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世子不閃不避,僅退後半步讓出身位,碧希夷掌勢落空,由盛而衰,隨後世子竟是以身軀硬接這一掌。
砰!
掌臨身,寒意入體,世子眼一凜足一頓,氣血沸騰間,寒意消,體內自生一股磅礴大力反擊,碧希夷登時被此勁力震退數步,身形未穩之際,世子又欺身而上,一躍數步拳勁直衝,停在了碧希夷身前三寸之地,然後收招一禮,道:“方纔多有得罪,望娘子勿怪,不過看來此回是我勝了,望娘子能如實道來。”
雙方交手不過數息便已分勝負,碧希夷着實大感意外,雖然因爲種種原因未能展現多少實力,但世子想來也是如此,因而看來若當真生死相搏,她也沒有殺得了世子的能耐。
想至此,碧希夷輕嘆一聲,遂也放下其他心思,溫婉典雅的一笑,說道:“相公何必心急,不如先將這交杯酒喝了再談?”
方纔交手剎那,雙方皆是有意剋制,雖然看上去氣勢攝人,卻未損新房內的物件一絲一毫,足可見兩人對勁力的掌控之精妙。
呵!
世子也笑了一聲,緩緩走到碧希夷身前,看着那張俏麗的臉龐,說道:“此事是我疏忽了,這裡先向娘子賠罪了!”
隨後世子拿起被紅繩繫着的一對鎏金青玉杯,然後將其中一隻盛滿酒的杯子遞給碧希夷,笑道:“娘子,請!”
素手接過杯子,碧希夷也是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隨後交手而飲。
放下酒杯,象徵着雙方的命運已如那交杯酒上的紅繩,永遠的牽連在了一起。
碧希夷這纔將自己的來歷,以及所知一一向着世子道來。
紅燭過半,此番話題才歇,世子卻是眉間一縷深沉難解,他之前雖對自己這位明媒正娶的妻子多有猜測,卻不料她的經歷竟是這般地曲折。
碧希夷儀態端莊地坐着,只是不時撇弄頭髮的素手,卻是顯示出內心的一絲不安,雖然之前的接觸能看得出世子的爲人,但她取代令家千金一事,卻是……
世子沉吟片刻,然後一臉鄭重地看着她,說道:“既爲夫妻,娘子之事我自不能袖手旁觀,只是現在娘子尚有把柄在他們手中,若是對方狗急跳牆,將娘子取代令家千金一事捅出去,於娘子名譽有損,如此一來,在對方未曾落網之前,娘子就暫時不要露面,之後侯府會傳出消息,說有刺客被捕,這樣對方會以爲娘子刺殺於我的事情敗露被抓,哪怕那撥人一直流於暗處,打草驚蛇之下,被一舉擒拿也是早晚之事……”
說道這裡,世子擡頭一看,碧希夷一雙眼眸如水,緊緊地看着他,世子一愣,道:“娘子爲何如此盯着我看?”
碧希夷俏臉微紅,身子後傾,眼神微有閃躲,說道:“沒,只是聽相公之言,略有出神,抱歉!”
這番解釋極爲敷衍,世子自是明白,於是他搖頭笑道:“哈,我還以爲是娘子對我有意,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噗嗤!
碧希夷掩手一笑,雙方的距離、緊張、隔閡似乎都突然間消散。
這一刻,兩者對視,心中一絲情愫漸生,世子輕言:“娘子,你看我們是否應該安歇了?”
“嗯……”
翌日,東陵侯與夫人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這對新人,以兩人的眼光,自然能看出他們已行夫妻之實,看起來這東陵侯府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
就在同一時間,谷陽城外,一處破爛的神廟外,一批批全身披甲的士兵,將其圍得水泄不通,隨後一聲令下,無數火箭如雨而落,將整個神廟點燃,剎那間濃煙四起,火焰騰騰,橙紅色的火焰騰起數丈高,呲呲嗶啵聲響傳遍四野。
突然。
“膽敢犯境者死!”
隨着這一聲暴喝,只見那籠罩數丈方圓的火焰盤旋而起,彷彿被什麼力量強行抽取,隨後那烏黑如朽碳房頂上,聚成一團的火焰分成數股向四周噴射而去,似欲將來犯之敵盡誅於此。
哼!
此時,包圍神廟的士兵中,幾名領首者前跨一步。
鏗!
長刀出鞘,亮如白雪,橫空一劈,刀芒破開火焰,直衝神廟而去。
轟隆一聲響,搖搖欲墜的神廟四分五裂,炸裂開來,後又被迎來的第二波刀芒攪得粉碎,化作漫天粉塵,遮掩了視線。
迷迷濛濛間,煙塵裡數道身影竄出,向一個方向騰出,似乎想要攻破一點。
“起陣!”
令出,圍剿的士兵似經千錘百煉,動作配合默契無間,僅僅幾個回合,那數道身影便被逼至一處,隨後刀勁加身,只餘滿眼不甘地倒落塵土。
“帶上幾人屍首,收隊!”
此處僅僅只是谷陽城外一處戰場的縮影,短短一日之內,在許多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便有十餘處破落神廟被徹底毀滅,無一餘存。
谷陽城內,一間宅院的地下室裡,幾名身着黑衣,捂得嚴嚴實實之人,聚在一起,光看一身行頭,便知都是一些見不得人之人。
“嗯?今日就你們幾個來?”
“這……往日裡從未有人缺席,莫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難不成東陵侯動手了?”
“可我們行事隱蔽,往日東陵侯也未曾發現異樣,爲何會突然之間動手?”
一番七嘴八舌地討論之後,其中一名明顯修爲頗深的黑衣人猛地一拍桌,整個地下室安靜下來,隨後他咳嗽一身道:“好了,此事定有蹊蹺,不知誰願去查探一番?”
這一句話出頭,其餘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發言,他們雖無大智,但或多或少還是有點腦子,這明擺着吃力不討好的事,自是不願去幹。
領頭的黑衣人語帶怒氣道:“往日裡一個個爭功不是勤快得很嗎?如今正值立大功之際怎麼一個個都啞了?”
其餘衆人心中腹誹道:立功自然喜歡,但送命肯定不幹。
見一個個眼神閃躲,領首的黑衣人不由得在心裡暗罵一句廢物,他自來到這谷陽城起,就沒幹成過什麼大事,想來多半也是這幫廢物的拖累,但自己又不能不用,因爲他背後的勢力並不敢輕易將觸手伸進谷陽城,這裡畢竟是東陵侯的老巢,所以只能讓他來此搞點小動作,挖取一些情報。
可他是一個有夢想的人,又豈能甘心一事無成,所以當他來到谷陽城的第一天起,就決定要幹一番大事,但當他好不容易拉扯出一支隊伍時,卻發現這裡面蠢貨太多,能辦事的人寥寥無幾,好不容易有一個被忽悠進來,能辦事的人,卻又下落不明,這人心散了不好帶啊!
領首的黑衣人心中五味雜陳,強忍下拍死在場所有人的慾望,對其中一名黑衣人道:“她那邊有什麼消息?”
那名黑衣人壓着一副陰冷的聲音道:“昨日東陵侯府那兩股對峙的氣息中有一道是她,不過後來又平息下去,而今日屬下在城裡聽說東陵侯府內抓到了一名刺客,但不知是何人,依屬下猜測,她多半行跡敗露,然後受傷逃離,現在恐怕不知在何處養傷……”
“你確定?”
“屬下確定!”
領首的黑衣人喃喃自語道:“不應該啊!若當真如此,爲何沒聽聞侯府遷怒令家?”
那聲音陰惻惻的黑衣人說道:“會不會是東陵侯府爲了顏面,所以暫時不遷怒令家,而是打算等到事過境遷之後,再對令家下手?”
哦?
仔細瞧了他幾眼,領首的黑衣人想了想,這可能性倒是也有,畢竟現在兩家剛結親,若是此時傳出不合的消息,那裡面的問題便昭然若揭了。
至於爲何沒懷疑其叛變,也是因爲這對其並無好處,單是冒名頂替令家千金嫁入侯府便已是大罪,更何況還有刺殺世子的罪行,這基本上斷了她反叛的可能。
只是現在人無音訊,看起來傷勢應該不輕,而之後東陵侯府勢必會有動作,看來這谷陽城中的據點要暫時放棄了。
領首的黑衣人打算只留一人打探消息,然後其餘人全部撤離谷陽城,等到風波平息之後再回到谷陽城。
做好打算之後,他便向衆人吩咐道:“谷陽城現在已經不安全了,經此一遭,東陵侯府勢必大發雷霆,因此我打算留下一人,其餘的全部撤離谷陽城……”
之後便是擬定撤退計劃,現在的谷陽城在他們眼裡就如驚弓之鳥,一起撤離肯定會引人注目,所以還是分開行動最爲穩妥。
就在領首的黑衣人安排好一切後,突然一陣轟隆爆炸聲響起。
衆人驚怒之下,大喝道:“誰?”
卻見密室的一堵一尺厚的牆壁被生生破開,煙塵裡,一人徐徐走來。
“看幾位聊得這麼入神,寧某也是心生好奇,不如與我一談如何?”
出塵拔俗之姿,笑顏中,卻是讓衆人只感到一陣恐懼,因爲他們發現,此刻哪怕是極力張嘴欲言,卻也發不出一絲聲音,甚至連動彈一下也是不能。
寧海看着眼前這羣密謀之人,在谷陽城內待了數日,他的意識無時無刻不再監視全城,甚至城外那十來處神廟也在他的監察範圍內,因而早就發現這裡有異,只是一直未曾出手,直到現在,那城外十來處神廟已經全部被搗毀,他纔有心來收拾這最後的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