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鏡嚇得大叫起來,我這麼一墜,李亨利在下面罵開了:“爲先,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想摔死老子啊!”
雖然情勢危急,我還是覺得奇怪,他平時不輕易爆粗口,加上又這麼叫我的名字,總感覺不是那麼個事,我們這是不是有點親近過頭了?也許是他平時跟人關係太疏冷,我不太習慣吧。
還好我掉得不是很靠下,被他們拉一把就上去了,但卻差點沒將我膽給嚇破,這事兒想想都還後怕。也丟人啊,出生入死闖了這麼多險境,到頭來沒被糉子搞死,而是糉子很無奈地看着我,我卻樂極生悲,活活地把自己給摔死。
可是現在青銅戰車還能射箭,這是個大問題。我們對付不了的青銅戰車纔不過剛剛冒頭,就被這屍俑一下給打殘了,可見騎馬屍俑的可怕,現在祂們聯手配合,完全壓制了我們幾個。在這種恐怖環境下,我不知道存活下來的希望究竟在哪裡。
我們費勁地將李亨利拉上來,終於到了騎馬屍俑夠不着的地方了,他騰出了手,也用力往上爬,在雙向合力的作用下,很快爬到了石柱半腰的休息平臺上。
我們不敢冒頭,我只有在心裡祈禱着張弦別出事。按理說,現在我就是擔心他,應該也是個直心思,但我的心卻不平靜,瞬間冒出了很多疑問。
三個吳敵接連出現在秦陵,爲什麼吳敵的複製體會出現在這裡,真是小吳說的那樣嗎?他們三個我完全分不清誰是誰,比三胞胎還三胞胎,但他們之間好像不會認錯,這需要長期的磨合吧。我甚至覺得這很可能是李亨利故意的,他預留了三個屍鱉,將它們培養出芽,變成三個爲自己所用的傀儡干將。
我委婉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當然我不會傻到直接拋出那樣的問題,而是問他們怎麼辨認出自己來的,我需要對證時間。他們的回答倒是天衣無縫,說他們爲了區分彼此,所以在衣服和髮型上做了記號,三個平頭的風格都不一樣,吳敵不鏟,吳二敵兩邊鏟,吳三敵一邊鏟。
天太黑,我還沒注意到這麼微小的差異,仔細一看的確是這樣,看來是我多心了。李亨利的內心世界對我們向來諱莫如深,從來就難以琢磨,說他冷酷吧,卻又兼顧大局,說他古道熱腸,卻又說不上,他是怎樣一個人,沒人看得透,甚至連張弦也不喜歡他,或許是因爲他故意隱藏自己吧。
我們熄了燈,忽然發現還是很亮,這才注意到一個問題,原來就像吳敵說的那樣,壁頂那些夜光石被我們的燈光照射之後,吸收了光源,所以現在可以發出較爲明亮的光了,由於光很柔和,又在頭頂,開着燈一時注意不到。
我心想這下好了,這點光亮張弦完全夠用,他生存下來的機會大大增加了。
我們偷偷往下看,騎馬屍俑已經放棄了我們,但仍然在附近徘徊,和青銅戰車一起壓制着張弦,我苦思對策,卻什麼辦法也沒有,這時候石門處忽然黑壓壓地涌過來一大批人,我一看不得了,全都是被我們弄斷了腦袋的兵俑,祂們又“活”過來了!
我想這下完了,張弦一個人,肯定應付不了這麼大的場面,我趕緊告訴他們四面撒繩子,這樣無論張弦跑到石柱哪一邊,只要靠近就有繩子用,能迅速爬上來。
李亨利整了整衣服,對我們說:“就算他上得來,我們能堅持多久?到時候兵俑和糉子、戰車將這裡圍個水泄不通,你們不得活活餓死?而我和小哥、蒙毅雖然不死,卻也只能休眠,和糉子、兵馬俑比誰能捱過更悠長的歲月,一千年,一萬年,甚至億萬年,或許等不到那一天,長生人也要老死風化了。這種結局,你們能接受?”
我們無言以對,他說:“我下去幫忙,你們先等着,瞅準機會就往門口跑,跑出這陰兵墳墓!現在不行,那裡恢復活力的甦醒兵俑太多了。”
李亨利爬了下去,但也只能是分散陰物們的注意力,兩個人畢竟能分兵,多少也能起到緩解的作用。張弦的霜鋒劍雖然無堅不摧,也具有震懾力,但世上並沒有真正的神兵利器,他這樣“砍石頭”,一來卸掉兵俑身上一個部件需要三次出劍,二來長期快速移動也不是長久之計,對身體的消耗非常巨大,所以對手少的時候還好,數量一多,他的優勢好像一滴雨水落進大海江河,完全不出氣勢。
李亨利的機械手使用起來還是更靠譜一點,他連續弄斷了好幾條陶俑胳膊,剛想再來一次,誰知道一用力,竟然將指關節崩斷了。我看得心焦,看來這工具也經不起這樣一直折騰,現在他們倆真是被逼到了絕境上。
蒙毅不高興地說:“你們可真是船頭坐得穩,不怕風來顛!”他走到邊上去拿繩索,往下滑去。
朱子豪忙對着下面喊:“小哥和李老闆那樣神的人,他們都力不從心,我們下去不是找死嗎?這上面很安全,你別下去了!”
我本來六神無主,看他這樣心裡感覺很不是個滋味兒,只好拿起了繩索說:“不管怎麼樣,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小哥和李老闆罩得住的話歸罩得住的話講,不能全指望他倆。罩不住了,我們也得自己出把子力氣。”
我下到一半,看到他們也從其它繩索上往下爬,心裡突然感到很茫然,我們就這樣下去,到底又能做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
下來之後,我貼着石柱牆邊悄悄地移動,儘量躲開兵馬俑的巡視,心裡焦急地盤算着,卻完全沒有個頭緒。直接衝上去拼了?這顯然很搞笑,人的血肉之軀拿去跟金鐵陶鑄的俑人對抗,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嗎,用形容金箍棒那句話來說,這磕着就死,擦着就傷啊。
他們下來後,也採用了我的方法,貼着石柱,龜縮在牆邊不敢出手,看來都很冷靜。我們慢慢聚到一起,悄悄互相問詢,商量着到底該怎麼辦,真是人不逼不成器,在上面那麼悠閒,我們想不出個頭緒來,到下面還是得逼着想。
東海說:“不到江邊不脫孩(鞋),不到火候不揭窩(鍋),要我說,還是等機會,一擊必中!”
吳三敵冷笑了一聲:“俗話說得好,八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二成丟,櫻桃熟透了固然好吃,但你卻吃不到口了。”
東海忙問:“爲什麼?”
朱子豪迴應道:“這話冇聽過?那還能有爲麼事嘞,直接爛在樹下了噻。”
東海說:“那照老三你的意思,我們是一起衝上去,瞎踹瞎砍,亂砸一通?”
吳三敵說:“不對,你只說中了一半。這樣,我們採用毛主席的游擊戰術,一擁而上推倒端掉一個,三下兩下砸爛,然後就分開跑,讓追上來的兵俑撲個空。咱們找準機會靠攏,再來一次!就這樣,搞定一個少一個,兵俑再可怕,也只會越變越少!”
我一聽這辦法不錯,就點頭道:“辦法是好,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別被兵俑的表象迷惑了,祂們可是實打實的陶瓷,硬火燒出來的,碰你一下你就受不了!”
鬍子點頭道:“我看可行,就是出手的時候要選準目標,要有默契,一定要乾脆利落,不給祂任何反抗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