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是……是……大小姐?真的是大小姐!大小姐回來啦!快來人啊, 大小姐回來啦!”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還沒等馬車停穩,車外已經響起一個洪亮的女聲, 那聲音將棲在房檐上的寒鳥驚飛了起來, 呼啦啦的響聲不絕於耳。
雙棲嘴角抽了抽, 她有種衝動, 想當做不認識馬車旁揪住自己不放的中年女子, 趕快將馬車趕離這裡。
“萱姨,我都回來了,你就撒手吧。”雙棲無奈的對一邊抓着自己的胳膊不放, 一邊已經在喋喋不休地吩咐下人回府內稟報的雲萱說道。
“撒手?我這一撒手,將軍呆會還不得怪我辦事不利!”雲萱回過頭來瞥了一眼雙棲, 然後哼了哼, 又扭過頭繼續吩咐着。
直到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雙棲纔有機會下車,但胳膊卻依然被牢牢的掌握在管家雲萱的手裡。
“楚辭, 你個小丫頭,還知道回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馬車另一頭,低沉的男聲響起,聲音中明顯的有怪責的意味,但更多的卻是濃濃的親切感。
雙棲瞥了馬車另一側一眼, 嘴角不覺也往上勾着, 看來楚辭也被唸的很是無奈, 瞧那低垂地還算平靜的眼中已經隱現躁動了, 這要說念人功力還是鳳叔最強。
“老主子們應該都在前廳等着大小姐了, 大小姐,我們這就進去吧。”雲萱也不等府內去稟報的下人回來, 拉着雙棲就往裡走,那語氣是百分之百的不容你反抗。
“萱姨,你彆着急,我車上還有人吶。”雙棲知道自己理虧,倒也不敢再反抗些什麼,但聽得管家萱姨說這就要進府裡去,纔想到自己車裡還有人呢,趕緊扯住萱姨說道,她只顧站在車外聽嘮叨了,竟忘了車上還有蒼蕎他們。
“還有人?什麼人?是唐蒔嗎?這孩子也是,到了家幹嘛自己不下車,還得你這個主子接不成?莫非他已經和大小姐你……他有身子了?”雲萱愣了愣,然後想到什麼似的一副瞭然狀道。
“那個,您老人家數十年如一日,想象力竟然還是如此豐富。”雙棲轉向馬車的身子差點沒跌倒,她的嘴角抽了抽,也虧得這老管家還有這份想象力,她怎麼不猜是楚辭和唐蒔有什麼,況且事實也就是如此啊。
“不是?我看唐蒔那孩子也不錯啊,大小姐怎麼就……”雲萱見雙棲的話意好像又不是那麼回事,便自言自語道,末了,還有些不甘心地衝還在聽那位中年男子訓話的楚辭問道:“我說楚辭啊,馬車上還有誰?不是唐蒔?”
“那個……”可憐楚辭一邊被那內管家揪着問到底這些年都躲哪去了,另一邊還要分神回答老管家的話。
“車上除了唐蒔,還有我的未婚夫。”雙棲暗地裡翻了個白眼,這都哪跟哪兒啊,她家這位管家阿姨就是問題太多,要不也不會一直單着。
“未婚夫?”雲萱一聽這茬,眼睛變得鋥亮,本已放開的手又回到了雙棲的胳膊上,嘴張的都能塞進去個雞蛋。
雙棲權當她是被驚嚇到,將自己的胳膊從她手裡解脫出來,也不去理她的呆愣,趕緊掀了車簾。
“蒼蕎,咱們到家了,來,下車吧。”雙棲衝着車內端坐着的蒼蕎伸出手,臉上掩不住笑容,總算是到家了,她和他的事也可以有個說法了。
蒼蕎看到雙棲的笑臉,先前的忐忑消散了點,也回給她個笑容,然後,才伸出手搭在她的手上下了馬車。
雙棲接着將白音一同接下車,另一邊,楚辭已經扶住裹着厚厚棉服的唐蒔下了車,先前念着楚辭的內管家鳳林見到臉上明顯憔悴的唐蒔不覺皺起了眉頭,但卻並未再說什麼。
雙棲拉了蒼蕎的手便往將軍府內進,小小的白音也緊緊地握住蒼蕎的手指,他大大地眼睛在看到將軍府門兩側石臺上瞪着眼睛俯視下方的石獅時不自覺地抖了下,小手更緊地攥住蒼蕎的手指。
雲萱在看到蒼蕎時,便愣在了原地,連原本該抓住雙棲胳膊的動作都忘了做,她眨了眨雙眼,很是詫異地看着往前走的雙棲兩人,這位就是大小姐的未婚夫?
“萱姨,你怎麼不走?哦!對了,這位就是我的未婚夫,蒼蕎。”拉着蒼蕎走了幾步,卻發現管家並沒跟上,雙棲回頭看去,發現雲萱還呆愣在原地,不由得喊道,然後纔想到自己還沒給她介紹蒼蕎,於是,便又說道。
“啊!哦!這位就是……就是……蒼?蒼……大小姐您還是先回您的棲園吧,梳洗一下,然後再去見將軍,我……我先去稟報將軍一聲。”雲萱聽完了雙棲的話,額頭已經冒出了點點汗液,她拿袖子擦了擦汗,然後眼神不太穩的看了眼蒼蕎,馬上又轉向別處,說出口的話也有些顛三倒四的。
“哦?萱姨是讓我先回自己的園子去?這恐怕不太好吧,我這剛回來就回自己那兒,只怕我娘又該說我忤逆不孝,大逆不道了。”她娘那個古板正派的老太太只怕知道她領回個未婚夫還指不定要怎麼對蒼蕎呢,她可不敢大意,再說管家那閃爍的眼神,她就知道一定有事,那她就更不能躲起來不見自己那個娘了。
“不不不,大小姐,將軍現在正忙着,您還是先回去歇着,等老奴去回稟將軍再請大小姐。”雲萱向身邊的一個家婢使了個眼色,那家婢趕緊往裡跑了。
“還是先見爹孃吧!”雙棲看着眼皮底下發生的事,倒也沒有戳破,臉上的表情由原先的微笑變成了只在臉上掛着淡淡的淺笑,眼中的光束卻已經變得深沉了許多,但她的話卻說地極爲肯定。
“那個,大小姐,請恕老奴失禮,這位公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雲萱用衣袖擦乾了汗,才仔細打量起蒼蕎來,這一細打量才發現這穿着青色棉袍的小夥子面容黝黑,模樣也很是一般,而且頭髮只用個銀簪子綰在腦後。臉上雖掛着淡淡的笑,但那笑容卻很不自然,一雙漆黑的眼還有些怯怯的光閃着,看得出這不會是什麼大家兒郎,但那挺直的脊背,倒是讓人覺得這孩子不似普通人家,小門小戶的兒郎。再者說他姓蒼,只怕他和那對住在望星閣的夫妻必定是有關係的,她不免多看了蒼蕎幾眼,問話也多了幾分試探。
“萱姨,您怎麼也跟着俗起來了,什麼哪位大人府上的公子,蒼蕎就是蒼蕎,他就是我雲雙棲的未婚夫。”雙棲知道管家是想轉移話題,好拖延時間,也不點破,只隨着她轉移了話題,但她卻並未正面回答。
同時,雙棲也緊了緊蒼蕎的手,他的手已經有些發顫了,此時,若不是她還握着他的手,只怕他會立馬拔腿就走。
“啊……是是,是老奴俗了,俗了……”雲萱看到雙棲臉上已有些不悅,又看了下蒼蕎,她發現蒼蕎的臉上雖然還有笑意,但原本漆黑的眸子卻蒙上了一層晦暗,她立刻就了悟了雙棲的意思,這個小夥子和那望星閣的夫妻只怕同屬一家,唉!都是可憐人啊,她也不再繼續問,趕緊點了頭順着雙棲的話說道。
“蒼蕎,這是萱姨,她可是我們家萬能的管家呢。”雙棲見氣氛有些低迷,又笑着對蒼蕎介紹雲萱,讓雲萱不由得鬆口氣,也跟着笑了起來。
“是大姐回來了嗎?大姐--”府內傳出一道清脆的女聲,那聲音從內院一直延伸到大門口,同時還有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出現在雙棲和蒼蕎的面前。
出現在大門口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着紅衣,長相與雙棲有七分像,但她的眼眸卻比雙棲多了些靈動,淡淡帶着笑意的瞳眸中還有着說不出的計量;另一個男子着白衣,光滑水潤的長髮一部分綰了個髮髻,用一隻翠綠的碧玉簪綰在腦後,其餘地頭髮卻散在脖頸後,臉上的笑意盎然,眉目中帶着清爽的味道,嘴脣微微的翹着,脣角還有個小小的梨渦,打眼一看,好一個絕世佳的美公子,和那女孩站在一起,就像一幅美麗的山水畫。
“大姐!你總算回來了。”和雙棲長的很像的女孩很是豪氣地一拍雙棲的肩膀,語氣裡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雙梧,看來爲姐的不在你身邊,你也過的不錯嘛。”雙棲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雙梧身邊的男子,然後,露出了個燦爛無比的笑。
“哎呀!大姐,你可別說了,你不在的日子,我可是被辛師傅訓苦了,還好這些天她回家探親,我也纔有了機會透口氣。對了,這是鍾碧月,是我的伴讀。”雙梧也不管姐姐的打趣,只管拉了身邊的男子爲他們做介紹。
“哦?只是伴讀這麼簡單?”雙棲含笑的向那男子點了個頭,然後還是和妹妹繼續調侃。
“大姐,你知道就好,何必說那麼多。”雙梧倒也不掩飾,手在鍾碧月的腰上圈了下,又放開,淺笑又加深了幾分,然後很是不客氣地對雙棲擠了擠眼睛。
“行啦,別光說我,這位是?”雙梧看到雙棲和蒼蕎緊握的手,不由得帶了幾分好奇地問道。
“這是我的未婚夫,蒼蕎。”
“蒼蕎,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小我一歲的妹妹,雙梧。那位是雙梧的伴讀,鍾碧月。”雙棲也不隱瞞,大方的給兩方人馬做了介紹。
“咦!就是他呀!”雙梧似乎早就知道蒼蕎,她毫不掩飾自己眼裡探索的光芒,上下打量了一遍蒼蕎,蒼蕎被看的有些赧然,只得低了頭,雙棲瞪了雙梧一眼,才讓她稍微收斂了視線。
這兩姐妹一來一往的對視又引得衆人一陣低笑,雙棲無奈低嘆,她這個妹妹只怕一輩子也學不會含蓄。
“決定了?”雙梧若有所指的問道。
“決定了!”雙棲看着妹妹突然變嚴肅的臉,也鄭重的點了點頭。
“呼!既然決定了,該了斷的就趕緊了斷,別耽誤了別人。”雙梧話裡有話地說道。
“哦?”雙棲挑了挑眉,她是什麼意思?要她和誰了斷?還有這別耽誤別人又是從何說起呢?
正在思索間,內院的下人已經出來請雙棲他們去前廳了。
小小的白音也固執的非要跟着蒼蕎,沒辦法,一行人在雙棲的命令下,只得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只有雙棲拉着還有些猶豫地蒼蕎和拖油瓶白音去見雲家爹孃。