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就在這時!
噠噠噠!!
“這是幹嘛呀…”
“走開!滾!”
“……”
突然間,
西關大道上下週遭,左右兩旁,突然有另外一波快馬奔騰。由大道的前端,小巷子的兩邊,十字交錯的街邊,樓與樓的間隔間,狂奔駛入。馬是紅豔豔的大馬,馬上的人由頭到腳也是紅豔豔一片的蒙面人。全都拿着一個大紅包裹,全都紅得在滴汁了…
是的,真的是在滴汁。
無論是大馬的鬢毛,還是馬上人兒的衣衫包裹,全都在滴落着紅豔豔的紅漆。從他們疾奔中一路所飛灑出來的紅漆,可以看出,無論這些人還是馬,他們的身上的紅色,必然都是剛纔染上不久的紅漆!而且這紅漆,是染得非常匆忙,有好些地方還露着原來的顏色…
是,黑漆漆的黑色…
“駕!”
“滾開!不要命啦!”
“讓道讓道!”
“……”
噠噠噠!
這突然衝出的無數大紅人馬,着實是把所有人,甚至連放炮疾奔着的七星弟子,都給嚇了一大跳啊。差點就要拔出腰間銀劍,來上一番廝殺了。只不過,那也只是差點而已。眼見就要開打,這些突然由四面八方衝出的大紅人馬,便大喊一句“大哥!都自己人!”。接着便都非常默契地,融入到了七星弟子的隊伍裡頭,一併西奔。這還沒完,當這幫新來的人馬,站好了位置之後,便一把扯開身後的大紅包裹!大手往裡一掏…
你猜猜掏出啥來了?
掏出滿滿一大把銅板!銅板裡還摻雜着些金子銀兩,閃亮亮。而後,便毫不猶豫地,隨手就把這金銀銅錢,往兩邊一撒,大喊一聲!
“落地開花,金銀滿屋,散財啦!”
“……”
傻眼了。
大街上下,頓時一愣。
看着一枚枚金銀銅錢,夾雜在漫天飛舞的火炮與碎紅花中,閃發亮亮。所有人都覺得,這好像不太真實。特別對那些小老百姓而言,那就更不真實了。銅板也就罷了,那一顆顆手指頭大小的金子,可以夠平常人家一年開銷所用的呀!
“這是真的嗎?”
居然有人會拿來丟?
“這做夢吧?”
“叮叮~”
一位糟老頭兒,從地上拾起一顆金子,不自信地放到嘴裡,輕輕咬上一口。看着那道小小的牙齒印痕,他的老手開始不止地顫顫發抖:“難道…難道,真的是金子?”
“哇!真是金子啊!”
“這銀子也是真的!”
“哇!”
“搶錢啦…”
“救命啊…”
“……”
錢財,是能讓所有窮苦百姓發瘋的玩意。
當第一個人喊出真相之後,這條數十里長的西關大道,頓時就都發瘋了。
管你那鞭炮聲炸,還是萬馬奔騰。原本還畏畏縮縮躲在兩邊樓宇裡發抖的百姓人兒,全都發了瘋似地,哭着喊着笑着,涌到了大道兩旁,瘋拾着散落的錢財。而大街上,那些跑馬而過的紅衣蒙面人,每揮動一下大手,散出一把金銀銅板,那必然都會引去一番不要命了的爭先恐後與匍匐。
錢財就是魔鬼…
一時間,整條西關大道,都從原先的驚慌急轉成爲了亂遭。那一個個躬身趴地的百姓身影,就像是一個個臣服在這條十里紅龍腳下的螻蟻,正在爭先恐後地匍匐恭迎着。
這一大街子的亂遭,讓得某些真在看熱鬧的人兒,心裡莫名的就產生了一股蕭瑟與不悅。
比如,隊伍的尾端,騎着馬兒跑在夏淵身側,剛剛換上一件嶄新青衫的夏尋,他就很不是滋味了。
“駕!駕!”
不過,還沒等他開口有所說話。右側不遠處的岔道上,十八匹紅豔豔、溼漉漉的大馬,便拉着一尊油漆還未乾透的紅色大輦,使了過來。這大輦很熟悉,對於一些記憶力好的七星弟子而言,那是肯定見過這輪廓。
“咔~”
“蹦!”
大輦近,數十載,一陣爆裂聲!
輦門隨即打開,一座披着件紅袍子的大肉山,便突然蹦了出來!
沒錯,是蹦出來的。這尊大輦的主人,完全就沒有了往日那番慢吞吞的作態,更沒有當日在聽雨湖畔的傲氣。提着金絲腰帶,便從大輦蹦出,接着便大跨步地朝着紅龍的尾巴奔去。
“哎呦,淵爺我可等着您回來啦…”
“淵爺~我想您想得好辛苦呀…”
“咚咚咚!!”
肉山疾奔,聲勢浩大。
腳起腳落一步數丈,踩得整片地面都爲之一震。給人感覺,那真是一座大山在移動啊!但,若再配上他此時此刻的滑稽面容,就實在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只見那肥得只剩下肉的大臉上,一抹鼻涕,一抹眼淚地隨着勁風飛舞,在楚楚可憐的同時,讓人看之聽之即刻,噁心得骨子裡發毛。
那是喊得,真太能噁心人吶!
“噠噠~”
“淵爺啊~我太開心啦~”
“前些日子聽到您回來的消息,我是好幾天都睡不着覺呀…”
“您回來了,我可終於能有好日子過吶。淵爺呀,你就是救苦救難的大菩薩呀…”
一路奔,灑一路鼻涕眼淚哭喊…
似乎夏淵也被這噁心的哭喊給整煩了,擺擺手,不耐道:“得了得了,別呱噪了。再好的日子都給你哭喪了…”
“誒,好好好,這就不呱噪了,不呱噪了。”
“御~”
跑馬在夏淵身側的夏尋和墨閒,稍稍扯了扯繮繩,緩停馬步,讓出一段能容下這座肉山的間距。爾後,肉山行入,大手執起金袖子,一把抹去臉上的涕淚,破涕爲笑。他先是朝着馬上的夏尋,兩手抱拳,邊大步走,邊恭維歡笑道:“恭喜小哥,賀喜小哥,金某人來晚一步,切莫見怪啊。”
“額…”
夏尋聞言,盛起一絲詫異,不由自語叨叨道:“這你都猜到了?”
“呵…”
夏淵淡笑一聲,大手一把勾在金不換的肥大肩膀上,另一手非常自然地輕拍着他的肉臉,每拍一下,那團團肥肉就晃抖一下,還挺有玩味的。拍了幾下後,夏淵痞聲說道:“他那腦瓜子好使得很了,也就比你差那麼丁點,你可千萬別小看他咯。否則哪天被他給吃了,都不知道囉。”
金不換縮着脖子憨笑着回道:“哎喲,淵爺您這是折煞我呀,我這腦子哪能和夏小哥比啊。而且,我又能吃得了小哥呀。淵爺您別開玩笑了…”
“哈哈…”
夏淵一陣大笑:“還是你這小金球說話,最合爺爺心意啊。”
說着,夏淵眯下兩眼,瞟着金不換兩臉肥肉,轉成陰聲接着說道:“那今兒,怎麼這麼晚纔來呀?”
“不不不…”
夏淵突轉的語氣,嚇得金不換一下哆嗦。
急忙歡擺起雙手,解釋道:“淵爺,小的其實早就到東門候着囉,只是見您當時玩得高興,小的也不好去打攪您呀。所以,這不…”
肥大的手掌,提一根手指,指着前方的跑馬人流。
“這不,待淵爺您一出東大街,我就立馬把小子們全喊來,給淵爺您捧場來了。”
順指向,夏淵眯着眼睛瞧了瞧,那些騎着紅馬的紅衣蒙面人。而後又轉回臉去,看回金不換,陰聲道:“你是沒錢買衣服嗎?穿件破爛衣服就…”
“不不不!”
夏淵話未說完,金不換再次飛擺手掌,委屈地解釋道:“淵爺呀,小的也是沒辦法呀。您一進城,一聲不吭地,就說要唱大戲。這一時間,小的哪裡去找喜慶的紅衣裳麻。小的能找到幾家染坊,把這全染紅了已經是盡力了呀…”
“不過!”
金不換突然握掌成拳,立起一根拇指,兩眼泛精光,肯定道:“不過,淵爺您放心。這金子銀子是絕對夠量。您說放炮開場,火燒問天山。小的就立馬就明白了,立馬就把城東的所有錢莊給拆了,全都拿來給您添花。待會到了問天,小的繼續讓人把剩下三城的也給全拆了。保準今日淵爺您的大戲,唱得熱熱鬧鬧,風風光光!”
“恩~”
“不錯!不錯,會做事啊…”
金不換一氣話罷,夏淵這才陰色轉正,點點頭,繼續盛起張狂的痞子樣。
但,騎馬跟跑在一旁的夏尋則沉下了臉色,是相當不悅得樣子。
然,他的不悅,並非源於金不換口中說的那般,要拆掉整個岳陽城的錢莊,只爲一時盡興的奢侈。而是,金不換和夏淵那跑馬一路,炮仗紅花驚一路,錢財引人匍匐一路的辱人手段。
雖說夏尋不是什麼熱血之輩,甚至有的時候,他更顯清冷。但,他從來都不是把自己的腳丫子,踩到別人的臉上做事的人。那就更不會,折辱比自己弱小的人兒了。這與正義無關,只是他做人的底線而已。
但這也足夠讓他產生許多的反感…
“咳咳…”
“淵叔…”
刮一刮鼻樑骨,輕咳兩聲,夏尋緩下一些馬步,側臉朝着夏淵,淡淡說道:“這事我看差不多就成了吧,真沒必要弄那麼熱鬧的。”
夏淵稍稍瞥一眼夏尋,便轉回了正臉。
夏尋的心思,他這一眼便已經看懂了大概。因爲,夏尋就是他在那村子裡,從小看着長大的。動下屁股,夏尋要拉屎拉尿,夏淵都一清二楚。現在這一句淡淡的話語,那就更清楚不過了。平淡,冷靜,卻深藏着一股倔犟。這股倔犟,一點都不像,那位翻翻嘴皮子便能謀動天下的村長。
“你心兒太軟了。”夏淵看着前方,奔踏一路的人流,清冷說道。
夏尋解釋:“不是的淵叔,這事…”
“別說了。”
沒回頭,夏淵搭在金不換肩膀上的手掌,擺了擺。
“雖然,今天你是主角,但這事關係到咱們夏村的臉面,沒這熱鬧不成。所以這事還得聽我的。這話是村長說的…”
聽到最後一句話,夏尋是知道這事再也沒有迴旋餘地了。
不過,他仍不死心,果決道:“那您把金子和銀子全給撤了。”
“呵…”
夏淵平淡一笑:“我就知道,你那菩薩心腸看不慣這事。”
“得,我也懶得跟你囉嗦。”
說着,夏淵拍一拍金不換的肩膀,道:“小金球啊,你來給他好好講講咱們做人的道理!”
“誒,好,好好。”
金不換哈笑點頭,恭敬地側臉看着夏尋,憨笑道:“小哥呀,這事您不能怪淵爺呀。”
夏尋沒好氣地看去金不換一眼,也沒說話。金不換也不在意,接着就繼續說道:“咱們做生意的,有商道。做人的,也有人道。講究的,都是一手交貨一手交錢,有得有失的道理麻。”
“小哥您瞧瞧…”
伸一根肥大的手指頭,點了點兩旁匍匐在地的搶錢人兒。
“今兒咱們歡喜熱鬧,也缺這熱鬧,但咱不缺銀子。這些小老百姓的,缺啥呀?不就缺咱們的銀子嘛。那我們就把銀子給他們,換他們一份熱鬧,這買賣,可是公平得很了。”
大手指越點就越歡,金不換也笑得更猙獰:“瞧瞧,瞧瞧…”
“這一兩金子,就夠他們吃喝一年有餘了。他們即使趴着,跪着撿這銀子,不都是笑着撿的,是吧?那不就說明了,他們樂意做咱們這買賣,哭着求着也要做這買賣麼?咱們這是在做善事,也算是爲小哥您今兒積陰德囉。”
“所以小哥您就放歡心,好好當好您的角兒。其他事,交給金某待辦就成了…”
頭頭是道,果然無商不奸詐,歪理也能說成正的了。
夏尋無言以對。
“瞎掰!”
(今天看能上傳多少吧,全稿一次性全丟了,只爲大夥樂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