諸老,自幫主至護法,除甘石外,莫不個個心中惱怒。

韓戈冷笑一聲:“無憂老道,你若是堂堂正正走正門進來,老花子必奉你爲賓客,若是當樑上君子,恕老花子無禮,你老道就此走路吧!”

甘石一聞此言,面色大變,低聲道:“幫主,此老……”

韓戈手一揮:“甘護法別忘了幫中規矩,我丐幫總舵豈是任人進出之所?”

瘋老道尖聲道:“嘿,趕道爺我走呢?分明是道爺我沒有送上兩顆珍珠,又沒有本錢開設大鏢局,就遭人看不起,唉,人心不古,越來越勢利了。既然主人不給道爺酒喝,道爺留着也沒趣,不如到別處找酒喝去吧。”

九龍鏢局諸人原也未將瘋老道看在眼內,不過身爲客人,不便多嘴,不想老道嘀咕到鏢局頭上,哪裡還忍得住?

首先是年青氣盛的丁大少爺,只見他劍眉一掀,喝道:“老道,休要在此裝瘋賣傻,虧你還是武林名宿,居然如此不自重,竟敢冒犯丐幫與我九龍鏢局,幫主既不與際計較,我們自然也不便置喙,你還是識相些走吧!”

瘋老道突然從樑上躍下,姿勢笨拙,輕功二流,看得衆人嗤之以鼻。

老道踢踢踏踏徑往大廳門外走去,嘴裡不乾不淨地小聲嘀咕道:“唉,唉,豎子不可教也,豎子不教,老子之過也,老子糊塗,兒子豈有不渾蛋之理,兒子既然渾蛋,足見老子是雙料渾蛋矣!嗚呼、可悲乎?”

聲音雖小,卻是人人聽得見,這還不惹起軒然大波?黑白二龍怒斥一聲,雙雙施展輕功,一縱身就到了廳外,噫,竟不見了瘋老道的身影。二人急忙躍到房頂四望,除了丐幫子弟在場子上、客院中出出進進,瘋老道不知躲哪兒去了。二龍躍回地面,心猶未甘,但聞乃父呼喚,只好回進大廳。

幫主韓戈道:“念這老道素有俠名,不然,我丐幫豈能輕易放過。”轉頭對首席護法鐵掌馮康吩咐道:“馮護法,查明今日執事何人當班?怎麼讓瘋老道偷跑進來藏在樑上?查明後重罰!”

甘石心中暗暗嘆息,瘋道爺在丐幫總舵出現,必非偶然,不管何時進入大廳,在座竟無一人知道,這份輕功就足以驚世駭俗,就算是人家事先潛入,廳中衆多高手也未發現,就當知道人家這份功力,可惜丐幫上下,驕氣沖天,將這位風塵異人給趕走了,只怕不是好兆。

經瘋老道一攪,韓戈也無心說話,便命執事擺席。

無憂道人從丐幫出來,直奔南城門。

幾日來,杭州城內來了不少江湖豪客。他一直摸不清是怎麼回事,直到九天神龍丁浩一行現身,他纔看出事情的端倪。丁浩此次護鏢,明裡只有鏢局中人,暗地裡卻約來了不少好手。丁浩有意招搖,這一來是向劫鏢的人挑戰,二來則是試圖挽回聲譽。但搶鏢者卻很神秘,九龍分局的人也守口如瓶。他老道幾次探測均未獲得消息。搶鏢如此神秘,內中定有蹊蹺,他老道不能掉以輕心。此外,使老道不明的是,雲集到杭州城裡的武林人物,通統都是爲九龍鏢局助拳的嗎?看他們三三兩兩,互不理睬,似乎不是一路,這就更增添了幾分詭奇神秘氣氛。老道覺得,事情斷然不簡單。可惜今日移駕到丐幫總舵,丐幫首腦和丁浩等人,全是些目中無人、傲氣沖天的傢伙,渾不知事態的嚴重。十年來,老道就覺出江湖中有一夥神秘人物四處活動,但這夥人詭秘異常,常常是一出即沒,很難探到頭緒,他毫不懷疑,九龍鏢局大宗買賣接連遭劫,就是這夥神秘人物所爲。他本想到丐幫總舵示警,但卻被人趕出來了,既然如此,只好讓他們吃夠苦頭再說了。

老道邊想邊走,一路憂心忡忡,不覺已進南大街。大街中段有一片氣派不小的客店,名爲“悅賓”。客店斜對門有兩層樓的“天香樓”酒家,門面頗大。老道徑自打個盤腿坐在大門一側打瞌睡。像他那乞丐般的落魄道士,和那些沿街乞討的叫化子一樣,並不引入注意。

這世上能惹人欽羨的,自然只有華衣錦服的富貴相。

老道閉目靜聽出進“天香樓”入衆的腳步聲,只有異於常人的腳步聲出現時,他才微眯雙眼,瞟上來人一眼。

瘋道人雖瘋,卻很有耐性。樓裡的酒香菜香直飄入他的鼻孔,他只有嚥下口水,靜靜地等待,看看有無扎眼人物,從中窺出些秘密。

忽地,老道覺有細微之聲自遠而近,頗感奇異,這聲響怎麼好似輕風細雨?如若是行人步履,那麼可以推斷,此人輕功必已達上乘……等腳步近前,老道倏地睜開雙目,這一打量不打緊,直把個老道看得瞠目結舌,大吃一驚。

原來老道看到的竟是兩個青年人!

他聽到的明明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來的卻是兩人!此二人定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一個身材略高,著一件灰白褚裳,一個勁裝打扮,着一身青衣。前者斯文中透着豪氣,一雙俊眼顯得嚴厲鋒銳,然而卻無內家功力深湛的顯示,不過是普通人的眼神。他那挺直的鼻樑和不厚不薄的雙脣,顯示出自信和傲氣。雖不是風流倜儻的美男子,卻給人一種不俗之氣。另外那個年青人大腦袋大眼睛大圓臉,俊逸中透着頑皮,一副笑眯眯然而卻是不安分的面孔。那雙圓滾滾溜溜亂轉的雙眸,精光閃耀,顯示出內功的精湛。

莫非腳步聲是那個書生的?這小子一點聲息也無,這份輕功當真是驚世駭俗了。

一向閱人甚豐的無憂道人,心中不禁一顫他暗自忖度,這兩人一文一武,不知是何來路?

憑他一生遊戲人間的閱歷,也很少見過這麼年青就有一身不凡功力的人物。此刻不容他多看多想,兩個年青人已走到“天香樓”門前,馬上就要進入裡間。他決心弄個明白。

就在儒生跨進門內,青衣年青人還未跟進的剎那,瘋道人揪住了青衣人夾在脅下的長包裹。

“是你拉住小可的包裹麼?”

“不是道爺還有誰?大白天莫非有鬼?”瘋道人一翻鼠眼。

他已摸出長包裹中夾的是兵器。

“嘻嘻,道爺這副尊容,我看和鬼也差不了多少!”

“何以見得?”

“這鬼嘛,有各式各樣,有惡鬼、兇鬼、老鬼、小鬼,嘻嘻,道爺嘛,小可瞧着道爺像窮鬼、餓死鬼一類,不知道爺以爲然否?”

瘋道人大怒:“小子,你敢小覷了道爺?”

“豈敢、豈敢,道爺若覺不像,不像也就是了,何必認真?”

書生回身制止道:“冕弟,不可無禮。”旋即向老道抱拳致禮:“小弟莽撞,望道爺海涵。”

老道哪肯幹休,怒道:“誰稀罕你擺些斯文,這小子罵了道爺,難道就白白算了?”

方冕見老道扯皮,大爲高興,笑道:“妙極,妙極,道爺可是要敲詐小可一些銀兩?”

“呸!誰希罕你那幾兩臭銅。”

鍾吟也微笑道:“道爺要如何處置?”

瘋老道說:“也罷,知錯認錯者免罰,不過設酒賠禮卻是不可少的。”

鍾吟知道此人乃風塵怪傑,邵爺爺和方叔叔平日一再提醒,人不可貌相,所以滿口答應,請老道上樓入席。

方冕卻沒那麼細心,他從出了家門,就像被拴得久了小狗,一旦掙脫頸繩,心裡那份高興真是難以形容。見老道神態滑稽,藉機訛吃喝,他就覺得新鮮好玩,正好拿老道解悶。

到了樓上,滿樓熱鬧,三人找了個空桌坐下,店小二忙過來招呼,對三人不免有些奇怪,這麼窮酸的老道怎會和兩位公子在一塊兒?

鍾吟請老道點酒菜。

方冕道:“道爺可愛吃螃蟹?”

瘋老道忙點頭道:“愛吃愛吃。”

方冕道:“怪不得如此。”

瘋老道一愣:“怎麼?”

方冕嘻嘻一笑:“沾了螃蟹氣。”

瘋老道不懂。

方冕一本正經地說:“橫爬呀!”

瘋道人這才知道上了當,真是陰溝裡翻船,不禁大怒:“小子你罵人?”

鍾吟忙勸道:“道爺喝酒點菜要緊,別和冕弟一般見識。”道爺這才忙着點菜要酒。

道爺窮雖窮,對“吃經”一道卻是甚精,點的都是名菜,要的也是上好佳釀。

酒一送到,道爺情緒好極,不待斟酒,拿起壺就往嘴裡灌。

鍾方二人不善飲酒,便坐着看老道牛飲。

老道灌了一壺,酒保又送來一壺,這回老道替他倆各斟一杯,自己仍然操壺。

方冕笑道:“道爺的氣早消了吧?”

老道說:“只消了一半。”

方冕悲兮兮地嘆口氣道:“唉,道爺,這可不妙,氣憋在心裡,擔心急怒攻心,一下子了賬……”

老道這回不發怒,反而笑道:“你小子白操了份心,老道我壽限長着呢!”

鍾吟也笑道:“道爺心寬,大人大量,自是壽比南山的了。敢問道爺法號上下如何稱呼,以免不知稱諱,恐有失禮。”

瘋道人心想,這小子探問起道爺我來了,道爺正摸你小子的路數呢!他又仰首喝了口酒,道:“老道一向不計名號,有個名號也早忘啦,誰叫老道生來窮命,無人理睬呢?”

鍾吟道:“如此就稱道爺吧。”

就在此時,樓上又來了三位客人。三位客人一出現,就吸引了滿樓客人的目光,有的連酒也忘了喝,菜也忘了吃啦。

這三位客人是兩男一女,男的英姿勃發,軒眉朗目,女的黛眉鳳目,堪稱絕色。三人在臨窗一張剛好空出來的桌前坐下,對滿樓人衆的目光概不理睬。

兩個男的對女的十分殷勤,按女的口味要了酒菜,女的卻端莊嚴肅,不苟言笑。

樓上的客人雜七雜八,難免就有那口舌薄的,對那絕色女子評頭論足起來。

兩個男的自是甘當護花使者,立即各顯神通,懲戒登徒子。

穿白綢衫的把一根竹筷折成幾段,順手一揚,就聽見樓上好幾處發出“哎藥”的大叫聲,散坐在四方的酒桌上曾議論過他們的就有六人被擊中,疼得呲牙咧嘴。

穿藍綢衫的則用筷子夾起一片肉片,不經意地一甩,立即有人捂着臉孔大叫,他隨夾隨甩,一下就傷了五六人。

兩人露這一手功夫,頓時驚得滿樓噤若寒蟬。那些因口舌之薄吃了虧的人,哪裡還敢久坐,一個個爬起來溜之大吉,他們沒有一個人不是出血見紅了的。

鍾吟心想,這些人雖口齒惹厭,但也犯不着讓他們流血,這兩人手未免辣了些。

瘋道人若無其事,只顧喝酒。

方冕則等着瞧熱鬧,見捱打的人溜之大吉,沒熱鬧好看了,才把注意力放在酒菜上。

瘋道人突然說道:“沒什麼瞧的,都是些二流貨色。”

只聽那邊女的說道:“翁少俠,夏少俠,這般無知無識的市井之徒,不必計較的。”

翁少俠憤憤然道:“我已手下留情,只用筷子刺他們一下,不然,還不要了他們的命?”

夏少俠也道:“就因爲姑娘心善,我才只用半分勁力,誰知他們竟那麼膿包。”

女的道:“兩位少俠神功驚人,小女子十分佩服。”

翁、夏二人連說:“姑娘過獎、姑娘過獎!”

這邊瘋老道嘆口氣道:“晦氣,晦氣,怎麼普天下盡出些吹法螺的名門子弟?喂,你兩人來杭州是來看人家打架的,還是幫人家打架的,不許隱瞞,從實與我道來。”

鍾吟道:“道爺,誰要打架?”

方冕大感興趣:“道爺,在哪裡打架?我倒是想瞧瞧熱鬧。”

瘋老道小眼一翻:“你們真的不知道?”

鍾吟道:“真的不知,人家打架鬧事,我們只能遠避之,哪有去湊熱鬧之理?”

方冕說:“瞧瞧又有什麼關係?”

鍾吟面一沉:“不行!”

方冕只好嘆口氣,不作聲了。

他二人辭別爺爺,按指示先到杭州,據方宗民說,杭州來了些武林人物,不知事由,要他們住上幾天,逛逛西湖,看看動靜相機行事,說不定會捕到魔蹤。

兩人在“悅賓”旅店住了一宿,由於缺乏江湖經驗,看不出端倪,方冕正感無聊,好不容易聽見有人打架,鍾吟又不準去,真是好不掃興。

瘋老道又喝乾了一壺,道:“你們不敢去,真是沒出息。嘿嘿,這場戲熱鬧着呢,手底下軟的,還是不去的好,要不丟了老命就悔之晚矣!”

方冕道:“究竟什麼熱鬧啊?”

瘋道人想,不妨告訴他倆,看看他倆要如何?觀其二人言行,不失爲正人君子,也不知是哪個門派調教出來的弟子。

於是說道:“你二人先把姓名來歷告訴老道,老道方能將這場熱鬧告訴你們。”

鍾吟把二人姓名說了,卻不說出師門。

瘋老道不罷休:“跟誰學的功夫?”

鍾吟道:“請來的拳師,不過是強身壯體的把式。”

瘋老道知他們不肯說出師門,疑心愈盛。特別對於鍾吟,他覺得毫無把握,推斷不出鍾吟究竟有沒有功夫。現下只有兩種可能,要麼鍾吟只會花拳繡腿,要麼就是絕頂高手,但前者可能性較大,後者實難叫人相信,一個年僅雙十的後生小子,竟然能把內功練到返璞歸真的上上境界?

心念電轉間,他忽然一把扣住鍾吟的手背,大指按在脈根穴上,微一加力,痛得鍾吟“唉喲”一聲,這一試試出了鍾吟脈息內毫無內力反應,只好放開。

鍾吟皺着眉道:“道爺,看不出人瘦如斯,還有這麼大的力氣,小生的腕骨可要斷了。”

方冕冷不防老道會出手,他剛要出手卻聽鍾吟叫痛,立即知道他是裝佯,便袖手旁觀。

瘋老道嘆口氣,心想,走了眼了,原來是個廢物,還是不讓他們趕熱鬧送死的好。

方冕催促道:“道爺,講你的故事呀!”

瘋老道失望之餘,搖頭道:“講有何益?”

方冕急道:“那你不是白吃白喝了?”

瘋老道一瞪眼:“你小子要找死?道爺就講與你聽吧。”

他遂把九龍鏢局之事說了。

鍾吟不動聲色。

方冕就坐不住了:“道爺,這劫鏢大盜會與九龍鏢局一戰麼?”

那坐在靠窗的翁姓少年忽道:“丁老鏢頭何等英雄,那強盜怎敢來捋虎鬚?”

方冕側頭一看,人家並不是對自己講的。

夏姓少年道:“若那賊盜真敢現身,我夏子龍第一個要取他首級。”

姓翁的道:“丁老鏢頭不過失了一趟鏢,犯不上親自來押鏢呀!”

那姑娘冷笑道:“若是隻失一趟鏢,丁老英雄會親自來嗎?”

夏子龍道:“丁老鏢頭致函家師,家師派小弟前來護鏢。”

“你們黃山派就派你一人?”

“兵貴在精,不在多呀!”

姓翁的生怕被冷落,忙道:“在下與少鏢頭丁辰有舊,故爾趕來助陣。”

姑娘道:“丁老鏢頭何時起程?”

夏子龍道:“明早一早動身!”

這邊廂,瘋道人道:“聽見了兒?要看熱鬧明早去鏢局門口看吧,道爺我酒足飯飽,得找地方納福去了。”

說走就走,瘋老道徑自去了。

鍾吟二人會過帳,下樓便回了“悅來”旅店。

在房內,二人商議了一番,決定明早跟隨鏢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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