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羣居性的動物,只要有所交際,所接觸的人跟事自然也就多了。而其中牽扯的利益關係,也就隨之變得糾纏不清了。
可以說人際關係是由無數條錯綜複雜的線組成,織成了一道道錯綜複雜的關係網。無論相干的還是不相干的人與事,只要有所聯繫,就通通被被串聯在一起。因而人的凝聚力是很強大的,如果遇到了共同的敵人,哪怕曾經多麼水火不容,也會暫時放下彼此之間的仇恨共同對敵。
古往今來,但凡是違背了大衆民心的人,幾乎都沒有什麼好下場。無論你的財富多麼驚人,無論你的權勢多麼滔天,只要逆民意而行,必然會招致不好的結果。
而奧伊斯,可以說極其成功的吸引了廣大人民羣衆的仇恨。漫長歲月至今,除了那些暴虐弒殺之人,還沒有人能夠在短短一天之內,讓這麼多人如此深刻地記住他。
此時此刻在星亡城內,由於安雅·特拉維斯血痕的鼓動,無數憤怒的人們聞訊自發集結起來,將聖奧格瑞斯博物館周圍百米範圍內,圍了個水泄不通。
短短百米,這十數萬人的大集會卻憑藉於此,完美錯開了關於聖奧格瑞斯的不成文規定。帝國方面就算現在想要制止,似乎也有些無能爲力。
隸屬涅星女帝的王都親衛隊黑翼,不知爲何此刻沒有任何動作,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待在了集會點的附近等待着命令。
龐大基數的人羣放下手頭的工作,顯然造成了相當程度的擁堵,近三成設施也因此而陷入癱瘓的狀態。不過即使是這樣,星王城高層依舊沒有出面,沒有人知道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此時奧伊斯一行人完全不瞭解外面的糟糕情況,誰都不會猜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種奇葩局面。他們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眼下也沒有再停留的必要,他們再度跟着漢斯準備離開聖奧格瑞斯。
距離大門越來越近,門外的那些喧鬧嘈雜的聲音也開始逐漸傳了進來。距離愈來愈近,那聲音也愈加清晰。這可不太妙啊,作爲當事人的奧伊斯瞬間便醒悟了。
從追捕至今已經過去數個時辰了,可這陣仗貌似變得更誇張了。此刻他的心中都不知道到底是該哀嘆自己的悲催,還是該欽佩他們的毅力了。
“要不,走後門?”百感交集,少年旋即停下腳步,擦了一把虛汗詢問道。
“奧伊斯大人,你覺得這種環形建築羣會有後門存在麼?”漢斯有些哭笑不得起來,聯想到門外的喧囂,此刻他的心中有了一個不太妙的猜測。
“莫非外面那些人……”漢斯的酒這下算是徹徹底底醒了,再大致估量了門外人羣的數量後,他便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這下要怎麼辦啊?這件事總得解決的吧?”奧伊斯從門縫裡偷偷往外面瞄了一眼,黑壓壓的一片人頭攢動,直看得銀髮少年頭皮發麻。
哪怕經歷過數次生死危機,可他何嘗見過這種架勢。輿論的漩渦是可怕的,隨時會將人捲入其中徹底吞噬。哪怕他的臉皮再厚,與其被人千夫所指,還不如選擇直面死亡好了。
“還能怎麼辦,做錯事就去道歉咯。”德魯尼有些頭疼起來,這種事可不是他能應付的來的啊,不過應該還是有解決的辦法的。
“你確定他們不會把我活剝了?”面對獵人座的話,奧伊斯則是完全不信,光帶着這麼個大塊頭就不像是要去道歉的啊。
“既然是道歉,當然要有足夠的誠意了。”蒂卡扶了扶眼鏡,一副腹黑無比的模樣,爲奧伊斯仔細分析起來。
“許下足夠分量的承諾,哪怕現在辦不到,你不是還有以後麼?未來的日子長着呢,到時候還能有幾個人記得你?說不定到就能賴掉了哦。”
“可他們看起來可不像是會冷靜下來,然後乖乖聽我道歉的樣子啊。”
銀髮少年聽完一頭黑線,從抵達大門之後,他便聽到了無數次讓自己去死的謾罵了,當然更難聽的都有。處於暴走邊緣之人的憤怒,可不是能夠那麼輕易就平息的。
“那就讓他們冷靜冷靜啊。”赫斯緹娜生人勿近的俏臉上,忽然浮現了一抹驚人心驚的笑容,宛若帶刺玫瑰,勾人心魄。
“咳咳咳,接下來就包在我身上吧,本來還想帶着你們繼續溜的,既然你小子都有這種覺悟了,我就好好幫你一把吧。”
“莫非……”蒂卡望了望德魯尼,後者的表情隱晦莫名,蒂卡當下心中明瞭,笑了起來。
門外的聲音太過於嘈雜,人們的注意力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變得不再專注了。
沒人任何人知道,聖奧格瑞斯古學歷史博物館的大門,此時悄悄地打開了一道口子。這縫隙足以容得一個大漢從容走過去,不過只維持了兩三秒,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異象發生。
在這座大門之外的不遠處,安雅·特拉維斯血痕正在酒館裡百無聊賴地等待着。
除了她以外,酒館裡空無一人,一旁桌上還有幾杯被溫熱的白酒。而這還未發育成熟的少女,則頗爲悠閒地用着吸管喝着果汁。
這是很奇異的景象,可卻沒有人敢進入酒館打擾。而安雅則淡定地等待着,她想想看看她的暗殺對象,將要如何破眼前的局。她還想要弄明白究竟涅星帝國的大人物們,到底是怎麼看待奧伊斯這個天降之子的。
作爲這世間僅存的幾個頂尖暗殺集團之一,如果不懂得洞悉局勢,瞭解那些真正能顛覆世界的存在的心思,那麼即使是源遠流長的血墓一族,恐怕也早就該覆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她在靜靜等待着,期待着那些上位者給她她想要的答案。如果事情能夠就這樣發展下去,或許安雅真的能夠得到結果,不過凡事總是有個萬一。
怎麼會?!安雅一口吐掉了嘴裡的吸管,眼中滿是震驚之色。
在聖奧格瑞斯里不是不能夠使用任何能力的麼?爲什麼他們的氣息會突然消失了?那裡面不存在能夠消除人的氣息或者瞬間抹殺的陣式存在,可我的感知是不會有錯的。
可惡,到底是怎麼回事?少女女內心憤惱異常,卻完全想不出頭緒。而在此刻民衆們似乎也有點等的不耐煩了,紛紛開始衝着酒館的方向望了過來,他們竊竊私語着看起來像是在抱怨。
“嗷——嗚!”高空之上,八隻通體泛着金芒的白虎從四面八方匯聚在一起,剛好在集會的人羣正中心從天而降。
猛虎下山,帶着驚人的威勢形成了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與此同時璀璨的金光向着周圍擴散着,神聖的氣息像是溫泉,洗滌撫慰着衆人暴怒的情緒。
就在這時,一道道足以震顫人的靈魂的波動,也隨之擴散開來,讓得衆人冷靜下來。十數萬帝都人的正中心,一道少年的身影在漸漸變得清晰。
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開口,民衆心中的怒氣,似乎因眼前的壯觀場面而暫時被壓制了。
哦,有趣,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呢。安雅站起身來走出了酒館,她漂浮在半空中觀望着事態的走向。至於在場的衆人則越看奧伊斯越覺得眼熟,時不時有人暗自嘀咕着。
冷冽的殺氣也隨着少年的出現,而慢慢浮現出來,似乎就連空氣也要被這殺伐之氣凍結。空氣之中甚至還翻滾着淡淡的血腥氣,那血氣是雙手沾滿了鮮血之人才能擁有的。
“諸位星亡城修澤拉爾的民衆,吾乃夏蓮·奧伊斯!即是你們至今心心念念尋找而不得的人,吾今日來次,是特地來請罪的!”
奧伊斯一字一頓地朗聲說道,神情端莊而凝重,完全看不到平日裡的懶散模樣。
“好啊,原來就是你小子啊!你可真是讓我們找的好苦啊!”
“哼!一句漂亮話就要息事寧人麼?那我們因爲你而平白遭受的損失該怎麼算?”
“就是就是,我家的店鋪可是損失慘重呢。就憑你個窮小子,拿什麼來賠!你的命麼?”
本以爲有不要命的人要在星亡城殺人,不過在奧伊斯的話之後,帝都居民短暫變得空白的大腦終於是恢復了過來。他們一個個面目可憎着,儘管有人提出了不要爲難這個孩子的聲音,可卻還是被壓過去了。
“對!就是拿命來還!我可是聽說了,這小子說不準就是三千年前那個瘟神的後輩,可千萬不能留他!”
“沒錯!一起上,把他給我綁了!”
面對暴怒的民衆,看起來一切的謀劃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德魯尼在他掌握的小型空間意識傳話了,可奧伊斯現在並沒有就此逃離的打算。
“所以就算殺了我你們又能得到什麼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且那是在我無意識的情況下所犯下的錯誤,可我不會去逃避我該付出的責任,請你們相信我的誠意,請給我一個機會。”
無形的結界突兀出現在奧伊斯四周,而後發出瞭如同鏡子破碎的聲音,消失無蹤。而銀髮少年則靜靜地站在那裡,雙手攤開,看起來再也沒有任何的防備。他的話語彷彿有些無形的魔力,撫平着衆人不平靜的靈魂。
“同時我相信作爲涅星帝國首都的民衆們,你們是充滿智慧並且理智的,請不要被一些居心叵測之徒給利用了。我會盡力彌補我所犯下的過錯,希望你們能夠冷靜下來,監督我履行我的責任。”
話已至此,民衆們早已徹底恢復了理智,他們心中紛紛疑惑不已,完全不明白爲什麼今天會壓抑不住內心的情緒。至於奧伊斯所說的話,他們徹底聽進去了,也已經打算給少年郎一個機會。
“少說大話了!如果什麼錯事都真的能夠彌補的話,那你就把我被你吃了的妹妹還回來!”
就在這時,有些沙啞稚嫩的聲音響起,打破了眼前的和諧局面。人羣紛紛望向了聲音的源頭,那是一個很是瘦弱的,髒兮兮的少年。奧伊斯一眼看去,倒是覺得他的模樣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