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六郎撩起眼皮,瞧了那女子一眼,便自顧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叫道,“滿婷,給我倒杯茶。”
滿婷忙從門簾處進來,倒了茶,看了看那女子又瞧了瞧千雪,便退了下去。
千雪瞧着那女子,想必這便是柴郡主——柴榮之女。柴郡主跨步到六郎面前,拍着桌子道,“楊六郎,你到底娶不娶?”
千雪一驚,心中好笑道,“果然是位辣郡主!”
六郎面無表情,只喝茶,對柴郡主置若罔聞。
柴郡主握緊雙拳,喝道,“退婚便退婚,楊六郎,你別來求我!”
千雪見柴郡主氣憤出門,忙勸道,“還不快追?”
六郎憊懶的起身,走到門口叫道,“郡主,不送!”
千雪慢慢坐下,也喝着茶道,“心中明明在乎,卻嘴硬。男人吶,可悲!”
六郎回頭道,“女人吶,可憐!”
千雪無奈一笑,問,“你們兩個鬥什麼氣呢?”
“沒什麼。”六郎無所謂的聳聳肩,坐在千雪對面繼續喝茶。
千雪道,“女人是要哄的,如你這般不理不睬的,會嚇跑她的。”
六郎揚起眉道,“小小年紀,懂得倒不少。”
“這同年紀無關。”千雪撇撇嘴。
六郎正欲說什麼,門外跨進一個人。楊五郎笑問,“你們在聊什麼?”
眼精的六郎看着他手中的道,“又給千雪送書來了?”
五郎笑着,放書在桌上對千雪道,“瞧瞧。”
千雪打開,念道,“人生愁恨何能免?獨我情何限!
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蓮峰居士——”
六郎一聽,忙搶下道,“五哥,這可是犯忌的事兒?”
五郎不在意,問千雪,“可曾讀過?”
千雪看了看六郎,然後喃喃道,“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精書法,善繪畫,通音律,卻不恤政事,的確是可惜了。”
五郎嘆道,“果不費我一番辛苦求得此文啊。”
六郎卻急了起來,伸手便來搶千雪手中的東西,“千雪,快拿來,此文不可留。”
千雪問,“如此好文,爲何留不得?說不定日後它會流芳百世呢?”
她心中想着,若是現在回去,可就發財了。這可是李後主的真跡啊,千古難求啊!這楊六郎也太不識貨了。
六郎喝道,“司徒千雪!此種大逆不道的話,豈是你能亂說的,快把文章拿來!”
千雪頑皮道,“文章是五哥送我的,憑什麼給你?”她是決計不會把這麼塊肥肉給他的。
六郎看向五郎,五郎聳聳肩,自在道,“六弟莫操心,我會看着她的。”
楊六郎甩袖道,“由着你們去,但我醜話說在前面,切不可傳到父親母親耳邊,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五郎眼角動了動,示意他放心。六郎走後,千雪好奇道,“那皇帝現在可好?”
五郎嘆口氣道,“前夕是皇帝,今夕已淪爲他人之笑柄,雖被封爲違命侯,卻連個普通百姓都不如。我聽大哥說,皇上昨日聽信傳言,又把他貶了一級。如今只能靠這些詞曲爲伴,以慰生平。”
千雪從他惋惜的表情看出,他還是敬重這位沒落的唐後主的。奈何如今已改朝換代,不得不把這種情愫掩藏。千雪起身到窗前道,“是啊,成者英雄敗者寇,自古便是這個道理。咱們是凡人,是阻止不了歷史車輪的。”
五郎見他惹得千雪一陣哀傷,便轉笑道,“其實他還有妻兒陪伴,也算不孤單了。”
“妻子?你說的可是小周後?”千雪問。
“是。聽說那小周後是個絕色美人。”五郎道。
千雪凝眉,如若不美,也不會被宋太宗——,李煜也不會被毒殺——她甩甩腦袋,哎,莫想,莫想,她只是個過客,何必替古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