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棲也不管蒼蕎會不會因爲她的決定而生氣,幾個輕巧的動作便將白音搶了過來,頭也不回的走到已經回到山壁下的塔娜身邊,將白音丟回給了她。
“你的表弟你自己看好!”說完雙棲轉身就走,懶得去管她什麼表情。
“是她救了我?”在她身後傳來一道滿是異族風味的女聲。
雙棲轉過身面向靠在山壁上已經醒了的娜仁,她的身上有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野性,但那過於溫和的笑容卻將那種野性掩蓋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內斂的王者之氣,她的聲音底氣明顯不足,但她坐着時的姿勢更像只暫時蟄伏的獵豹,時刻準備捕食獵物,很矛盾的特質,在她身上卻顯得極爲和諧。
“娘,她可不是白救人,救了你後她還提出了條件的。”塔娜沒好氣的答道,她顯然還是缺少磨練,不懂得隱忍的可貴,在親孃醒了後,便顯得過於肆無忌憚了。
“令愛說的不錯,我從不做虧本生意,要是尊下覺得吃虧,大可以撤銷交易,我絕不會讓你們付違約金。另外,尊下中的毒也不算重,將養些日子就能痊癒,留下我實屬多餘。”雙棲眼神閃了閃,她只彈了彈手指,那一小塊碧色玉飾在手指間盪來盪去,她從沒想過要做好人,會救她,也不過是不想讓蒼蕎失望罷了,之後的獲益也在她預料之外,她從不會爲了天降橫財而沾沾自喜,自然也不會因爲救了個了不得的人而對人卑躬屈膝。
“交易可以繼續,我們不會反悔,我很欣賞你!閣下可曾想過去一片自由廣闊的天地,過那種騎馬馳騁草原的生活?”半臥着的娜仁眼神犀利,從犀利中竟透出點點笑意,她五官深刻的臉上毫不掩飾對雙棲的欣賞,而後還發出了邀請。
“謝謝你的欣賞,可惜我無意加入任何政治鬥爭。”雙棲揮了揮手,轉身就走,她從不認爲自己可以走仕途,她想過的從來就是那種閒散,且可以自己做主的生活。
“這個人不簡單!”看着遠去的背影,娜仁用一種別人聽不懂的語言對塔娜說道。
“不過是個庸俗的遊醫罷了。”塔娜撇了撇嘴,有些懊惱地道,若是在王土,她們必然不會有這等待遇,她低頭看着懷裡癟着嘴的白音,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說這女人庸俗還是輕的,簡直就是庸俗加小氣,不過是要她的侍從照顧一下她表弟,她竟然都不肯。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娜仁閉起眼睛休息,看來她的傷並不若想中的輕,塔娜畢竟還小,一激就怒,她還需要磨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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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棲在馬車裡外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蒼蕎,她側了耳朵細細聽了聽,溪水以東的方向有塊大石頭,石頭後面似乎有水聲。
她走過去,發現唐蒔正靠在一棵樹下坐着打呵欠。
楚辭用乾燥的樹條編了個筐,抓到的大部分魚都放在筐裡,她就蹲在旁邊處理着一條條魚。
蒼蕎將收拾好的魚插到一支支樹條上,準備着一會兒烤魚。
站在大石旁,雙棲看的有些出神,她不是不知道蒼蕎有多麼善良和能幹,但她就是個佔有慾極強的人,無論是她認定的人事或者物,一旦被她認定是決不允許別人來分享的,但蒼蕎似乎還沒這個覺悟。
罷了,她既然決定等他,她就不能太勉強他,她決定坐在大石頭上等他忙完。
跳上大石頭,她的眼睛就一順不順的盯着他看。
楚辭將所有魚都收拾完,又和蒼蕎說了什麼,他們往她這方看來,蒼蕎的眼睛閃着不明的光,接着,又低下頭插魚,楚辭則朝她這方走來。
雙棲看蒼蕎似乎沒有停下過來的意思,他插完魚後,又到唐蒔倚着的樹後找枯樹枝生火,忙的那叫個不亦樂乎。
她心中的火氣不由得升騰了起來,他這是幹嘛,分明是看到了她,爲什麼不肯過來,偏要在那裡忙,是因爲要和她賭氣?
這麼一想,她的臉沉了下來。
她坐在溪邊的大石上,眼睛卻還是隨着那不停忙碌的身影轉來轉去。
“大小姐,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楚辭湊近了她身邊,壓低聲音問道,看着她的眼神竟有一絲戲謔。
“去!瞎扯什麼,就算是天仙我都不會喜歡,我會喜歡他!”她轉過臉來,惡狠狠的瞪了楚辭一眼,真是個不懂看主人臉色的侍衛,她不理她,眼睛又盯回那個青色身影上,她語氣是夠狠,但行爲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蒼蕎公子還要忙一會兒,大小姐可以慢慢等。”楚辭摸了摸鼻子,又看了看自家口是心非的主人,只能搖了搖頭,轉身走了。
她還是別惹她家大小姐爲妙,雖然大小姐未開口承認對那位蒼蕎公子的感情,但明眼人都看的出她對人家的情意,只怕那位被認爲最平凡普通的公子會成爲將來將軍府的少長夫的不二人選吶。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所有的魚已經烤熟,除了沒規矩搶着先吃了一條魚的唐蒔,其他人暫時還沒有口福吃到魚。
蒼蕎用楚辭找到的幹樹枝編了幾個扁平的盤子,將魚裝好,楚辭趕緊接過,想要將魚送去給娜仁母女三人送去,卻被蒼蕎搶了過去。
經過雙棲身邊時,他卻對雙棲視而不見。
雙棲看他如此,心中已經因爲心疼他勞累半天而消散的火氣又升了上來。
他不是最善良最善體人意的人嘛,爲什麼還要和她生氣,他就不能爲她想想,他一直都不願意和她親近,卻和那個小娃娃親親熱熱的,她能不吃醋嗎?
蒼蕎走過雙棲身邊時,已經能感覺到雙棲火熱的眼神注視了,只是他心中還有些對她小小的不滿,白音那麼小,她爲什麼要處處與他爲難,莫非她覺得他已經是個大包袱,若是白音再黏上他們,她的包袱會更多?是這樣的嗎?她不喜歡被人勉強不是嘛?就連他也是他爹孃勉強了她,她才收在身邊的,即便她向他提出婚約也不是因爲真的喜歡吧,他是否不該再給她添麻煩了?
這麼想着,他咬住嘴脣,無意識地朝山壁下走。
走到娜仁他們身邊時,白音小娃娃看到他,眼睛中的哀怨瞬間消散,伸着小手要抱。
娜仁吃驚的看着一向不願與陌生人接近的小外甥竟然主動要這個臉色黝黑的男子抱,不免也多打量了他幾眼。
他有着細緻的眉眼,柔和的眼神,溫暖的笑意掛在脣邊,這個男子有着極爲粗糙的表相,卻有着最爲柔軟的內心,她暗暗的想着。
她的夫婿們都是那種粗狂豪爽的類型,並沒有如此細心溫柔的,或許他的外表並不符合她挑夫婿的眼光,但看到他時就是能讓人有種舒服的感覺。
“你可許了人家?”娜仁用極不純熟的漢語問道,她不屑奪人夫婿,若是他已許了人,那麼她便會作罷。
已經放下了裝魚盤子,接過白音的蒼蕎聽到娜仁的問話,不由得一愣。
“娘,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的,你問了也是白問。”塔娜抓了條魚在手裡,見娘若有所思的打量蒼蕎,搶着說道,她其實並不覺得不會說話有什麼見不得人,不過是實話實說。
蒼蕎並不知道娜仁問這句話的意思,但聽到塔娜的話,他還是咬緊嘴脣低下頭,這早已是他身上無法剔除的缺陷了,但每次聽到別人這麼說時,他還是很難受。
“哦?”娜仁聽女兒如此說,眼神更加深邃莫測,他們草原兒女一向講究直來直往,不會拐彎抹角,她並不覺得塔娜的話哪裡錯了,只是覺得這男子不會說話有些可惜。
“你許了人家嗎?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便可。”娜仁再次溫柔地問道,她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即便他不會說話又如何,他是中原人,而他們來自異域,說句不好聽的,若日後他成爲她的夫婿,他不會說話更好不是嘛。
“他已經許了人家,請尊下別癡心妄想了。”不知何時,雙棲已經來到了蒼蕎身邊圈住了他的腰身。
她不想因爲生氣而讓彼此錯過,蒼蕎離開時的黯然眼神,她已經注意到了,只是一直以來的自尊讓她遲遲不肯過來找他和好。
但最後還是敵不過對他的喜歡,她還是跟了過來,沒想到她剛走近,竟然就聽見這個異族女人若有所圖的問題,她怎麼可能不火大,有人竟敢在她眼皮底下準備挖她的牆角。
“你們可成親了?”娜仁看着佔有性的圈圍住蒼蕎腰的雙棲,眼中閃動着笑意,看來她們還真是一類人,連喜歡的對象都那麼一致,她不免產生了些許挑戰的心理,她不屑橫刀奪愛是一回事,如果是一場競賽,那麼她倒是樂在其中。
“我們很快就會成親。”雙棲咬牙切齒地答道,她接收到娜仁挑釁的眼神,心中的火氣有不斷上升的趨勢,她就知道救人最麻煩,下次就是有人死在她面前,她也不會去救。
“你也說很快,那就是沒有嘍,看來我還有機會。”娜仁別有深意的看着還在愣神的蒼蕎笑了笑,不再說什麼,低頭拿了魚慢慢的吃着,她已經有一天沒吃東西了,說不餓誰信啊,填飽了肚子纔有機會競爭不是嘛。
“你?”雙棲看着面前吃的很是起勁的母女,她竟然向她下戰帖,她當蒼蕎是什麼?一件東西嘛?
“別挑戰我忍耐的極限!”雙棲撂下狠話,半拖半拉的將蒼蕎及他懷裡的白音一起帶走,哼,她就不相信她一刻不離蒼蕎,她還有什麼機會介入,這個情敵出現的還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