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暗淡了目光,耶律隆緒低頭細瞧着她道,“老師不想讓朕做如此皇帝?”她搖頭道,“皇上胸懷抱負,才思敏捷,定會成爲一個好皇帝!”
“可你臉上卻不是這麼說的?你心中定有心事?”他凝眉問。她淡然一笑道,“奴婢不過是希望這世間少一些戰爭罷了。”
耶律隆緒舒了眉頭道,“你是朕的師傅,不是奴婢。快來給朕的畫起個名字?”千雪撩眉道,“皇上知道奴婢是不懂這些的?”她還是自稱奴婢,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他對她產生除了師生以外的其它情愫。
他凝眉道,“定是朕的畫不好,才令老師不願題名?”千雪見他有些氣惱,忙思着道,“既然皇上引用了劉禹錫的詞,那咱們就叫他塞上牧,如何?”
耶律隆緒想也沒想便叫好,千雪怔然,到底是他真的好哄,還是他明知她最不善畫畫,卻也來哄她。她心中無奈一笑,有時候她真是琢磨不透這些古人的腦袋。
“朕來給老師畫一副美人圖吧?”耶律隆緒突發奇想,扯着千雪便往一旁坐。千雪瞧着他今日情趣高漲的樣子,實覺得他畫她有些不妥,忙起身道,“奴婢還得去給太后請安,皇上自個兒畫吧。”
耶律隆緒皺眉,正欲說什麼,只聽外面有人道,“千雪姑娘,太后宣你呢!”
千雪聞言,忙溜之大吉。
蕭後一面喝着千雪泡的桂花銀茶,一面瞅着她道,“瞅着你的身子見好,卻倒也不利索。還是得好好養着纔是。”
“奴婢謝太后關心,奴婢的身子已全好了。”千雪低頭道。
蕭後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便好。本想讓你陪着本後明日去行獵,瞧着你這幅逞強的模樣,還是留在宮帳內好好休息吧。”
千雪低頭道,“太后日理萬機,還爲奴婢擔心,是千雪的不是!”
蕭後笑道,“你在本宮這裡是什麼,這裡的人都瞧着呢。你此次去不了,恐不止皇上不高興,就連阿史那都那些個可汗們也要失望了?”
千雪聞言,心中咯噔,阿史那都,東回紇王子?她未曾與他說過話,只曾見了一面,他怎的提她了?
蕭後瞧着她的模樣複道,“不止他,還有薩爾蘭汗,党項王,默拙都在本後面前讚賞你呢?”
千雪撲通一聲跪在蕭後面前急道,“太后明鑑,奴婢從未與族長大人們說過話,更別提欣賞之類的話。奴婢一心只想服侍好太后和皇上,從未做過任何非分之想!”
蕭後起手道,“起來,本宮又沒說什麼。怎地,有人讚賞你不好嗎?”
“太后最是懂奴婢的心思了,奴婢不求富,不求貴,只想安於現狀便好。”千雪跪在地上認真道。
蕭後頓了頓才道,“你是本後的知心人,本後一直也琢磨着你的婚事,瞧來瞧去,那阿史那都倒是個不錯人選,身邊沒有半個妻妾,性子也好。雖是庶出,卻機智穩重,千雪,你的意思呢?”
千雪聞言,給蕭後磕着頭道,“求太后不要再爲奴婢操心,奴婢實不想嫁人,只想留在太后身邊,奴婢給太后磕頭了!”
蕭後瞧着她焦急的模樣笑道,“不過先問問你的意願,沒有別的。起來吧。瞧着那般,好似本後強迫你似的!”
千雪緩緩起身,默在一邊,不敢再多言。心中有些亂了分寸,如今耶律斜軫還在外,耶律休哥最近又心思低迷,蕭後突地提及了她的婚事,連個商量之人都沒有?一則,她不能在蕭後面前直白她早已私下許諾了耶律斜軫之話。二則,拒絕蕭後又不能太過於強硬,否則一個不保,便是掉腦袋之事。故她只能推脫加乞求,別讓蕭後過早爲她決定。
只是蕭後既然提起,自是給了她一個訊息。倘若真的把她指給了旁人——
千雪越想越害怕,連自己怎麼回的大帳都不知。曉京見她魂不守舍的模樣,想要問個究竟,卻見耶律沙進了院,忙躬身作揖。耶律沙瞅着一旁心不在焉的千雪道,“出去吧。”
曉京退了出去,他近身至千雪旁邊道,“怎地恍惚不安,見了我們出來都沒個話?”
千雪撩眉,沉重一嘆,煩心道,“說了你也幫不了忙。”耶律沙笑道,“本王怎麼說也是個王爺,說話還是管用的,你且說來聽聽。”
她凝眉瞅着他道,“太后要把我嫁給阿史那都,你說怎麼辦?”
他皺眉道,“太后就是偏心,怎地從不想到我,我也喜歡你,怎地從未瞧見過——”
“耶律沙,我心煩着呢,別來攪我,成嗎?”千雪起身坐在炕桅上,不搭理他。耶律沙過來低頭瞅着她道,“你想嫁給三哥是不是?”
她默在一邊,他複道,“他要娶你,爲何不去和太后說?”她低沉道,“能說早說了——”何況蕭後也未必不知她和耶律斜軫的事情,只她不知蕭後爲何一面問她的意見,另一面卻好似根本不知她心中所想。
“我去說!”耶律沙嗖的轉身,千雪忙攔住道,求道,“你讓我靜會兒,好嗎?王爺?”
他瞅着她凝眉,“你就如此厭煩我,若是二哥在這裡,你定會把心思全部告訴他,偏偏不是我——”
“對不起,王爺,奴婢此時心裡亂極了,不想提這些。”千雪不耐煩道。耶律沙瞅着她亦氣憤道,“本王走便是了!”
千雪關上眼前的門,耶律沙走了幾步,折了回來,拍着門道,“司徒千雪,你就如此不待見本王——”
千雪靠在門上,不願出聲。只聽外面咔嚓一聲,好似樹枝被折斷的聲音,旋即便是漸遠的匆匆步伐。她開了門,見門口的桅杆被他折成了兩截,低頭一嘆,只覺鼻頭一酸,眼角的淚珠孤落的滑下——
蕭後行獵那日,因千雪還是身子不便,便讓知瑤一同與她留在宮帳。身邊帶着曉京和招熙隨行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