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利嘆了口氣:“別看行車記錄儀了,索性走完它吧。”
我們陸續上車,繼續在阿依慕的指點下,按照地圖所指的方位前進,一路五折三回的,直到再度看見了自己留下的車輪印,李亨利才讓大家停下車來。
有車輪印,就說明我們已經繞完了一圈,大家都感到很恐慌,連忙將行車記錄儀裡的錄像導入手機,讓眼鏡繼續繪製成圖。我發現他們看過地形圖的人眼神都不太對勁,趕緊拿到手上一瞧,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眼鏡臨時繪製的這幅地形圖,居然是一隻九尾狐的形象!
鬍子咋舌說:“看樣子這是座大墓。當初造墓的人將陵墓建造成九尾狐的形象,一方面是出於設計安全的考量,一方面應該跟圖騰信仰有關係!”
我點頭道:“粗略計算了一下,這張圖上顯示了整座陵墓的最長距離,從狐狸耳朵尖到尾巴尖的長度有些不靠譜,竟然有6千米,也就是十二里路。你們說,這麼大的地下建築,它難道就不會坍塌嗎?”
鬍子笑道:“這算什麼,專家用現代技術探測秦始皇陵時得知,整座皇陵地宮有一百多裡的方圓,光主墓室就高達15米,有一個足球場那麼大,就連這樣大規模的巨墓也沒見坍塌了,而且幾千年來還沒進過水。《水經注》裡面說,項羽入關盜掘秦始皇陵,以三十萬大軍運了一個月的冥器,還沒運完,這還只是盜的外圍的陪葬坑。我看吶,這座沙漠裡的大墓恐怕也有年頭了,裡面不僅完好,還有數之不盡的財寶。”
李亨利想了想說:“既然地圖標記線輪廓分明,狐狸身體並沒有缺損,那麼起碼從陵墓邊緣來看,沒有塌陷是可以肯定的。”
沒塌陷,就說明被盜掘過的可能性極小,我們會心地笑了起來。李亨利卻說:“但你們也不要太樂觀,我們進不了這一片區域,說明這墓裡有古怪,恐怕不是那麼好相與的。何況陵墓這麼大,我們從哪裡下手呢?下鏟子應該行不通,沙子底下都是硬石頭,洛陽鏟打不進去,白糟蹋傢伙事。”
吳敵點頭道:“我老闆說得對,沙漠氣候惡劣得很,要是洛陽產能打下去,那不用等我們來,多少年前早就塌了。”
眼鏡忙問:“爲什麼?沙子一般都厚不過數米,也不算特別重啊。”
吳敵說:“都說你有學問,我看也就是個紙上談兵的小子。沙漠裡晝夜溫差大,洛陽鏟能打下去的石頭底子,那肯定很薄,石層太薄的話,幾十年風化下來就會裂口子,慢慢的,那兒就會坍塌。能造這樣大墓的人都不簡單,那是大師級別的人,咱們倒鬥行能懂的那點道道,他們心裡頭更清楚。遠的不說,近代的吳思政、姚遇春,那都是陵園大師。”
我好奇地問:“吳思政行裡的人都知道,可這姚遇春又是誰?”
吳敵看了我一眼,解釋說:“姚三星聽說過嗎?香山幫曾經的老大,姚遇春就是他的後人。這墓裡的活計,無論地上地下,景觀文化還是陰陽風水,甚至墓道機關、九宮八卦,姚大師一整套下來都精通得很。”
這人的來頭倒把我鎮住了。香山幫我知道,就連明清故宮都是他們造的,少說也傳承了幾百年,那都不是一般人。李亨利打開車門說:“上車吧,龍有龍頭,獸有獸口,我們不看地圖了,朝狐狸嘴巴的方向走!”
我們也不多說什麼,這裡是沙漠腹地,風沙大,太陽毒,現在又接近夏天了,誰都不願意在滾燙的沙子上面傻站着。越野車往前面開出了大概半里路,就陷進了沙子裡,我們只好下車將它推出來。鬍子拍拍手,無奈地笑着說:“這沙面沒法走車了,反正也沒幾里路,我們將車留下,帶上東西繼續走吧。”他不忘了囑咐道:“水在沙漠裡比糧食都重要,記得多帶點水!”
我們剛走了沒幾步,東海就興奮地喊起來:“這兒有車輪印,好像是有好幾年了!”
我心裡一喜,忙跑過去看,只見沙地上果然有些塵封的車輪印,看上去也是越野車的輪子。我笑道:“沙漠不比內地,風吹流沙,一天一個變化,不可能保存住車輪印,除非是剛剛留下來不久的。”
李亨利垂下眼,看着被風沙掩埋了一半的車輪印說:“有人在我們之前來過,他們沒有陷進流沙裡,顯然對沙漠裡隱藏的石底子路非常熟悉。大家都回到車上去,跟着車輪印走!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這裡有很多移動沙丘,動作一定要快,晚了,車輪印就被風沙蓋掉了!”
我們聽了心裡很着急,趕緊上車,一路跟着車輪印,大概走了有兩三里路,地上居然出現了裸露着的戈壁灘,沙子在石面上滾動着,像是一顆顆晶瑩的鹽粒。這種現象一般是出現在沙漠邊緣,現在卻在飛沙漫天的腹地出現,我感到很有點不可思議。
我們停下車,出來觀望,前面有一座很大的沙丘,餘脈延綿望不到盡頭,仔細看是紅色的石頭山。
阿勒說那叫紅山,她小時候聽老人們講過,說是沙漠裡有一隻天狐,是太陽城的守護神,它一隻耳朵聽着天上的聲音,一隻耳朵聽着地獄的聲音,所以一隻耳朵是白雲的顏色,另一隻耳朵卻是血色的,兩隻耳朵就是兩座山。
她甚至還說:“天狐的下巴上,住着天狐的子民嘞。”
眼鏡忍俊不禁地說:“那就是個神話故事,下巴上怎麼住人?這不就是紅砂岩山嘛,風化得跟個蘑菇饅頭似的。”
阿勒奇怪地問:“什麼是蘑菇饅頭?”
李亨利說:“走吧,你們看,從這座紅砂岩山往裡面是沒辦法直接走的,估計是個乾涸的鹽湖,坡面太陡,我們必須轉過去才行。”李亨利發了話,我們也就不關心什麼蘑菇饅頭的閒話了,馬上雷厲風行地執行起來。
前面的車輪印也是轉着過去的,我們駕車沿着小石頭山脈往前繞,大概又追蹤了三里路左右,發現這裡竟然真有一座白色的石頭山,和圓饅頭似的紅砂岩山不同,這座山像蘑菇雲一樣,被風蝕得厲害。我笑道:“還真被眼鏡給蒙上了,蘑菇饅頭山,一座山像蘑菇,一座山像饅頭。”
阿勒也笑道:“看我說對了吧,傳說是真的!這是天狐的兩隻耳朵,紅白山,也叫聖墓山。”
眼鏡看上去是真有點蒙,但他還是解釋道:“這是石灰石山,什麼白山紅山的,盡是鬼話。”
李亨利卻說:“阿勒講的沒錯,這大沙漠裡的確有座聖墓山,唐宋時被稱作神山、通聖山,延綿近百公里,更有被風沙剷斷的餘脈若干,總長達一兩百公里。聖墓山所在地塔里木盆地,是塔克拉瑪干西部腹地,正是我們所處的位置。”
我驚道:“也就是說,至少一百公里之內,就有210省道!”李亨利點頭表示認同,冷笑道:“沙漠變幻無常,你知道一百公里意味着什麼嗎?”
吳敵說:“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這裡有股旋風,但風力不大,很柔和,好像是從斜坡下傳過來的。”李亨利盯着地下看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直接回到車上坐好。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看向地面,除了白色的沙子,沒發現有什麼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