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極爲安靜的韓國料理店,這個點人不多,但是有小包廂,倒是適合他們這種不宜拋頭露面的。
點了一份金牌五花肉,一份年糕火鍋,還有一份魷魚拌飯和沙律湯。
裴斯年沒有動作,只是安靜的看着她點單,事實上他並不太喜歡這種口味的東西,不過無所謂,她喜歡就好。
人不多,所以上菜速度也很快,瑾言倒是真的餓了,直接動起筷子來,還不時把烤肉夾到他的面前,“快吃快吃,不吃我就吃光了哦!”
“那你就吃光了吧!”他無所謂的笑了笑,安靜的看着她。
或許是太過安靜了,瑾言擡起頭,看到他面前的東西一點沒動,摩挲了下口袋,掏出一根菸,然而只是在指間轉了轉,卻沒點,就這麼夾在手中。
“沒關係,你想抽就抽吧!”她說,“反正這是包廂,沒關係的。”
裴斯年卻笑,“不,不想抽!”
不想抽你還拿出來!她睨了一眼,閉上嘴繼續吃東西。
總覺得氣氛有點詭異,是他提議要來吃點東西的,問他想吃什麼,說都可以,隨她做主,然而真的坐下來點好了,他卻一筷子都不動,完全是自己一個人在吃。
悶頭吃了一會兒,肚子已經填的差不多了,才喝了一口湯,“你一早就認識顧衍澤,對不對?”
手指間的煙繞了個彎,掉落在桌上,他點頭,又搖頭。
“對,也不對!”
頓了頓,他說,“我知道他跟顧西城之間的關係,也打過那麼兩次照面,但,不熟!也談不上認識!”
“他是不是跟家裡關係不好?”想了想,瑾言問道,“之前有過合作,從來沒聽他提起過家裡,還有,顧西城之前有問過我,但是也沒提起。什麼意思啊?”
“他們關係並不怎麼樣,應該說,顧衍澤跟顧家的關係有那麼點微妙!”
端起面前的飲料喝了一口,他眉梢擡了擡,低頭看了下杯子,又喝了一小口,似乎覺得發現了什麼驚喜似的,居然來了胃口拿起筷子動了動那拌飯。
嘗試了一小口,就此停不下來。
看着他肯開金口吃東西了,瑾言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話便也多了起來,“我就是今天看到了覺得有點奇怪,對了,那他們的爸爸病情還好吧?我要不要去慰問一下?”
“你?!”猛然擡起頭,他似乎被嗆到了,連連咳嗽。
“我……不行麼?”
至於被嚇成這個樣子嗎?
“不是不行,是不適合!”裴斯年擦了擦嘴角,又恢復了淡然的樣子,“顧家的人脈和關係,要遠比我們家還複雜的多,所以你不需要出現,再者說來,本來也跟你沒什麼關係。”
“哦!”應了一聲,不需要她出現也好,倒是省的這一層麻煩了。
手指絞在一起玩了好半天,等她再擡頭的時候,裴斯年面前的拌飯已經空了,這才道,“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說?”
“啊?”她張了張
嘴,他怎麼知道!
其實心裡很是猶豫,到底要不要替葉雪昕求個情,如果開口了,他是不是要埋怨自己的毫無底線的心軟同情?
“你這麼主動邀約我一起回家,總不是爲了讓我陪你看電視睡覺吧?”直截了當的戳穿,他說,“有什麼事要說?”
“……”紅了臉,她又不能說,我就是讓你陪我看電視睡覺。
咬了咬脣,才下定決心,“下午舅舅來找過我!”
“嗯!”他並不意外,到了這個份上,如果葉朗沒來找她,那才奇怪呢。
“他說,雪昕已經懷孕了。”繼續說道,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就好像犯了錯的那個人是她似的。
“嗯。”這個他自然也知道,無需多說。
“我沒想到她已經懷孕了,如果要判下來,是不是也要坐牢的?”小心翼翼的試探着,之前他說會判刑的,那如果是孕婦呢?
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他說,“難道你以爲,孕婦就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嗎?是孕婦犯了法就可以免責嗎?或許可以監外取保,但是該怎麼判,還是會怎麼判的!”
“那……我們現在可以不告了嗎?”
事實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是很心虛的。
雖然說,告不告的權利在她自己,但是裴斯年做了這麼多,自己一句話,似乎就抹掉了他所有的忙碌和付出,自己都會覺得堵不住他。
“真的打算不告了?”孰料,他卻還是那麼平淡的問她。
瑾言伸手,握住他落在桌面的那隻手,“我是想,這件事其實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不管判不判,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名譽也大毀,也算是對她小懲大誡了。我現在也沒事了,活蹦亂跳的,所以……”
“所以,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他皺了皺眉,但是目光落在她握着自己的手上時,又柔軟了幾分,“好吧,你想撤訴,那便撤訴吧。已經提交了給了警察,雖然辦起來有點棘手,但……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這算是最後一次,如果以後他們不吸取教訓,再做出什麼來,那我決計不會再管了!”舉起一隻手,信誓旦旦的發誓說。
“傻丫頭!”拉下她發誓的那隻手,“我知道這尺度,你自己會把握的!”
——
往常燈火通明的葉宅,現在變得陰沉沉的,除了客廳的燈,哪裡的都沒亮,整個宅子透着一股陰森和壓抑。
外面傳來砰的一聲,然後一股酒味就已經先衝了進來。
江逸之搖晃着身體進到客廳,啪嗒一聲倒在了地上,然後又踉蹌着爬了起來。
扶着門板,一點一點的往上爬,好不容易站了起來。
“你都去幹了些什麼?!”冷冷的聲音傳來,客廳裡,葉朗坐在一堆的煙霧繚繞中,菸灰缸裡已經按滿了菸頭。
“爸,你在啊!”打着酒嗝,江逸之晃了幾步過去,然後重重的坐在了沙發上,四仰八叉,再也沒有一點力氣的樣子,“爸,雪
昕的事兒,雪昕的事兒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她出來的!”
“憑你?!”哼了一聲,葉朗的眸子裡滿是怨懟,“我就不該對你抱那麼大希望的,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你去辦這件事!”
“爸,話不能這麼說!”他喘着氣,“你現在這是在怪我,是不是?我知道,我應該替雪昕去的,可是雪昕她……您也知道,不是我不願意,實在是姓裴的太厲害了!”
“是姓裴的太厲害,還是你自己搗的鬼?”葉朗眯起眼睛看着他,“我就覺得奇怪,找替罪的也被抓包了,你去頂一下,還弄出個人證物證來,之前怎麼就沒有,是不是根本就是你?”
“爸!找人頂這個主意是我出的,我替雪昕頂,是不是二話不說也沒有一句怨言?那是我的妻子,肚子裡是我的孩子,怎麼會害她?”拍着胸口,他說,“我知道我是葉家的外人,我知道我入贅不光彩,如果不是因爲愛雪昕,我怎麼會這麼做!爸,你這樣懷疑我是理所應當的,可是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是不能懷疑我對雪昕的愛!”
看着他的樣子,葉朗仔細的審量了一會兒,然後才嘆了口氣,“好吧,算爸爸多心。那你這麼晚了去了哪裡,還喝成這個樣子回來?你難道要告訴我,你是爲了雪昕纔要借酒消愁的?”
“不是!”他倒是果斷的否認了,讓葉朗大吃一驚。
“我不是借酒消愁,爸,我是真的想救雪昕,我是找人去了,求人去了,不然的話,我們憑什麼救雪昕啊!”
“好,你說你找人去了,你去找的誰,誰還能救雪昕?”葉朗看着他問道。
江逸之似乎有那麼一瞬的猶豫,好像很難以啓齒。
“說不出來了?在容城,裴家的案子,有誰敢碰,有誰會碰?”他沉聲道,“別說你是不是真的找人了,就算去找,也不會有人肯伸手幫忙的!”
若非如此,他何必去求那個丫頭,甚至還給她跪下?如果不是爲了雪昕,又怎麼會這麼做。
“不,有!”坐直起身體,端起桌上的一杯濃茶,也不管已經涼透了,直接一口飲盡。
喝完以後,似乎腦袋也清醒了很多,看着葉朗,眼睛還是紅紅的,嗜血一般的光芒,“爸,容城不是隻有他們裴家,您別忘了,還有另外兩家!”
“你說顧家和白家?”葉朗搖搖頭,“且不說顧家現在自己都亂成一團,就算沒出事,誰不知道顧西城和裴斯年的交情。至於那白家,就更不用說了,白家小姐和姓裴的是青梅竹馬,更是一心要嫁給他的人,怎麼會幫咱們?”
“爸,你說的都沒錯!”點了點頭,江逸之道,“但也正因爲如此,所以,我們纔有機會!”
“什麼意思?”
“方纔您也說了,白家小姐和姓裴的關係,如今這個案子的起因是什麼?白亭如跟我們的立場,事實上是一樣的!”勾脣笑了笑,他說,“您沒聽過一句話,叫做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我們對於白亭如來說,正是這樣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