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你……還會不在嗎?”
“當然了,我又不是你的一部分,說白了你是你我是我。再者這世界上意外多了去了,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比如被什麼天師給除去了,被該隱給弄死了之類的,你不還是一個人嘛。”艾琳娜理所當然的說道。
我沉默了。
艾琳娜在腦海裡轉悠了片刻,然後道:“不僅是我,還有夜沐。我們都是血族,都算是西方的勢力,在東方本就有戒律限制不敢多出現,而且東方的勢力雖然內部鬧騰,但是對外團結的很,我和夜沐很有可能被圍剿,到時候,你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一個人……嗎?”
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一直以來,我都是靠着張道陵,靠着夜沐,靠着艾琳娜才活下來的。沒有當初的張道陵,我可能會死在那些小鬼的手中,沒有夜沐,估計我已經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了,而艾琳娜更是我的良師益友,和我關係非比尋常,如果他們……
且不說張道陵那個僞君子,如果夜沐和艾琳娜不在了,我,還能活下去嗎?
“如果沒有的話……”
或許,可以吧……
沒有了夜沐,沒有了艾琳娜,我大概就不會和那些妖魔鬼怪有半分關聯了吧,那時候,我的生活……
“想什麼呢!別以爲我們兩個不在了你就可以安逸度日,你平靜的生活,從六月三日開始就再也不存在了。原初之城降臨,魔偶體質的你勢必會成爲那些想要毀滅血族的勢力們爭相搶奪的對象。你難道不記得夜沐和你說過嗎?把滿是仇恨的魔偶放進原初之城,就會毀滅整個血族。”
艾琳娜的靈魂在我的腦海中眯起了好看的眸子:“你看張道陵,不就是其中之一嗎?這還是時間尚短,若是日子久了,隱藏在東方的各路人馬都會察覺到你的存在,那時……呵呵。”
我渾身一顫:“不……不會那麼倒黴吧?”
“呵,誰知道呢!再者說,就算是沒有那些人追殺,夜沐死掉了,你難道就不會感到傷心嗎?雖然你對夜沐的感情奇怪得很,但是我敢肯定,如果夜沐死了,你一定會要死要活抑鬱很久很久的。”艾琳娜說道。
是啊,夜沐死了的話……
“果然是脫不開啊。”我悶悶的道。
艾琳娜雙手環胸,擺出一副老師的姿態:“是啊,所以你就要強大自身,哪怕是我和夜沐都不在了,你也能保護自己……嗯,甚至到時候保護我和夜沐。而且,像今天這種傻事少做!張道陵是你能隨便找的嗎!你最好想辦法推掉,那個僞君子……我可不知道他的性子能做出什麼事情。”
我沉默片刻後,搖了搖頭:“這一次,請讓我去。”
“你……你不開竅嗎?剛剛我都說過了,你魔偶體質會引來多少災禍,而張道陵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艾琳娜危險的眯着眼,盯着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這一次,就這一次,讓我去幫他。不管成功與否,不管我的生死,讓我去幫他。幫……一個父親。”
我的話,很堅決。
艾琳娜盯着我,一直盯着我。
她不說話,也不做任何動作,只是緊緊的盯着我。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堅定的對視回去。
“好吧,輸給你了。”艾琳娜撇了撇嘴,“不過,你大可不必去張道陵那裡,想要找到一個人的下落……只需要找到那件物品就好了。”
“什麼?”我疑惑道。
艾琳娜嘴角一翹:“血族十三聖器之一,幻鏡。”
……
第二天,我和白翎還有白沐一起驅車往城外開去。
當然,我們不是前往張道陵的住處,艾琳娜的計劃是找到一處荒郊野外,然後她用魂戒來控制白翎的思維,讓他誤以爲見到了張道陵。而他臆想出來的張道陵則會告訴他,推衍需要時間,然後通過這段時間來找到幻鏡。
當然,原本大可不必弄個假的張道陵出來,只要告訴白翎“給我點時間,讓我找個寶貝出來,我就能通過寶貝得到你女兒的下落”就可以。
但是張道陵畢竟是個有頭有臉,甚至在華夏可以說已經被人封神了的人物。有他這面大旗從前面頂着,白翎也會更加安心一些。
“額,白伯父,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麼處理的?”我問道。
語氣有些尷尬。
確實尷尬,昨晚本來是和白翎裝作昏迷的,結果裝着裝着我自己就真的睡着了,不可謂不尷尬啊。
等再醒來,我已經躺在了白家的客房中了,巧的是,這間就是藏着白家密道的那間二樓走廊盡頭的客房。
白翎大概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我的信任吧。
白翎開着車,思索片刻後道:“那些人醒來之後大概大概是晚上一兩點鐘。我對他們說的,是有妖師來我白家盜取東西。他們完全是淪爲了無辜的人質。我白家承諾承擔一定的精神損失費後,他們大部分都不了了之了,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有一個人,我怕他不安分……”
我皺眉,然後問道:“楊天?”
白翎點了點頭。
這個楊天,確實是個被我們忽略了的變數。當時他因爲害怕乾屍被嚇暈在了白家臥房一樓的臥室中,之後我們因爲逃跑匆忙,沒有帶着他。到了後來更是忘了這個膽小鬼。
但是他,卻是最危險的一顆炸彈。
他知道很多事情,而且他是最有可能說出去的人。
當時一共七個人逃出來,我和白翎自不必說。假的白沐都化成了灰了,想說也說不出去了,尹落英的爲人我已經判斷的差不多,她也不會亂說,那個小侍者已經餵了石像鬼了,剩下的,就只有楊天這個沒有腦子的膽小鬼了,這個膽小鬼雖然膽子小,但是心,可不小啊……
他知道的,也太多了。
比如我和白翎根本不是在大廳暈倒的,比如白翎開始並不想交出‘龍珠’來換得大家性命云云。
如果他說出去的話,白家可就有麻煩了。
“楊天……該怎麼處理?”我問道。
白翎嘆了口氣:“楊天還在昏迷當中,醫生說是驚嚇過度,楊天他爹貌似在準備打官司,如果楊天醒來……”
“打官司?攙和着那些妖魔鬼怪的事件還能打官司?”我問道。
白翎歪頭道:“當然了,像楊天他爹這樣的,都是混跡了一輩子官場的老油條,憑藉他們的腦袋瓜,可以輕易地想出不下十種針對我的罪名,而且每一種罪名都會精確的繞過‘妖魔鬼怪’這些本來該存在的東西,然後全部堆到我的頭上。他們……”
白翎嘆了口氣,沒再多說。
我見狀,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多問,轉而想到了剛剛白翎說道的一個詞。
妖師。
“白伯父,您剛纔說你對外宣稱的是妖師去白家偷東西對吧。‘妖師’是什麼人啊?”
這次沒等白翎開口,坐在後座的白沐就說道:“妖師,是一種通過操縱屍體,蠱,厲鬼,精怪之類的鬼物,來達到自己目的的職業。尋常妖師可以養殖乾屍並且對乾屍做一些簡單的指令,而厲害的妖師甚至能控制成精百年的妖。這種職業在盜墓的行當中還是挺常見的,因爲盜墓本身很容易接觸到屍體鬼怪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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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翎接話道:“最有名的妖師流派你一定聽說過,湘西趕屍人。”
我點了點頭,湘西趕屍人這種古老而神秘的職業,在現今這個網絡時代已經被傳的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了。
白翎繼續道:“像咱們市,盜墓算是有傳承的,也很有名。有關於盜墓的一些東西,那些高官大佬們也都有所耳聞。因此妖師這玩意解釋昨晚發生的事情是再合適不過了。只要楊天……”
又說到了楊天,白翎的語氣有些不善。
我也有些鬱悶,楊天這個廢物,昨天還不如讓石像鬼吃掉算了。
“呼,別說那些了,音音,快到了沒有?”白翎問道。
從今天早上開始,白翎對我的稱呼就從“裴音”升級到了“音音”。
好吧,我的小名已經普及到本市經濟巨擎之一的白家了。
而且似乎是因爲經歷了昨晚那些事情,白翎對我的態度也從原本有些打官腔轉變到了現在的真性情流露,這可讓白沐這個親兒子羨慕的不得了。
“快到了,再走一點。”我回了一聲,然後再腦海中問艾琳娜:“艾琳娜,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艾琳娜應聲:“早就好了,操控一個人產生幻覺而已,我可是血族的王后,這還能難得到我?”
我輕咳一聲奉承兩句後,轉頭對白翎說道:“嗯,這裡就好了,下車吧,往山下上走。”
此處,是本市市區外一座不高不矮的小山林。
白翎停車,我下車後對着同樣下車的白沐使了個眼色。
因爲提前和白沐說過了,所以白沐明白我的意思,對白翎說道:“爸,就是這裡。”
白翎點頭,然後舉步走上山去。
“裴音,好了。”
艾琳娜的聲音傳來,我對白翎說道:“張天師就在那間屋子裡,您自己進去,我們小輩在外面就好了。”
白翎聞言點頭,然後走進了那間“小屋”中。
當然,那裡其實什麼都沒有。
白翎對着空氣說了些什麼,我沒有去聽,走到了白沐的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白沐問道。
我抿了抿脣:“發生了很多,很多。”
“家裡少了個人。”白沐低聲道,“我的繼母。”
“她死了。”我說道。
白沐嘆了口氣:“所謂的妖師,大概就是她吧。”
“嗯。”
白沐坐到了地上,望着山間的樹木,望着樹木之上的天空,輕聲道:“我的母親,和我的姐姐,是不是就是她害死的。”
我坐到他的身邊,想要安慰,卻又說不出口。
良久後,我點了點頭。
白沐嘴角忽然勾起:“可惜了……可惜了……”
“什麼?”
“可惜我,沒有在那個女人身上補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