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王南北接到一個電話,吳昔打來的電話。秦木陽死了,死在自己的家中。按照過去的想法,王南北肯定是不願意過多的過問這些事情的,可自從上次溺亡案後,吳昔把自己當馬伕一樣使喚,王南北除了無奈也只能搖頭了。
秦木陽是誰?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很多人又知道。因爲他是前副市長李明的秘書,同樣也是零點專案組懷疑的一個對象,結果卻在李明身亡以後,又死了。
接到電話後,王南北只得匆匆的趕往了秦木陽家所在的宏祥小區。王南北到達的時候,整棟樓都已經做了警戒,只好打電話給吳昔把自己接到了位於六樓的秦木陽家中。
“什麼情況?”王南北問着吳昔。
“據秦木陽的妻子說,李明出事以後,李明便請假待在家中,幾乎每天都不出門。今天下班回來看到秦木陽倒在洗手間,頭部滿是鮮血,第一時間就送到了醫院。但是醫院說秦木陽在送去醫院的時候,已經死亡了。”吳昔簡單的說着案情,然後帶着王南北朝洗手間的方向而去。
王南北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整套房屋,這是典型的多層南北通透的戶型,兩室一廳,洗手間在靠近廚房的一側。洗手間的門口放着一塊小地毯,進門後左手邊就是洗漱臺,靠近窗戶位置用玻璃隔出一個了洗澡間,正中間的位置就是馬桶。沒有用馬桶蓋上的馬桶底座的邊緣上,粘着一灘黑色凝固的血跡。
“這就是現場。”吳昔在旁補充的說道。
“嗯。”王南北點了點頭,然後又繼續問道,“你知道當時死者所躺的位置嗎?”
“據死者老婆講,發現死者時,死者正穿着睡衣對門口半躺着,頭部靠在馬桶上。剛剛從醫院傳來的消息說,死者是因爲鈍器撞擊死亡。根據現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死者洗完澡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跌倒,而頭部正好撞在馬桶底座,導致顱內受傷死亡。”吳昔很是清晰的將目前所掌握的情況,全部告訴了王南北。
“嗯。”王南北又是點了點頭,並沒有發表任何看法,而是蹲了下來不斷的比劃着問道;“從鮮血的印記來看,死者應該是這樣躺着的吧?”
“差不多是這樣。”吳昔也學過現場痕跡學,當然能通過描述將現場還原。
得到確認的王南北伸出手臂丈量了一下馬桶到門口之間的距離後,接着有問了一個問題:“死者身高多少?”
“一米七五左右。”吳昔回憶了一下說道。
“一米七五,嗯,也差不多是門口到馬桶的位置。”王南北起身移到了洗手間的門口,回過身來用眼睛再次的丈量自己站的位置和馬桶間的距離,說道:“應該此處就是秦木陽摔倒的位置了。”
吳昔看了看王南北的腳下,那裡本應該有一塊小地毯的,但是此刻已經劃到了過道中間。然後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只有從那個位置滑倒,頭部才能撞到馬桶上。”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不知道秦木陽的手腕出,是否有什麼印痕或者是劃痕?”王南北看似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問題是一個接着一個。
“印痕?劃痕?”吳昔有些不明所以。
看着吳昔的神情,王南北轉過身去背對着吳昔,然後才繼續說道:“你看,我現在站的應該就是秦木陽出來時站立的姿勢吧。假如說從一個正常人來講,這個時候腳下一滑,你會有些什麼反應?”
“如果說是我的話,第一時間左手會抓左邊的門框,或者這門邊,那右手會直接抓門框。如果說沒有抓住,繼續往下倒的話,那我的左手就只能抓門把,右手唯一能抓的就是洗漱臺了。”吳昔快速的把自己假設了進去,將自己可能做出的動作全部敘述了出來。
“對,你說的沒錯,這些位置都是人的第一反應會做出的選擇。但是不知道你有細想過,人在慌亂中的時候,潛意識會用處最大的勁去抓可能抓的東西。也正是因爲慌亂失去了輕重,那麼在抓向這些位置的時候,手指、指甲,還有手掌都會不可避免的造成一些細小的劃痕,或許是劃傷。”已側過身體的王南北,伸出手指着門框又接着說道:“你看這兩邊都是死者的第一抓點,當死者剛剛洗完澡雙手更加溼滑,左手抓穩門框的機率相對要少很多,因此手滑後會抓向門邊。在這個動作的過程中,手指頭或者是指甲難免會留下痕跡,那這個時候,右手猶豫是抓的門框,因爲門內沒有阻擋手上留下的痕跡相對會小一些。”
“當第一抓點失去後,那剩下的自然就是門把和洗漱臺。這時左手肯定是抓門把,但因爲門把有個彎曲弧度,在向下墜的過程,左手掌外側因爲擠壓會留下印痕,當然可能也不會很明顯。右手這個時候的選擇,就只有洗漱臺。但是這個時候我們要想到一點,人在身體不穩的時候,我們會在潛意識中去抓覺得可以保持身體平衡的地方。你看到這個洗漱臺沒有,距離馬桶正好是一臂的距離。也就是說死者如果做出反應抓向這裡的話,他首先會朱洗手盆的內沿,那這個時候手臂和手肘就不難避免會擱在洗漱臺上。當然這些如果都沒有抓穩的話,還會做出最後的一個反應,那就是抓洗手檯的邊緣。而這個時候,手掌很有可能在洗漱臺邊角的地方劃一下。如果說對方在摔倒的過程中,有做出個類似的反應,都有可能留下痕跡。如果有這些痕跡的話,基本上可以判斷對方滑倒身亡。”
王南北一口氣,將滑倒可能做出的動作,以及可能留下的痕跡詳細的講述了一遍。如果說死者真是因爲這樣滑倒死亡的話,那王南北所講述的簡直就是親眼見到一般。
“王南北,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通過事件的結果,將整個事情全部推理出來。真的,像你這樣的人才不做警察真是太浪費了。”吳昔聽着王南北如此精細的分析,也不得不佩服起王南北來。說實話,這些東西沒有細緻入微的觀察,已經強大的邏輯推理思維,絕對是一時半會兒分析出這麼多東西出來的。
“吳昔,這不是結果,而是我所認爲的滑倒致死之前可能做出的反應。”王南北糾正這吳昔的說法。
也是分析出這些東西,也不代表就是整個事情的經過,當然也是絕對不可能以此作爲結案的依據。因爲從現在這個節骨眼當中,只要是涉及副市長一案的相關人員,都必須謹慎的下結論。
“也是。不過能夠推理出這麼有價值的東西,那不是對整個案件有多了一份幫助嘛。”難道平常稍顯嚴肅的吳昔,竟然調皮的嘟了一下小嘴。就連看到這個動作的王南北,也不禁呆了一下。
“你看什麼啊。”吳昔看到王南北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嘴角還掛着一絲笑容,瞬間臉上就爬上了一片霞彩。
“哦。沒什麼,剛想點事情。”王南北尷尬的笑了笑,趕緊的掩飾着自己的失態。
“那接下來呢?”吳昔也轉移了話題,繼續問着關於此案的線索。
恢復神色過來的王南北,也再一次的投入到了剛纔未分析完的案情當中。再一次蹲了下來的王南北,將那一塊小地毯扯了過來,那是一塊泡狀塑膠製的地毯,市面上很輕鬆就能夠買到。這種地毯好處就是價格便宜,方便更換,而好處就是當光滑的地面打溼後,踩上去很容易滑倒。
看地毯表面的顏色,應該也是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有些陳舊,但並不是很髒,看得出來家裡的主人也會經常清洗。
王南北將地毯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然後用手在上面摸了幾下,表面有些溼潤。接着將地毯翻了一個面後,背面除了顏色有些陳舊深暗以外,已經沒有了什麼。吳昔有些搞不懂王南北在做些什麼,正想開口詢問的時候,王南北居然把地毯放在鼻子下使勁的嗅着。
“你幹什麼啊?地毯那麼髒。”吳昔在旁邊推了一下王南北,甚是不解對方爲什麼盯着這塊地毯不放。
可王南北這還沒算完,沒有回答吳昔不說,還在吳昔詫異的目光中,將整個地毯都聞了個遍。這都不說,王南北放下地毯後,用手掌在門口以前放地毯的位置,用力的抹了幾下又放在鼻尖聞着。還有更令吳昔驚訝的是,王南北竟然低下身子,整個鼻子幾乎都觸在了地面,還不住的變換這位置。
看見王南北現在的這姿勢,簡直是和狗有得一比。吳昔實在是忍不住了,又推了一下王南北,問道“王南北,你幹嘛啊。”
差點被推了個狗吃屎的王南北,側過頭來有些不滿的說道:“我說姑奶奶,我這是在勘測現場,你推我幹嘛。哎喲。不知道我這鼻子有事沒有。”說着,還空出一隻手使勁的揉着自己的鼻子,看樣子剛剛真是撞在地板上了。
“你這樣查什麼?”作爲警察的吳昔都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了。
聽到這話,王南北真是向鄙視一下吳昔,自己不是刑偵隊的副隊長麼,難道不知道在破案的時候,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線索的,因爲那可能就是破案的關鍵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