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宅後廳就那麼端端的擺放着一口棺槨,外面看黑乎乎的,墊有兩塊兒實心幹木做棺槨的枕木,沒有靈幡,靈臺前亦沒有燒香供奉的食物。
先是根紅絲線斜斜的釘在房樑偏樑柱的位置,絲線繞過棺槨的邊角折返回纏,盡處串着一枚嶄新銅錢,棺槨四周紅絲線橫入斜出,取點定位均有講究。
扯線繞棺的手法是用以謀借先人的氣運,徐家爲了現有的權勢利益陷入不擇手段的地步,白夜雖沒瞧懂這後廳的門道,也知道棺槨裡的魂靈怕是早已經積壓數年的怨氣了。
後廳中央站着陰冷冷的,白夜可憐徐家老祖宗這般的境遇就沒有將陰氣吸納走,免得害了他,落得更悲慘悽苦的地步。
稍作停留白夜躍出停放靈柩的庭室,就近在徐宅後院牆角逮了幾隻灰鼠,吃飽後藏在琉璃瓦空留下的房檐休息,等着明日徐家主事人前來後廳,它便於認住勘察些機密。
月起月落,天邊乍現魚肚白時,徐宅周圍鄰里的公雞叫鳴,白夜假寐半睡,聽着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
來者一襲灰白色錦袍,身材瘦削,五官俊逸,卻是眼眶發黑,嘴脣青紫,一副肝火浮躁的樣子,這便是徐家少爺徐工,江城少有的血祭練功者。
白夜爲避免打草驚蛇,臥在房檐下沒有行動,徐工疾步徑自往擺放棺木的後廳去。
徐工自棺槨一角扣下來一塊棺木,切口已經給常時拿取磨損的平整,暴露出來的棺槨內裡一縷縹緲的黑氣詐然飄出,徐工癡醉的俯身將半截牛腸懟在缺口,另一端竟是捂在嘴上吸吮。
“啊……”
半魔怔的徐工面部頓時淤腫,明晃晃的像是充水的魚泡,棺槨內屍氣順着那浸過藥的牛腸直入徐工腹腔內,屍氣混雜這邪修的特用的藥物撲入個徐工體內。
邪修的修行路子自一些旁門左道里蛻變來,藥物輔助、假借氣機都是邪修常有的,眼前徐工就是通過吸食棺槨內屍變的屍氣來增進修爲,可裡邊屍變的是徐家的老祖宗!
徐工癲癇賴病似的靠着棺材,面部因吞食屍氣變的浮腫可怖,處在痛苦與享受兩般感官裡的他半點也沒發現白夜靠近,瞧着徐工徹底陷入其中,白夜迅捷的叼走徐工腰間掛着的玉牌,而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徐家。
白夜叼走徐工隨身佩戴的玉牌僅僅是扯了下腰帶,享受着屍氣帶來痛快的徐工依舊不知,玉牌是血紋的乳玉,混雜着分明的血絲在玉里面。
玉牌中蘊含着微小的法陣,沒猜錯的話這可能是徐工用來遷移體內沒能煉化屍毒的東西,白夜拿了血玉不只是想暗害徐工,更多是想讓紫袍把這塊血玉融入黃泉傀儡中增進些血氣。
逃離徐家後白夜特意會紫玉閣探望謝徒,確認過謝徒安穩的在紫玉閣,白夜帶着血玉直奔江城道觀。
“白……咳咳,你有事?”紫袍正坐在閣樓正廳門口磨藥,見白夜早早的趕過來,順口要稱呼句“白夜道友”來着,想起吳惠汐姐妹在側就忙收口。
白夜將血玉放在紫袍面前,連通傀儡契約,擺手勢告知紫袍要他把血玉弄進傀儡中。
紫袍捏着血玉猶豫道:“血玉融進傀儡是沒問題,可這塊怎麼血氣濃郁的異常?血玉分血色、血膜、血絲,一旦內部有血絲交繞,就已經相當的難得了。”
一般的血玉混有血色的陰影,看起來只是塊血色的玉石,稍微帶些積累的血玉會在表面逐漸的形成薄膜,通透晶瑩,更有些長久用作引導氣息的血玉會在內部形成血絲,那些只存在傳聞中的極品血玉內部孕育着血流。
白夜也沒管紫袍如何的說,只是圍着吳惠汐姐妹轉了幾圈打量她們,這類西域人外貌奇特身形卻要高過中州的女子,看着比中州姑娘多了不少英武氣。
昔日在西南林間流竄謀生時白夜見過西域人,西域人對中州喜好的犬類靈獸不感興趣,反而是去耗費人力物力捕捉熊瞎子、金雕這類兇悍的靈獸,常有西域人橫死西南林間作肉食靈獸的盤中餐。
地上鋪着油布擺着些搗藥器皿,幾包裁開的藥草,白夜沒來前紫袍手裡就端着個鐵質鉢盂,盯着血玉看了良久,將血玉放在鉢盂中拿起搗藥錘子竟是直接給搗碎了。
玉石質地脆,紫袍搗藥杵只是那一下,“啪嘰”應聲碎成數十塊,絲絲的血沒有定型的隨着血玉斷開,而是如同真血似的暈染開來。
“這玉是好東西,拿給傀儡也不堪大用,我準備將黃泉傀儡轉而煉製成石偶,你要是能再找來五塊血玉,加上我手裡積攢下四塊……我給石偶煉個晶石心出來。”
血玉這東西可遇不可求,紫袍傾盡所能只能拿出來四塊血玉,黃泉傀儡本來是用作引導氣息的,像白夜這般的拿來護身戰鬥大幅度折損實力。
石偶恰如其名,是具有靈識的石軀假人偶,剔過傀儡的褐墨石外芯,再煉製石像心放入石偶當中,就可以製成一具武力非凡的石偶。
晶石心是石偶心臟中較爲金貴的,石偶渾身沒有丹田、筋脈的劃分,因此心臟替代全身的器官轉輸靈氣,晶石心對石偶來說無疑能保證實力。
紫袍也知道白夜實難湊齊五塊血玉,就解釋道:“晶石心煉製沒有血玉無妨,你記好了,煌石、藤木精、水魄、土餑餑這四樣同樣可以煉製晶石心,隨便的將這四種東西湊夠五個,我就可以煉出來晶石心。”
血玉乃是礦石產於靈礦,屬金;煌石出產火山熔岩中,屬火;藤木精是百年藤木腐朽留下的精華部分,屬木;水魄類似血玉,入手微涼,放在空氣中表面會積留水汽,屬水;土餑餑則是一種邊境難民吃的食物,沒有前四樣難尋,因爲其入口形同吃土,故稱“土餑餑”。
人臟器分屬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別是心、肝、脾、肺、腎:石偶需要是晶石心煉製材料就是由此得來,只是晶石心不需要全部的材料湊齊也能煉製。
白夜無奈的看着黃泉傀儡,只得答應紫袍尋這幾樣東西,昨夜在徐家守候一夜偷來徐工的血玉,想必他會有備用的亦或者是多餘的,再除過唾手可得的“土餑餑”,那麼它僅僅是需要獲得三樣。
說難也不過是那樣,說簡單它沒點機遇巧合就真不容易找着,藤木精白夜有把握在涼州境內的密林尋到,剩下的煌石、水魄恐怕只好暫別謝徒走訪尋找了。
應了紫袍聲算是接下差使,紫袍訕笑道:“老頭我也沒存貨,畢竟以往見過的東西不可能都留着,謝徒由我護着,你只管儘快收集,水魄常做貴族飾品,你可以在江城權貴家裡剽竊他,煌石那東西我卻是沒辦法……”
吳惠汐、吳萱汐姐妹看紫袍同白夜只貓妖有說有笑的,均是奇怪,奇怪白夜不僅能聽懂紫袍道長說的藥材,還似有所悟的點頭深思,顯然白夜是那種靈智近妖的生靈。
紫袍將搗碎的血玉拿紙包起來放好,坐回來後接着替吳惠汐姐妹磨解毒藥,配置“蝴蝶鱗”的解毒藥都是用藥性偏柔但藥用廣泛的藥材。
白夜看了會兒紫袍搗藥就轉身去道觀尋吃的,吳惠汐姐妹一直杵在旁邊看着紫袍將藥材搗碎研磨,“蝴蝶鱗”是不可解的毒藥已經根植她們內心,紫袍這番手段給吳惠汐姐妹尊爲天人都不爲過。
“道長,我們待在道觀會不會給您帶來麻煩?徐家權勢顯赫,要是他們爲難道觀衆人,就是我們的過錯了。”吳惠汐接過紫袍配置好的一份解毒藥,顧慮道。
紫袍頗有不屑,搖頭道:“徐家那些個我還沒放在眼裡,芝麻小官,你們暫且放心住着,解了毒即可帶着我的書信去投靠我的老友,不麻煩。”
吳惠汐深知她們沒法報答這份恩情,心裡記下大恩,日後若能學成些本事就要遊歷天下效仿紫袍這般行善,李代桃僵。
話說徐家徐工丟失了隨身帶着的血玉,昨夜派出去執行暗殺的“姐妹”也沒有回來,尋找未果,徐工自然而然的將黑鍋推在“姐妹”身上,咬定是作爲徐家護院的“姐妹”盜竊他血玉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