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醒了,來的除了護士大夫還有幾個警察。
“小夥子,怎麼樣?”一個看起來最年長的警察走到病牀邊,居高臨下的望着白沐。
白沐受了那麼重的傷,醫院不報警纔怪呢。
“沒什麼事了,謝謝。”白沐衝他溫和的笑笑,我想要說些什麼,但怕說多錯多,只能閉嘴。
最年長的警察卻沒有甩給他好臉色:“做個筆錄,你這一身傷是怎麼受的,發生了什麼事,總之有什麼說什麼。”
“我摔了一跤。”
跟在旁邊的小警察一把將筆錄本摔在旁邊的病牀上,冷聲道:“你最好配合點!我們昨天接到了一起報案,柳躍河畔發生了一起黑幫火拼,我懷疑你和這起案子有關!你要是遮遮掩掩……哼!”
“我摔了一跤。”
白沐又重複了一遍。
“你自己說的,你信嗎?”年長警察居高臨下的看着白沐,又掃了我一眼,“你和他什麼關係?還有,說說你知道些什麼。”
我一愣,結結巴巴的道:“我……我是路過的。”
不是我怕事不敢和白沐撤上關係被警察懷疑,但是此時只有把我自己歸類爲“目擊者”才能在警察面前幫白沐一把。
誰知道那個護士大姐竟然開口了:“哼!出了事就不要你男朋友了?王警官,我跟你說,你可別被這個賤人騙了,她哪裡是路過的,這兩天她所作所爲我可都看到了,這兩人肯定男女朋友關係啊!”
該死的!
我心底暗罵一句,但是她已經這麼說了,我也沒轍了。
“是嗎?那你也有嫌疑了,如果解釋不清楚,那就走一趟吧?”年長的王警官揮了揮手,跟着的幾個小警察立刻走上前來。
我輕咳一聲貼到了牆根,躺在病牀上的白沐倒是淡定的很。
“我,摔了一跤。”
白沐再一次重複了這句話,聲音依舊溫和。
可喧鬧的病房,就這麼瞬間寂靜。
那些警察啊護士啊的動作就這麼忽然止住了。
小警察突然間彎下腰撿起來自己的筆錄本,在上面寫了些什麼。
然後,一個一個的,排着隊,退了出去。
沒錯,都退出去了,而且是排着隊。
最後一個出去的護士大姐還貼心的關上了門。
“別發呆了,快來餵我吃蘋果。”
我正發呆的望着門呢,白沐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呆呆的“哦哦”了兩聲,直接把蘋果丟給他。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原理應該和白沐控制我是一樣的吧。
只不過看到別人被控制,那種感覺還是蠻震撼的。
白沐一把接過蘋果,卻又把我招呼了過去:“我說你來餵我吃。”
我汗了一下:“白同學,你這都多大的人了還用人喂。”
“我是病人,是傷員!”
他一提傷員我就心軟了,不過還是嘴硬的道:“剛剛你接蘋果那一下可不像是傷員。”
“哎呦……”白沐忽然丟掉了蘋果,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呻吟了起來。
我開始以爲是他鬧着玩,可是看着他緊閉雙眼抱着胳膊的樣子實在痛苦的很,我的心也亂了起來,急忙跑過去:“白沐,白沐,你怎麼樣!”
白沐額頭的青筋都鼓了出來,卻一句話都不說。
“大夫!”我弓着身子抱着白沐,急切的叫着醫生。
可這大夫二字還沒說完,一雙手就圍住了我的脖頸。
然後,我整個人被拉到了病牀上。
白沐的胳膊環住我的身子,把我拉到他的身邊,在我的耳邊呼着氣。
“哎呦……我怎麼一點都不疼呢?”
他輕輕的說着,氣流刺激着我的耳垂。
“你……你放開我!”我想要掙扎,但是怕碰到他的傷口。在護士大姐爲他包紮時我也看到了他那讓人觸目驚心的一道道傷痕。
“放開你呢,我是同意的。”白沐在我耳邊說着,“不過我覺得我的兩隻手,不太同意呢。”
我只覺得頭上掛滿了黑線,這是什麼流氓說法。
“你……你能不能說說,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躲是躲不開了,那就只能轉移話題分散我自己和他的注意力了。
白沐溫和一笑,那好聽到幾乎讓人抓狂的聲線在我耳邊吐着字:“嗯,看在你這麼順從的份上,我就跟你說說吧。”
“昨天中午你出了銀行,我就發現被咱們盯上了,我開始以爲只是尋常的小賊,於是就想找個偏僻點兒的地方解決了他,沒想到,來的竟然是那些人……”
我聽到他說“那些人”時,語氣都變得冷了一些。
“那些人?”我瞬間就想到了吸血鬼。
我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死學習,什麼吸血鬼、血族這些東西我還是從網絡上看到過的,不過……還是不怎麼相信的。
“那些人,都是血族。”白沐的話肯定了我的猜想。他的聲音依舊有些冷,我彷彿在他的話語中聽出了恨意。
他在我的耳邊吐了口氣,平靜下來才道:“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吸血鬼。”
“真的有吸血鬼?可……吸血鬼不都是西方的傳說嗎,有也不應該出現在華夏這裡啊。”
白沐輕嘆一口氣:“對於血族這種壽命幾乎長久到無盡而又強大的種族來說,地域和時間是毫無拘束力的。血族的發源地確實是在西方,華夏中的水土以及宗教的繁盛也確實不適合血族生存,但是爲了利益,總會有一些偷渡客,來到他們不該來的地方。”
“不說這個問題了,你快說昨天的事。”
剛剛白沐的語氣又變得有些沉重,我急忙轉移了話題,讓氣氛顯得輕鬆一些。
白沐輕笑:“等拐入小巷後,我刻意留意自己的身後,那種被跟蹤的感覺還在,可就是看不見人。我便知道對方不是普通人了。我當時看出了你的情緒不太對,爲了防止你打草驚蛇,只能先控制住了你的行動,對不起。”
我本來都快忘掉這件事了,此刻聽到白沐一解釋又一道歉,心頭着實是一暖。
他繼續說道:“血族是個很龐大的種族,因此分支也很多很雜。世人都說吸血鬼怕陽光,但那只是一部分,比如昨天那個子爵,他在介紹時自稱逆光者,逆光者就是害怕陽光的吸血鬼。而另一部分自稱‘源光’的血族,就是不害怕陽光,能想正常人類一樣在陽光下行走的。”
“所以他在出現之前引了那麼多蝙蝠擋住太陽?不過那麼多蝙蝠,不怕有人看到嗎?”
白沐伸手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嚇得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一個穿着病號服的長髮病人,正站在牆邊。
可剛剛,那裡明明沒有人……
白沐的手又晃了一下,病人又消失不見了。
“剛纔那個不是人,而昨天那些蝙蝠,也不是蝙蝠。只有開過眼的人才能看到。昨天在進入小巷後,我給你開下了僞眼。”
我長長的吐了口氣,好吧,那病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已經知道了。
平靜了一下心神,我強制自己轉移了注意力。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我問道:“僞眼?那是什麼?”
白沐說道:“一些人的眼睛天生能夠看到鬼,也就是你們常說的陰陽眼,而修煉道術的修士可以用氣打通陰陽的壁障看到鬼,就是你們說的開天眼。陰陽眼和天眼都是持久不散的,是一直存在的,還有一些通過特殊方法開啓的短時間的陰陽眼,我們就稱之爲‘僞眼’。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在眼睛上擦拭牛眼淚,你應該也聽說過。不過那都是些不入流的旁門左道。”
他巴拉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堆,前面還說的像模像樣,就最後一句我聽着挺彆扭的……
這算是一本正經的自戀嗎?
我想了想繼續問道:“我記得亞倫在介紹自己的時候說了一個……什麼同盟?還有子爵男爵這些我聽說過,可又是怎麼劃分的呢?”
“是密隱同盟。”白沐說完停頓了一下,“我之前說過了,血族是個很龐大的種族,因此分支很多很雜。分支的不同就代表着信仰不同,於是在血族內部也被劃分出了許多黨派。密隱同盟是血族最大的一個黨派,裡面魚龍混雜,但不可否認它在血族中的地位。唯一能與之抗衡的,除了避世的中立氏族,就只有魔宴同盟了。”
“不同於密隱同盟中的魚龍混雜,魔黨,魔宴同盟裡只有兩個分支,一個代表極致的優雅與墮落,另一個代表着極致的狂暴與虐殺。他們不遵守血族的規定,只憑借自己的意向行事。但由於魔黨個體實力的極限強大,其他血族都只能對他們的行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知道爲什麼,白沐講這段的時候,語氣似乎……很興奮?
白沐摟着我腰的手緊了緊,讓我更加貼近他:“至於爵位……公侯伯子男。大多數的血族都是庶民甚至賤民,只有在族羣內達到一定威望,親王纔會授予這個血族爵位。不過一些龐大的家族,都是世襲爵位的。擁有了爵位後,除了地位遠遠高於普通血族,還能得到親王的點化,激發隱藏的潛能,血族稱之爲開拓血能。”
“那個亞倫的潛能,是不是就是‘鏡子’呢?”我問道。
“不,他那個不一樣。”白沐只說了這一句話,沒有多做解釋。
他不願多說,我也不想多問什麼,只是催促他繼續講昨天發生的事情。
雖然我是局內人,但昨天小巷裡的遭遇對我來說完全只是單純的把恐懼轉移成另一個恐懼,然後一個一個恐懼的交替。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還是不清楚的。尤其是白沐最後那稀裡糊塗的勝利。
白沐抱着我,在我耳邊講道:“昨天的戰鬥你也看到了,開始我的確是不佔上風的,但是自從他一遍又一遍的提起鏡子這個詞,我就慢慢理清了思路。最後,就贏了。”
“你這和不說有什麼區別!”我大汗。
誰知道白沐不要臉的把他的壓貼到了我的臉上,輕笑着說:“有區別啊,說了我就能多抱你一會兒。”
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