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見天色不早也忙上馬趕路,第二日傍晚時分終於到了可敦城下,放眼望去一方是大遼蕭後一眼望不到邊的百里連營,一房是她的姐姐蕭胡輦據守的在西北地區極爲少見的哈滿克黃牆土城,間隙裡是廣袤的沙漠上飛沙漫漫中點綴着的幾片綠洲。整個景象給人一種空曠而蕭索的感覺。
這裡地處大遼邊疆,向西、向北更是與回鶻、大食國、突厥康裡部、哈剌魯人等阿拉伯國家接壤。有些部落甚至還處於原始社會時期,比如鄒括部還不能自己製造兵器,武力是薄弱的,他們也願意向強大的遼國臣服,蕭胡輦夫婦自立爲王,很多小部落自然也就依附了她們。
幾人到了遼國連營,士卒向裡通報。不長時間裡面傳出話來,讓幾人帥帳相見。
三人在士卒的引領下來到了蕭後大帳,擡頭看只見中間虎頭帥椅上蕭後頭戴壓翅鳳金盔,胸前狐狸尾,一身戎裝。不同的是雖然她看起來仍然英姿颯颯,威風不減當年,但仔細看已能看到她的青絲間多了不少白髮,白皙的臉上隱隱約約有了皺紋,歲月的風蝕已在這位叱吒風雲的女強人臉上留下下烙印,她……也老了。
寶鏡滿含着委屈上前施禮,“兒臣見過大帥!”
她心中仍有不滿,是以以大帥相稱,竟然不肯喊她母親。
蕭後的眉毛動了動,忽然由嚴肅變的滿含慈愛,聲音有些顫抖道:“女兒,你回來就好,你們的事母后也聽說了,你受了不少的苦,從今以後你和三郎的事母親再也不管了,來……到母后這兒來!”
兒女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前期蕭後是礙於老情人韓德讓的面子,不得以將女人嫁去了女真,如今她已從烏古迪那得到消息,女兒和女婿在女真爲平滅反叛屢立戰功,爲大遼的穩定盡心盡力,加之自己的兩個姐姐先後反了自己,她心中也有感喟,因此對母女之情也更加珍惜。
母親當着衆將的面對自己如此慈愛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雖然寶鏡怨她,但母親此時當衆向自己示愛,無疑已承認了自己的過錯,難道還讓她向女兒道歉不成?
寶鏡鼻子一酸,“母親,嗚……”無限委屈的寶鏡哭着撲到母親懷裡,蕭後撫着女兒的秀髮,也有些激動,語重心長道:“女兒啊,衆將都在呢,你這麼大個姑娘哭哭啼啼豈不被人恥笑,快起來吧!”
寶鏡這纔不好意思地擦着眼淚從母親懷裡站起退到一側。三郎上前道:“敢問太后,不知前敵戰況如何?”
三郎來自現代,以後天下一統,管你是遼還是金,甚至於西夏都是中國的領土,所以他心中沒有那麼多民族敵對觀念,加之自己畢竟是人家的女婿,能幫忙當然還是要幫忙的。
蕭後伐宋時屢次吃他的虧,當然知道他的本事,也有意向他問計,因此也不隱瞞道:“本來我軍打了兩次勝仗,正要一舉攻下她們自立的可敦王城,可不知蕭胡輦這個賤人從哪請來一個僧人,兩軍陣前連傷我大將,使我軍士氣低落,進攻受阻,我素知你的本事,你可有什麼辦法嗎?”
三郎抱拳道:“太后不要着急,待明日開戰我到兩軍陣前觀站,看看能否有破敵之策。”
“好,三郎肯出馬我心甚慰,前日裡本宮對你多有怠慢,還望你不計前嫌,能夠以大局爲重,鼎力相助!”
三郎暗暗稱讚:“好個蕭太后,果然是女中魁首,殺罰果斷,恩怨分明,當她認爲你是敵人時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而當她用你時卻又對你百般安慰,不惜當着羣臣的面示好,這份胸懷就是我笑三郎也不及萬一,名垂千古的女人果然不同凡響。”
三郎想着再次向前施禮道:“太后言重了,我與寶鏡即是夫妻,當夫妻同心,爲太后出力也是分內之事,還望太后不要掛懷。”
蕭後對他的話很是滿意,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三郎,心中不無歡喜,自己險些拆散了一對鴛鴦,這兩人在一起當是天造地設之合,自己的女兒有此歸宿,還求什麼?當下笑道:“駙馬的心意本宮已知,待戰事完了,本宮親自主持爲你們完婚。”
“謝太后!”她肯稱自己爲駙馬,就是默許了自己和寶鏡的事,如今又親口應允,可以說自己和寶鏡的事終於得以圓滿,他心中也高興的很,滿心歡喜地退到了一旁。
隨即,蕭太后傳令:“設宴爲公主駙馬接風,宴會後本宮要親自帶駙馬去前敵觀看。”
“是!”有人答應一聲,立刻下去安排。
宴會可稱是家宴,氣氛很融洽,只是排風心裡有些不得勁,人家寶鏡的事都定下來了,自己和三郎的事還沒有着落,老太君那裡還不知道自己和三郎的事,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和寶鏡一般與三郎成其好事呢?
宴會結束後,蕭後親自上馬陪着三郎與排風出了營帳向可敦城上觀望。蕭胡輦與那位早已成爲自己夫婿的番奴蓄謀已久,早有謀反之意,因此這座城池被修築的厚重而高大,易守難攻,若是引兵強攻必然有不少無辜的將士喪命城下。
蕭後不僅擔心那位僧人高手,更對拿下可敦城有着重重的顧慮,如果這場戰爭礦日持久,自己勞師遠征,士氣必然低落,如果介時自己的姐姐請求回鶻、大食等國發兵相助,這些國家見大遼鐵蹄也不過如此,必然發兵前來分食一杯羹,那麼自己就可能處於腹背受敵的境地,想取勝就更加艱難。
因此,她把希望寄託在三郎與排風身上,希望這兩個大宋名將能爲自己想想辦法。
三郎望了望月色中朦朧高大的可敦城道:“太后,明日待那僧人出戰時待我觀其武功路數,若有取勝把握,太后可向敵人發動全面進攻,一舉將敵人殲滅。”
“嗯!”蕭後點點頭,可眉宇間仍然沒有高興的意思。
排風忽然側馬走到蕭後身旁道:“太后莫不是正在爲拿下可敦城而擔憂?”
蕭後聞言眼前一亮,上下打量了眼排風道:“楊家女將果然不凡,竟能看透本宮心事。”
然後她嘆了口氣,望着三郎道:“當年遂城彈丸之地,因爲你凝冰築城之計,使我大遼損失數萬兵馬尚不能將之攻克,我大遼所向無敵的宮帳軍也盡毀城下,最終導致澶州城下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你們看……”
她指着可敦城道:“這座城池比之遂城又不知堅固了多少,現在已是深秋季節,北方天氣易變,若是寒流突然來襲,對方也來個凝冰築城而守,那我大遼可就……哎……”
排風突然笑了:“太后,您多慮了,我排風有一計,可敦城彈指可破!”
“噢?”蕭後眼睛明亮起來,“早聞楊家將足智多謀,當年楊令公就曾以馬步軍三千破我十萬大軍,姑娘可是有什麼妙計嗎?”
排風笑了,“太后過獎,排風焉能與我家令公相比,太后請看……”
幾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可敦城兩側是一片高丘,藉着月光也可以看到土丘上曳草朦朧。
蕭後不解道:“姑娘,這土丘能有什麼用?”
排風道:“太后,如我所料不虛,這土丘後可埋伏上萬兵馬,太后可趁今夜將兵馬埋伏於此,待明日三郎哥哥獲勝,大軍前後掩殺,截斷敵軍歸路,則可敦城一舉可得!”
“好!好計策!”蕭後上前一把拉着排風的素手道:“姑娘妙計,明日若駙馬能獲勝則此計可成也!”
說完,她又轉向三郎道:“駙馬,明日能否獲勝就要看你的了,勝敗在此一舉。”
“太后放心,三郎定當竭盡全力!”
“好!”蕭後一提絲繮道:“天色不早,本宮即刻着人安排伏兵,你三人也早些休息去吧。”
“是,母后。”寶鏡等幾人答應着,各自圈馬而回。只等休息好了準備明日的決戰了。
第二日一早,遼軍率先在可敦城列開了陣勢,刀槍林中蕭後身披戰甲倚靠在高大戎車的虎皮狼角椅上,三郎與寶鏡、排風三人各帶戰馬矗在戎車之側。
須臾,就聽可敦城內號角長鳴,城門向兩邊打開,吊橋放下,一隊隊人馬衝出城來。契丹人多是騎兵,萬馬奔騰中如同滾滾長江之水連綿浩蕩,氣勢非凡。
三郎放眼望去,從城內衝出的契丹騎兵的前軍正在布車懸陣,這是昔年漢驃騎大將軍霍去病研究出來的一種騎兵突擊戰術,一個個騎兵錐形陣正在有序地排列開,前後、左右、不同兵器的使用,各騎之間的間隔便也不同,戰馬之間留出了足夠的空隙,以便向敵人發起衝鋒。
騎兵隊伍也是幾十排甚至上百排的,而且每一派騎兵都是錯列的,一旦讓他們發揮出突出威力,他們可以像除草機一樣,掃平眼前的一切。和三郎所見的宋軍不同,他們是沒有專門的弓兵的,宋軍要訓練一個合格的弓兵耗時良久,可草原上的騎士人人都是善射的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