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瞧瞧這新禮服穿在一對新人身上多好看!主夫爺呀, 您選我們金剪刀沒錯吧,管保讓大小姐和未來的長少夫爺是全京城,哦, 不不不, 是全國呀最奪目的新人!”頭上插着金色步搖, 抹着足可以當武器的脂粉的男子揮着手中的小手絹, 指揮着一同來的工人將禮服爲雲雙棲和閔書玉穿上, 一面還不時發出火雞般刺耳的咯咯嬌笑聲,頗有些自得於自家工藝的出色。
雙棲張開雙臂讓工人將長長的禮服給她穿上身,但微抿的嘴角卻不時的抽動着, 她的額角也有些抽疼,這個金剪刀的管事還真是個活寶啊, 大概連死了的人聽到他的笑聲, 都恨不得從棺材裡跳出來想掐死他吧。
她偷空覷了眼閔書玉, 工人正在爲他繫腰帶,禮服穿在他身上還真是好看的很, 火紅的衣服襯着他白皙的膚色,竟有種說不出的妖冶誘人感覺。
不過,讓雙棲感到欣慰的是這金剪刀的管事還真有本事,讓這位一向在人前表現的端莊可人的閔家公子也大皺眉眼,若不是自制力強, 只怕他也會一把掐死這位擁有火雞笑聲的管事吧。
“行了, 餘下的我自己來。”工人已經將新服穿的差不多, 只差繫上各處的繫帶及腰帶了, 雙棲阻止工人要給她系衣帶的動作, 自己拿了衣襟右側的帶子繫上,婚服她雖然已經打定主意只穿一次, 但爲了完成自己的計劃,也只得先穿上一穿,蒼蕎他應該不會怪她吧,她想到蒼蕎不自覺又攥緊手。
今天她還沒有去看他,一早爹就派人來說婚服已經做好了,要她過來試穿,無奈她只好前來,卻不知道閔書玉也在這裡,看他盈盈笑臉,她就難免有種想要揍上一拳的衝動。
“我幫你吧!”一股淡淡地茉莉香竄入雙棲的鼻端,她擡頭看去,正好與閔書玉漆黑的瞳眸相對,她的瞳孔緊縮了一下,又恢復,看他握着自己搭在腰間的腰帶,她笑了下。
“好!有勞!”她的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鳳修逸看兩人相處的融洽,臉上不由得也跟着泛出滿意的笑容。
“金管事,你們金剪刀的做工真是沒話說,速度也快,以後若是我家雙棲有了孩子,孩子的暖被,衣服我就都交給你們做吧。”
“呀!那奴家這裡就謝過主夫爺了!”金管事也就是一臉脂粉笑得火雞樣的男子聽到生意上門自然樂得合不攏嘴,微微福了身子向鳳修逸道謝。
鳳修逸坐在主位上只是微微點頭,含笑的看着還在試衣服的兩人。
閔書玉聽到鳳修逸說到孩子時,手頓了下,差點被腰帶上的搭扣劃了手。
“書玉,你是真的願意嫁給我的嗎?”雙棲眯着眼睛,右手擡起低着頭給她繫腰帶的閔書玉的臉,他的眼中沒有任何喜悅的感情,甚至整個臉上都只是掛着淡淡的表情,不喜不悲,她真是不明白他到底爲了什麼要耍這些手段逼她就範。
“願與不願能由我做主嗎?”注視着她略帶審視的眼,他沒有逃避,她想從他臉上看到什麼?一切都是註定的,是不會容任何人改變的。
“我以爲你是不願的,可惜呀……”雙棲輕輕嘆息,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掙扎及無奈,他終究也不過是個被束縛住翅膀的雄鷹罷了,他既然不想掙脫束縛,那麼她也幫不了他。
微熱的氣息吹拂在閔書玉的臉上,讓他有片刻的怔忪,但他馬上就回過神來,掙脫她的鉗制,他迅速的繫好她的腰帶,退到她右後方,不讓她再有機會抓住他。
“我就說我們金剪刀的做工設計是最棒的,這衣服穿在兩位新人身上真是絕配。”金管家看着已經穿妥新服的雲雙棲和閔書玉,又是一陣讚歎。
雙棲忍受了一上午火雞般的金管家,推掉了爹爹要讓她吃飯的邀請,她還是到了蒼蕎的住處。
一進屋就看到蒼蕎正在繡什麼東西,細密的針腳讓人無法想象是出自一個男子之手,但來到這裡這麼多年,雙棲也有些習慣了這裡的男子幹着她那時古代女子纔會乾的事。
“很漂亮的鴛鴦。”雙棲越走近越是驚歎那塊紅綢上的鳥栩栩如生,忘記了先前來是爲了什麼,她坐到他身邊細細地打量着戲水的雙鳥。
蒼蕎聽到她的聲音,卻並沒有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他認真的一針一線的繡制着那對代表着成對成對的吉祥鳥。
又過了一會兒,鴛鴦終於縫完了,他將繡架拿去,紅綢一展,原來是一條枕套,在他身側的桌子上放着個不大的笸籮,裡面整齊的擺着另一條枕套,還有被面,牀單,都是大紅的,打眼一看就知道這是爲什麼準備的。
“蒼蕎,你?”雙棲的心一動,眼中不知爲什麼竟有種想落淚的衝動,她連同他手中的枕套一同抓住。
蒼蕎愣愣的看着她抓住自己的手,然後才轉過臉看她。
“對不起!”雙棲看他轉過來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但眼睛卻已不復當初的清澈,那眼神中有不盡的落寞,看着他這樣,她的話在嘴尖上轉了一圈,最後,卻只能化作一句對不起。
蒼蕎的另一隻手也覆到她的手上,他的嘴脣向兩邊翹了翹,只是無言的搖了搖頭。
他又怎麼會怪她呢,她是爲了他,他懂,但卻無法開心她是爲了他才勉強自己。
“這些都是你繡的吧,很漂亮,以後我們會用上的。”雙棲將他手中的枕套放到那個笸籮裡,然後斂去眼中的猶豫,笑着說道。
“你在屋裡這麼些日子應該悶壞了吧,走吧,我帶你上街看看,明天就是農曆的新年啦,看看街上有什麼好玩,好看的。對了,我來的時候碰到唐蒔了,他說要去臥佛寺拜佛,大家一起走,熱鬧。”雙棲拉了蒼蕎的手,他現在的樣子,她真的很心疼,但還不是時候,她什麼都不能說,所以,她只能看着他難過,卻不能安慰。
蒼蕎被拉起來,他看她高興的樣子,本想告訴他繡這些是要送給她和閔公子的,但他卻不忍心掃她的興。
“你看你比原來有肉了,抱起來也舒服了。”在他發呆的時候,雙棲已經將他抱了起來,而且還非常滿意他的身材似的點了點頭。
蒼蕎回過神來,嚇了一跳,趕緊抱住她的脖子,聽了她的話後,他不僅有些不好意思的埋首進她的頸窩,她這些日子做了許多好吃的。
因爲是她親手做的,所以每一樣他都吃完了,卻沒想到他不但長了不少肉,連原本黝黑的皮膚也褪了些顏色,膚色淺了許多,他每次照鏡子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他。
“我猜你一定沒看過歡喜佛,我帶你去看啊,唐蒔以前總吵着要去看,不過,他那時還是個孩子,怎麼可以帶他去看,不過,這次有楚辭陪他,去看看也無妨。”雙棲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蒼蕎細細的聽着她的話,心中有無限惆悵,過了這個年,他應該再也聽不到她的這些絮絮叨叨的話了。
院外,早已經等候着的唐蒔和楚辭見雙棲抱着蒼蕎出來,都有些擔心的湊到跟前。
“大小姐,蒼蕎哥……蒼蕎公子,他怎麼了?”唐蒔看到雙棲抱着蒼蕎,不由得關心的問道,他現在只是侍衛,已經沒有資格再叫蒼蕎哥哥了。
“沒事,他睡着了。以後,你還是叫蒼蕎哥吧。”雙棲看唐蒔雖然也補回了些營養,但到底是傷了元氣,消瘦的身子還是有些單薄,心中也有些不忍,於是,說道。
“我……謝謝大小姐。”唐蒔擡頭看雙棲,發現她是笑眯眯的,他的心一動,知道她已經不再怪他,他感激的一笑,躬身謝道。
雙棲知他打開了心結,心中甚感寬慰。
“你還是那個我疼愛的弟弟!”雙棲眼光一柔,笑着抱已經睡着的蒼蕎往外走去,這些日子他繡那些東西到很晚,也很累,她都站在牆頭的樹上看到了。
新年的前一天,也同樣熱鬧,許多生活不算富裕的普通百姓都會趁着年尾來採辦年貨,因爲這時候的年貨比較便宜。
早在出了將軍府時,蒼蕎就被一串炮竹聲給驚醒了,他發現還被雙棲抱着,便說什麼都要下地自己走。
四個人一路走走看看,便到了城南的臥佛寺,寺廟雖不大,倒也算得上是香火鼎盛。
“早聽說這裡有歡喜佛,以前是沒什麼興致來看,現在來看看倒是別有一番樂趣。”雙棲很神秘的看了眼蒼蕎,然後握着他的手往寺內走,蒼蕎眼睛看着經過的地方,古樹參天,到處都有拜佛求神的人。
唐蒔和楚辭也在後面跟着,唐蒔倒是比以前穩重了不少,不會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就大呼小叫了。
“施主請留步!”一道蒼老的聲音在雙棲他們身後緩緩響起。
雙棲和蒼蕎停下腳步,轉身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杏黃色僧袍,右肩斜披袈裟的僧人站在古樹下衝着他們。
“大師,是叫我們嗎?”雙棲帶着蒼蕎朝那僧人走近幾步,在距他大約五步遠的地方停下禮貌問道。
她從來不信什麼神佛,不只是因爲她身爲一名法醫,還因爲她從來就是個無神論者,但她穿越了時空,卻不得不讓她對神佛產生幾分忌憚,也正因如此,她纔會始終不曾踏入過寺廟,今天會來一半是因爲散心,一半也是希望藉由拜佛來求個心安。
“施主在怕什麼呢?”僧人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雪白的長眉彎彎,頗有幾分飄然若仙的感覺。
“大師說的話我不懂。”雙棲淡然一哂,她怕?真是笑話了。
“施主可知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呀。”那僧人神情凝重,低頭輕輕搖頭道。
“大師叫住我們,就是說這句話嗎?”雙棲皺眉看着這老和尚,他的話什麼意思,她爲什麼突然有種莫名的心慌呢?
僧人的眼中有種看透一切世情的光芒閃動,他緩緩擡頭看向蒼蕎,在看到他時眼中的慈悲之光一閃。
“一切皆是緣吶,孽緣善緣皆在一念間,要看開。施主若是能一心向佛必定大有所成。”他最後的一句卻是對蒼蕎說的。
雙棲見他如此說,心中不覺怒氣沖天,他這什麼意思,難道還要蒼蕎出家不成。
“大師的話着實過了,我家夫君紅塵情緣未斷,怎可出家向佛。”雙棲說着將蒼蕎掩在身後,不再讓那僧人看去。
“哈哈哈哈……施主何必如此懊惱,一切皆是空……”僧人的聲音似從遠方傳來,隨着那聲音飄遠,那僧人也沒了蹤跡。
雙棲盯着那棵參天古樹半晌,額角跳動,她的心就此不安起來。
“大小姐,你們怎麼了?”唐蒔在一旁叫道。
雙棲回過頭看蒼蕎,發現他也正看着前方出神,他的手還緊緊的握着雙棲的手。
“你們看到那個僧人了嗎?”雙棲定了定神問道。
“僧人?什麼僧人?”唐蒔納悶的問道,剛纔也不知道爲什麼大小姐竟然停下來朝這邊走,還說些他聽不懂的話,這是怎麼了?
“算了,沒什麼事,去看歡喜佛吧。”攬過蒼蕎,雙棲搖了搖頭,看來是這些日子她太過小心翼翼,產生了幻覺,只是最後的那句讓她心一直不安穩,或許她真的該求個符消消那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