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傳聞,鬼眼現,干戈止,豎刀疤,怕蛤蟆。
鬼眼就是指的面前刀疤眼,諢名許浩,膽小如鼠,憑着一身武藝格外卻格外好事,是江湖裡不惹人嫌的那種,算到底,更不是招人稀罕的遊俠。
丁柔刀尖指着許浩,狠道:“山水有相逢,你等着,前一次的賬下回一起算,惹急我,小心一命換一命。”
丁柔腳下掉落數枚圓珠,接着圓珠爆裂,升起煙霧,丁柔人就趁着煙霧逃去。
鬼眼哼哼唧唧的看着巷子盡頭,揣着兜裝作要離開的意思,原本他覺着會得芮楚道謝,走出十餘步,回頭一看芮楚已經快要消失在巷口,根本就沒準備回身說謝。
“慢着,江湖恩怨,連句謝都沒,你是啞巴?”鬼眼起伏數步就穩穩的落在芮楚身後,剛要碰到芮楚肩頭,就覺着左右險象環生,一柄劍,一記拳,都衝着他砸過來。
李龍源輕袍一甩,淡笑着活動手腕,只穿一身不加修飾的袍子,稱不上方便打鬥,只是給人一種望即遠的敬畏感。
提劍的是皇城司武者,矮子,五短身材,戴着一頂竹斗笠,黑袍,手裡的劍繞着一條金絲盤龍,璀璨耀目。
許浩打哈哈道:“李龍源……矮黑子,誤會,在下路過而已,沒事就先走了,改日到蜀州,請你們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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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轉身,一柄金絲龍紋劍搭在他肩頭,許浩臉頓時一沉,擡手一指彈開劍刃,腳尖旋地,預備帶起塵土去迷矮黑子眼珠。
李龍源雙手抱胸,一記鞭腿踢中許浩,許浩格擋及時,腳上小動作就沒來得及做,矮黑子劍如毒蛇,繞着他不斷糾纏。
“哥,我說兩位,小的一不做壞事,二不貪財酒色慾,放我一馬,誰知道這姑娘是你們皇城司罩着的?”
李龍源哈哈道:“你懂得,給抓着,就籤一份約定,來皇城司效力三年,三年期滿,隨你離去,如何?”
矮黑子招招要命,許浩抽出劍拼招,鋼鐵迸濺火花,兵刃廝磨的聲響在空巷回傳,縱然是路人路過,見着這架勢也早換路走了。
李龍源話頭一落,矮黑子貼着許浩,近身以一種只攻不受的狀態劍劍逼人。
攻則受,守則攻,武道無常。
許浩怕傷死,矮黑子路數就是這般,若是遇着死士還真沒法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只是許浩這類武者格外效用分明。
“停!”許浩架開矮黑子一劍,將手裡劍丟給李龍源,“我認輸,我服役,我不打了。”
“早說嘛,黑子,先捆起來,回去商量商量再定奪。”
李龍源解下許浩腰間劍鞘,收劍入鞘,矮黑子取出繩索將許浩暫時捆紮結實,許浩一副任君處置的表情,頹喪至極。
李龍源低身對芮楚拱手道:“芮楚姑娘,此地不宜久留,沒事的話,就回罷?”
芮楚笑着道:“當然,回……這就回,有勞李大哥,黑子大哥出手了。”
說罷就帶着謝徒先行返回驛站,白夜臨走時給李龍源注意着,兩者眼神交流,李龍源眼裡瞧不見一絲懈怠。
矮黑子嘖嘖有聲的讚道:“妖類果真是不凡,跟那丁柔打的有來有往,你說真化形,那不立馬飛昇大宗師境地嗎?”
李龍源刀削似的五官肅然轉笑,勾着被捆起來的許浩,戲弄道:“走,回去看看誰願意跟這小子搭檔,三年的勞力,划算的很呢。”
“老哥,咱不帶毆打俘虜吧?”
“看你情況,不老實的,喂毒,毆打,少不了。”矮黑子鐵面扎髯挨着許浩,眯眼道。
“行,你們說咋地就咋地,喂毒行,不準打人。”許浩忐忑道。
李龍源幽然道:“快點的,鬼眼許浩,我還想見識見識你是怎麼個鬼眼法。”
遠處一棵槐樹枝頭,如紗如綢的侍立着一絕色美人,輕紗蒙面,默默的看着角落偷聽的丁柔,丁柔鬼蜮術猶未褪去,竟是半點沒知覺身後站着人。
……
芮楚打鬥中給丁柔點中肘下麻筋,回驛站,褪下衣衫,肘底烏黑一片,謝徒則是後背一枚腳印,丁柔腳掌嬌小,力道卻不小。
趙芸鬱給謝徒搽過藥水,見白夜蹲在桌上舔毛,試問道:“你?要……塗藥嗎?”
白夜不屑的看過趙芸鬱,沒理她,芮楚已經自行上過藥。
“娘咧,等我武藝大成,非要找着折梅手,好好的給她吃一頓‘竹筍炒肉’,老大的歲數,踢我都不曉得輕點。”
趙芸鬱拉着謝徒手,寬慰道:“改天換我去紫玉閣如何?”
“不行!”“不行!”
謝徒、芮楚差不多是異口同聲,謝徒接口道:“你都打不過我,我來就行,師父說過,經歷過傷愈的過程,身體纔會長養的結實,小淤青而已,我習武時,渾身沒一塊兒好地方。”
芮楚道:“就是這理。”
趙芸鬱不甘爲花瓶,鑲珠帶玉,琉璃墜飾,打扮的再美豔傾城都沒法改變她的命運,只能學武,那樣就不需給人保護着做花瓶。
白夜吞噬陽魄的事給她原本平淡的天賦添磚加瓦,趙芸鬱只要刻苦習武就不會差,那時就算是回皇宮都不需要時時刻刻給人看着沒有反抗的能力。
只一件肚兜,蔥色繡花,芮楚氣鼓鼓的想着巷子裡給揍的場面,難得芮楚會給人揍,皇宮裡就沒人敢出三流招式跟她動手。
“芸鬱姐,師父說要我再過十天去歷練,還說……還說要我,嗯……”謝徒趴着,支吾的說起紫袍跟他說定去歷練的時日,只是不大好意思開口,畢竟暫時還誰都沒告訴過,只是木嶽如貌似已經半知半解的給德厚公公忽悠的答應了。
芮楚盤腿調息,聞言皺眉,問道:“我說,沒必要吧,是成親還是怎着?”
“成親,不過我沒答應師父,我說過只能是芳姐爲先,木嶽如說她其實不大討厭做小,你知道的,她也沒多大,誰都不明白的情況下,芸鬱姐,你說師父是錯還是對的?”謝徒道。
趙芸鬱酸溜溜的咬牙道:“誰知道,你師父肯定有他道理,或許只是擔心德厚公公面子過不去,總之跟我沒關係,那芳姐……是誰?”
在江城江畔茅屋住時,謝徒跟着半吊子老爹謝園謝屠戶,吃住衣食,樣樣簡陋,混跡在紫玉閣是芳姐初次給他吃點心,謝徒還記着是一盒綠豆糕。
芳姐只是樣貌平平,狗不嫌家窮,謝徒自視不高,就只記着恩,有恩銘記,有心事人。
謝徒簡單說過芳姐跟他的淵源,說得芮楚都沒法替趙芸鬱打抱不平,趙芸鬱敬仰道:“那芳姐果真是好人,好吧,你想的是對的,我要是木嶽如肯定就不會在意這點。”
謝徒猶豫良久沒答話,終末道:“芸鬱姐,嶽如說過,皇城叫趙芸鬱的就是勝興公主,就是你吧?”
“我說,我不跟你說過麼,怎麼你才相信?”芮楚問道。
謝徒撓頭道:“我當公主不會來江城這遠的地方呢,那時候權當你說笑,只是我沒忘過,木嶽如是皇城來的,就問她,這就確認了。”
趙芸鬱十指揉着衣角,說道:“沒錯,我就是,你怕了?”
皇公主的名聲說起來會給人家嚇壞,趙芸鬱雖說一生就這一次難得出宮,在宮裡不難猜出些問題來,就包括皇親國戚對平民百姓來說實際的意味。
謝徒不怕是他心懷寬,命裡就是這樣的人,趙芸鬱就怕紫袍跟謝徒說起祖姑母那代的事,畢竟紫袍做師父的對謝徒的影響太過深重。
“不,我只是想問問,我長大是要做駙馬嗎?”謝徒目光觸及之處,就如火燎,看的趙芸鬱掩面,芮楚點頭算是給謝徒明確答覆。
“啪!”謝徒拍案起身,叉腰道:“師父說過,我終身不得爲官,駙馬都不行,芸鬱姐?”
趙芸鬱一顆心揪起來,詫異又朦朧道:“怎麼?”
謝徒道:“我不做駙馬,你當謝夫人就好,你捨得公主的身份嗎?”
芮楚登時跳起來,語無倫次道:“你……你小子……賊心不小啊,還謝夫人,我跟你說,皇城派人來帶回去公主,你一人能幹嘛?”
謝徒邪魅一笑,嘿嘿道:“師父說過,以我的天賦,日後天下無人能敵,我想殺誰,誰就活不了,我截不回來芸鬱姐,我能殺光所有可疑的人,要知道,我今年,只六歲而已!”
是啊,謝徒快六歲了,等他大些,他要殺誰,誰就要死。
才六歲,何其逆天的天賦?何其逆天的氣運?
武者靠天賦成長,年歲亦是參考標準,相仿的年歲就能看出來天賦差距的殘酷,先天不足,就是後天千百倍彌補都換不來一二,而先天妖孽不同,成長爲一方巨擘,僅需安全的環境。
血肉之軀,凡胎之身,誰能敵過歲月?誰能逆天?
經謝徒提醒,趙芸鬱與芮楚才察覺謝徒身上蘊藏着狂暴的殺機有待開發,引線就是他內心柔弱處,身邊關心他的人,龍的逆鱗,觸之必死!
“謝徒,謝你,其實只要能平安,公主這名頭不要是沒什麼大不了的。”趙芸鬱微笑着安撫他道。
“嚇着你了,只要對我好的人,我不會動手的,我跟師傅保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學武,只殺該殺的人,對錯依心定。”謝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