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遭伏

第二天,衆人又在木字旁下功夫,凡屬木字邊旁的器物都想過了,比如門檻,門枋,都一一找過,這些地方不是空心的,就是沒法放東西,只好作罷。

到了晚上,鍾吟便以燈光照看“鳧”上的字,越往下越難懂。臉上字讀完了,便運起內力將鳧捏成兩片,一片一片閱讀。

到第四天晚上,他懂得了大意。

在臉上的,是講練內功的初級階段,有些什麼情況。在綠玉片上的是說第二階段,白玉片上的是說第三階段。所有這些不是教人練內功的口訣,而是依照各人所練內功口訣習練,必須注意些什麼,要達到某種境界該怎麼辦。這對習練內功的人來說,很有指導意義,而且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對鍾吟來說,最重要最有用的是第三階段,這是最高階段,使氣與神完全結合,意念生則氣生,意念消則氣消,而且要剛柔相濟,想剛則剛,想柔則柔,或是剛柔並舉。而鍾吟內體雖有空靈禪師的七十年內力以及肉芝補給他的三四十年功力,按理說已差不多有兩甲子之多的功力了,然而他本身只修習了十年內功,因而尚未能將佈滿全身的功力熔爲一爐,隨意支用。他所發出的內力都是陽剛之力,未能剛柔相濟,生生息息,無休無止。也正因爲此,他儘管服過肉芝,百毒不侵,但若不以強大內力將毒逼出穴位,他還是要受毒的侵害,只不過較他人更易迫出而已,他若能練至第三階段,內力就會源源不斷,使之不盡,用之不絕。那時罡氣佈滿全身,意動氣動,收發由心,那麼非但內力無比強大,就是以掌力催動的毒素,也根本不能從穴道迫人體內了。

那麼,應如何達到第三階段?上面自有一段心訣,若能悟其精要,不消三月就可以達到。

那就是三花聚頂,五氣朝天的至高無上境地了。練武者夢寐以求的,也就止於此了。

鍾吟看得興奮之極,再三揣摩入微之處,待天明時,他已把三個階段的東西都牢牢記下了。這三個階段只能循序漸進,不能跳越,他把俠義會諸人的功力情況想了一下,決定按各自的功力授以柳大俠所教方法。

待大家起牀後,鍾吟將悟通柳大俠所教練功方法的事說了,並要大家認真習練,早日提高功力,以待會戰神魔教歹徒。

衆人聽了十分歡喜,便按鍾吟指示,各自盤膝坐下。

鍾吟教方冕、湯文媛第二階段的習練方法,其餘人均從第一階段練起。

說來奇怪,衆人才練了三日,便覺有了進境,練至第十天,紛紛覺得與以往大不相同,這使大家驚歎不已。

鍾吟決心不再往別處去。就在此地練功,然後到少林寺參加組盟會議。他指點大家十天,看到均能按柳大俠的示諭練功後,便決定坐關。可山上能住的只有兩間屋,十分不便。

衆女經商議後決定,方冕到廚房委屈段時間,銀鳳、丁香、湯文媛住客室,騰出一間臥室讓鍾吟閉關修習。

因時日緊迫,鍾吟只得同意。

他們動手搬牀,一個半天便料理完畢。

從這天起,鍾吟坐在內室地上,不吃不眠整整一天,到晚上才進食進水。

其他人除輪流警戒外,也都抓緊時間勤練。凡油鹽菜之類用品,幾天一次都由王志輝派人供應,不需衆人操心。

若是人經過屋前,斷以爲其中無人,因爲一點聲息也聽不到呢。

又是十天過去,鍾吟由一天吃喝一次,變成了三天吃喝一次。

吃喝時由丁、羅、湯三女侍候,鍾吟不言不語,神情呆滯,人也消瘦。三女面面相覷,以爲有什麼不對之處,但均不敢開口詢問。

進入第三個十天時,鍾吟的吃喝變成了五天一次,他仍然不言不語,吃喝分量明顯減少,但人卻不再消瘦下去,三女仍不敢開口,只是默默注視着他。

鍾吟吃喝完,手一揮,立即閉目,再也不答理任何人,三女便悄悄退去。

她們三人私下竊語,擔心鍾吟走火入魔,但又看不出這種跡象。只好懷着幾分恐懼,注視着往後的發展。

這天中午,衆人正在廚房吃飯,忽聽上房窗戶“咿呀”一聲,似乎有人開了。衆人一驚,忙放下碗跑出來看。只見鍾吟仍是盤膝的坐姿,一個身子竟緩緩由窗口飛出,就像坐在一片無形的雲彩上似的。只見他到了院中,身子又緩緩升高,就像他失去了體重,輕若無物似的,隨風而飄。待升高超過屋頂,又緩緩朝外飛去。

衆人看得大驚,不知是怎麼回事,慌不迭也跟着從門裡躍出去,只見鍾吟已落到地上,姿勢仍然不變。

衆人剛想過去問他,卻見他兩掌緩緩提起,隨便往外一推,“呼”一聲,兩股勁風帶着嘯聲直襲向五丈外一株大樹。

忽然,他雙掌往回一收,那股勁風便突然消失了。他接着像剛纔那樣,雙掌平推而出,這次卻沒有一點聲息,軟綿綿的,大概他只是隨便伸伸手而已,沒有用上內力。

“香妹、冕弟,”他忽然開口說話了,而且面有喜色,“你們過去看看那株樹。”

“喲,你居然開口啦!三十天不說一個字,把人都嚇死了。”丁香嗔道。

方冕道:“走、走,看看去。”

鍾吟道:“嬡妹、鳳姐,還有你們兩位小妹妹,一塊去看呀!”

菊秋道:“有什麼看的?那不過是個樹罷了,天天都在看着哩!”

鍾吟道:“過去看看便知道了。”

衆人走到樹前,看不出異狀。

鍾吟道:“用手摸摸看。”

方冕手一觸,咦,軟鬆鬆的,竟被他碰下一些粉末來。

衆女紛紛一觸,觸手皆粉末。

鍾吟又道:“我未用多大的力,灰沫只一寸厚,你們看看可是。”

大家用手刮削碰撞,粉沫摧枯拉朽一下掉光,果然在一寸深處,露出光潔的樹幹。

衆人大吃一驚,俱都驚駭莫名。

湯文嬡最先悟過來,雀躍歡呼:“吟哥練成了,吟哥練成了!”

其餘人恍然大悟,俱都歡呼起來。

菊秋道:“不是說要三個月嗎?你怎麼一個月就成了?再表演個我們瞧瞧。”

鍾吟回頭一掃,指着離他五丈外的一塊磨盤大的岩石。

“瞧見了嗎?”他問,“那塊石頭。”

衆人異口同聲:“看見啦。”

鍾吟對着石頭伸出一掌,無聲無息,那石頭也沒有異狀。

他不過是比了動作。

“去看看吧。”鍾吟道。

姚菊秋叫道:“這麼比比,看什麼?我纔不上當呢!”

鍾吟微笑不語。

湯文媛當先走去,其餘人也就跟着她。

姚菊秋搶先用手一觸,“撲”一聲,盡是粉沫。她乾脆一掌按下,“撲哧”一聲,像按進了麪粉裡。偌大塊石頭,全都粉碎成沫。

她嚇得大叫起來:“可了不得啦,人要是被你遠遠這麼一比,不都成了灰人兒了嗎?”

衆人俱皆歎服。

鍾吟道:“這也沒什麼,等你們練到這一步時,不也一樣?現在,得讓我考較考較你們的功力進展怎麼樣了。”

羅銀鳳道:“怎麼個考較法?”

鍾吟道:“每個人都說說練功一月,有些什麼感覺?”

銀鳳道:“我自感丹田氣比過去充沛,發力時也迅速多了。”

鍾吟道:“不錯,應該是這樣的。”

每人輪流談完之後,又讓他們演練三絕迷蹤步和三絕劍。果然,與月前相比,人人都增加了功力。

鍾吟十分歡喜,道:“明日便往少林寺去,路上可以玩玩走走,大家以爲如何?”

衆人俱都贊成,當下便各做準備。

這時,正好王志輝、張興隆及九華派掌門人白雲老人來訪。

白雲老人表示願意參加俠義會,鍾吟覺得這樣不妥,應齊赴少林參加結盟。白雲老人只好答應,並說待他召逃散門人後趕去。

張興隆也說,已派人與衡山派劫後剩餘人員聯繫,屆時參加大會。

第二日一早,鍾吟等人便下山,縱馬揚鞭,向少林寺進發。

天氣已經轉冷,但衆小俠內功精湛,姑娘們只添了一襲披風,鍾吟方冕仍是一襲單衣,並無寒冷感覺。

一路談談說說,曉行夜宿,不知不覺就到了禹縣,離嵩山也就不遠了。

當晚便在禹縣住下。

第二天一早,相約在逛了早市,吃了飯後再走。

鍾吟和方冕梳洗已畢,還未出門就聽見丁香叫門:“吟哥,快,開門,開門!”

方冕急忙開了房門,丁香和銀鳳衝了進來,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禁一愣。

“吟哥,媛妹哪裡去了?”丁香着急地問。

鍾吟莫名其妙:“你說什麼?”

“問你媛妹哪兒去了?”

“嬡妹?不是和你二人同住一間房麼?怎麼來問我?”

“糟,嬡妹不見了!”銀鳳說。

“不見了?”鍾吟仍然不明白。

“今天一早醒來,見媛妹妹的帳簾仍關着,還以爲她在睡呢,哪知人不見了。”丁香十分着急,話不連貫。

鍾吟也急了:“怎麼回事,快快說呀。”

銀鳳道:“我和香妹起牀後,想把她叫起來,掀開帳簾一看,人不見了。還以爲她早起了呢。等了一會不見,我覺得奇怪,平日裡她和我二人同出進,一個人會到哪裡去?正納悶,香妹發現她掛在椅背上的劍不見了,我又看她的衣物,什麼也沒有了。”

鍾吟頭上像捱了一棒似的,“嗡”一聲,連腳也軟了。

“她留下話了麼?”他顫聲問。

“沒有,什麼也沒留下!”

鍾吟方寸已亂,強自鎮定着。

“昨天晚上她可曾有過什麼暗示?”

“沒有,一直高高興興的呀!”丁香回答。

她爲什麼要走,爲什麼不辭而別,難道要回無名島?這又根本不可能。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去了哪兒?

鍾吟心痛如絞,她若一個人到處飄流,碰到無名島的人怎麼辦?她若從此不再露面,自己又將如何?

方冕問丁香:“媛姐何時走的?”

丁香道:“我們睡着了,不知道。”

銀鳳道:“這事真有些奇怪,我不相信她無緣無故離開我們,這其中定有原因。”。

鍾吟收斂心神,仔細想了想:“出去找丐幫的子弟問問,有沒有瞧見這樣一個姑娘。”

銀風道:“好辦法,這就去吧。”

丁香又去告訴姚菊秋、蔣雪雁,一行人便來到街上。

大街上行人穿梭,有不少拿刀攜劍的武林人,行色匆匆,似要趕往什麼地方去。見到他們二男四女,似極其注意。

這時,一箇中年花子,坐在一家燒餅鋪前,見到他們七人,兩眼盯住眨也不眨。

銀鳳低聲對鍾吟道:“此人大概就是丐幫中人,不妨過去問問。”

方冕聽見了,便向中年花子走去。

中年花子忙站了起來,臉上露出微笑。

方冕一抱拳:“敢問尊駕可丐幫子弟?”

花子回禮道:“不錯,小哥兒可是俠義會中人?”

方冕道:“不錯,我叫方冕。”

中年花子一驚,趕緊又施一禮:“原來是俠義會正旗護衛勇劍客方小俠,花子失敬了!”

方冕一聽人家知道自己大名,心裡樂得不可開交,他拼命繃着不讓笑出來,直憋得圓臉兒發紅,說道:“不敢不敢,請問尊駕名號?欲有事相求。”

花子道:“花子不敢當,賤名伍永勝,此地不是談話之所,請跟花子來。”

方冕道:“請!”

花子便帶頭走去,一行人在後跟着。

花子領着他們繞進一條小巷,再由小巷拐幾個彎,到了一條背靜大街,來到一家茶鋪,徑自穿過鋪面,進了一個小天井。

“請到裡面坐。”花子停下來,指着上房。

衆人有些驚奇,便到上房客室坐下。

花子道:“花子乃本縣分舵舵主,曾接金陵總舵傳渝,凡俠義會中大俠,若有事差遣,丐幫子弟務必盡心盡力。今日得見各位,伍永勝實乃三生有幸!”

方冕道:“伍舵主怎知我們是俠義會中人?不是從未見過面麼?”

伍永勝道:“總舵曾將各位小俠形貌詳告,甘幫主示諭,凡各地分舵若見各位,必須問安並奉差遣。若見鍾會主,以幫主之禮拜見。”

鍾吟道:“甘幫主真是太客氣了,差遣二字不敢,只爲有事向伍舵主求教。”

伍永勝問:“小俠大號如何稱呼?”

鍾吟道:“賤名鍾吟。”

伍永勝大驚,跳起來俯身下拜,口中道:“鍾會主大駕蒞臨,花子有眼不識泰山,萬請恕罪!”

鍾吟慌忙一擺手,一股柔和力道托住了伍永勝,他怎麼用勁也跪不下去。不禁大爲佩服,只好站直身子。

鍾吟道:“伍舵主幹萬別如此,且請坐下談話。”

伍永勝道:“鍾會主座前,豈有花子的座位,鍾會主對丐幫恩重如山,丐幫子弟無以爲報,怎敢再如此託大?”

說什麼他也不肯坐,真是無法,只好讓他站着說話了。

銀鳳等女孩子暗暗好笑,怎麼這花子認得出方冕,卻認不出鍾吟呢?當真是“不識泰山”

了。

其實,這也怪不得花子。因爲方冕大頭圓臉,特徵好認。而鍾吟與丁辰、田超、姚強、呂振飛、何大忠等人穿著皆差不多,有時都是書生打扮,很難說得清誰與誰有什麼不同,所以鍾吟反而讓人認不出了。

這時,羅銀鳳把湯文嬡的穿著打扮形貌告訴伍永勝,問他可曾見到。

伍永勝道:“花子不曾見到這樣女俠,但請小坐,待花子命人查詢,立時回報。”

說着便施禮退下,前面茶鋪有夥計來上茶,也是畢恭畢敬退下。

丁香打趣道:“勇劍客方小俠當真是大大有名了呢!”

銀鳳也道:“連這麼個小城也知道大名,在江湖上可以說是‘如雷灌耳’了!”

方冕哪裡還忍得住心中的歡喜,笑嘻嘻說道:“哪裡哪裡,微有薄名耳,不足道也!”

姚菊秋用小手在粉臉上颳了刮:“不羞、不羞!小孩子家,聽不得大人誇獎,看你都笑得板牙齊露,醜死了!”

方冕道:“笑不露齒乃小女子也,大丈夫何懼於此?是耶?非耶?”

丁香嚷道:“酸死了、酸死了,一個酸丁就夠我們受的了,怎麼又多出了一個?”

姚菊秋見方冕根本不在乎,氣得牙癢癢的,道:“哼,自以爲了不起麼?等我闖個萬兒給你瞧瞧,我的外號叫個粉什麼的,玉什麼的,等將來啊,名號就超過你,壓倒你!”

方冕道:“粉什麼的?粉夜叉呀玉面虎呀,這名號倒是蠻響亮的……”

姚菊秋大怒,跳了起來,正待要上去懲治他,伍永勝已匆匆回來了,只好忍着氣重新坐下,惹得大夥哈哈大笑。

伍永勝進來,又向鍾吟及大家行禮,道:“鍾會主,經向弟子們查詢,夜半三更時,曾有九人騎馬出城。其中有兩個老者、五個年青男子,兩個年青女子。奇怪的是其中一個女子哭哭泣泣,似不情願與衆人一起。只聽另一個女子勸道:‘湯師妹,事已至此!哭有何用,還是恩師老人家開恩了呢,否則,還有命嗎?快別哭了,趕緊走吧!’那哭泣的女子聲音小了些,但仍是傷心已極。後來漸漸遠去,也聽不真切了。不知此人可是鍾會主要找的人?”

丁香、銀鳳俱跳了起來:“是她!”

姚菊秋、蔣雪雁也跳起來:“快追快追!”

有了消息,鍾吟反而鎮定了。

“別慌,你們往哪兒追?”

姚蔣二女愣住了,是啊,往哪兒追?

鍾吟問伍永勝:“他們往哪兒走?”

伍永勝道:“往西走的,大約也是到嵩山去吧。”

“何以知道?”

“近來少林結盟大會已轟傳江湖,黑白兩道人物都趕往嵩山,有的是湊熱鬧,想瞧瞧盟主由誰榮任,大多則懾於無名島、神魔教淫威,想瞧瞧形勢如何,決定自己或幫派的進退。

更有人猜測嵩山結盟大會可能有大風潮,神魔教、無名島豈能坐視不理?”

一言提醒鍾吟,正道武林名門大派結盟,對神魔教、無名島自然不利,對方焉能無動於衷?據剛纔分舵主所言,哭泣女子當是文媛無疑,另一女子可能是孟珠,孟珠口中的“恩師”,豈不就是無名島天下第一莊莊主熊武聖麼?

此老一來,文嬡哪有不俯首聽命之理?

若不及早救出,文嬡便會毀在他們手中。

這樣一想,不禁十分着急起來。

當下謝過伍永勝,迴轉旅店,收好衣物,騎馬出城。

中午,他們來到一家鄉村茅店打尖用膳。

這茅店十分簡陋,支着四張小方桌,三張已有客人,只一張空着。

桌子只夠四人,六人勉強擠着坐下。

忽聽鄰桌一個粗門大嗓說道:“如今金陵俠義會那些小子名揚江湖,所以許多年青公子小姐爭相仿效,就是會幾手三腳貓功夫的,也要拿刀佩劍充字號,你說可笑不可笑?”

另一個細嗓門道:“俠義會中老的躲着不露面,光叫小的在外打打鬧鬧,其實,都是靠那瘋子無憂牛鼻子老道,不然,幾個年青娃兒,豈能闖出那麼大的名號來。”

粗嗓門道:“敢情如此,老子要是見到俠義會中那些小子,定要叫男的跪着叩頭,女的嘛,嘿嘿,揀漂亮的當小妾……”

銀鳳諸女柳眉倒豎,正待發作,被鍾吟使眼色制止,姚菊秋已經跳起來,被鍾吟一擡手,一股柔和暗勁壓得她站不起來了,她剛想開口大罵,鍾吟以傳音入密告訴她:“別作聲,此二人有爲而來,莫上當!”

她只好把話嚥了回去。

鍾吟示意大家只管吃喝,裝作若無其事。

這時,細嗓門又道:“其實如你所言,俠義會不過虛張聲勢而已,要是他們果然實力雄厚,又何必搞什麼結盟?不外是害怕神魔教、無名島,託庇於少林,武當罷了。”

粗嗓門道:“不錯、不錯,俠義會豈能是神魔教、無名島的對手?就連少林、武當、峨眉,只怕也經不起人家一擊呢!”

忽然,一個雄渾的嗓門加入了談話。

雄渾嗓門道:“二位,俠義會主持江湖道義,誅除神魔教幾個大魔頭,無名島也在他們手中折翼,俠義會中年青俠士個個武藝高強,豈能如你們所言如此不濟,二位,奉勸還是留點口德吧,休要爲神魔教、無名島張目!”

粗嗓門大怒,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敢管老子的閒事,活得膩了麼?”

雄渾聲音道:“你這人好生不講理,誰還怕了你不成?”

細嗓門一聲冷笑:“朋友,我兄弟自家說話,與你何干?看樣子你也是俠義會的爪牙了,報個萬兒上來!”

雄渾聲音怒道:“我駱某人與俠義會英傑素不相識,但卻好生敬仰,容不得爾等如此糟踐人家!”

粗嗓門吼道:“不敢亮萬兒麼?”

雄渾聲音道:“合肥神鞭駱正陽,你二人也報上名來!”

細嗓門道:“原來是神鞭駱大俠,失敬、失敬。以駱大俠之名氣,江湖上無人不知,但卻跟在俠義會羣小後面搖旗吶喊,充當馬前卒,豈不壞了一世英名?”

粗嗓門道:“這有什麼奇怪的,俠義會名聲大噪,自有趨炎附勢之小人投靠,這個什麼神鞭駱某,就是這麼個小人!”

駱某大怒:“兩位存心傷人,欲待如何?”

細嗓門道:“駱正陽,山東濟南府,濟南雙雄就是我二人,我叫婁彪,他叫項人龍,我兄弟二人最見不得你這種趨炎附勢之徒,今日既然碰上了,少不得要教訓教訓你!”

駱正陽一聲冷笑:“原來是濟南雙雄,怪不得如此橫行霸道,既然有心找岔,駱某奉陪,你就劃下道兒來吧!”

粗嗓門道:“有種的,跟老子走!”

駱正陽一桌有三人,三人同時站起。

他們先後從店裡走出,向一條小道走去。

茅店裡除了店夥,只有鍾吟等六人了。

店夥到門口瞧瞧無人,趕緊走到鍾吟等面前小聲說:“公子爺,快走吧,此地不可多留,以免惹禍上身!”

鍾吟問:“什麼禍?”

店夥道:“小的不敢說,公子爺就快請上路吧!”

鍾吟故意道:“你這不是存心趕人嗎?天下哪有趕客人之理。”

店夥急了:“公子爺,小的好心一片,怎是趕客人了?”

“那就說說原因。”

“唉,公子爺,看見剛纔的事了?那三位客人這一去,只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鍾吟聽他話中有話,摸出一錠二兩重的銀子,遞到店夥手上:“只管說,沒什麼好怕的。

三位客人怎麼回不來了?你又怎知道。”

店夥接過銀子:“不是小的貪財,見了銀子才說,小的真的是爲公子爺打算。小的如果說了,公子爺就快走,好麼?”

“行,說吧。”

“半月前,這兩個什麼濟南雙雄,便來到這裡了,兩人吃在小店,每日要佔桌一天,給銀子倒爽快。每次見到攜刀劍兵器的過路客人,此二人都要罵那個什麼俠義會。若是客人聽了不搭腔,他二人就要逼問,可贊同他二人的說詞,若是贊同,他二人則稱兄道弟,請人家吃喝,然後同人家一起出門,到那邊小路上去,不久只見他二人回來,隔一聾茶時分,他倆帶去的客人才回來,然後笑眯眯辭別走了。若要客人不贊同他倆的言詞,便和人家吵架,然後同樣帶往一個方向,之後他倆徑自回來,帶去的人就沒見再來過,也不知怎麼樣了。今天,這不,那三位客人搭了腔,不是也被帶走了麼?幸好幾位不曾插言,也就沒事。好啦,要是那兩人回來,見小的說與各位聽,小的命也保不住了。公子,還是聽小的勸告,快走吧!”

鍾吟道:“他們就兩人麼?”

店夥道:“不止。只是小的沒見着,但他二人每天要從小的店裡買食物,夠七八人吃的。

他倆還威脅小的,若敢透露此情,要殺小的腦袋呢!”

剛講到這兒,店夥趕緊溜開,原來是濟南雙雄回來了。

一進門,瘦的漢子細聲細氣道:“喲,這幾位小娘子還沒走哩!”

壯實的漢子粗聲道:“這不正好麼?”

聽聲音正好識別,瘦的便是婁彪,壯的便是項人龍。

婁彪陰笑着走到鍾吟等桌前:“小娘們舞刀動槍的可不大好,不過,既然弄也弄了。就得承受人家找麻煩。大爺問你們,剛纔的話你們都聽見了。你們說,大爺罵俠義會的話對不對?”

鍾吟道:“對又怎的,不對又怎的?”

項人龍罵道:“是大爺問你,還是你問大爺?”

方冕道:“自然是大爺問你了!”

婁彪道:“嘴還硬着哩!”

項人龍怒道:“你敢頂嘴,大爺今天讓你後悔八輩子!”

婁彪道:“報上你們的名來,屬何門派?”

鍾吟道:“告訴你何用?不必、不必!”

項人龍道:“由不得你!”

力冕道:“你們兩人這麼兇霸霸的,幹什麼要告訴你們。”

婁彪道:“你們是俠義會中人?”

鍾吟道:“高攀不上,俠義會人人英雄,個個好漢,我等只是聞名未見面,這才趕着去嵩山瞧瞧的,又沒招惹你們。”

項人龍道:“聽見了麼?又是一夥趨炎附勢之徒,大爺只瞧得慣這幾個妞兒,卻瞧不慣你這兩個小子,走,給大爺出來!”

方冕道:“出來幹什麼?”

婁彪道:“到那邊去,大爺們要教訓你兩個無知小輩!”

項人龍道:“你們幾個小娘子不用怕,這麼漂亮的妞兒大爺要帶回濟南府呢!”

婁彪道:“這個麼,等一會再說。”

鍾吟道:“如果我們不去呢?”

項人龍道:“大爺就在這裡把你做了!”

方冕道:“出去就出去,你把人吃了?”

項人龍道:“少廢話,走!”

鍾吟率先站起來,從容往外走。衆女俠粉臉氣得通紅,強壓着不爆發出來,跟着鍾吟往外走,方冕則走在最後。

出了店,濟南雙雄往小路走去,繞過一個小坡,就見一片樹林。

項人龍喊了聲:“來客!做了!”

樹林裡頓時跳出三個青衣蒙面人。

婁彪道:“來歷不明。”

說完,兩人轉身就走。

一個蒙面人道:“請!”

方冕道:“上哪兒?”

“去了你就知道。”

“我不想去呢?”

“嘿嘿,那可由不得你!”

“嘻嘻,這也由不得你!”

“死到臨頭,還敢強嘴!”

鍾吟道:“好說、好說,朋友你就前面帶路吧。”

他裝出膽怯的樣子。

蒙面人道:“這還差不多。”

將手一比,指着林中。

鍾吟道:“煩請帶路。”

蒙面人道:“少嚕嗦,走!”

鍾吟以傳音入密告訴方冕:“你走最後,小心了。”

然後邁着方步,向林中走去。

“遇林莫入”,本是江湖禁忌,但鍾吟決心一探,看看有什麼名堂,爲何剛纔那個神鞭駱正陽等三人才這麼一會就不見了。

進了林子,走在前面的蒙面人向左拐,樹木漸漸稀疏,來到一處平擔之地,地上沒有樹,似被人砍了。

蒙面人停住腳步,道:“看清了!”

鍾吟等人擡頭一看,不禁大駭。

只見空地邊緣的樹上,吊着一個個的人,這些人全都垂着頭,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就這麼隨便一看,少說也有二三十人。

鍾吟怒火中燒,問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爲何吊在這裡?”

蒙面人笑道:“這些人麼,跟你們一樣,都是些趨炎附勢之徒,妄想投靠俠義會,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你是何人?”

“天下第一莊莊主座下勇士。”

“哦,原來如此!”:

“你該死得瞑目了吧?”

鍾吟身後的丁香,抽出長劍,斥道:“惡賊,今日叫你知道厲害!”

蒙面人哈哈大笑:“有趣、有趣,這俏娘們還想動手哩!”

跟在方冕後面的兩個蒙面人,這時也走上前來。

其中一個道:“小娘子,你們早中了我們佈下的萬花毒粉,一刻之內便會發作,發作起來,骨酥體軟,一個時辰之後,就跟吊在樹上的那些人一樣,變成活死人任人擺佈了,到時候,俏娘子,有你好受的!嘻嘻……”

衆人一聽大驚,羅銀鳳叱道:“誰相信你的鬼話!”

另一蒙面人道:“這萬花之毒,並無味道,從你們來路起,直到林中都佈滿了毒粉,你們每走一步都會中毒,這下該明白了吧?”

鍾吟一聽中毒時,便運功默察,發現自己並未中毒。他知道從練習白衣書生的至高心法後,肉芝的功效已全部發揮,自己已經百毒不侵。當下放下了心,不動聲色地看對方怎麼辦,然後相機制伏對方,索取解藥。

與此同時,銀鳳丁香等人一提功力,方纔發覺對方所言不假,全身穴道受阻,真氣散亂,再也無法納入丹田,一個個大驚失色。

功力較弱的姚菊秋、蔣雪雁首先支持不住,嬌哼了幾聲,手腳癱軟,搖搖欲倒。接着羅銀風、丁香也哼了起來,鍾吟也趕緊跟着哼,看見她們倒地,他也跟着倒地。

只有方冕掙扎着,勉強又站了一會兒,才砰然倒下。

三個蒙面人哈哈大笑。

一個道:“把他們也吊起來?那幾個小娘子怎麼辦?”

一個道:“這幾個小子恐是俠義會的點子,趕快去報告座前護衛。”

第三個道:“唉,可惜了這四個俏娘們!”

第一個道:“你們守着,小心又來人,我去去就來!”

說完,他便向林子裡走去,一下消失在林中。

鍾吟想,果然不出所料,他們還有人在林中藏着,聽口音並不像無名島人,不過,也難說,中原一些武林人不是投靠了他們嗎?但這些人也不失爲武林正道,怎會使如此歹毒的毒粉?且不管是什麼人,是等那個座前護衛來再動手,還是現在先把這兩人放倒,逼出解藥?

想了想,還是等頭兒來再說。

忽聽林外有人喊:“來客,做了!”

這又是那項人龍的聲音。

一個青衣人道:“咦,今日生意興隆,怎麼又來了?”

另一個道:“今日只有我三人當班,運氣不錯,快走!”

兩人一擡腳,飛身掠上樹梢,霎時不見。

鍾吟想,看不出這兩人,身手不弱呢。

他回過頭瞧瞧,只見衆女癱成一團,已是氣息奄奄的樣兒,方冕也好不了多少,心裡不免焦急起來,擔心時間過長,影響他們功力,但又無其他辦法可施。即使以內力爲他們迫毒,頂多只能救一個,而且這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只有耐心等着瞧了。

這時,林外傳來喝斥聲,原來,這裡離林外並不遠,青衣蒙面人故意讓他們繞丁個彎。

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漸漸消失,大概是繞彎子去了,果然,不一會兒,從鍾吟等人來時的路上,由一個青衣人帶路,進來了八個人。爲首的竟是九華派掌門白雲老人,後面跟着王志輝、衡山派張興隆,還有六個中青年漢子。

白雲老人等人先被樹上吊着的人驚呆了,繼而大聲質問青衣人。

青衣人笑道:“你們已經中了百花毒粉之毒,還神氣什麼?你們瞧,這地上不是還有幾個嗎?”

衆人這才注意到側邊倒在地上的鐘吟等人,白雲老人,王志輝、張興隆失聲叫出來:

“鍾會主!”

青衣人吃了一驚:“鍾會主?”旋又興高采烈地大叫起來:“啊呀,是俠義會姓鐘的小子呀,奇功一件、奇功一件!”

另一青衣人也興奮起來:“想不到這回釣到了大魚,你我兄弟福氣大着哩!”

白雲老人搶上就是一掌,吃青衣人輕輕一撥,白雲老人便踉踉蹌蹌倒在地上。

王志輝正待搶上,頭一暈,腳一軟,還沒動手人就躺下了。

其餘六人也一個個癱軟在地。

“嘿,這麼多人,夠忙一陣子的了,”青衣人滿意地搓搓手。

另一青衣人叫道:“護衛駕到!”

兩人趕忙站好,向從林中深處走來的五人彎腰行禮,嘴裡同時喊道:“青衣護旗,五號六號參見座前護衛。”

爲首的蒙面人手一揮:“免禮。”

他就是座前護衛。

護衛上前來看看地下睡倒的十四個人,看見鍾吟後,高興地叫道:“哈,堂堂俠義會的鐘會主,今日也成了網中之魚!這真是再好不過!來人,把他給我架起來!”

“是!”五號,六號一邊一個,把鍾吟從地下拖起來。

“鍾會王,久違啦!”護衛嘿嘿冷笑。

鍾吟裝成奄奄一息的樣子,不理不答。

護衛一皺眉:“這小子功力不淺,怎麼也成了這個樣子?”

五號道:“稟告護衛,怕是來的時間長了些。”

護衛道:“俠義會中人留下,過幾日押到嵩山,這個結盟會就熱鬧無比了,哈哈……”

護衛身後一人道:“稟告護衛,俠義會人安置在何處?”

護衛想了想,道:“俠義會首領,是教主手諭必得之人,你我不得擅自處置,把他帶到本座宿處,立刻派人前去通稟,請三教主派人押送,以免途中出了差錯。”

那人應道:“是!”

接着高聲道:“三號四號聽令!”

兩個青衣人立刻躬身:“三號四號弟子聽令。”

“你倆立即趕到嵩山鉢盂峰上,向三教主稟告,俠義會會主鍾吟,已被萬花毒粉毒倒,叩請三教主遣人來此押送!”

“敬遵號令!”三號四號退出三步,立即掠入林中不見。

護衛笑道:“在此地設樁,本來只想抓獲一批投靠俠義會、少林、武當的武林宵小,押到嵩山讓他們瞧瞧,沒想到會把鍾吟也給捉住了,這真是天意呀!”

一號笑道:“捉住鍾吟,護衛可立了大功一件,不對不對,應是奇功一樁,護衛指日便可高升,恭喜恭喜!”

護衛得意洋洋,道:“本座若升了護法,就保舉你當座前護衛吧!”

一號連忙稱謝。

護衛又道:“我們這裡才七個人,又派走了兩個,又要守人又要捉人,人手不夠呀。”

一號道:“是不是將濟南雙雄撤回?”

護衛道:“撤回不行。總護法命令,要多抓人,抓得越多越好。”

一號道:“屬下擔心時間太長,樹上吊着那些人怕保不住命。”

護衛不以爲意:“管他的,活幾個帶幾個走,短命的活該。”

他剛把個“該”字說完,忽然臉上的面巾自動滑了下來,露出一張陰狠的面孔。

鍾吟看清楚了,此人叫鄭建功,血手印吏剛的二徒弟。

原來都是神魔教的人。

可他們偏偏要冒無名島的名。

鄭建功嚇了一跳,不明白麪巾怎麼會自動脫落。一擡手,想把面巾戴好。肘彎曲池穴一麻,手擡不起來啦,接着大腿伏兔穴又一麻,緊接着另一條腿同一穴道受制,想邁開一步也不成了。

他驚得大叫起來:“了不得,本座遭暗算啦!”

一號驚得目瞪口呆,望着鄭建功出神,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鄭建功道:“快,快替本座解穴!”

一號剛想挪動,腿上伏兔穴一麻,動不得了,驚得他大叫:“不好,屬下也遭暗算了!”

其餘三個青衣人,抽出肩上長劍,驚惶地東張西望,卻哪兒見得到人影?

五號道:“沒有人呀,是……哎喲,我也給人點了穴了!”

六號嚇得叫道:“莫非見了鬼!”

五號急得喊道:“四號快來解穴!”

四號一聲殺豬也似地驚叫:“咽喲,我動不得啦!”

忽聽有人說道:“我倒可以動了,我來替你們解穴吧!”

五人一聽,趕忙循聲找人。

天!那個鍾吟從地上慢條斯理地爬起來了,撣撣身上的灰,理理整齊衣襟,笑容滿面地瞧着他們。

五個傢伙嚇傻了。

鍾吟是神還是仙?萬花毒粉乃毒中之毒,精品中的精品,卻居然毒他不倒!

鍾吟走到鄭建功面前,道:“把解藥交出來吧!”

鄭建功獰笑道:“沒有解藥。”

“你不想活了?”

“諒你不敢把本座怎麼樣,你那些娘兒們還躺在地上呢,沒有本座,她們也休想活。”

“那我只好自己動手了。”

鍾吟伸手到他懷中去摸,卻摸不到什麼。

他轉而對一號、五號、四號說道:“你們要是不說出解藥在哪裡,你們的命就沒有了,快說吧!”

三人默不作聲。

鄭建功拼命運內力衝穴,巴不得多挨一段時間。

鍾吟面色一沉:“我再說一遍,如若你們不說出來,我先讓你們嚐嚐分筋挫骨的滋味,然後點了你們死穴,到時候後悔莫及!”

說罷,走到一號面前,一號眼中閃出恐懼惶惑,連聲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鍾吟擡起一隻手指:“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剛要戳他大穴,忽見一號嘴皮動了動:

“腿上。”

鍾吟明白他不敢當着鄭建功的面說,便故意裝不知道,說:“好,再讓你想上一想。”

又走到四號面前,四號哀求道:“我真的不知道!”

鍾吟又問五號:“你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

鍾吟又踱到鄭建功跟前:“你說是不說?”

鄭建功道:“實話告訴你,解藥不在我身上。這解藥珍奇無比,是教主親自收着的,本座哪裡會有?鍾吟,暗算人不算好漢,你敢解開我的穴道,一對一較量一場麼?”

鍾吟道:“好說好說,待找到解藥,我自會讓你施展血手印功夫的!”

他彎下腰,一摸鄭建功的左腿,什麼也沒有,擡起頭來,見鄭建功的臉都白了,心知一定在右腿上了。一摸右腿,果然有個凸凸的物什。便掀起褲腿,只見毛腳上綁着幾圈布,用食指一劃,布帶散開,掉下一隻兩寸來長的小玉壺。

鄭建功破口大罵:“一號,是你出賣了本座,你要受盡酷刑而死!”

鍾吟不理他,撿起玉壺,問:“怎麼用?”

鄭建功不答,只狠狠盯着他。

又問一號:“一號,你好人做到底,我會從輕發落你。”

一號長嘆一聲道:“有什麼用?你放了我,鄭護衛能饒我?”

鍾吟道:“快說!”

一號無奈,道:“裡面有小丸,吞一粒就可解毒。”

鍾吟打開牽蓋,只見黃豆大的藥丸滿滿一壺,清香撲鼻。

他先給方冕服了,依次餵給諸女。

半盞茶過去,衆人俱都清醒,見自己睡在地上,趕忙一個個站起來。

鍾吟對一號說:“好,我會放了你,不過,別忙,先讓你瞧一出好戲,讓你瞧瞧爲惡者應得的下場。”

他擡手虛空對着鄭建功連點幾下,鄭建功穴道已解。

鍾吟道:“來啊,瞧瞧你的血手印,是不是比歐陽森的強些。”

鄭建功見他虛空點穴解穴,情知不是對手,但今日之局,只有拼一場了。

他當即運起功力,雙掌剎時變得血紅。

鍾吟道:“讓你打一掌,我決不還手!”

鄭建功冷笑道:“真的?”

“當着這許多人的面,還有假?”

鄭建功道:“好,納命來吧!”

他猛地雙掌一舉,大喝一聲,雙掌直朝鐘吟胸前擊來。

鍾吟身子動也不動。

“砰!”一聲大震。

“哎喲!”緊接着一聲慘呼,伴着骨骼碎裂的咔喳聲,一條人影飛起一丈高,直落到五丈外摔在地上,就此完蛋。

一號四號五號幾曾見過這種功夫?連手都不還,打人的人倒給震飛摔死,直嚇得面無人色,全身抖顫。

方冕等運氣一週,恢復了體力。

衆女忙問是怎的一回事,鍾吟講了大概經過。衆女恨恨不已,要拿三個青衣嘍羅出氣。

鍾吟道:“不忙,他們還有用呢。”

就在這時,又聽林外有人叫:“來客,做了!”

又是什麼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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