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徒迷迷糊糊的爬起來,由趙芸鬱介紹,簡單的認識過句尨,謝徒才知道句尨是趙芸鬱心裡比較靠譜的親信。
句尨歸屬皇城那邊的皇城司,皇城司據說是皇帝的親衛,茶館裡說書先生就是那樣說起的,只是說書先生膽小怕事不願意多說皇城司的事,謝徒就沒法在別處聽着,對句尨身份行事的瞭解也侷限於此。
句尨簡述過她的事,就柔笑着問謝徒道:“聽說你師父是江城的紫袍道長?”
謝徒抹了把臉,清爽了些,點頭道:“是啊,德厚老公公也算我半個師傅,他們都教過我武藝。”謝徒故意扯出來德厚公公唬人,沒說謊,但也沒走叩首拜師的那套過場。
句尨心裡一凌,德厚公公是皇城司地位崇高的長者,無他,就憑那份渾厚的武力,沒想到這小娃居然還受過德厚公公的真傳。
江城的紫袍道長跟德厚公公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德厚公公前些天跟紫袍道長遊歷涼州還告知過句尨一行人,句尨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且謝徒是紫袍道長嫡系徒弟的事經趙芸鬱親口說來,兩者都沒值得造假的地方,謝徒的身份確信。
“哦,那可真是難得機遇……你的貓,那麼多尾巴,它是靈獸?”句尨又問起白夜的事,都是她心裡緊要的好奇點。
謝徒看看趙芸鬱,沉聲道:“白夜是靈獸,但跟一般的貓妖不一樣,你說話,它一字不漏都能聽懂,不僅懂人言,就是數數做事,絲毫不差。”
通靈的貓妖句尨見過,懂人言的靈獸句尨也見過,像趙芸鬱說的,那貓能依靠一顆血紅色的圓珠子吞掉她的陽魄,那時候句尨就猜測白夜是隻真妖,而血色圓珠其實就是妖物的內丹。
謝徒說的誇張,實際卻就是那樣,句尨讚歎道:“果真是天賦所在啊,我見過貓妖,據說貓妖都是兩隻尾巴,你的貓現在是六尾的,它還能長嗎?”
謝徒當然不會把九尾貓妖的傳說說出去,含糊其辭道:“會長的,只是困難重重,畢竟不是凡物。”
句尨接着問的都是些謝徒能說的話題,九尾貓妖的傳說是樓蘭古國首先有記載的,知道的人鳳毛麟角,師父紫袍說過,白夜尾巴的事給人發現沒關係,畢竟白夜不像是它先祖那樣還需要九九八十一年的化形時日。
白夜在貓妖的壽命來看還只是矇昧的少年,但六尾貓妖足以在外自保,謝徒的陽魄還沒給白夜徹底煉化,只要白夜再平穩度過數年的化形歲月,化形成人的時候就沒人能滅掉它。
趙芸鬱插嘴道:“謝徒要待的地方只是涼州地域,如果出事,返回應該會比較容易的,句尨你幫裝扮我的時候,只需要告病不出門就好。”
句尨問道:“那要是皇城的太醫來怎麼辦?”
皇城太醫來就是趙芸鬱都要擔憂,何況那時候句尨只是靠面具假扮?
趙芸鬱貼身侍女只是芮楚,句尨假扮期間還需要對外宣稱芮楚外出辦事,順便句尨可以找來皇城司裡的死黨姐妹充數,畢竟黜置使總不能身邊沒照顧的侍女吧?那樣說不過去。
“太醫來,你就閉門不出,然後躲起來,拖延點時間說是去江城道觀治傷,只需五六日的功夫,我們足夠趕回來。”面對皇城那邊派來查看病情的,趙芸鬱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回來糊弄過去,句尨無論如何都是習武之人,筋脈跟她這樣病懨懨的苗子差太多,而太醫輕易就能依靠脈搏察覺問題。
收買太醫沒可能,都是一幫半百老者,誰還會貪圖點錢物欺君罔上?
句尨的膽大都是再一次次生死驚局練出來的,趙芸鬱有辦法解決,她自然不會想到沒用的,便道:“我沒別的擔心了,剩下的公主你們來說罷。”
芮楚終於得空,接着就說道:“皇城的太醫事小,公主,需要擔心的還是你的安全,我這點能耐有限,萬一遇着江湖上強橫的匪徒,會麻煩的。”
謝徒補充道:“白夜很現在很厲害,我師父說路上不會出事的,還有我,其實我現在也算是一武者,尋常人穩穩的打過。”
謝徒是三腳貓,可他三流武者的境地是師父紫袍說的,紫袍何等人?即使謝徒不自信,三流武者的身份還是穩當的。
趙芸鬱跟謝徒一般沒見識過江湖的驚險,擔心難免:“安全問題是需要擔心的,我們可以考慮走大路,一路走官道,官道總歸安全點。”
芮楚卻道:“官道魚龍混雜,據說找‘生意’的雜匪多喜歡在官道,你想啊,誰都知道官道安全,沒人走小路。”
謝徒笑着問道:“官道不能走,莫非小路更安全?”
“我沒出過遠門,其實都是聽宮裡的侍衛說的。”芮楚誠實道。
官道自古都是官家押運糧草餉銀途徑的大路,有的地方官府會修繕官道,有的純粹只是路寬人多的大路,統稱是官道。
江湖遊匪劫人會挑落單的那種,如果是生意乏匱的時日,去官道找着那種富商訛詐一筆也是稀疏平常,武藝精熟的,調戲官府就跟吃飯似的。
小路途徑地方人煙稀少,一天里路過三五個人就算是運氣,穿過樹林荒地都有,熟悉路況的人知道路線,土匪惡人守在某處等着,那愈發的方便。
芮楚在宮裡常聽說外邊的世道險惡,朗朗乾坤就敢搶劫,懂武的匪徒硬是抓不着,官府爲難,只能委託江湖裡專門揭榜得賞金的遊俠。
江湖遊俠,官府高手都是少數,因爲搶劫無需勞作,隨拿隨走,武藝高的自然樂意做那樣的事,遭到查辦的,必然是手裡沒少犯案的,遊俠官府都沒指望,除非你死了纔會給人注意到。
涼州地廣人稀,據說走小路三五日的沒遇着客店都是正常,糧食沒了要就地打獵摘果充飢,不然餓着迷路,死都白死。
句尨年少時遊歷,芮楚說的雖然有點駭人聽聞,可大致是沒錯的,她便稍樂觀道:“興許公主不會遇着事呢?我覺得吧,可以找紫袍道長算算,哪怕是擬定一條路線都好。”
謝徒贊同句尨的意見,拍手道:“我師父只是說天底下他算不到的東西少,但我覺着算路線對他來說太容易,改天要走的時候我去問問。”
芮楚對趙芸鬱的擔心發自內心,她小時候就入宮做宮女,家裡人現在都無法可尋,據說她這般的宮女都是家人不要的,芮楚世間牽掛的人無過於趙芸鬱一人。
“就按謝徒說的,紫袍道長總會幫忙的,我覺着靠譜。”芮楚道。
都同意先由紫袍道長算算路途走向,趙芸鬱自然在這些事情上沒主見,就同意勞煩紫袍道長幫忙處事。
趙芸鬱內心感情在這期間不斷的表露,句尨再出身草莽也該細心發覺,似乎趙芸鬱在按照一種很奇怪的態度,按照句尨的預測該會是對謝徒關懷備至,可實際卻是趙芸鬱在出格的往謝徒的話頭上靠。
趙芸鬱公主的華貴生活在這裡很淡,素雅清新的衣着只是像一個小家碧玉,但宮裡要按照制度穿,要花費小半個時辰才能收拾齊整出門。
一國公主本來就會享受無限奢靡的生活,何況從小趙芸鬱靠着藥材續命,皇帝總以爲她命不多時,趙芸鬱受到寵愛賞賜都是最多的,也是現在到年齡卻遲遲沒嫁的一位公主。
來江城是治病,假扮黜置使是方便治病,如果趙芸鬱自小身體強健,哪怕她長的歪瓜裂棗都會給皇城的親貴子弟搶着求親。
迎娶公主,次日就是皇室駙馬,爵位無需功勞自然的落到手,相敬如賓很容易,只需要把公主供着就能享盡榮華。
貴爲公主卻在嘗試貼近一江城的小屁孩,句尨只能說趙芸鬱這公主做的太過任性,空前絕後。
原本彼此熟絡的三人加着句尨,聊的都是有關趙芸鬱出逃的事,皇公主易裝出行,還只帶一侍女,落到皇城恐怕當即會有人來強行把趙芸鬱綁回去吧?
白夜半睡半醒間聽着她們聊,一直到日落時,期間沏茶端水,甚至謝徒休息都能隨便的躺趙芸鬱的香牀,句尨看的心驚肉跳,之前沒反應過來,趙芸鬱似乎沒在意謝徒睡她牀的做法。
傍晚謝徒在驛站吃罷飯,次日還要按着德厚公公的囑託去窗外接木嶽如,回紫玉閣後就沒多閒着,早睡一夜。
夜裡趙芸鬱沐浴過睡下,芮楚在屋外演戲一套掌法,仙女飄花,一雙肉掌翻飛,氣勢絲毫不差着青鋒三尺揮舞的架勢。
想着趙芸鬱剛睡沒多久還不踏實,芮楚練武也儘量壓低聲響,掌法就是拿捏關竅的一套,這一來遇着芮楚刻意小心躍動,更是顯得美觀柔和,殺機暗隱於內。
句尨自拐角轉出來,駐足看過芮楚練武,輕輕拍手道:“近來似乎沾花飛葉掌練得熟悉多了,再有一年,就該大成了。”
芮楚一套練過,平息收掌,笑着道:“慢了,是我沒肯下苦功夫,不然打開始是足足能節省半年功夫。”
夜風吹着,句尨只穿着一件羅衫,頗感清涼,守衛都在屋外,除過芮楚也沒人見着。
世道就是男尊女卑,句尨明明知曉只有芮楚一人看着,也忍不住害臊,慍怨的拍了芮楚一下,裹緊領口背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